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by南月知清
南月知清  发于:2025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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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我林家乃王侯世家,竟出了你这么一个祸害!”
“林知清,你一介女流之辈,竟如此心狠手辣!”
“那可是你堂姐啊,你毒害于她,使她昏迷至此,可有顾念半点手足之情?”
一声声喝斥,将原本因为彻夜加班而有些脑袋混沌的林知清吓醒。
这是在什么地方……林知清睁开眼后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她下意识扫视了一圈。
一个大堂。
上首一把红木椅,其上坐着一个男子。
这男子冷面黑须,发有翡翠碧玉簪花,一双眼眸开阖之间仿若有雷霆闪现,叫人止不住地害怕。
男子居于大堂正中,左右两排坐着满满当当的人,一个个神色或是冷漠或是嬉笑,还有着幸灾乐祸。
这是……林知清眼眸一缩,连忙低下头掩饰内心的震撼。
如果眼前的黑须男子身上的衣物是真的的话,那古色古香的衣服造价应该不便宜,其上的丝绸与工艺都是林知清从未见过的。
如果围观的那些人不是在演戏的话,他们脸上的各色情绪做不得假!
没有摄影机,也没有导演喊“卡”。
反应过来眼前的这群人不是在演戏以后,林知清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细腻、光滑的触感让她的动作一顿,不对,最近她熬夜加班长了好几颗痘痘,脸上绝不会这么光滑!
她再低头一看,一双纤细、骨节分明的手映入眼帘,这分明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但绝不属于身为牛马的她。
综合信息来看,她应当是穿越了,并且穿越到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女子身上。
不过这穿越穿得有点太突然了。
林知清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关于这处陌生地方的记忆,可始终一无所获。
下一刻,坐在中间那冷面黑须的中年人一甩衣袖:“哼!犯下此等大罪,你既不说话,我林从礼这便打杀了你,祭告林氏宗祖!”
林知清眼眸一缩,看着周围侍卫打扮的人逐渐靠近自己,迅速冷静了下来。
方才那名为“林从礼”的黑须男子说自己犯了大罪!
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林知清下意识分析起了他说话时的微表情。
微表情心理学是一门研究人类在做出某种行为时所表达的心理状况的学问,是心理应激微反应的一部分。
它代表着人类的本能,基本无法掩饰也不能伪装。
比如人在害怕时眼睛会不自觉瞪大,在慌乱时眼神会飘忽不定,这是所有人类的共性。
结合特定环境和个体人群分析,这种微表情分析的正确率可以达到80%以上。
比如警察审问犯罪嫌疑人时也会通过犯罪嫌疑人的微表情来进行判断。
这就是微表情心理学!
而此时,林从礼脸上的愤怒看上去十分明显,横眉冷竖,且没有什么痛惜、叹惋、恨铁不成钢、偏颇、爱护等神态。
这是单单纯纯的愤怒、暴怒!
但是在这种暴怒之中,林从礼却又在鼻孔张大、眉毛横竖起来的一瞬间压下去,显然在克制自己的怒意。
其身居于中间,表情严肃,冠发十分齐整,衣服上一粒灰尘都没有,显然是极其重礼之人。
《醒居书·正冠》有云:寸毫不可逾矩,丝缕皆应守规。
他在同林知清说话时很果决,一板一眼,没有留给任何人表达态度的余地。
这表明,这个林从礼是这里的主要决断者。
愤怒、克制、重礼,而且……
对事不对人?
这是一个突破口……林知清内心稍松。
这样来看,那林从礼只愤怒于她所做的事,对她本人的态度尚且不算明朗。
再看林从礼之外的其他围观者呢?
在她短暂的回忆之中,周围的人更多的都是厌恶、戏谑、幸灾乐祸之色。
好像没人希望她活着。
但她肯定得活!
她没有关于原主的任何一点记忆,但却没忘记林从礼的那句“那可是你堂姐啊,你毒害于她,可有顾念半点手足之情”。
这种情况下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原主没害堂姐,她是被有心之人诬陷、牺牲、冤枉等等。
另一个,原主做了。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林知清想要活下来,只有一条路可走……
不承认!
不管原主做没做,她都不能承认!
想到这里,林知清美目流转,她抬手阻止了即将碰到自己的侍卫:
“慢着!”
她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还拍了拍衣裙:“我无罪!”
声音如同一汪泉水,清亮而又有力。
一时之间,校场中一片哗然。
而林从礼听到她的话以后,眼珠微眯,怒容中出现一抹狐疑:“汝言无罪?无有罪,毒害堂姐何故?”
说罢,他面沉如水,语调没有一丝起伏:“来人,把碧落给我带上来!”
他话音刚落,一个被打得浑身是血的女人便被两个侍卫拖了上来,一看就是受到了酷刑。
“小姐,对不起。”那女人眼神躲闪地看了林知清几眼:“实在是太痛了,你不应该给大小姐下毒的……”
“孽畜!”林从礼面无表情,眼神锐利:“你的贴身丫鬟已经招认是你在糕点里面下毒,你居然还敢狡辩!”
林知清紧紧盯着碧落,心底一沉。
怪不得这些人如此笃定自己害了堂姐,原来是有一个人证。
她目光微沉,紧紧盯着林从礼:“此言差矣,就凭这丫鬟的一面之词你就想定我的罪,委实说不过去。”
“何不等我同这丫头对峙一番,辩一辩是非对错,也免得有朝一日不管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攀咬我们林家。”
林知清提高了声音,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话。
她这番话一出口,周围的人便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呵!”林从礼眼见周围的人情绪都被林知清带动起来,略微眯了眯眼睛:“既如此,我便让你死个明白!”
“碧落,你把林知清指使你下毒的过程给我复述一遍,一个字都不许漏!”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碧落的身体不自觉抖了抖。
她看向林知清,脸上出现了一个痛心的表情:“小姐,你还是认错吧……”
碧落说话时用的是“你”而非“您”,这让林知清眯了眯眼睛。
“您”这个字并非是古代一直以来都有的,而是宋元时期通过北方方言创造出来的发音。
甚至一开始都不是表示尊称,而是类似于“你们”的代称。
所以,林知清推断这里最起码不是宋元时期以后的朝代。
再加上服饰也不像特定的唐宋元明清时期的服饰,而是各种特色杂糅在一起……
还有桌椅板凳等工艺品、建筑样式、说话口音等等。
林知清便知晓了……
这里不是华夏古代!
所以,她无法借助前世的历史学知识了。
林知清缓缓吐出一口气,而后对碧落皱眉道:
“你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我为何要毒害堂姐?”
“啊?”碧落一愣,只觉得眼前的小姐与往常相比似乎有什么不同,但并没有多想,而是抹了抹发红的眼眶:
“今日是你父亲的忌日,小姐你吩咐我买了纸钱,偷偷烧完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此言一出,不等碧落把话说完,林从礼的表情就变得难看了。
周围的人也一下子议论纷纷。
“你父亲乃是罪臣,已经死了五年有余了,你居然还敢给他烧纸,这不是想把我们林家害死吗?”
“晦气,实在晦气!”
“亲爹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做女儿的不以为耻就算了,居然还偷偷给他烧纸,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林知清没错过这些人话里的信息。
通敌叛国?!
这是何等严重的罪名啊……

不过她虽然惊讶,但也知晓此时重点并不在原主父亲身上。
故而她继续问:“我替父亲烧纸,与我堂姐何关?”
碧落忍不住抹了抹眼泪:“两个时辰前,大小姐派人来请小姐过去喝茶,小姐你发了好一通脾气,因为你正在做老爷和夫人生前最爱吃的黄金玉米糕。”
“你带着我过去后,大小姐拿出了一盒珍贵的糕饼,说是大老爷派人从江南买回来的,正好可以配合她新得的犀皮漆茶具一起品鉴。”
“小姐你心中不忿,暗暗与我说大小姐是在刻意炫耀,目的是想羞辱你。”
“而后你便吩咐我回去将你亲手做的黄金玉米糕拿过来,大小姐的丫鬟也被你打发去小东厨做小食。”
“临走之前,我和那丫鬟还听到你同大小姐吵了起来,还说大老爷为了一己私利害死了你的父亲,枉为人兄……”
说到这里,碧落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林知清注意到她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就像是在背书一样,不由得暗暗蹙眉。
不仅如此,她说话时单肩抖动,语气十分和缓,也没有一些常见的语法错误或过渡词。
这些细节都说明,碧落的那番话多半是提前准备好的。
她大概率在说谎!
想到这里,林知清将目光投向了林从礼。
按照碧落所说,眼前的林从礼是堂姐的父亲,也就是原主的大伯。
而大伯应当唤原主父亲一声弟弟,他为何要害自己的亲弟弟,难道是想夺权?
而此时,林从礼的脸色非常难看,周围的人也对这件事噤若寒蝉,闭口不言。
林知清心里明白现在不是深究父亲之事的时机,她将目光从林从礼身上收了回来,转而看向碧落:“你继续说!”
碧落看了一眼林知清,又飞快地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我折返回院子将那黄金玉米糕拿了过来,回去的时候二位小姐的争吵已经停止了。”
“大小姐的丫鬟刚刚送上了茶水就等在一旁,我也一样。”说到这儿,她摸了摸脖子:
“我们两个丫鬟侯在一旁,但是,当我家小姐招呼大小姐吃那黄金玉米糕时,让我两个丫鬟退下了……”
等等?摸脖子……
林知清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眼神暗了暗。
人在撒谎时会不自觉地摸脖子,这是心理学上经典的机械反应。
碧落的动作很轻很快,且一闪而过。
其他人或许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林知清一直在紧紧盯着她。
因这个动作,林知清将注意力放到了“大小姐的丫鬟刚刚送上了茶水”这句话上。
她拧眉思索,这句话到底哪里不对呢?
碧落没注意到林知清的目光,还在自顾自地说话:“可……可等了许久都没有声响,我和大小姐的丫鬟打开门才发现二位小姐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这便是所有事情的经过。”她说完后,挣扎着往前爬,拉住了林从礼的衣角:“大老爷,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
林从礼一脚将碧落踢开,胸口略微起伏,他看向林知清:“你现在可都听清楚了,现在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林知清当然听清楚了,但她发现整件事中有一个致命的漏洞,那就是当事人只有原主和堂姐两个人,二人在独处时发生了什么,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而堂姐现在昏迷不醒,她又没有任何关于原主的记忆。
想要活下来,她只能尽快找到丫鬟话里的破绽。
堂姐的丫鬟刚刚送上茶水……
“大伯!”林知清心念一动,眼波流转,声音清亮:“碧落的话不可尽信,我有几个疑惑的点想要问一问。”
没等林从礼反应,林知清直接对着碧落发问:“首先,你从堂姐院子里回我的院子里拿黄金玉米糕,中间遇到了些什么人?”
“我……我遇到了东厨的孙大娘,还有在前院看门的王侍卫。”碧落说话的时候,眼睛下意识看向左下方。
在微表情心理学当中,人在说话的时候,往左看表明正在回忆,往右看则代表正在编造谎话。
而碧落方才明显是在回忆,她将这两个人的信息说得如此清晰,明显是不怕查问的。
果不其然,碧落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两道声音附和起来。
“今日轮到我去采买,我遇到碧落的时候她正提着食盒急匆匆地往大小姐那边赶。”
“我也遇到碧落了,有人给小少爷递了拜帖,碧落问了几句就走了。”
这二人的语气十分笃定。
还真是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林知清不再执着于从碧落遇到的人身上找线索:“我再问你,你往返一趟用了多长时间?”
“大概一刻钟。”碧落说话时眼睛下意识往右下方看。
这次,明显是在组织语言撒谎。
一刻钟,那就是15分钟……
“嗯。”林知清点头,暂且没提出异议,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为何你比去东厨做小食的堂姐丫鬟回来得还要晚?”
据林知清所知,在古代,做小食是一件相当耗时的事情。
在距离相同的情况下,拿糕点一定是要比做小食更快的。
尤其是丫鬟还要去东厨领用所需材料、工具等,这又需要消耗时间。
一道完整的小食做下来最快也要花20分钟才能完成。
但根据碧落的话来看,她反倒是后回到堂姐院子的人。
这就说明,碧落说的这15分钟与堂姐丫鬟的时间对不上!
想到这里,林知清面向众人:“敢问各位,平常你们去东厨的脚程有多远?”
“东厨与大小姐的院子所隔二里,上次我去送炭火,一来一回可是足足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林知清眯了眯眼睛,一里就是五百米,二里就是一公里。
一个来回两公里,送炭火的人需要半个小时,一般的人的人应该只用二十分钟左右。
果不其然,她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有人说了出来。
“送炭火这种体力活花的时间当然久,做小食不过也就两盏茶的时间罢了。”
“林知清的院子跟大小姐的院子也就相隔一里,一刻钟的时间确实够了,但根本不可能比去东厨还慢。”
人群议论纷纷,直到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盯着碧落,她才后知后觉地提高了声音:
“不!不是这样的,我……我在路上还遇到了……遇到了……”
碧落话语重复、声音上扬,显然还是在撒谎。
“不用解释。”林知清摇摇头:“你自己刚刚已经说了,只遇到了两个人,现在又要自相矛盾吗?”
“没有,我刚刚是……记错了,对,就是记错了!”碧落神色慌张,但依旧紧紧盯着林知清的眼睛。
林知清面色无波,她接待过无数病人,大部分人在说谎的时候都会注视着别人的眼睛,因为撒谎者需要靠眼神判断对方是否相信自己的话。
而此时,围观的人群也看出了不对。
“林知清在林家过得虽然不比其他少爷小姐,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小姐,何苦干出这般吃里扒外的事情。”
“对!如果她想报仇为什么早不报?”
“我们林家居然还有这种卖主求荣的丫鬟,杀了她!”
大家的语气渐渐有了转变,从一开始对林知清的憎恶,变成了如今对丫鬟的恶心、怀疑与不屑。
与此同时,林从礼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察觉到自己的嫌疑已经洗去了大半,林知清继续乘胜追击。
她淡淡开口道:“碧落,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为何要如此陷害我?”
林知清的质问,让碧落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不断吞咽口水,眼睛东张西望,有些无法应对。
见此情形,林知清本想再多问几句,可碧落却突然提高了声音:
“小姐,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黄金玉米糕是你做的,是你做的!”
她的声音上扬,手里仿佛攥着什么东西,嘴角居然还扬起了一个凄厉的笑容:“郎君,我先去了……”
听到这话,林知清瞳孔一缩,对着周围的人厉声道:
“拦住她!”
随着林知清的声音响起,碧落手中不知道拿着什么利器,抬手就朝着自己的脖子划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娃娃脸男人闪身上前,一脚踢向她的手腕。
碧落吃痛,手腕一松,一块锋利的石头从她手中掉了出来。
娃娃脸男人眉头紧皱,将那块石头踢远了一些,又立马卸下了她的下巴。
周围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到了,纷纷发出了惊呼。
可上首的林从礼却面色冷厉,眼睛都没眨一下。
林知清迅速反应过来,即使自己不喊出口,恐怕碧落今天也死不了。
她刚想开口,便听到了林从礼平静无波的声音:
“来人,把碧落带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
听到林从礼的话,那娃娃脸男人退到了一旁,很快便有人上前拖走了碧落。
林知清看着碧落的背影,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
“大伯,事到如今,你还认为是我毒害堂姐吗?”

林知清立在大堂,一身素衣,眼眸如同秋水一般明澈,气质清丽脱俗。
而她话音刚落,一开始还对她颇为不满的人纷纷沉默了起来。
便是林从礼都敛眉思考了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云淡风轻地开口:“虽碧落确实破绽百出,但你的空口白话并不能叫人信服。”
“林家上下规矩严明,做什么事都要讲证据,我先前便是证据确凿才提审你。”
“虽那碧落有蹊跷,但这并不能证明你跟这件事没关系。”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间距缩短,虽面有怒色,但其中还带着一份疑惑。
只一眼,林知清便看出林从礼内心也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从情感上来说,林从礼面对毒害自己女儿的最大嫌疑人,肯定是想除之而后快的,这便是愤怒的来源。
但从理智上来说,他也认为林知清提出的疑点很有道理,心存疑虑,只是没有证据。
如此看来,林从礼的确是个公私分明且一丝不苟的人。
想到这里,林知清的眼神缓缓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精准地停在了林从礼的脸上:
“大伯,如若找出真正的幕后凶手,是否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林从礼掀了掀眼皮:“近来林家诸事繁多,朝堂之上冲突不断,便是我也是百忙之中抽时间来处理这件事的。”
“你想要一个清白,但没人有空查探此案。”
听了这番话,林知清蹙眉。
没想到这林家表面上风光,实际上却连一个能查案的人都找不出来。
她轻吸了一口气:“大伯,没有人还我清白,那我便自己争一个清白,请你允许我来查探此案!”
“笑话。”听到林知清主动请缨的一瞬间,林从礼的眼睛眯了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身无长物不说,还妄图找出真凶?”
“大伯,此时站在大堂上的不是你,你自然体会不到我的心情,一而再再而三被诬陷,我实在委屈!”林知清轻瞥了一眼林从礼。
林从礼拧眉,想到手头上各种各样的烂摊子,他深吸一口气:“你只有三日时间,御史台已经听到了这件事的风声,三日之后,监察御史会来林家了解情况。”
“如若那个时候你还未查出凶手,我林家必定会被扣上一顶家风不正、无能的帽子。”
“这样的话岂不是谁都能来踩我们一脚了,林家以后该怎样在朝堂上立足?”
“为了林家的威严与名声,不管你查出真相与否,这件事都要有一个板上钉钉的凶手。”
他的话轻飘飘的,但林知清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如若自己没有查出真相,为了让林家摆脱无能、没本事、查不出凶手的名声,林从礼一定会将自己推出来平息此事。
到时候,自己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林知清的声音冷若冰霜:“一言为定!”
话罢,还没等林从礼说什么,围观的人群当中便有人开始找碴了:
“若这毒本来就是她下的,刚刚那个丫鬟只是演了一出好戏,让她查案不就给了她栽赃嫁祸的时机了吗?”
林知清只轻瞥了那人一眼,便再度朝着林从礼开口:“大伯,为保证此事绝对公开透明,请派两名武功高强之人监管我查案。”
“在武功高强之人的眼皮子底下,我必不会犯案。”
“但请一定要派两个靠得住的人,因为凶手可能还隐藏在我们之中。”
“这……”林从礼没想到林知清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一时没能说得出话来。
林知清当然不是心血来潮,提出这样的要求既是为了打消众人的疑心,也是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
但若只要一个,保不齐会有人趁机往她身边塞人危及性命。
若要两个,也能让他们相互制衡。
沉思了一会儿,林从礼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十安,你跟着林知清,务必看好她。”
林知清顺着林从礼的目光看了过去,便看到刚刚那个身手上佳的娃娃脸男人皱眉应声,看起来不情不愿。
就他一个人吗?
林知清正想开口问询,林从礼却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十安武功高强,一人足矣。”
“大伯,林家难道找不出第二个武功高强之人了吗?”林知清还是不太满意这个安排。
她怕就怕这个林十安背后有人,会在暗中捣乱或对她下手。
听到她的话,林从礼微微皱眉:“托你的福,武功高强之人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林知清心里虽不满,却没有再出声了。
她知道现在这种局面对她实在不利,若再开口必定会引起林从礼的不满。
深吸一口气,林知清刚要点头,便听到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再然后,便是两道男声:
“清儿,我来助你!”
“贵府若无人,我亦可相助。”
猝不及防听到了两道陌生的声音,林家众人纷纷侧目。
林知清一回头便看到了两个男人,确切来说,是两个非常英俊的男人。
且他们的英俊大有不同。
靠左的男人一身紫金色窄袖袍子,其上有褶,显得非常干练。
他本人脸上噙着一抹笑,看上去便十分老实可靠,面容硬朗且英气逼人,步伐大开大合。
而另一男子与之相反,身上穿的是一袭月白色宽袖长袍,他步伐不紧不慢,神色颇为冷峻。
他抬手作揖,朝着林从礼等人行了一礼。
不等林知清等人细看,这二人中间便分开了一条道路。
一个身穿湖绿色束腰长裙,头戴一支青玉素簪的女人款款而出。
她朝着林从礼等三人行了一个礼:“南月见过林大老爷,此番贸然上门,还望林大老爷莫怪。”
她说话的间隙,那两个男人已经一左一右站到了林知清身旁,袒护之意非常明显。
林知清挑了挑眉,看这几人的动作,仿佛同原主十分熟稔?
还未等她深入思考,那自称“南月”的女人便再次开口:“方才我等也听了一耳朵,不如让我同我弟弟以及江世子一同监管知清妹妹。”
林知清听到这里,眼眸一动,现在的局势很明显,这三人并不是林家人。
若他们来协助自己,确实比对自己非常厌恶的林家人要好。
不过,既是外面的人,便也带着一丝不确定性。
特别是她现在没有一丝原主的记忆,若是这群人中有坏人或她在同他们相处时不小心露出马脚,那就比面对林家人还要麻烦。
综合这些不确定因素,林知清打算再观察一下几人的言语动作。
上首的林从礼看着这三位“不速之客”,上眼皮下压,并不怎么高兴,但还是翘起了嘴角:
“南月,你和陆淮有这份心便够了,知清有她堂兄看护,我们自是放心的。”
“林伯父,正是因为我等非林家人,才能站在更客观的角度监督知清,且我父亲乃当朝大儒,整个大盛都知他最是公正严明,必不会叫谁蒙受不白之冤。”
那面容冷峻的男子上前一步,言语间温和有礼。
林从礼一噎,眉毛下压,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陆淮,我也许久未同你父亲见过了,替我向他问好。”
“你们姐弟同知清从小一起长大,既然有这份心,那我便将她交给你们了。”
林知清听了这话,不由得看了冷峻男子一眼。
她结合刚刚几人的对话,确认这男人和刚刚开口的女子便是林从礼口中的陆家姐弟,同原主从小一起长大的陆淮和陆南月。
陆淮他们是外人,林从礼心里对他们插手林家事务是相当不满的,万一有人将这些事情传出去,到底有损林家的名声。
但那个陆淮首先摆出了“客观”这个词,寥寥几句话便将“外人”变成了更加有利于维护公平的人。
而后又摆出了自家大儒父亲的名头,多少会让林从礼等人有所忌惮。
这语言的艺术让他发挥到了极致,一套组合拳下来,林从礼于情于理都没有反驳的余地。
林知清看到林从礼胸脯轻微起伏,眼尾上抬,嘴角下拉,以行为主义心理学和微表情心理学的研究来看,这几种动作和表情都带有“愤怒、不满”的情绪表达。
能让林从礼吃瘪,这几个人身份必不简单。
陆淮和陆南月乃是大儒之后,那另外一个男人呢?
林知清看向右侧的硬朗男子。

第4章 言情小说都是骗人的
“勿怕。”察觉到林知清的眼神,那男子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而后才看向林从礼:“流昀见过林伯父,近来京郊大营杂事繁多,未能登门拜访,实在惭愧。”
在面对江流昀时,林从礼脸上罕见地多了一丝笑意:“你父亲近日可好?”
江流昀摸了摸头:“父亲本来吃的好喝的好,可比我清闲多了,不过近日倒是遇上了一件烦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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