王府继兄宠我如宝,亲哥却后悔了by把酒叙
把酒叙  发于:2025年10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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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因为她自己,恰是父亲最好的罪证
就在气氛被煽动到高潮时,一道身影娉娉袅袅地走了出来。
少女云鬟雾鬓面若桃花,青金色齐腰襦裙随着莲步流曳如水。
她一手执着罗扇,一手提起裙裾,优雅地踏上府门前的台阶,才转身望向闻如风。
错位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闻如风在跪她一般。
她杏眼弯弯,“今天是大哥大嫂的好日子,我在县衙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你们,只好找了过来。没想到,刚来就听见了你们逼迫母亲出来相见。可是据我所知,不是母亲不想见你们,而是母亲常年卧病在榻,恐过了病气给你们,这才闭门不出。”
卫姒常年染病,从不参加蓉城里的任何宴饮聚会,就连和谢靖的婚礼也没有大操大办,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百姓们想起这事儿,面面相觑。
是啊,卫姒都病得那么重了,又怎么能替闻如风操持婚事呢?
他们刚刚仿佛昏了头!
闻星落又慢声细语道:“平日里不见大哥去给母亲请安,今儿大婚,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请来全城父老乡亲为你助阵。知道的,晓得是大哥孝顺,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哥是在报复母亲,故意毁她名声呢。母亲这些年本就郁郁神伤损了心脉,若是再受了刺激……大哥担得起逼死母亲的罪名吗?”
闻如风呆了呆。
是啊,母亲那么脆弱,被逼狠了说不定一根白绫吊死了也未可知!
他还要考功名,要是传出逼死母亲的名声,他的科举之路岂不是到头了?
他脸色难看,怨怪地瞪了一眼闻如云。
二弟也是,出的什么主意,简直就是在坑他!
闻如云盯着闻星落,缓缓收拢折扇,皮笑肉不笑道:“谁不知道镇北王府在西南只手遮天,别说神医了,就连宫中的御医,也是请得来的。怎么,都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母亲的病还没有治好吗?”
“母亲是心疾,”闻星落反驳,“岂是那么容易治好的?”
“我竟不明白了,”闻如云大笑两声,冲周围的百姓们道,“她待在镇北王府,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她能有什么心疾?!比起我们这些粗茶淡饭的普通人,她身为王妃还有什么可不开心的?!我看,她就是装的!”
仇富的人不少,这一番话顿时激起了许多人的认同。
闻星落也不反驳闻如云,只瞥了一眼街角。
被她这么看了一眼,站在街角的中年妇人恐惧地打了个哆嗦,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她是当年为卫姒接生的稳婆,闻星落还是托了赖仲良消息灵通的福,才能在这么多年后,在一座偏僻的村镇里找到她。
李稳婆按照闻星落的指示,高声道:“闻二公子可不能这么说!当年我在县衙,给镇北王妃接生的时候,她就已经生了郁症。我至今还记得,她头一胎怀了身子之后,求我带她走,说她是被闻县令胁迫成亲的。可是民不与官斗,我哪敢呀,就告诉了闻县令她想逃跑。后来闻县令拿锁链把她绑在床上,一绑就是好几个月,直到她生下孩子为止。后来,她又接连二三地有了身孕,无一例外全都被闻县令逼着生了下来——”
她说了这么多,才像是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
她给了自己一巴掌,赔着笑脸道:“哎呀,瞧我这张嘴,大喜的日子,竟然说这些晦气的事!”
全场陷入诡异的静默。
百姓们完全没料到,闻县令和镇北王妃的过往竟然如此不堪。
如果卫姒是被胁迫嫁人生子的,那么她不想搭理前夫和子女,也就情有可原了。
妇人们更是对卫姒感同身受。
西南民风开放教化开明,女子的地位很高,她们深知自己是活生生的人,她们有选择生孩子或者不生孩子的权利,而不是被困在高阁,被人逼迫着,如同畜生似的,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
闻青松脸色铁青,恶狠狠瞪向李稳婆。
李稳婆惶恐地缩了缩脖子。
她不想出来蹚浑水的。
可是镇北王府的小姐找到了她,小姐坐在院子里,吩咐手底下的人把她儿子孙子全都捆起来,威胁她如果不出面指证闻青松,就杀了她全家!
李稳婆从来没见过这么狠的小姑娘!
瞧着面若桃花娇软温婉,干的却是土匪的事!
她下意识朝远处的高楼望去。
她全家都被关在那里,负责看管的青年瞧着清俊温雅,眉心还长着一颗朱砂痣,实则是个变态,动不动就跟她儿子商量,说他最近在研究人的心脏,问她儿子能不能把心脏刨出来借给他研究一番……
李稳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避开了闻青松的视线。
闻青松目眦欲裂。
他受不了周围人异样的视线,不敢继续待在这里,转身就要走。
可闻星落没给他逃跑的机会。
她红着眼圈,无助地唤道:“父亲,事情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吗?我们兄弟姐妹,当真是……奸生子?!”
少女尾音颤抖,身形摇摇欲坠。
谢观澜的眼底染上阴翳。
奸生子……
很难听的名称。
世人眼里,最肮脏卑贱的出身。
不论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这种身份。
可她还是说出了口。
她不在乎自己名声受损,她设下这个局,铁了心要为她的娘亲讨一个公道。
因为她自己,恰是父亲最好的罪证。
蓉城起了秋风。
谢观澜不动声色地站在风口,替她挡住了寒风。
百姓们纷纷腾出一片空地,望向孤零零站在空地中间的闻青松。
闻青松面色涨红如猪肝,满眼都是怨毒之色,厉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母亲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嫁给我,自愿为我生下五个孩子,怎么就成我逼迫她了?!”
他又怒骂李稳婆,“还有你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贱妇,本官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诬陷我?!是不是镇北王给了你好处,叫你栽赃陷害本官?!昔年我与姒姒最是恩爱不过,何来囚禁一说?!”
他仗着卫姒性情孤郁受不得刺激,不可能亲自出面澄清这种事,于是信口开河胡编乱造。

此刻老嬷嬷的家人正被谢拾安控制着。
老嬷嬷满头大汗浑身哆嗦,受不住闻星落审判般的眼神,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膝行至闻青松跟前,紧紧扯住他的袍裾,一副殷切关心的神情,“老爷,老奴听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您就赶紧主动认罪了吧!当年您乘船时救了不慎落水的镇北王妃,见她美貌动人无依无靠,就逼迫她当了您的夫人!后来夫人想走,您却死活不肯放人,还迫着她生了五个孩子!那困住夫人的锁铐,就埋在县衙后院里的那棵槐树底下,上头还带着血哩!”
满场哗然。
李稳婆有可能说谎,但这老嬷嬷在闻家干了那么多年的活儿,说的有鼻子有眼,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撒谎。
“你胡说什么!”闻青松慌了,一脚踢开老嬷嬷,“什么锁铐,本官闻所未闻!定是你们两个老货受人指使,故意污蔑本官!来人,把她们拖下去!”
“且慢。”
混乱之中,谢观澜低沉清越的嗓音突兀响起。
不算大声,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王府大门前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望向谢观澜。
西南最年轻的掌权者,金骨神容绯衣玉带,周身散发出的气势令人臣服。
他下令,“搜查县衙。”
扶山会意,立刻带着心腹翻身上马,直奔县衙搜集证据。
闻星落看着谢观澜的侧脸。
本以为此事还要费一番折腾,没想到他会亲自出面帮她。
捏着碧玉扇柄的指尖泛出血色。
她是奸生子。
她身上流淌着一半罪恶的鲜血。
祖母他们……
还有他……
大家会不会嫌她脏?
闻星落默然地垂下眼帘,面色苍白。
扶山很快带着罪证回来了。
他呈上锁铐,“启禀世子,这是卑职在县衙槐树下挖到的镣铐!”
镣铐生锈斑驳,已经有些年头,上面还有沉黑结痂的陈年血迹。
闻星落看着镣铐,眼眸通红。
原来在她被父兄欺负的时候,母亲正被镣铐锁在高阁之上。
就是这一副肮脏沉重的镣铐,锁住了母亲的二十年光阴……
“别看。”
察觉到她情绪不对,谢观澜抬袖遮住了她的眼睛。
浓郁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
如有实质般,在闻星落周身设下了一个绝对安全的领域。
闻星落鼻尖酸涩,抬起纤细凝白的指尖,轻轻攥住了青年的衣袖。
像是依赖。
谢观澜示意扶山收起镣铐,“闻县令,人证物证俱全,恐怕要劳烦你走一趟大牢了。”
话音落地,两名护卫立刻上前押住了闻青松。
闻青松冷汗淋漓满脸恐惧,却强撑着身体,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们镇北王府仗势欺人栽赃陷害,我不服!我不服!各位父老乡亲,你们一定要帮本官个作见证啊!”
然而百姓不是任由他糊弄的傻子。
现场根本没有人理他,反而自动与他保持距离。
闻青松一边挣扎,一边大喊,“老大老二,你们救救为父!老二,你不是主意最多吗?!你快想想办法呀!”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早已超出了闻如风和闻如云的预料。
兄弟俩对视一眼,闻如云蹙眉道:“父亲,我们竟不知你平日里是这么对待母亲的!”
“是啊,”闻如风附和,“母亲也是活生生的人,你怎么能强迫她呢?!亏你常常教导我们与人为善、忠厚贤良,你就是这么以身作则的吗?!父亲,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闻青松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连嘴唇都在发抖,“你们……你们……”
闻星落从谢观澜身后探出半张小脸。
少女看似伤心欲绝,杏眼里却藏着一丝冷笑。
闻家人生性薄凉。
闻如风和闻如云见势不对弃车保帅,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目送闻青松被护卫拖走,一路上还被百姓们扔烂菜叶子臭鸡蛋,心底尽是快意。
凭借谢观澜的手段,一定能从闻青松嘴里撬出最深的秘密。
闻青松,不可能再从牢里出来了。
闻青松被抓后,百姓们也不再诋毁卫姒,纷纷向闻星落道歉。
闻星落拿手帕抵着鼻尖,眼尾湿润潮红,“我母亲是很好的人,没想到会被父亲毁了半生……母亲很可怜……”
少女的眼泪,是刺痛人心的利器。
于是才不过片刻光景,卫姒的名声就彻底扭转过来。
如今人人痛骂的对象变成了闻青松,梨园里那支诋毁卫姒的戏曲不再有人唱起,茶楼酒肆的说书人争先恐后辱骂起闻青松。
卫姒的事情告一段落,闻如风的婚礼却还得继续。
闻如风朝周围拱手笑道:“是我不好,这些年没察觉到父亲苛待母亲!往后,我和渺渺会好好孝敬母亲,弥补从前的过失!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闻府预备了丰盛的流水席,我做主,请诸位父老乡亲移步闻府,当是我向诸位赔个不是!”
他还要考功名呢。
可不能因为父亲坏了名声。
陈乐之目送众人浩浩荡荡往闻府走,兴奋地牵起闻星落的手,“宁宁走,咱们瞧热闹去!”
闻星落跟着她小跑过街巷。
汉中来的小郡主,火色裙裾在初秋的长风里翻转飞扬。
闻星落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她把她牵得那样紧……
她一点儿也不嫌弃她肮脏不堪的出身!
闻星落迎着风,轻轻弯起眉眼。
迎亲队伍和花轿还要在城里绕一圈,因此闻星落等人先一步来到闻府。
刚过来,就看见闻月引正盛装打扮招待宾客。
谢厌臣不知何时来的,陪在闻月引身边,笑眯眯道:“我瞧闻姑娘忙得脚不沾地,不如我来帮帮你?”
闻星落诧异。
她二哥哥出现,准没好事。
闻月引也很戒备谢厌臣。
然而她见谢厌臣白衣胜雪松姿鹤逸,眉心一点朱砂点缀的那张观音面俊美如崆峒碎玉,又下意识放下了戒心。
她心底生出一个念头——既然这一世闻星落都能搞定谢观澜,那她为什么不能搞定谢厌臣呢?
前世今生,终究是不一样了,不是吗?
她想着,学着闻星落的称呼,娇声道:“那就劳烦二哥哥了。”
谢厌臣立刻招呼宾客落座。
他拿出红漆攒盒。
攒盒里面本应装满瓜果糕糖,可闻星落什么也没买,于是所有攒盒都是空的。
谢厌臣打开一个攒盒,含笑向宾客们展示,“空的!”
宾客:“……”
谢厌臣又打开了一个,献宝似的举起来,“没想到吧?还是空的!”
宾客:“……”
眼见气氛尴尬,闻月引轻咳一声,柔声劝道:“二哥哥,你快别和大家开玩笑了啦。”
谢厌臣取出第三个攒盒,笑容可掬地掀开一条盒缝,“闻姑娘把手伸进去摸一摸,瞧瞧这只攒盒是不是空的?”
闻月引受宠若惊。
前世,谢厌臣可从来没有和她开过这种小玩笑。
难道她真的讨得了他的欢心?
她得意又挑衅地瞥了眼人群外的闻星落,嘴上娇嗔道,“二哥哥就知道取笑我!”
她把手伸进了攒盒。

闻月引摸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确切来说,不仅软绵绵的,还湿漉漉的,带着一些黏黏腻腻的触感。
闻月引笑道:“莫非是麦芽糖?”
谢厌臣摇头,“不对哦。”
闻月引又道:“难道是水果糕团?”
她好奇地捏了捏那个东西,却听见那东西发出一声“呱”。
闻月引呆了呆。
“你真笨。”谢厌臣掀开攒盒,“是癞蛤蟆啦。”
闻月引看着握在手里的癞蛤蟆。
下一瞬,她陡然发出一声凄厉尖叫,花容失色地扔掉癞蛤蟆,整个人像是触电般一蹦三尺高!
无数癞蛤蟆,争先恐后从每一只红漆攒盒里蹦了出来。
宾客们发出同样凄厉的惨叫,捶胸顿足往来奔走,把桌椅板凳全都撞翻了!
闻星落也怕癞蛤蟆。
谢观澜下意识就要抱她,可是陈乐之距离闻星落更近,本就时刻预备着,余光瞟见他一动,她便更加眼疾手快,一把将闻星落拽进怀里,潇洒利落将她打横抱起。
谢观澜沉默。
薄唇勾起一丝冷笑,他不动声色将手负在身后。
看来他得给汉中王施压了。
他女儿无所事事,成日里跑到别人的地盘做什么?
闻星落呆呆看着陈乐之。
大家都是女孩子,她居然直接就把她抱起来了!
她夸奖道:“乐之,你可真是孔武有力!”
陈乐之抢到了闻星落,骄傲道:“这算什么?我阿兄单手就能抱起小姑娘!而且宁宁你身轻体软,很容易就抱起来了!”
身轻体软……
谢观澜脑海中掠过他抱闻星落的那两次经历。
她是挺软的。
好容易平息了这场鸡飞狗跳,迎亲队伍终于带着花轿回来了。
因为闻青松被抓走的缘故,闻如风和徐渺渺没有高堂可拜,只得请何师暂坐高堂之位。
拜完天地,年轻小姑娘们要去新房陪伴徐渺渺。
闻星落进去的时候,看见徐渺渺坐在撒满桂圆花生莲子的新床上,闻青松被抓的事情显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她看着新房里的龙凤喜烛,正面露笑意。
正看着,闻月引突然进来,急切地抓住闻星落的衣袖,“我听人说,爹爹被抓进了监牢?!”
闻星落温声道:“是啊姐姐,他不仅囚禁母亲,还强迫她生孩子,所以就被抓起来了,很可能还会丢了官位哦。”
“怎么会这样?!”闻月引不敢置信。
按照上辈子的流程,父亲应当在洪涝过后就当上郡守府主簿。
但他现在不仅没能升官,还被抓了起来!
她喃喃道:“真是荒谬!母亲既然嫁给了父亲,那就应该乖乖生孩子,否则她有什么用呢?和不下蛋的母鸡又有什么区别?说到底,是她自己不听话才会被囚禁,怎么能怪父亲?!”
“姐姐慎言。”闻星落面色微凛,“即便女子成亲,也依旧有选择生或者不生的权利,而不是全权由男子做决定。”
徐渺渺突然笑了起来。
她掷地有声,“闻星落,往日我经常听夫君和月引妹妹提起,说你自私自利野蛮无知,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依我之见,公公和婆婆的事情完全就是家务事,什么强迫、什么囚禁,即便动手,那也只是夫妻间的情趣罢了。恕我实在不能理解,为何你们要上纲上线闹到官府里去,害公公平白丢了官职!做子女的都不团结,又怎么能把家族发扬光大呢?我要是你,就赶紧劝你母亲写一封谅解书,原谅了公公!”
闻星落看着她。
徐渺渺今日打扮得很漂亮,她声势浩大地嫁到了闻家,她以为她会成为闻府的当家主母,她以为她能当官夫人,她以为往后的人生会像今天这般隆重热闹。
殊不知,嫁给闻如风,是她这一生悲剧的开始。
少女杏眼里一片薄凉,声音却依旧温柔,“但愿将来大嫂到了和我母亲那般境地时,也依旧能说出这是‘夫妻间的情趣’这六个字。”
徐渺渺气笑了,涂满红丹蔻的手指着闻星落,对闻月引道:“你瞧瞧她,竟还在这里搬弄是非!幸好我没准备她的红包,否则和喂了白眼狼又有什么区别?!我今儿就以大嫂的身份做个主,往后,不许闻星落再回闻家!”
闻星落不稀罕她的红包,更不稀罕回闻家。
她等着看徐渺渺的下场。
她慢条斯理地离开新房,去找陈乐之。
途经院子,闻如云正在翻看礼账。
他勾起嘴角邪魅一笑,对闻如风道:“虽然父亲被抓了起来,但咱们今天收到了一千多两纹银的礼账!蓉城的官绅出手阔绰,大哥,咱们发达了!”
闻如风送出去的请帖上,开头第一句话就点明了他镇北王继子的身份,因此不少官宦是看在镇北王的面子上才来吃喜酒的,出手也十分大方。
有了钱,闻如风心下稍安,也有了底气。
余光瞥见从回廊经过的闻星落,他威严地板着脸命令,“星落,过来。”
闻星落不紧不慢,“作何?”
“父亲虽然犯了错,但他终究是我们的父亲。身为人子,岂可看着他在大牢里受苦?我记得你从前最孝顺父亲,所以我做主,就由你代表我们去见母亲,叫她亲笔为父亲写一封谅解书。”
闻星落幽幽道:“我似乎告诉过大哥,你做不了我的主。”
闻如风脸色一白,“你——”
还没来得及说话,院子里突然传来骚动。
宾客一窝蜂涌了过来,声色俱厉道:
“闻如风,我们给你脸,好心来吃你的喜酒,你就是这么招待我们的?!素面加咸菜,你瞧不起谁啊?!”
谢拾安也过来了,和陈乐之蹲在槐树下,一人一碗面吃得很香。
他乐呵地接话道:“当然是瞧不起你们啦!”
宾客愤怒甩袖,“这种待客之道,我长这么大竟是闻所未闻!”
陈乐之也很乐呵,“那你们现在知道啦!”
闻如风愣住了,“什么素面咸菜?”
有脾气大的官宦,直接当场掀了面盆,“什么素面咸菜?!你还好意思问?!自己预备的喜宴,自己不清楚吗?!”
谢拾安吆喝,“对呀,闻如风你自己的喜宴自己不清楚吗?”
闻如风呆呆地看着满地的汤汤水水。
不是,他隆重体面的大婚宴席,怎么变成了一盆盆便宜的面条?
陈乐之把头扭到旁边,故意掩饰声音伪装成普通宾客,高喊道:“把礼金退给我们!”
此言一出,宾客们顿时眼睛一亮。
是啊,闻如风都没给他们脸,他们又凭什么出那么多礼金?!
思及此,众人一哄而上,如风卷残云般抢走了所有礼金!
闻如风被推来搡去,喜袍被挤得皱皱巴巴,胸前的大红花也掉在了地上。
等宾客们作鸟兽散,他狼狈地跌坐在地,紧紧搂住仅剩的一枚银锭,声嘶力竭地哭嚎,“你们都是强盗啊!都是强盗啊!还有没有王法啦!作孽啊!”
他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忽然愤怒地盯向闻星落,“我让你置办婚宴,你置办的是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今天来参加婚礼的都是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让我镇北王继子、闻家嫡长子的脸面往哪里搁?!”

闻星落寻了一张干净的圈椅,优雅落座,信手抚平裙褶。
她笑道:“大哥只给了我十两纹银,要我怎么置办婚宴呢?”
“十两纹银?!”闻如风失声,“我明明给了你三百两,怎么可能是十两?!”
闻星落无辜,“也许是大哥派人送钱过来的时候,被人中途贪墨了?”
闻如风压抑着火气,把小丫鬟叫了过来。
小丫鬟吓得跪倒在地,老老实实交代了一切,末了又道:“四小姐就只给了奴婢二十两纹银,奴婢不敢撒谎!”
闻月引很快被叫了过来。
她知晓此事瞒不住,只得供出了自己贪墨八十两纹银的事,顺便又把闻如云给牵扯了进来。
闻如云摇着折扇,轻描淡写道:“事情都过去了,大哥还追究这些做什么?依我看,还是闻星落不对,钱不够,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添一些吗?怎么只知道问咱们要钱?大哥你也是,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还不如跟着何师好好读书,预备明年的乡试。”
闻月引也抹着眼泪,“父亲进了监狱,如今大哥成了家里的顶梁柱。要是大哥考不上功名,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可要怎么办才好?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大哥何必追究呢?”
闻如风万万没想到,毁掉他婚宴的人不是闻星落,而是闻如云和闻月引。
他复杂地看着两人。
虽然气愤,但好在那三百两纹银是徐家的钱,他俩贪了就贪了吧!
至于毁掉的婚宴,他成为探花郎以后还会迎娶高门贵女,到时候再请岳丈家出钱,重新置办更隆重的婚宴就是了。
于是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呀!”
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宠溺,完全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闻如雷抱臂,安静地靠在门边。
自打他恢复记忆,整个人就阴郁了很多,这段时间专心准备参军入伍的事,连闻如风大婚都提不起兴致。
今日看完了这出闹戏,他的视线在闻月引和闻星落身上反复逡巡。
不知为何,从前闻月引掉眼泪的时候,他会非常心疼。
可是现在,他只觉得烦。
月引口口声声说她才是爱重父兄的人,可是她不在乎父亲锒铛入狱,也不在乎大哥的婚礼,所以她究竟爱重在哪里?
还有他的前途,她明明是重生的,却不知道像闻星落那般,逼着他去讨好李老将军,害他要多走一段弯路……
鬼使神差的,闻如雷在闻星落离开闻家后,悄悄跟上了她。
回到镇北王府,陈乐之冲闻星落使了个眼色,小声道:“他一直跟着咱们呢。”
闻星落转身望去。
闻如雷站在不远处,望向她的目光十分复杂。
谢拾安冷笑,“不知道装什么!”
陈乐之猜测闻如雷大概是有什么话想和闻星落说,便拉着谢拾安先行进府。
谢拾安忍不住回头,冲闻如雷威胁地扬了扬拳头,才跟她离开。
闻如雷走到府门前的台阶下,仰起头看闻星落。
初秋的光影照进来,在少女的眼瞳里勾勒出浅金色的弧光,她云鬟雾鬓,眉黛青颦莲脸生春,重莲绫裁成的莲紫色齐腰襦裙,衬得她极是明艳清新。
可她看他的神情是如此疏离冷漠,仿佛春日里枯绝的山水。
前世,闻星落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闻如雷的心底莫名生出慌乱。
他嗫嚅良久,才小声道:“星落,再过几天,我就要去参军入伍了。恐怕……恐怕要很久才能回来。”
谢拾安突然从虚掩的府门后探出头,“宁宁,我也快要参军入伍了,你别心疼他,你心疼我——”
话音未落,又被陈乐之拉了回去。
闻星落看着闹腾的两人,眉梢眼角染上一抹温柔暖意。
在转向闻如雷时,她重又面色沉寒,“你要去便去,何必特意来和我说?”
闻如雷反复揉捏衣角,局促不安欲言又止,“你……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前世他去参军入伍的时候,闻星落特意从慈云寺为他求了平安符。
还连着熬了几天的夜,给他准备了很多干粮。
就连衣裳鞋袜,也都帮他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他记得他催马离开时,她很不舍,掉了很多眼泪……
闻星落出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三哥想听我说什么?”
“我……”闻如雷语塞。
“三哥打小就不喜欢我,如今我离开了闻家,三哥得偿所愿,应当高兴才是,为何又巴巴儿地过来找我?给姐姐知道,怕是要不高兴了。我家四哥哥也要参军入伍了,我还要同他多说说话,告辞。”
闻星落礼貌地略一颔首,转身进府。
“星落!”
闻如雷大步上前想要拉住少女,可朱漆府门已经在他面前重重合上,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
闻如雷重重一拳砸在府门上。
负面情绪铺天盖地而来,他心底一片苍凉失落。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抬起猩红的眼睛,“谢拾安算什么东西?前世,不过是个双腿瘫痪的残废罢了!闻星落,你今日瞧不起我,可我偏要一步步爬上高位,偏要让你看清楚,谁才配当你的兄长!我要你后悔,我要你乞求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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