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by简小酌
简小酌  发于:2025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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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贵妃自恃跟皇上有些青梅竹马的情谊,性子娇纵蛮横。可偏偏合了皇上的意,是名副其实最得宠的宫妃。
分明是自己先入东宫,陪伴皇上的时间更久,却反而远不如她!
薛妃心里懊恼,面上却不露分毫,唇边已漾出浅浅的笑意。
卫氏向来压制得她抬不起头,如今自己得以晋位,只怕是卫氏更气恼些,自己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想到这儿,她挺直腰身,只略微前倾,颔首道:“妾身见过贵妃娘娘。”
卫贵妃抬眸,目光轻飘飘落在薛妃身上。如今她在自己面前摆出妃位的气派,真是底气足了不少。
那点功劳,不过是侥幸罢了。
卫贵妃神色冷淡的随口应了,眉眼间掠过轻蔑之色。一旁的云充容向来以她马首是瞻,向薛妃问安时只敷衍的叫了声“薛妃姐姐”。
薛妃有些不快,却也知道若跟贵妃对上,自己没有胜算。
她按捺下情绪,正准备离开,却听卫贵妃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你还病着,怎么出来逛了?”
薛妃听出卫贵妃有找茬的意思,索性大大方方道:“劳娘娘惦记,妾身已经大好了,正准备去向皇后娘娘禀告。”
众人皆知近来只有在坤仪宫才能见到皇上,薛妃自称身子好了去见皇后,打的什么主意简直不用猜。
卫贵妃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唇角却慢慢弯了起来。“本宫正准备剥些莲子献给皇上,正缺人手呢,可巧遇到遇上了薛妃。”
薛姈一直留意着她们之间的对话,听卫贵妃的邀请,心中警惕。她进宫已经有月余,薛妃在宫中静养时,打发人过来探望的宫妃里可没有卫贵妃。
果然薛妃脸色微变。
云充容见她似是不愿,在旁添油加醋道:“莫不是薛妃娘娘心里只有皇后娘娘,没有贵妃娘娘?”
薛妃不满地瞥了云充容一眼,如今她比自己位份低了不少,就要仗着贵妃的势拱火。
她耐住性子,不去理会云充容,只对卫贵妃道:“妾身并无此意。”
只见卫贵妃姿态慵懒的坐在撵轿上,用说不出的高高在上姿态睥睨着薛妃。她微微扬起唇角,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那便走罢。”
名义上要给皇上准备膳食,薛妃再不情愿,也只得跟上。
莲池离这里不远,水榭中已有宫人穿梭忙碌。卫贵妃为首的一行人,直接走了进去。
离水面越近,薛姈明显感觉薛妃脸色越差,搭在她手臂的手指,也在不自觉的攥紧。
“当日就是那里,薛妃恰到好处的出手救了恪昭容。”卫贵妃站定,忽然转过头,似笑非笑的道:“云充容,你该跟薛妃好好学着点。”
“怎的那日同在画舫上,薛妃就因救人而人人赞颂,可你竟笨得被人疑为要谋害恪昭容——”
云充容想到自己险些被牵连背上谋害皇嗣的罪名,恨从心起,阴阳怪气的道:“原是妾身愚笨,不及薛妃娘娘心思灵巧。”
薛妃听罢,脸色白了白,强撑着气度,微微笑着:“只是碰巧罢了。”
卫贵妃不再绕弯子,挑了挑眉,道:“本宫记得薛妃水性好,随云充容一道去摘莲蓬罢。”
薛妃闻言一愣,满脸的不敢置信,她下意识拒绝道:“娘娘,妾身自从上回落水后,就有些畏水。”
卫贵妃冷冷一笑,见她有重提功劳的意思,心中厌恶,面上也带了出来。
云充容乐见她被贵妃摆布,迫不及待的帮腔:“那日妾身同在船上,如今也不觉得有什么。薛妃娘娘总不会做过亏心事罢?”
薛妃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眼刀子恨不得甩她脸上。想到卫贵妃的手段,她只得示弱道:“娘娘,不若让船娘采了来……”
“皇上连日来政务繁忙,关心龙体安康正是后宫本分。”卫贵妃态度变得强硬,语气中还带了些斥责之意。“要亲自动手才有诚意。”
看着卫贵妃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薛姈跟着心头一惊。
薛妃已经算是后宫高位,仍是远不及真正的宠妃。
说话间船娘已经划船过来,一条小船在水里看着十分不稳当。
眼下卫贵妃人多势众,再制造一场“落水意外”也不是难事。
薛妃这才真的怕了,只觉得眼前的景色也渐渐跟着晃了起来,胃里一阵翻涌,夏日里竟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为了自身安危,她把心一横,当即就闭上了眼,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娘娘,娘娘——”银柳和薛姈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眼看卫贵妃要先发制人,薛姈灵机一动,连忙道:“娘娘只怕是中了暑气!”
卫贵妃循声低眸,她没去看薛妃“病”得如何,只去找说话的人。
这宫女倒是机灵,挑了个两边都不伤体面的理由。
当她看清那半张精致的侧脸时,微微眯了眼眸。
正值一日里天气热的时候,她欺霜赛雪的肌肤没有一丝汗珠,白得扎眼。如鸦羽般的眼睫安静的垂着,半遮住琉璃似的眸子。
薛姈觉察到卫贵妃的打量,佯作不知,只赶着从荷包里拿出清心丸给薛妃服下。
不过一个宫女罢了,还不值得自己放在心上。
卫贵妃转而将目光落在已经软倒的薛妃身上,心中总算有了几分畅快,面上却不耐的道:“既是还没好,就不该出来。送你们主子回延福宫。”
云充容幸灾乐祸,留下句“没得坏了贵妃娘娘兴致”,就紧跟着卫贵妃离开。
薛妃气得不轻。
她只是装昏而已,自然把那些话都听入耳中。
卫贵妃咄咄逼人她只能退让,云充容这个贱人狗仗人势,也敢欺辱她!
薛姈蹲身扶着薛妃,看着薛妃眼睑下晃动的眼球、起伏不定的胸口,跟银柳交换了个眼神。
她们都是延福宫的人,若薛妃彻底没了面子,她们回去也只有被撒气的份儿。
为了保全薛妃稀薄的颜面,薛姈轻轻清了嗓子开口。
“娘娘中了暑气,把撵轿抬过来。”
可宫中本就没什么秘密,薛妃昏倒被抬回自己宫中的事,还是被不少人瞧见了。
这事引起了不少议论,最让人信服的是卫贵妃仗势欺人,薛妃受了委屈,一时气不过昏了过去。
等赵徽散朝时,缘由已经被传得五花八门。
御书房中,赵徽单独召见过朝臣,批完了折子,才听人禀报了莲池旁发生的事。
一个是宠冠后宫的卫贵妃,一个是护佑皇嗣有功的薛妃,后宫都在等着皇上的态度。
赵徽没什么表情,让人难以揣测情绪。片刻后,他放下手中的朱笔,似是漫不经心的道:“延福宫可曾请太医?”
刘康顺自事发后一直派人留意后宫动静,立刻回道:“回皇上的话,未曾。”
这已是他第二次回答这个问题,虽不解皇上的用意,可他隐约觉得这会影响皇上的决断。
果然自己话音才落,只听皇上淡淡道:“去延福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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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福宫得到接驾的消息,已经接近午时。
正在闷气的薛妃听到小路子进来报信,说是皇上过来用午膳,先是不敢置信的一惊,在众人的道喜声中,笑意盈盈的扶着白芷的手起身,面上的沉郁之色一扫而空。
殿中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薛姈轻轻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将手中安神的丸药送回了抽屉里。
她真心实意盼望薛妃的恩宠多些,别再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皇上心里始终记挂着娘娘呢,得了空就先来看您。”白芷先是笑着恭维了主子,抬眼看了时辰钟,忙不迭的张罗起来,“只有半个时辰了,奴婢们得快些服侍您梳妆更衣。”
薛妃容光焕发的点头,双眸盈动着畅快和得意。
宫中一定早就传开了她和卫贵妃在莲池的事,她简直能想象到众人在背后嘲笑她被贵妃欺辱的嘴脸。
本以为自己这下要丢脸了,未曾料到皇上竟先来她的延福宫,这可是天大的颜面。
眼见薛妃在众人的簇拥下要进内殿更衣,薛姈适时的站了出来,她垂着眉眼,姿态谦卑恭敬,轻声道:“娘娘,奴婢先去小厨房炖您午后要喝的补汤了。”
她打定了主意在天子走后再回来,选了个挑不出错的由头。
薛妃眼下心情大好,急着去选衣裳,见她如此识趣,和颜悦色道:“去罢。”
薛姈屈膝行礼后,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
然而她没看到自己转身后,跟在白芷身后的采枝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宫人们在银柳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忙了起来,采枝先一步抢了去箱笼里取衣裳的活计,动作极快的将鲜亮和净色的衣裳各挑了两套,便急急赶了回来。
此时薛妃正坐在妆镜台前,由白芷服侍着重新梳头。
“宫中人人都说贵妃得宠,奴婢瞧着只是贵妃自己虚张声势罢了。”采枝在薛妃面前还算得脸,说话也大胆些。“听到皇上来咱们宫里,只怕贵妃要气歪了鼻子。”
这话虽有些不恭敬,却着实说到薛妃的心坎儿上。
果然薛妃听完,只嗔了句“没规矩”,并没有别的责备的话。
采枝双手捧着托盘走到薛妃跟前,看到妆镜台上并无颜色鲜亮的首饰和胭脂,心里更添了些底气,似是无心的开了口。
“娘娘的恩宠正隆,整个后宫都是独一份儿。”她奉承了一句,又轻轻皱着眉,好似满心都是为薛妃打算。“阿姈姑娘是娘娘家里的妹妹,奴婢不该多言。”
“可姑娘说吃些丸药就足够解暑,像是不赞成去请太医。”
“看到太医来给您请脉,皇上怕是会更怜惜娘娘呢。”
采枝话音才落,只见铜镜中薛妃唇畔的笑容渐渐淡去,神色突然严肃起来。
她并不害怕,甚至有点得意,主子一定会怀疑薛姈别有用心。
只是薛妃看过她挑的衣裳后,脸上并没有她想象中满意之色,嗓音里反而有几分不快。“去换两身雅致的来,除了红白两色,本宫没别的衣裳了么?”
采枝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办事不合主子心意,红着脸快步退了下去。
薛妃挑了一支水仙花簪,递给了一旁的白芷,语气有些凝重。“妆容淡雅就好,不必刻意憔悴。”
白芷听完,心里不由犯嘀咕。既是称病才引来皇上探望,也该有几分病容才对,在采枝说话前,娘娘自己也是这意思。
只是看娘娘不欲多言,她也不好深问,手脚麻利的照办。
待到梳妆完成,薛妃自己挑了套雪青色的宫装,样式纹绣俱是简洁大方,很衬她今日薄施脂粉的面庞。
薛妃站在落地穿衣镜前,心绪复杂地端详着自己。
“娘娘,圣驾到了——”
听到小宫女跑进来报信,薛妃回过神来,理了理衣裙就要亲自迎出去。
才走到廊庑下,她望见了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眼眶微微发热。
似是觉察到薛妃炙热的目光,赵徽不紧不慢的抬眸,看到她这身清雅的装扮,眼底划过一丝满意之色。
他今日来延福宫,便是因薛妃还算懂事,没有装病请太医来闹大她和卫氏之间的矛盾。
她快步迎了上来,按捺下心头的酸涩,扬起一张笑脸。“妾身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赵徽抬手扶住了她,温声道:“你身子还虚着,平身罢。”
薛妃目光盈盈的仰头看着天子,轻轻握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她等了一瞬,见他没有推开的意思,才放心的同他携手进了殿中。
待赵徽落座后,抬眸瞥过薛妃身边服侍的人,并没有瞧见那日的宫女。
“皇上政务繁忙,还惊动您来看望妾身,妾身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薛妃亲自端着茶奉到天子面前,并没有诉苦,只有满目欢喜。
赵徽收回了心思,那张俊美的面庞上似有几分疼惜,他神色温和的道:“朕知道你懂事,今日是得空来看你,不必放在心上。”
被皇上这般温言哄着,她本该高兴才是,可薛妃却感觉心底一凉。
莲池旁的事皇上一定知道了,却只字未提贵妃对她的羞辱,也没有追究贵妃的意思,只说她懂事。
眼下她有功劳在身,尚且要忍气吞声,若是时日久了,这份功劳给皇上的感动日渐稀薄……
薛妃面上娇羞浅笑,心里又惊又怕。
纠结片刻,眼看到了用膳的时候,她趁着皇上没在意,轻声白芷吩咐道:“让阿姈过来服侍。”
小厨房中,薛姈在灶台旁守着汤罐,只用小火来消磨时间。
眼看午膳送走,她正打开盖子,慢悠悠的往里面放香料时,忽然听到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采枝神色不虞的走了进来,不耐的道:“阿姈姑娘,娘娘吩咐你去送百合汤。”
薛姈愕然抬头,慌乱间不仅盖子没拿稳,手指也不慎碰到了烧得正热的汤罐上,瞬间烫红了一片。
“我冲下凉水就过去。”她稳了稳心神,轻声道。
可采枝无视她被烫伤的手,还在催促她:“姑娘快些,总不好让皇上和娘娘一起等你罢?”
薛姈只得先跟了她过去。
等两人到时,小宫女掀起软帘,最后一道菜刚好摆上桌。只见两道身影相对而坐,软帘的动静轻,似乎谁都没留意到她。
她心里存了一丝侥幸,薛妃要考验她的忠心,才有这一出。
薛姈双手捧着托盘,没有刻意向天子请安,她只把自己当做传菜的宫人,低头垂眸走了过去。
白芷取走了盛着百合汤的甜白瓷小碗,薛姈才要松口气时,却听薛妃在一旁笑吟吟的开口。
“皇上,这是阿姈,妾身家里的妹妹。前些日子由皇后娘娘恩准进宫,来照看妾身的汤药。”
说着,薛妃拉过她,神情亲热道:“阿姈,还不快给皇上见礼。”
薛姈身子一僵,薛妃的鎏金护甲搭在她腕上,似是亲昵,又似是冰冷的威胁。
“奴婢见过皇上。”她来不及多想,当即头也未抬的蹲身行礼。
赵徽这才抬眼,目光淡淡扫过。
她还穿着那身不起眼的粉色衣衫,却偏偏勾勒出玲珑身段。
哪怕深深低着头,她长睫轻颤,遮住眼眸,让他无端想起那日她慌乱抬眼时,一闪而过的漂亮杏眸。
赵徽不喜她总是垂着眸子,若是寻常宫女,直说倒也无妨,但她是薛妃让娘家送进来的人——
他淡淡收回目光,正要拿起筷子时,视线不易觉察的一凝。
薛姈那双如暖玉般细腻白皙的手背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透亮红痕,看起来像是烫伤。
她在薛妃宫中也会被为难?
察觉到赵徽目光在薛姈身上停留了片刻,薛妃心里酸溜溜的,却也只能忍住,依旧是笑着。
“平身。”
直到赵徽语气平淡的叫起,不止薛妃松了口气,薛姈也如释重负,她悄无声息退到白芷身后,等待时机退下。
薛姈以为自己做得隐蔽,全然不知这一切落入赵徽眼中,更印证了他的猜测。
薛妃口中说她是娘家妹妹,实则薛姈在延福宫中过得并不好,完全看不出侯府姑娘的待遇。
赵徽本不会劳神理会各宫的私事,只是他看着拘谨的薛姈,蓦地想起猫爪上被细心包扎过的伤口,再听薛妃说话,已经有些心不在焉。
到了用膳时,薛妃几次起身亲自布菜,他并没拒绝。
殿中的气氛为之一松,宫人们心里跟着欢喜。主子在皇上面前有恩宠,自会把好心情恩泽一点到她们身上,大家都好过。
午膳结束前,赵徽尝了百合汤,旋即望向了薛姈,随口一问:“这是你做的?”
薛姈本来放松的心弦又紧绷起来,这一切都是薛妃的安排,如何回答还轮不上她。
“正是阿姈做的,她擅长做汤水。”不出她所料,薛妃替她回了话,还笑盈盈的反问:“皇上觉得味道可好?”
赵徽微微颔首,夸了句“不错”。
他很清楚自己一句话对宫妃们的影响,若薛妃不蠢,自然会掂量着办。
“皇上既是喜欢,以后妾身会常让人备着的。”薛妃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微妙情绪,旋即娇声道:“您可要常来才是。”
赵徽淡淡一笑,算是默许了。
用过午膳后,薛妃还想留他再坐坐,话未出口,恰在此时福喜带着两个小内侍,端着两个锦盒走了进来。
“夏日里热,你更要留意保养身子。”赵徽已经起身,特意道:“朕让人挑了些能制成糕点的补品,看看喜欢吗?”
天子心情还不错时,自有一番温柔体贴的态度。
薛妃双眸发亮,连连点头。“皇上还记得妾身喜欢的吃食,妾身欢喜极了。”
补品她宫中没缺过,她更知道皇上或许不知道锦盒里的补品是何物,最要紧的是皇上亲自探望时送来。
在这场她和卫贵妃的风波中,是她赢了。
圣驾离开后,满脸春风得意的薛妃回到殿中,正要亲自查看补品时,余光忽然瞥见薛姈端着茶具正往外走。
她唇角的笑意隐去,眼神也冷了下来。
皇上口腹之欲不重,可他却特意问了薛姈话,又夸了那道百合汤。
薛妃不虞,哪怕她明知道薛姈举止得体,哪怕做决定的是自己,可她心里就是止不住的烦躁。
“你不必做这些。”
她忍着厌恶叫住了薛姈,冷淡的开口。
“人贵自知,你要清楚自己该做和不该做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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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方才轻快的气氛顿时消散,众人都低下了头,生怕被牵连。
只见薛姈面色未变,她垂着眸子,温顺的行礼道:“奴婢谨记娘娘教诲。”
薛妃看她并无一丝怨气,姿态还算谦卑,心头的怒火只能暂且按捺。
她缓和了神色,吩咐道:“你和采枝去把补品收好。”
薛姈恭声应下,将手里的茶具交了给了身边的小宫女。
薛妃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由白芷陪着进了寝殿。
一旁的采枝转了转眼珠,心里有了计较。
待两人端着锦盒到了侧殿,她故意挤到前面,拦住薛姈的去路。“这是皇上的恩典,更事关娘娘贵体安康,姑娘整理时千万仔细些。”
只一句她还嫌不够,又不满的说了句“奴婢可不想因您的失误吃挂落”。
采枝差点就能当上大宫女,自然最会揣摩薛妃的心思。
娘娘遣自己过来,当然不为了帮忙。
今日薛姈在御前服侍得了天子侧目,薛妃想用她,又不能让她脱离控制,这才变着法的敲打。
薛姈轻轻颔首,依旧好脾气的回话:“这是自然。”
见薛姈有意忍让,采枝却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步步紧逼:“若姑娘尽心,奴婢今日就不必来了。”
她心里本就因告状不成反被薛妃训斥有火气,故意借题发挥。
采枝弯了弯唇角,似笑非笑的道:“若有小人背主攀附,娘娘尊贵体面不计较,奴婢眼里却是不揉沙子的。”
薛姈哪怕做宫女,也还是侯府姑娘,断轮不到她来阴阳怪气。
可娘娘从没过问不是么?
采枝这夹枪带棒的话不中听,薛姈长睫颤了颤,垂下眼掩去了眸中划过的暗色。
薛妃要维持宫妃的体面,只能让下面人来替自己出气。而她若有行差踏错,必会立刻报到薛妃面前。
她再抬眼时,那双莹润清澈的杏眸不见半分怨气,声音轻缓道:“采枝妹妹多虑了,娘娘御下有方又恩泽宫人,阖宫上下没有不尽心的。”
采枝对她的隐忍很满意,意犹未尽的道:“姑娘在这宫中如奴婢一样同为宫女,别忘了本分。”
薛姈挤出一丝微笑算是回应,见采枝还想说些什么,不着痕迹的开口。“补身汤娘娘醒了后要用,还要整理御赐的补品,再迟就来不及了。”
被打断的采枝有些不快,可事关薛妃,她不敢轻慢。
磋磨薛姈也不在这一时半刻,娘娘的态度在那儿摆着,日后还愁没机会?
采枝没再纠缠薛姈,自己往另一边走去。
等她离开,薛姈隐去所有情绪,垂下眸子。
眼前锦盒中丰盛的补品,说明薛妃的功劳尚且被皇上记挂,于自己而言是件好事。
薛姈轻轻吐了口气,平静地专注手头的活计。
夏日午后阳光炙热,蝉鸣隐于浓荫中,一声高过一声。
昭阳宫中,宫女内侍们正忙着用粘杆在庭中捕蝉,免得扰了主子的清静。
今日卫贵妃回来后难得心情不错,留了云充容一同用午膳。
作为后宫中最得宠的贵妃娘娘,内务司上赶着奉承,昭阳宫的午膳是顶好的,菜色比皇后的坤仪宫都还丰盛,更是云充容宫中远远比不上的。
“娘娘,今日真是痛快。”云充容手中捧着冰镇的梅子汤,在一旁殷勤的奉承道:“薛氏以为自己封妃就得意忘形,竟不知轻重的顶撞您,这下她可要成整个后宫的笑话了。”
卫贵妃轻摇手中团扇,斜睨了她一眼。
云氏是和薛妃等人一同入的东宫,只不过跟她们不合,这才转投自己,她当然乐见自己收拾薛妃。
不过自己料理薛妃,也并非受云氏挑拨。
见卫贵妃没理会自己的话,云充容有些讪讪的,她心念一转,又装模作样的提醒道:“若此事传到皇上面前,怕是会误会您……”
虽然薛妃丢了人,可贵妃的举动也说不上光彩。
云充容不敢说出来,只得在心里默默补上。
不料卫贵妃嗤笑一声,那张明艳动人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傲慢之色,悠然道:“本宫还担心皇上不过问呢。”
皇上过问倒好,只要皇上肯来,自己就有机会把自己近日来这些委屈尽数诉说,一定会勾起皇上的疼惜。
云充容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倒也不好再说,端起梅子汤尝了一口,正要夸时,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旋即响起珠帘掀起,卫贵妃的大宫女纤云快步走了进来。
“娘娘,圣驾午膳时去了延福宫——”
话音落下,只见原本神色慵懒闲适的卫贵妃又惊又怒,霍然起身。“皇上去见薛妃了?”
她动作急且快,宽大的织金衣袖不慎拂落了手边高几上的琉璃盏,瞬间摔到地上裂了几片。
云充容听到琉璃破碎的声音,心猛地一沉,慌忙站了起来。
“娘娘息怒!”
息怒?她如何能息怒?
卫贵妃满面怒容,眼神冰冷的望向云充容。
皇上在此时去看薛妃就是在打她的脸。
她入宫就直接封了贵妃,深得皇上宠爱,连皇后都不曾放在眼中,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皇上才回宫,恪昭容就借口肚子疼去请人,这次又轮到了薛妃装病。”卫贵妃抬手重重拍了高几,怒极反笑道:“皇后竟也只有这些下作的手段了?”
她们两个都是皇后的人,这种种行为分明是在做局针对自己!
皇后以为这样就能断了皇上对她的宠爱?简直是痴人说梦——
“娘娘英明,这其中定有猫腻,妾身看还是叫张贵仪过来商议。”云充容深知自己一人承受不住贵妃的愤怒,赶忙找人分担。
在巴结攀附贵妃的人中,唯有张贵仪脑子还算聪明,能出些有用的主意。
“让她过来。”卫贵妃眉头紧蹙,勉强答应了。
得了贵妃允许,云充容忙让身边的宫女绿烟去庆春宫请张贵仪,自己则是绞尽脑汁的说些片汤话应付贵妃。
庆春宫离昭阳宫不算远,正当云充容快要词穷时,听到宫人通传“张贵仪到”,暗自松了口气。
午后燥热,张贵仪的品级不够乘撵轿,一路走来已是热得满脑门子汗。她进门时才拿帕子擦了汗,踏入四角都镇着冰的殿中,被激得浑身一颤。
然而比起殿中的冷气,满面冰霜的贵妃更让她心底发凉。
“妾身见过贵妃娘娘,见过云充容——”张贵仪尚且未见完礼,就被云充容打断。
卫贵妃身份尊贵又心高气傲,自是不屑问出口,这样的事还得她来。云充容复述了贵妃的话,又问道:“你怎么看?”
当绿烟去找自己时,张贵仪已经猜到了她们的用意,故此心里已有腹稿。
不过她仍是露出思索的神色,沉吟片刻后,方才缓缓道:“妾身拙见,今日之事一切的关键都在皇上。”
卫贵妃看向她的目光中压着几分不耐,示意她直说。
“娘娘,薛妃护佑皇嗣的功劳是皇上亲口承认的,还封妃以示褒奖。”张贵仪斟酌着道:“您质疑她,实则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您驳了皇上的面子,皇上自然不快。”
“今日皇上会去看薛妃,不仅是她昏倒了,更是因她懂事。”
“虽是昏倒脱身,她没有借题发挥去请太医闹大,哪怕是装病,皇上也不会追究,反而还会加以安抚。”
她一口气说完就低下了头,不敢去看贵妃脸色。
说是安抚薛妃,实则是要敲打贵妃,在场的人都听懂了,愈发心惊。
卫贵妃听完这些,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她强撑着傲气,只是话里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本宫不过在恪昭容落水那日说了几句无心之言,皇上竟还在生气?”
“娘娘,皇上看重皇嗣,与恪昭容的关系不大。”张贵仪担心激怒贵妃,和缓的说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卫贵妃见她犹豫,骤然抬眸,一股凌厉目光直直望向她。“说下去。”
张贵仪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出来:“您只能当薛妃真的病了,送上礼物以示安抚,将这件事揭过去,才能平息皇上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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