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关键时候,他支持周崇正的想法,那么想要再次重审林从戎一案,那可就难了。
她在心中暗暗思考着王渊偏向江家的应对之策。
无论如何,今日之事定然不能维持原判!
万众瞩目之时,王渊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似乎是在思考。
周崇正和刑部尚书针锋相对,此刻也安静了下来,静静看着王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渊才紧皱眉头开口了:
“林江二家皆拿不出对方与林从戎一事相关或不相关的重要证据。”
“无论是先前的卷宗,还是今日的证人,这些证据都存疑,依我所见……”
他瞥了一眼林知清,随后又移开了目光:“林家想要翻案,证据实在不足。”
“即便笛人与江家有关,这也不能证明多年前林从戎通敌叛国一事与江家相关。”
“此等重要证据缺失,构不成江家迫害林从戎之罪,林从戎通敌叛国一事,当维持原判!”
此言一出,江家父子心中皆是一松。
林从礼身体晃了晃,险些跌倒在地。
而林知清紧紧捏着拳头,看向王渊的眼神满是不甘。
林家,败了!
既然如此,那她就要……
“慢着!”
熟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林知清的思绪。
她回头一看,陆淮身着官服,一步步向大堂之内走来。
第389章 延后再审,见好就收
他很快便站到了林知清身旁,但没有看林知清,而是紧紧盯着三位官员。
周崇正起身,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陆淮:
“小陆大人,户部事忙,什么风将你给吹来了?”
陆淮微微一笑:“周大人说笑了,户部再忙,又如何越得过大理寺?”
“我今日来,乃是得了些新消息。”
江流昀眉宇间出现了一些阴鸷:
“小陆大人,此乃三司重审,若我没有记错,户部不在三司之列。”
“即便小陆大人近来风头正盛,也不应插手三司之事吧?”
“江世子是想说我多管闲事?”陆淮挑眉,看向江流昀。
江流昀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周崇正和王渊则是紧皱眉头。
“江世子说得有道理,小陆大人同此事无关,户部也同此事无关。”周崇正开口帮腔江流昀。
王渊则是一脸不喜:“三司之事非户部之事,陆淮,你逾矩了。”
林知清喉咙有些发紧,她并没有想到陆淮会来。
但在这个时候替林家说话,并不是明智的决定。
她轻声开口:“陆淮……”
“无事。”陆淮对林知清说话的声音很轻。
但一转头,再次开口时声音十分铿锵有力:
“户部虽不在三司之列,但也与林从戎通敌叛国一案息息相关。”
“我奉户部尚书徐元岁徐大人之令,送多年前的粮草记录供各位大人做参考。”
“此乃物证,虽出自户部,但大盛律例并未规定户部不能向三司提供物证。”
他三言两语将话说了一个明白。
物证!?
粮草记录!?
林知清略微有些惊讶,陆淮送这些东西过来绝不会做无用功。
多年以前,算计林从戎的并非只有那么几个人。
居然连粮草都有问题吗?
她先前怀疑过,也想从这些地方入手,但林家空有侯爵之名,并无实权,她靠近不了那些记录。
如今,陆淮送过来了。
比起林知清的惊讶,江家父子的心情就要差上许多了。
陆淮,又是陆淮!
明明只差一点点,林从戎通敌叛国一事维持原判的事便一锤定音了。
如今户部的粮草记录突然冒出来,分明就是当年的事被重新翻了出来!
江云鹤咬了咬牙,看向陆淮的眼神中满是杀意。
方面的事情颇为复杂,但他做得十分隐蔽。
也不知这小子到底是如何查到粮草头上去的。
而且,陆淮的话说得合情合理,让人根本没有辩驳或拒绝的理由。
即便大理寺卿周崇正有意让陆淮闭嘴,也会被一个“大盛律例”所阻。
再者,刑部尚书巴不得江家栽跟头,于是不嫌事大地开口:
“小陆大人此举,确实不触及大盛律法。”
还不等周崇正说话,王渊便紧锁眉头,开口道:
“粮草之事?呈上来!”
陆淮将手中厚厚的卷宗交给了御史台之人。
很快,卷宗便被呈了上去。
三人一开始的神色还比较正常,可越往后看,表情愈加奇怪。
就连周崇正,也紧紧皱着眉头,生怕自己错过了那卷宗之上的内容。
林知清很快就看出了不对。
上首三人今日从未出现过这般一致的表情。
他们眉头紧紧皱起,身体前倾,俯在桌面上。
并且,他们越往下看,眼角提得越高,眼睛瞪得越大,明显是很惊讶。
即便这些动作很细微,还是被林知清捕捉到了。
连她都不禁好奇了起来,那卷宗中写的到底是什么?
她身旁的陆淮神色如常,只静静等着。
随着时间流逝,江家父子的心跳越来越快。
形势在陆淮来了以后,彻底反转。
林知清微微有些失神,现在的情形让她想到了与陆淮第一次相见的时候。
那时陆淮说的话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贵府若无人,我亦可相助。”
在当时林知清刚来大盛,孤立无援之时,这话就如同救命稻草一样,让她有了生的机会。
同样,当时江流昀的话她也记得。
不过那从头到尾只是一个谎言。
而陆淮,却一直用行动将那句话贯彻始终。
这不可能让她不动容。
先前在心中筑起的高墙隐隐约约有坍塌的迹象。
还没等林知清细想,陆淮再次开口了:
“三位大人,这份证据的分量可够?”
听到这话,周崇正等人缓缓直起身子,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江流昀有些按捺不住了:“大人,那证据可否让我等一观?”
“不可!”周崇正快速开口。
他瞥了一眼堂下之人,直接开口道:
“此案还需休堂再审,大理寺会对存疑证据进行补充调查,三日后,查清以后再次复堂。”
林知清眉头一皱,这么突然?
江云鹤静静盯着周崇正,见江流昀还要开口,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周大人已下了决定,我自然遵从。”
周崇正等人看向了林知清。
林知清想拖延时间,请求休堂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观三司之人面色严肃,知道自己若是执意询问,结局恐怕不尽如人意,于是见好就收,微微颔首。
很快,周崇正便宣布休堂,同时开始清人。
陆淮被留了下来。
林家和江家则是被人客气地往外请。
临走之时,林知清看向陆淮,轻声开口道:
“陆淮,此事若了,我有话同你说。”
陆淮往里走的脚步一顿,他转身,微微勾了勾嘴角:
“若还是从前的那些话,我可不爱听。”
林知清一顿。
“小陆大人!”没等林知清反应过来,周崇正的声音从内而外传了出来。
陆淮轻声开口:“罢了,同你说笑,我手头上的事处理完了,会去找你。”
说完,他匆匆朝里走。
林知清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应了一句:“不是从前的那些话。”
她的声音很小,几乎没什么人听到。
随后,她转身往外走。
等候多时的林十安和林泱泱迎了上来,林泱泱面上满是激动:
“清妹妹,休堂了,居然休堂了!”
“我还以为今日我们林家逃不过去了呢!”
“阿姐,你说什么呢。”林十安轻声开口。
林从礼则是看向大理寺堂内:“知清,陆淮这是……”
“我也不知。”林知清摇摇头,目光同样深远。
回了林家以后,林家众人一片欢欣鼓舞。
林知清却异常冷静,她将笛人送回了安全的地方以后,再三确认笛人的身体状况无碍。
而后,才回了舒清阁。
林十安和林泱泱紧随其后。
“知清,大伯和四叔已经出去打探户部的消息了。”
“汴梁那头,我的信刚刚送出去。”
“鉴心堂一切无碍。”
林知清点头:“堂兄,辛苦你了,严鹬有消息了吗?”
“并无。”说到这个,林十安和林泱泱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
是了,严鹬如今还下落不明。
这不是一件好事。
“我猜测他应当是受伤了。”林泱泱叹了一口气:
“如若不然,以他的性子定然是会拼着一口气回来的。”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林十安抿唇:“我已经让人盯着凌家和周家了。”
“若是有严兄的消息,下头的人很快便会来通知你。”
林知清点头:“严鹬一事不可松懈,镇远侯府应当也会找他。”
“另外,无论户部发生什么事,三日以后再次开堂重审,我们定然要有十全的准备。”
“如今的头等大事,便是找到严鹬。”
“他是除郑阔外唯一知道内情的重要证人。”
“三日后有他在,我们的筹码才更重!”
林泱泱撇嘴:“若是早知这花蝴蝶这么重要,我们就应该把他藏得远远的。”
“需要的时候再把他带过来,这样还安全和把稳一些。”
“不。”林知清摇摇头:“堂姐,藏不住的。”
“有的时候主动出击比被动防守要重要许多。”
“若是严鹬不失踪,此刻的林家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更加糟糕?这是什么意思?”林泱泱不解地问。
但这个话题林知清只提了一句,没有多说。
她微微抿唇,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林十安左右踱步,开口道:“知清,我只觉得这次堂审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
“我也是。”林泱泱杵着下巴:
“那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比起结果,似乎更加在意过程。”
林知清心念一动,看向林泱泱:“堂姐,这话怎么说?”
“啧。”林泱泱抓耳挠腮:“具体的我也说不出来。”
“但是正常人听到或看到那些证据,总会有些情绪起伏吧。”
“比如说惊讶,原来林从戎真的没有通敌叛国!”
“或者说生气,林从戎就是通敌叛国的小人!”
她模仿周崇正等人的语气说话,随后又马上恢复了自己的语气:
“可他们全程尽顾着较劲儿了,似乎只在意我们能拿出什么东西打倒对手。”
说完以后,林泱泱耸了耸肩膀:
“我不知道这么形容对不对,但这就是我的感受,反正奇奇怪怪的。”
林十安坐了下来:
“阿姐说得倒是同我的感受有些相似,除了那御史中丞王渊以外,其他二人确实不在乎二叔一事结果如何。”
另外,还有一件事,林十安蹙眉:
“我还当与当年之事有关之人全都被解决了,怎的还能找出三个?”
他说的就是那伙头兵、小厮之子以及妙龄女子。
林十安眼神往右下方看,显然是在思考:
“以江云鹤的做事风格,居然会留下这么几个活口。”
“可他们的证词跟扯淡似的,比较离谱,根本没有参考意义,活着死了应当没什么区别。”林泱泱耸肩。
“不,有区别。”林知清开口:
“堂兄的想法是对的,以江云鹤对郑阔赶尽杀绝的做事风格来看,即便是边缘人物,他也会动手。”
“越是边缘人物,越容易被我们抓到破绽,就像那三人的证词最后被判无效一样。”
“这对镇远侯府是不利的,以逻辑和人性来看,镇远侯府不会放过他们。”
“那他们怎会突然冒出来的?难不成他们同郑阔一样,隐姓埋名藏起来了?”林泱泱开口问。
林知清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有这个可能性,但以他们的能力,很难藏住。”
“郑阔藏得住,是因为他万分小心,再加上背后有严鹬帮忙。”
“那几人就不太像是小心谨慎的样子了。”
林十安只觉得有些头疼:
“那他们背后也有人将他们藏起来,不让镇远侯府下死手?”
“可除了我们林家,谁会做这种事?”
问题是林家根本没做过,那三人甚至是刑部尚书那里放出来的。
但若说是刑部尚书保护他们,就更说不通了。
刑部尚书先前与镇远侯府乃是一丘之貉,甚至在林从砚一事当中也不曾对林家留手。
林泱泱和林十安想来想去,愣是想不到其中的关键。
“除了我们林家,谁会做这种事?”林知清轻声重复了一遍林十安的话,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随后,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脸上居然出现了一抹诧异之色。
这种表情在林知清脸上从未出现过。
林十安和林泱泱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林泱泱开口道:“清妹妹,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林知清一下子站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不对,不对,不应该的。”
她这样的表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意外的事。
林十安轻轻晃了晃林知清的肩膀:
“知清,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林知清紧紧咬着嘴唇:
“堂兄,有能力护住那些人,且护了这么多年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个。”
林十安身体一顿,眼神中的惊讶快要溢了出来。
很明显,他也想到了!
“谁?”林泱泱不解其意,直接开口问:
“你是说那些高官?”
“阿姐,不是,不是任何一个官员。”林十安只感觉后背发麻,额头上也出现了一层冷汗:
“他的身份,比任何一个高官都要尊贵。”
林泱泱秀眉微蹙:“你这话说的,那不只剩下皇上了吗?”
“皇上会帮林家护着那些人,你们在想什么……”
林泱泱只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但此言一出,林十安和林知清都不说话了。
“皇上?”林泱泱拍了一下桌子,面上的表情变了,意识到自己的音量太高,她压低了声音:
“这,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林知清缓缓坐了回去,思绪从未如此清明过:
“若说是皇上,不如说是皇室。”
林泱泱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皇室先前恨不得将林家除之而后快,怎会保护那些证人?”
“那不是与镇远侯府为敌吗?可是镇远侯府是朝廷新贵,极得宠爱呀!”
“若是问题就出在这里呢?”林知清开口问:
“堂姐,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如今镇远侯府之声势,你难道不觉得眼熟吗?”
林泱泱的眼神逐渐变了:“林家,以前的林家!”
“对,就是以前的林家。”林知清眼神深邃:
“皇室留下那些证人,不是为了帮林家,而是为了制衡江家。”
“帝王之术的本质,正是制衡!”
林十安深吸一口气:“皇室根本不在乎二叔有没有通敌叛国,他们在乎的是权力!”
“二叔还在之时,林家一门双侯爵,一家独大,权力过盛,动了皇室的逆鳞!”
林知清的手紧紧捏了起来:
“那些证人的存在,是皇室的后手,如若有一日江家权力过盛,那些人便是扳倒江家的关键性证据。”
“可是这般说来,难不成皇室知道二叔是无辜的?”林泱泱说完以后,不断摇头:
“不,这有些荒谬。”
“二叔与祖父都是大盛的英雄,通敌叛国这般大的罪名,若是皇室知情,怎会不主持公道。”
“堂姐,他们不主持公道,是因为此事恰巧合了他们的心意。”林知清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平静了下来:
“林家树大招风,权势太盛,皇室本就想将林家除掉。”
“但那时的林家满门忠烈,若是使用雷霆手段,定然会激起民愤,失去民心。”
“但若是有了通敌叛国这个借口,是不是就能顺理成章除掉林家了呢?”
林知清看似是在同林泱泱解释,实则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只有这样,会审上那些奇怪的地方,才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若说林从戎,甚至是林家,唯一的错处便是做得太好了,一直升官加爵,一家独大。
帝王最忌讳的便是一家独大,没有手段可以制衡。
现在回头想想,大盛如今还位高权重的武将,掰着手指头算也就那么几个。
沛国公,年轻时叱咤一方,后来急流勇退,守着盛京城的一亩三分地,不理朝中之事,是实打实的中立派。
安平侯,平宁郡主之父,此人武力值很高,但是个实打实的莽夫,没什么脑子。
且安平侯年轻时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永不能上战场打仗,与兵权彻底无缘。
忠勇侯,早年间果敢勇毅,后尚了公主,再无实权……
除开这些人,如今活跃在朝堂之上的武官也有很多,但权势最大的无非就是镇远侯府。
这般情形,与从前的林家何其相似。
林知清闭了闭眼睛。
林十安倒吸一口凉气:“先前四叔一事,皇室分明是想将林家赶尽杀绝的。”
“可后来林家发生了这么多事,皇室却偃旗息鼓,没有再插手。”
“我只当皇室不将林家放在眼里,或是看出了林家并无二心。”
“如今看来,分明是将我们林家当成了一把刀!”
“没错。”林知清点头,她先前也想不通为何皇室突然对林家不再紧紧相逼。
如今一切都已经放到了台面上。
一如多年以前,江云鹤陷害林从戎,扳倒了林家一样。
过程并不重要,皇室或许并不在乎林从戎到底有没有通敌叛国。
它只看结果。
结果就是,林家倒了。
如今身份转换,林家成了皇室手中的刀,磨刀霍霍向江家。
只不过,情况相似却又不是完全相似。
林知清深吸一口气:“先前皇室毫不犹豫放弃了林家,因为林家已经苟延残喘了。”
“而如今,皇室还在权衡。”
“他们表面不插手林家二家之事,却暗暗关心事态发展。”
“倘若我们林家赢了,那江家就像从前的林家一样,彻底坍塌。”
“但若是林家像从前一样,对江家的阴谋根本没有应对之力,那在皇室眼里,林家就是一步废棋。”
林知清说到这里,已经将话说得十分明白了。
意思就是,林江二家都只是皇室手中的蛐蛐儿。
林家原本是被江家逼到角落,即将落败,不堪其用的那一只蛐蛐儿。
所以皇室才急于借用林从砚一事将不堪其用的林家剪除。
但林家触底反弹,翻身打了胜仗,所以皇室又稳坐高台,看着两只蛐蛐儿打架。
反正谁斗赢了对皇室都没有损失。
林泱泱懂了林知清想表达的意思,眼中尽是震惊,她嘴唇发颤: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当初林家能活下来,岂不是也是皇室留下的棋子?”
通敌叛国乃是诛九族的大罪,林家却苟延残喘活到现在。
这只能说明两件事。
第一,皇室知道林家无辜,但并不在乎。
第二,林家活着比死了有用。
他们的作用同那几个证人没什么区别,都是皇室刻意留下的江家的把柄。
但从前的林家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至于江家,林知清觉得先前他们应当也是没有意识到的。
但近来发生的种种,以江云鹤的心性,不可能没察觉到。
可即使察觉到了,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
林家和江家被放皇室到了天平的两边,注定要不死不休,只能留一个。
“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吗?”林十安受到了冲击,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四叔,四叔他……”
“堂兄。”林知清心中提了一口气:
“皇室只是冷漠的旁观者,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
“但我们必须得明白,害死我父亲的直接凶手是江云鹤。”
林知清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目光坚定:
“至于其他人,多半都是冷漠的旁观者。”
“如今我们只能追究江家。”
“况且,既然皇室起了动江家的心思,又在权衡林家的实力,我们便要乘着这股东风,借力打力!”
“只有等林家足够强大了,我们才有资格去想其他事情。”
“所以,今天的这些话只能烂在我们自己的肚子里。”
“你们懂吗?”
林知清的表情从未如此郑重其事过。
林十安和林泱泱不约而同深吸一口气,然后才点了头。
只有林知清知道,现在他们手里是没有镇远侯府诬陷林从戎的任何证据的。
严鹬所知道的,比镇远侯府想象中的要少很多,甚至就是知道,很可能也只是杯水车薪。
但这足以证明江家有问题,却并不足以替林从戎翻案。
这三日江家主要的目标肯定是寻找严鹬。
而林家的目标则是收集证据。
第一次堂审来得太过突然,林家能拿得出手的人证和物证聊胜于无。
若不是陆淮突然出现称粮草有问题,事情早就以维持原判的结果结束了。
倘若第二次堂审林家依旧拿不出有效的能证明江云鹤构陷林从戎的证据。
那么林家终归会再次成为弃子,走向灭亡的。
林泱泱忍不住挠了挠头:“人证,唯一的直接人证郑阔已经死了。”
“物证,根本没有。”
“那么多年以前的事了,现在让我们去找证据,到底该怎么找?”
提到这个,林十安和林知清双双沉默。
因为这的确是个很难的问题。
林知清叹了一口气:“先找到严鹬,至少证明江家有问题。”
“至于证据……倘若走到穷途末路,那么只有罪人本身才是最大的证据。”
“江云鹤?清妹妹,你不会是想……”林十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
“倘若同上次刘邙一样,能解决问题吗?”
提到这件事,林泱泱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对,清妹妹,你的鉴心学能让刘邙自成其罪,那能不能照葫芦画瓢,让江云鹤也自陈其罪呢?”
林知清犹豫了一下,微微摇头:
“第一,我先前使过这种把戏,江家父子二人都已经有了准备。”
“第二,我能催眠刘邙,是因为去刘邙府上转了一圈,拿到了许多证据,了解了他这个人。”
“只有对一个人的心理状态做到十分了解,才能无知无觉将其催眠,达到刘邙那样的效果。”
“但我对江云鹤的了解并不深,没有万全的把握,鉴心学并不可行。”
林十安和林泱泱明白林知清说的意思,纷纷低下头,开始思索其他的办法。
林知清抿唇,敲了敲桌子:
“虽然对江云鹤不熟悉,但我非常熟悉江流昀。”
林十安和林泱泱抬头,不解地看向林知清。
林知清目光深远:
“我手底下的人一直在观察和跟踪江流昀,发现他特别爱去藏香楼。”
“藏香楼不是有那什么痣娘在吗?”林泱泱一提到这个心情就十分糟糕:
“那痣娘定然是他的老相好。”
“刑部尚书不是与江家闹掰了吗?不如我们去问问刑部尚书?”
“不可。”林知清摇头:
“现在正值敏感时期,江家定然也是盯着我们的,倘若我们与刑部尚书私交过密,到时候被捅出来的话就少了一个助力。”
“更何况,刑部尚书并非我们的盟友。”
“即便我们去问,他出于保全自己的想法,也不一定愿意透露。”
“而且,我怀疑藏香楼还是有问题。”
听到这话,林十安不解:“先前藏香楼的事已经闹成那样了,还会有什么问题?”
“就是因为大家觉得已经闹成这样了,江流昀定然不会再在里面搞事情。”林知清拧眉:
“但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
“这事儿还需要深入了解一下,如若我能催眠江流昀,此案倒是确实有希望。”
经过这么一通讨论,三人很快就确定了他们现在的目标。
第一,寻找严鹬,增加林家的筹码。
第二,搞清楚江流昀与藏香楼的事,寻找催眠他的机会。
林知清安排了林十安带人寻找严鹬,而她自己打算和林泱泱再去藏香楼看看。
她刚准备出门之时,陆南月上门了。
她说鉴心堂的账本出了些问题,所以前来寻找林知清过去看看。
林知清没有过多的思考,直接上了陆南月的马车。
一路上,陆南月一直在说鉴心堂的事情,对林家堂审之事只字不提。
林知清看破不说破,马车停下以后,直接去了鉴心堂的书房。
陆南月并没有跟进去。
林知清心中有数,推开书房房门之后,果然看到了陆淮的背影。
他的官服还没有换下来,应当是从大理寺直接赶过来的。
听到开门声,陆淮转身看向林知清。
二人目光交错,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林知清才带上房门,进了书房。
陆淮将目光从林知清身上移开,开口道:
“抱歉,若是被人发现我去了林家,对林家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要是同林家来往太频繁,户部证据的可信度就会直线下降。
明面上,为着林从戎的事,陆淮是必须同林家避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