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by南月知清
南月知清  发于:2025年10月08日

关灯
护眼

小乞儿回忆了一下,开口道:“若是提前有所准备,那小姐过来的时候应当是有目标的,步伐会更快一些。”
“但小姐来这儿以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某个地方,而是边走边观察堂内的情况。”
“所以,小姐应当是闲暇之余,顺路过来看看的。”
“倒是叫你说对了一半。”林知清摸了摸小乞儿的头。
小乞儿一愣,随后表情有些沮丧:“只有一半吗?”
林知清笑了笑:“你能看出一半,已经很不错了。”
“况且,是因为来人是我,所以只能看出一半。”
“因为我会隐藏。”
小乞儿一愣,随后也跟着笑了:“若这样说,是小姐太厉害了。”
“当然啦!”朝颜第一个附和:“我们家小姐的心思呀,就没有谁能猜得透,以后你这小豆丁就知道了。”
“小豆丁,你叫什么名字?”朝颜觉得这个小人儿挺有趣的。
“我叫小严,这是严鹬哥哥给我取的名字。”小乞儿高兴地答道。
林知清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瞬,这个严鹬,给别人取名字这么敷衍的吗?
不过小严看上去很喜欢,看来同严鹬相处得不错。
“小严,鉴心堂里头应当有人同你讲过鉴心学一道,假以时日,你定然会有一番作为的。”林知清从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或许是因为在乞丐堆里长大,小严懂得察言观色,十分敏锐。
这样的人,正是林知清想培养的人。

林知清心情不错,去往卷宗室的脚步都要轻快了一些。
她拿到凌朔的病情卷宗以后,直接回了林家。
天色渐晚,朝颜点上了油灯,好奇地开口:
“小姐,桃花癫是什么意思?”
林知清抿唇,桃花癫也叫作钟情妄想精神分裂症。
由于这种病症多发于春季桃花盛开的时节,所以得名桃花癫。
这种病症发病原因不明,有遗传、心理社会、人格特点等多种原因,医学界一般认为这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林知清边看卷宗边回答:
“说简单一些,得了桃花癫这种病症的人,会坚信某个人对自己产生了爱意。”
“别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病患解读为在向他示爱。”
“啊?”朝颜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病,不免觉得惊讶:“那若是别人否认和拒绝了呢?”
林知清想都没想便开口了:
“即便别人否认,病患仍然会坚定不移地相信别人深爱自己,严重情况下甚至会对别人纠缠不休。”
“小姐,真的有这种病吗?”朝颜一脸疑惑:“我怎么感觉听起来有些像天方夜谭呢?”
“这是一种精神异常的表现,不是思想认知问题,是确实存在的。”林知清回答道:
“比如这大理寺卿的连襟凌朔,曾经一口咬定太傅家的孙女儿心悦于他,人家姑娘大婚之日还被闹了一回。”
“我曾经听姑姑说起过这回事,听说那位小姐在夫家过得很不好。”朝颜的语气略带怜悯。
林知清也是知道这一回事的。
大盛本没有心理疾病这一概念,当时凌朔口口声声称人家小姐同他有私情,直接影响的是人家姑娘的名声。
官宦人家最讲究的便是一个名声。
即便人家姑娘咬死没有这回事,还是被误解了,在夫家过得并不好,小妾一个接一个进门。
偏偏此事在世俗的眼光中,乃是姑娘的错,太傅也不好插手。
一个心理疾病,白白毁掉了一个女子。
林知清先前是抱着将凌朔治好,可以顺道帮那个姑娘澄清的心思接下这个病患的。
可那时刚过了一段时间,便出了四叔的事。
治疗中断,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该怎么样才能利用这件事,达到让大理寺卿周崇正脱离镇远侯府的目的呢?
林知清捏着下巴,仔细思索了起来。
与此同时,镇远侯府。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江云鹤胸口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我让你去诗会是让你控制李锦之的,你倒好,竟然被一个林知清弄得迷了心智。”
“如今我知道你中了林知清的圈套,可是刑部尚书呢?”
江流昀背脊挺直,跪在正厅当中,一言不发。
江云鹤近来诸事缠身,心情当然不怎么好。
他咬了咬牙:“陆淮对我们镇远侯府流出去的东西紧抓不放,兵部那边斗法是斗不过户部那些人的。”
“要不是我腾不出手来,又怎会让你去做刑部尚书之事?”
“我交给你的事你一向做得一塌糊涂!”
自事情发生以来,这些话江流昀已经听了很多遍了。
他脖颈上青筋暴起,却又不得不强压心中的怒火。
江云鹤看到他这副样子,便知道他心中不服气,于是冷笑一声:
“怎么,你不服气?”
“你且说说,我可有哪句话说错了?”
正是因为没有,江流昀才找不到话来反驳,但他不能接受的是,这些事情江流昀本就不想做。
江云鹤不知江流昀的心理,又开始抨击起了林知清:
“你白白同林知清相处了这么久,竟然不知这女子就是个祸害?”
“便是她同李锦之在一起了,那又如何,同你有什么关系?”
“陆家那小子为何不帮她出头,偏偏是你跟个蠢货一样跑过去……”
江流昀一忍再忍,听到这话以后,却再也忍不住了,他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父亲,你别拿我同陆淮比!”
“呵!”江流昀冷笑一声:“怎么,抢不过他,你恼羞成怒了?”
江流昀捏紧了拳头:“父亲,你对外永远都宽和仁善,为何总是用最恶毒的话攻击我,用我在意的事威胁我?”
“你是我的儿子,合该同我一样出挑,而不是烂在淤泥里!”江云鹤想都不想回呛道。
江流昀气急,也有些口不择言了:
“你出挑?父亲,你恐怕是忘了当年林从戎紧紧压你一头的时候了,若是你真的胜过了他,又怎会不择手段做出那些事情?”
“啪!”
江流昀是先听到声音,才感受到脸上传来的痛感的。
他没有感到惊讶,仅仅是抹了抹嘴角的血迹:
“父亲,被我说中了,对吗?”
“说中又如何?”出乎意料,江云鹤在这个时候反倒冷静了下来:
“即便是我不择手段,也得到想要的东西了,那你呢?”
“你不仅败给了陆淮,还败给了林知清。”
“我做这一切,不过是不想再回到那个人人可欺的时候,你以为外头的人为何尊称你一声江世子?”
江云鹤的声音略带嘲讽:
“世子的名号难道是你自己得来的吗?还不是仰仗于我?”
“我拉你起来,不过是不想让你跌回泥潭,你倒是好,做事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如今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你难道还看不清吗?”
“兵部与镇远侯府牵连太深,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以为户部为什么能够查到这么深的地步。”
“陆淮确实有本事,但若不是上头的人默许,他们怎么会如此顺利!”
若是江云鹤方才的话江流昀听不进去,但现在的这几句话,却让江流昀如坠冰窖。
他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江云鹤。
江云鹤见他终于有所醒悟,狠狠吸了一口气:
“狡兔死走狗烹,这本就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从前的林家是,如今的江家也是。”
“在这场战争当中,林家和江家,只能活一个。”
“你若是再不清醒,江家只会一败涂地!”
江云鹤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江流昀再出房间之时,整个人已经从先前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了。
他的侍从上前一步:“世子,已经准备好去藏香楼的马车了。”
往日江流昀同江云鹤争吵过后,一定会去藏香楼。
长此以往,侍从便每次都会提前准备马车。
江流昀毫不犹豫上了马车。
就在车夫以为目的地同往常一样之时,江流昀却出声了:
“去大理寺卿周崇正府上。”
林家,舒清阁。
“清妹妹,你将我和十安叫过来,是不是又有什么计划了?”林泱泱兴冲冲地发问。
“不错。”林知清一边回答,一边朝外边看了看。
“清妹妹,你是不是在找那只花蝴蝶?”林泱泱抓紧机会告状:
“我路过他院子的时候看到他现在正在睡大觉呢,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比我还懒!”
“阿姐,非议客人可不是我林家的待客之道。”林十安出言提醒。
林泱泱撇撇嘴,刚想说话,严鹬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不错不错,这林家还是有知礼之人的,谁会一大早扰人清梦啊?”他还打着哈欠。
“别贫嘴了。”林知清见人到齐了,开始说起了正事:
“这几日,李锦之的事京城都传遍了,应当是已经有了定论。”
“可是我听说杀他的是女子,并没有听到与江流昀有关的风声。”林泱泱开口:
“这刑部尚书也太窝囊了吧,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敢同镇远侯府相斗。”
“我看未必。”林知清摇了摇头。
林十安有些疑惑:“知清,你这是什么意思?”
“记得我先前同你们说过的博弈论吗?”林知清开口问。
林十安和林泱泱点了点头,严鹬却是一无所知的模样:
“什么博弈论?我怎么没听过。”
“这东西只有聪明人才能理解,你嘛,就算了。”林泱泱做了个鬼脸。
严鹬用扇子敲了一下林泱泱的头:“我总有一日要将你的嘴缝上。”
随后他转向林知清:“你快说,什么是博弈论,听上去倒是挺有意思的。”
林知清清了清嗓子:
“说简单一些,博弈论就是两个人在相对平等的对局中,各自利用对方的策略变换自己的对抗策略,以达到取胜的目的。”
“再简单一些,大家平日里下棋,或者是去赌博,肯定会产生胜负问题。”
“这些东西就可以用博弈论来研究,但在这些玩乐项目当中,我们需要进一步去考虑某个人的实际行为和有可能出现的行为。”
“这个我懂,用清妹妹的话来说,就是要预判别人的预判。”林泱泱接话。
“对。”林知清首先给予肯定,然后才继续补充:
“我们预判了别人的行为以后,还要进行分析,然后优化,这就是博弈论的大概内容。”
事实上,真正的博弈论比林知清解释的这个要复杂许多。
它是现代数学的新分支,也是运筹学的重要学科,并且在金融学、经济学、生物学等学科都有广泛的应用。
就连林知清,也只是略懂,称不上完全掌握。
正因为如此,她解释起来也简单了许多。
林泱泱点头:“清妹妹,道理我都懂,不过这跟刑部尚书与镇远侯府有何关系?”
林知清慢慢解释:“我们设局将杀害李锦之的人弄成了江流昀,这是一个最基本的行为。”
“在此行为的基础上,镇远侯府和刑部尚书府进行了博弈,现在我们看到的结果,便是两方博弈的结果。”
“那事情不又回到了原点吗?刑部尚书府没能博弈得过镇远侯府。”林泱泱的理解比较浅显。
严鹬却摇了摇头:“我看法不一样,刑部尚书好歹是个人物,不会吃这么一大个亏的。”
“所以,他们肯定是找到了一个对双方有利的解决方法。”
“不错。”林知清点头:
“这便是他们在基础行为上进行的优化,说简单一些,就是双方达成了某种共识。”
“共识?”林十安眉头紧皱:“照这么说,他们又结盟了?”
林知清摇头:
“不,过程其实是不变的,也就是说,江流昀还是杀了李锦之,刑部尚书府与镇远侯府决裂。”
“他们只是在结果上达成了共识,但这只是出于维护他们各自的利益。”
“这在博弈论当中,应当叫作猎鹿博弈。”
“只要没有重新结盟便好。”林十安松了一口气,但有些不解:
“上次是斗鸡博弈,这次是猎鹿博弈,有什么不一样吗?”
“斗鸡博弈,什么是斗鸡博弈?”严鹬像个小孩儿一样,脑子里仿佛有十万个为什么。
林泱泱手舞足蹈地给他解释了一遍斗鸡博弈的意思,而后,二人又眼巴巴地盯着林知清。
很显然,大家都对这个猎鹿博弈很感兴趣。
林知清开口解释了起来:
“假设一个村庄里有两个猎人,主要的猎物只有鹿和兔子……”
两个猎人一起去猎鹿,才能猎到一只鹿。
如若每个猎人都单兵作战,只能猎到四只兔子。
而四只兔子能保证一个人四天不挨饿。
一只鹿可以供两个人吃十天。
讲到这里,林知清开口问了:“你们说,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会选择哪种方式?”
林十安和林泱泱异口同声回答:“合作猎鹿。”
严鹬虽没有张口,但也是同意猎鹿这种说法的。
林知清点头:“没错,大家都明白合作猎鹿的利益更大。”
“镇远侯府和刑部尚书府在李锦之此事的决定上,也是这样的。”
“他们选择在不损害各自利益的情况下合作,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但注意,这个博弈只针对李锦之身死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并不掺杂我们方才说的那些结盟的情况。”
林泱泱懂了:“清妹妹,你是说,他们只是选择了一个对双方都有好处的解决方式。”
“对。”林知清点头:
“但仅仅是解决方式,并不包含着其他的爱恨情仇,所以尽管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平衡,但他们的决裂也是必然的。”
“你们懂了吗?”
林泱泱和林十安齐齐点头。
就连严鹬,都难能可贵地正经了起来,一直在思考林知清的话。

“我方才一直在想,他们这样子做能有什么好处。”
“镇远侯府的我能想明白,毕竟要是江流昀身上再背一条人命,对镇远侯府的名声有损。”
“再者,对江流昀的仕途也有影响。”
“但刑部尚书府呢?”
林泱泱对刑部尚书府的事一知半解,林十安和严鹬也看着林知清。
林知清喝了一口水,再次开口:
“刑部尚书也非常在意自己的名声和仕途,你们想想,就我们所知,镇远侯府手上一共捏着刑部尚书的两个把柄。”
“两个?除去李锦之在边疆强抢民女之事,难不成还有我不知道的?”林泱泱张口问。
林十安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
严鹬耸了耸肩:“我比你们来得晚,不知道。”
“先前刑部尚书答应放走了痣娘这个朝廷钦犯,其实也是一个把柄。”林知清开口:
“虽然这个把柄已经被解决掉了,但若是重新翻出来,对刑部尚书府和镇远侯府都不是好事。”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双方便进行了一个置换。”
“镇远侯府保下江流昀,将李锦之的死归咎到了那个被安排的女子身上。”
“刑部尚书府则是选择保全李锦之身前的最后一点体面,不想他先前做过的那些烂事儿被翻出来。”
“这些东西,便可以对应成鹿和兔子。”
林知清说得很慢:
“以刑部尚书府为例,倘若他追究江流昀的责任到底,当然也可以,但李锦之的事也瞒不住。”
“这便属于破坏了已有的利益,得不偿失。”
严鹬听得津津有味:
“照你这么说,这个猎鹿博弈是他们的必然选择?”
“不,这只是他们选择的一种,也是利益最大的一种。”林知清回答。
“我似乎有些明白你所说的博弈论了。”严鹬难得那么认真。
林十安也开口了:“知清,先前我只知道你的鉴心学厉害,如今这博弈论更是让人耳目一新。”
“你从哪里习得那么多的知识的?为兄自愧不如!”
“近来无事,自己琢磨了一些,又记起一些先前我父母提过的内容,所以想起了博弈论。”林知清不动声色地回答:
“人总是要进步的嘛,江流昀他们对鉴心学已经有一定的防守意识了。”
林泱泱一脸羡慕:
“清妹妹,你的脑子能不能分我一半啊,鉴心学我也一知半解,博弈论我也一知半解,远远比不上你。”
林知清刚想开口,严鹬便出来捣乱了:
“若是我好好学习一番,定然也能掌握这些东西。”
“你?”林泱泱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花蝴蝶,你还是学你的穿衣打扮吧,我清妹妹不是谁都能比得上的。”
“真不知道林知清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崇拜她。”严鹬翻了个白眼。
“这是人格魅力,你是学不来的。”林知清难得开了句玩笑:
“好了好了,继续说镇远侯府,先前户部发现镇远侯府的东西流落在外,后续如何?”
林知清看向林十安。
林十安一直在关注这件事,很快便开口回答:
“先前的事被镇远侯府用下人盗窃的借口给搪塞了过去,但我瞧着户部应当不想就此打住。”
“陆淮这几日一直在调查兵部的人,此事同兵部应当有些关系。”
“镇远侯分身乏术,在朝堂上要应对此事,所以先前才会让江流昀接近李锦之。”
“也就是说,江云鹤暂且是没空搭理我们的?”林知清一语中的。
“不错。”林十安点头。
“等等等等!”林泱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先前我听说镇远侯府流落在外的东西中,还有二叔送过去的定亲信物,既然已经退婚了,东西不能拿回来吗?”
林知清自己倒是觉得这信物可有可无,所以并不怎么在意。
林十安拍了拍林泱泱的肩膀:“阿姐,你别急,我一直都在关注着这件事。”
“那些东西作为证物在户部手中,若有机会我会拿回来的。”
林泱泱这才放心:“行,那你们接着讲吧。”
堂姐的脑回路真的是……林知清哭笑不得。
严鹬开口问起了正事:
“你先前说过,要在三司重审以前将三司的人拉向林家,杜绝他们偏袒镇远侯府的可能性。”
“如今刑部尚书已经搞定了,接下来是谁?”
林知清点头:“大理寺卿周崇正,我已经想出应对之法了。”
“周崇正夫人的弟弟凌朔患有桃花癫这种疾病,且比较严重。”
“先前我去了两次替他治病,他便一口咬定我心悦他。”
“不是,这人也太自信了吧?”林泱泱一脸嫌弃:
“不过话说回来,桃花癫是什么病来着?”
林知清又解释了一遍。
林泱泱听完以后,瞥了一眼严鹬:“我怎么觉得你也有这种病?要不然为何整天穿得花枝招展?”
“是啊,我也得了桃花癫。”严鹬凑近了林泱泱:
“你莫不是喜欢我吧,老是找理由同我说话,分明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我林泱泱这辈子就算是从外头跳出去,都不会喜欢你这个花蝴蝶。”林泱泱翻起了白眼。
“阿姐,你们两个别闹了,好好听知清讲话。”林十安有些无奈。
“无事。”林知清开口:
“我们当中,必须有一个人先去接近凌朔,并且让凌朔成功依赖上他!”
严鹬背后突然升起了一股凉意,他摸了摸鼻子,开口问:
“这个桃花癫分男女吗?”
林知清勾了勾嘴角:
“分不分男女其实并不重要,严鹬你天生丽质,只要打扮打扮,说不准我和堂姐都不能把你比过去呢。”
“这是自然,你们怎么可能同我相比……”严鹬的话说了一半,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他一脸警惕地看着林知清:
“你想干什么,我再强调一遍,我卖艺不卖身!”
“我怎么会让你卖身呢,只需要你做出一点点小牺牲就可以了。”林知清的笑容在严鹬眼中十分渗人。
他咽了咽口水:“你不会是想让我去勾引那什么凌朔吧?”

“聪明!”林知清拍了拍手。
她这话一出口,其余三人皆是用一种“你没事儿吧”的眼神看着她。
林十安摸了摸头:“据我所知,凌朔没有龙阳之癖,应当不好这一口。”
林泱泱咽了咽口水:
“清妹妹,你宁愿放着我这么一个大美人儿不用,用一个男人?”
“你让他去勾引凌朔,他能行吗?”
一听这话,严鹬的脸色瞬间变了:“你说谁不行呢?”
“你空有一张脸,平日里的做派跟个男的一样,派你去才是要坏事吧。”
“没错,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林知清难得附和严鹬的话。
严鹬朝着林泱泱扬了扬下巴,似乎在说:瞧见了吧,就连林知清都是赞同我的说法的。
林泱泱捂着嘴笑了笑,同林知清挤了挤眼睛:“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你去吧。”
严鹬:???
看着林知清同林泱泱挤眉弄眼的样子,严鹬眯了眯眼睛:
“好啊,你们居然算计我?”
“欸,这可不是算计。”林泱泱摆了摆手:
“这是你主动请缨的,可别磨磨蹭蹭了。”
林知清偷偷笑了笑:“好了好了,严鹬,这事儿还真的只有你能去。”
“上次你明明在江流昀面前出现了,镇远侯府那边却没什么动静我觉得你还得再去刷刷脸。”
“若是镇远侯府憋着什么坏招,我们也能试探一二,这是其一。”
“其二,通过李锦之一事,镇远侯府肯定也知道我们的打算,他多半会猜到我们要从周崇正身上下手。”
“那么,这件事肯定不能由林家人来做,实在太过明显了。”
两个理由,林知清说得清清楚楚。
严鹬还真挑不出毛病来。
见严鹬不说话,林知清拍了拍手,外头的朝颜立刻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内放着一件相当精美的女装,显然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
林知清将那件白衣拿了起来:
“严鹬,我研究了那凌朔的病情,发现他格外喜欢容貌艳丽,但温柔小意的女子。”
“这衣服可是我特意找人定做的,比我上次那件红衣可贵多了,保管你穿上跟仙女一样。”
严鹬并不想当仙女,但在林知清的攻势下,他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事情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了下来。
严鹬黑着脸发问:“然后呢,接近凌朔以后还要怎么做?”
林知清沉吟过后,开口道:“我想过了,对待周崇正就不能用先前对待刑部尚书的法子了。”
“刑部尚书继续坐在那个位置,有利于我们对抗镇远侯府,但周崇正不一样。”
“他同镇远侯府的关系十分牢靠,我们最好是直接将他拉下马。”
林十安皱眉:“这并不是一件易事,凌朔只是周崇正的妻弟,并不能对周崇正产生很大的影响。”
“当然不能。”林知清想过这一点了:
“我们表面上是接近凌朔,其实是通过凌朔,寻找周崇正的漏洞。”
“周崇正在外头的名声极好,就连我爹先前也经常说他大公无私呢。”林泱泱开口说。
严鹬冷嗤一声:
“大公无私?水至清则无鱼,没有人能在权利场之内独善其身。”
“越是看不到、听不到缺点之人,在背后下的苦功夫越大。”
“这周崇正私底下做的腌臜事可不比李锦之的好多少。”
林十安一听这话,立马反应了过来:
“严兄,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严鹬看向林知清,事儿确实是他查到的,不过是用了林知清手底下的人。
林从戎留给林家的人,自然都是精锐,十分好用。
不过,林知清好似并没有要冒头的意思。
见状,严鹬便自己开口了:
“那周崇正并不干净,我深入调查以后,发现他有刻意利用狱讼钧金敛财之嫌。”
听到这话,林十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天子脚下,大理寺卿这样重要的位置,怎会出现这种情况?”
林泱泱却没太听懂:“等等,这狱讼钧金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过?”
“狱讼钧金就是在案件开始前缴纳的保证金,上次四叔进了刑部,林家也是出了些银子的。”林知清开口解释。
钧乃是古代的重量单位,三十斤为一钧。
金却不是金子的意思,多指铜,也代指财物。
钧金,字面意思就是三十斤铜。
但铜现在多半只是一种表面上的保证金,私底下其他财物往来也是有的。
“嗯。”林十安点头,开始补充:
“就以四叔的案子为例,当初林家表面上也是交了三十斤铜为保证金,但私底下知清也塞了不少的银子。”
“若是四叔无罪,这些保证金就可返还林家,若是四叔有罪,保证金便归官府所有。”
“塞银子是为了让里头的人关照四叔?”林泱泱开口问。
林知清点头:“我们是这个意思,官宦人家的银子多半不会被动,但普通商户和老百姓就不一定了。”
说明白些,这东西就是一个私底下给官员塞钱的渠道。
还是那句话,水至清则无鱼。
只要有地位之分,下位者总是要让上位者得些好处,才能更好地发展。
只不过,审查官员的案子,这种私底下塞的钱不可能到大理寺卿的口袋里。
毕竟是官员,稍不注意就会引火烧身。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