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户部的事儿?
林知清决定不出声,看看陆淮的来意。
可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林知清突然发现,陆淮貌似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眨了眨眼睛,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直到陆淮精准地停在了床前,随后他俯下身子。
林知清略带懵懂的眼神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只觉得心口一烫,迅速移开了目光。
他很轻易地便看了出来,今日的林知清与往日不一样。
林知清很少打扮得如此张扬。
与陆淮不一样,林知清紧紧盯着陆淮的脸,先声夺人:
“你来作何?户部又有任务了?”
陆淮点头,随后朝着林知清伸出了手:
“外头已经安全了,出来吧。”
林知清看了他许久,随后略过他的手,自己爬了出去。
陆淮并不意外,他俯身仔细拨弄了一下床底的灰尘,确保灰尘均匀,不像是有人待过以后,才站起身来。
他指了指窗外:“方才我已经让人看着了,窗外是安全的。”
林知清没有耽搁,窗外确实是她唯一的逃跑路线了。
她提起繁琐的衣物,手脚并用爬上了窗台。
陆淮则是轻轻一跃,就站在了窗外。
这个世界就她一个人没点亮武功天赋吗?
看着陆淮利落的动作,不知为何,林知清有些气闷。
陆淮出去后,没有第一时间走,而是再次伸出手,看向林知清。
林知清微微一愣,因为她感受到了陆淮炙热的眼神。
这一次,是她先移开了目光。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这种旖旎的氛围被打破了。
林知清还未反应过来,陆淮便抓住了她的手,随后一把将她抱了下来。
直到双腿重新接触到地面,林知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陆淮见状,再次拉起了林知清的手,向着外头跑去。
林知清甚至有些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李锦之的院子的,也不记得陆淮是怎么离开的。
她只记得陆淮的手很凉。
山庄前院的雅间内,林知清重新梳洗了一番。
“小姐,小姐!”朝颜晃了晃林知清的肩膀,林知清这才回过神来。
朝颜有些着急:“小姐,怎会是陆公子送你回来的,我们的计划失败了吗?”
“倒也没有失败。”说到正事,林知清不免有些头疼:
“不过出了些小岔子,事情可能有些麻烦了。”
她布下这个局,为的就是诬陷江流昀杀了李锦之,使镇远侯府和刑部尚书府彻底交恶。
如今诬陷倒是诬陷成功了,只不过有许多细节上的问题还需要解决。
“小岔子?”朝颜一听,不免有些着急:
“小姐,是不是我去请江流昀的时候耽误了时间?”
林知清摇头:“不是,此事颇为复杂。”
“对了,你怎会这般说?可是请江流昀的时候遇到了麻烦?”
朝颜抿唇:“我遇到了陆公子,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这倒是林知清没想到的,难不成陆淮是听朝颜说了此事,所以才会来解围?
她思考了一下,开口问:
“那你可有将我们的计划同陆淮说过?”
“不曾!”朝颜摇头:“我谨记小姐你的嘱咐,没有说过任何话。”
林知清点头,既然朝颜未曾说过,那便是陆淮猜到了些事情经过。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倘若陆淮曾经没有隐瞒过她,那么陆淮一定会是一个十分完美的搭档。
因为林知清发现,陆淮总是能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就猜到她布下的局。
陆淮确实聪明,这一点就连林知清也必须承认。
只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林知清看向朝颜:
“朝颜,江流昀反应过来我们算计他以后,定然会把矛头指向我们。”
“说不准他待会儿就会找来了。”
“你同我说一遍你是怎么做的,我们必须对好这些细节,不让别人抓到把柄。”
朝颜点头:
“我将江流昀喊过去的时候,行至半路速度便慢了下来,推说体力不支,江流昀就自己去后山了。”
“我跟着他走了一段路,直到他离我的距离越来越远,才返回这里的。”
“之后的事我便不知道了。”
林知清再次开口问:
“一路上,你可有遇到什么人?”
“遇到了一些,不过我都不认得。”朝颜点头。
林知清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开口道:“若是有人问你,你就说先前同我走散了,半路上恰巧遇到了江流昀。”
“但你体力不支,没到后山,中途遇到了我,但我摔了一跤,受了些惊吓,这才想着先送我回来,再去告知江流昀。”
“可还没等你出发,山庄内便传出来死人了的消息,从那时候你就同我一直待在一起。”
林知清仔细同朝颜核对每一个细节。
她之所以没有带朝颜离开山庄,就是因为现在离开的话嫌疑太大了。
死的人是刑部尚书的儿子。
这山庄定然是要被封锁起来的。
林知清现在能做的,就是同朝颜对好细节。
再者,只要严鹬逃走了,这件事能扯到她们身上的几率便小了许多。
就在林知清思索的时候,朝颜提出了自己疑惑的部分:
“小姐,你当时为何要让我同江流昀说你是冲着李锦之来的,要是这样的话,你岂不是也有嫌疑?”
林知清耐心解释:
“第一,只有说实话才能让江流昀相信你,而不是把这件事当作陷阱,产生防备心理。”
“第二,这样才更符合我的做事风格,也更真实,若说我们真的只是来赏赏景,这是不可能的。”
“若刑部的人问到你,你也可以像对江流昀说的那样半真半假和盘托出。”
“我明白了,小姐。”朝颜点头。
林知清想了想,再次叮嘱:
“后山的事你只当不知情便可,其中与我们计划相符的部分很少,所以你确实是不知道的。”
朝颜再次点头。
二人多次串话,确保证词较为完美了以后,林知清便躺到了床上。
她得休息休息。
事情闹得这么大,她知道出现在这儿,必定会进入刑部尚书的怀疑范围之内。
不过现在看来,嫌疑最大的人目前还是江流昀。
成与不成,就在这一日之间了。
刑部尚书府的人,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整个山庄被彻底封锁了起来。
里头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也进不来。
临近傍晚,林知清便听到了消息。
刑部尚书与尚书夫人都来了。
刑部尚书会亲自过来,林知清是料到了的。
毕竟他对这个儿子十分重视。
李锦之在边疆犯下那等大事刑部尚书都要想办法替其遮掩,如今人死了,他肯定得动怒。
折腾了许久,直到天微微发黑,才有一个丫鬟过来请林知清前往后山。
林知清看得出来,那应当是尚书夫人带过来的丫鬟。
虽是如此,但她并不认为叫自己过去的人是尚书夫人。
刑部尚书与镇远侯府之事,除去当事人,便只有林知清知晓。
但那些旧事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今日诗会上的人多是高官之子,若先前李锦之的事传了出去,对刑部尚书府与镇远侯府都不是什么好事。
是以,林知清猜测传唤自己的人,应当是刑部尚书。
今日之事,她应当是被怀疑了。
心中有了准备,林知清趁着夜色掐了自己一把,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拼演技的时候,到了!
后山,一个不起眼的院子内。
刑部尚书见到林知清的时候,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她红红的眼眶。
江流昀同样注意到了,但他心中清楚,林知清是在演戏。
并且,是在利用他的真心演戏。
林知清瞥了一眼江流昀,随后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移开了眼睛。
这都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
江流昀清晰地看到她柔弱眼神底下藏着的冷漠和挑衅。
这种眼神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了江流昀的心里。
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愤怒,确实是有的,是被骗的愤怒。
庆幸?似乎也有一些,庆幸林知清没有出事吗?
不,不行!
江流昀将这种心情压了下去。
林知清并不知江流昀心中所想,她眼眶红红地看向刑部尚书和尚书夫人:
“小女子见过尚书大人,夫人。”
“大人将我传召至此,不知所为何事?”
尚书夫人没有开口,但她的眼睛微肿,显然是哭过的。
刑部尚书整个人端坐在上首,面无表情,周身围绕着一股冷冽的气息。
再看周围的环境,四下无人,外头只守着零星几个侍卫。
看来,刑部尚书还是不想自家儿子的那些丑事被传出去。
一来,人已经死了,再背上个好色淫欲的名声,实在不好听。
二来,这于刑部尚书的仕途有阻。
这件事,无论真相如何,都是闹不大的。
刑部尚书只想找到那个真凶,至于怎么发落,林知清也不知道了。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刑部尚书眯着眼睛细细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开口:
“江林二家的恩怨闹到现在,我们心中都很清楚。”
“你们平日里怎么争怎么闹,都同我没有关系,但你们万万不该……”
说到这里,他的胸口剧烈起伏:
“你们万万不该对我的锦儿下手!”
听到这里,林知清心中已经有了数。
在她来之前,刑部尚书同江流昀是交流过的。
也不知江流昀说了什么,让刑部尚书断定,这是一起由林江二家恩怨延伸出来的纷争。
刑部尚书直接将其点了出来,显然已经是愤怒到了极致。
换句话来说,刑部尚书现在心里是觉得,林知清和江流昀都是搞鬼的人,是一手促成李锦之死亡的人。
事实的确如此,但林知清要的并不是这个事实。
她调动脸部肌肉,使自己的眼角提了起来,嘴唇微微张大:
“大人,我们林家与江家确实有矛盾,但今日一事与我无关!”
林知清这般干脆的态度,倒叫她身上平添了几分无辜感。
这与先前江流昀的极力辩解,且极力将事情抛到林知清身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刑部尚书的眼皮动了动。
他没有开口,是因为他知道江流昀会开口。
“清儿,我先前以为你纯善,但如今才知你如此蛇蝎心肠。”江流昀果然开口了:
“你一直知道我心系于你,担忧你的安危,利用这一点联合你的丫鬟做局诱我入陷阱。”
“即便我们两家有些误会,但你为何心狠至此,如此构陷于我?”
林知清微微皱眉,最近说他心狠的人似乎不止江流昀一个。
她闭了闭眼睛,挤出了两滴泪花挂在了眼眶当中:
“江世子,今日之事我听我的丫鬟朝颜讲过了,你口中那些构陷于你的话通通是一派胡言。”
“我与丫鬟走失,情急之下,她去找了我从前未婚夫,想求助于你。”
“就是因为她觉得你对我情深不寿,又实在担忧我的安危,所以才不顾现在我们两家的局势求助于你。”
“但若是我知道会卷进这么一场无妄之灾当中,今日定然不会过来这里。”
“我倒要问问你,你口口声声说对我用情至深,为何现在却污蔑于我?”
江流昀用深情攻击林知清,那么林知清就用深情反击了回去。
江流昀皱眉:
“当日你的丫鬟来找我,口口声声说你被李锦之的人抓了去,我心系于你,所以才赶往后山。”
“但没想到我一过去,李锦之便倒地不起,你的丫鬟也中途玩起了失踪。”
“如此明显的陷阱,你居然还不承认?”
“江世子!”林知清提到的音量,显然是气极了:
“凡此种种,皆为你一人之言。”
“我的丫鬟行至中途体力不支落在了后头,然后发现了摔伤的我,率先将我送到了前面的雅间当中。”
“因此,她才没来得及通知你。”
“你如今诬陷她引你去后山,我且问问你,她又怎么笃定你一定会去的?”
这个问题让江流昀的呼吸微微一滞,略微有些回答不上来。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过去,当时他所有的理智似乎都被抛下了。
察觉到江流昀这一瞬间的晃神,林知清尤嫌不够,似乎是控制不了情绪一般,上前了几步:
“你说是我做局陷害你,可我今日没有踏进过后山一步,若这样我都能成为凶手,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这话很有说服力,江流昀身体微微一顿,因为他很清楚,他确实没有见过林知清出现在后山。
但他不见过,并不代表别人没见过。
见掰扯丫鬟的去向掰扯不出来结果,江流昀果断换了一个角度攻击:
“你说你没去后山,在前头摔伤,所以才同丫鬟走散了,你可能将所有事情复述一遍?”
“这有何不可?”林知清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江流昀一听,便知道林知清是做足了准备,但他势必要从中找出破绽:
“同你刚才说的一样,这也是你的一人之言,我不信你摔伤以后没有人遇到过你。”
“你在前头转悠了这么久,难道会没有人对你有印象吗?”
听到这话,林知清微微眯了眯眼睛。
她知道江流昀这是在向她要不在场证明,刻意放缓了些说话的节奏:
“我,我记得是遇到过一些人,不过,不过具体是谁我已经记不清了。”
这种说话方式乃是一种技巧,若有人在审讯时,能清晰地将每个人和每个地方都说得很清楚,难免会有提前准备的嫌疑。
所以,林知清用这种露破绽的方式说话,更像是一个一无所知的人。
但这话在江流昀听来,分明是林知清没有提前做好准备,所以心虚气短。
他冷笑一声:
“你说不出来,尚书大人自可去问问外头的人,外头的人总不至于记不得你这么一个人吧?”
今日的林知清一袭红衣,确实十分引人注目。
林知清用手帕抹了抹眼角,看上去委屈极了:
“我也不记得遇见了哪些人,现在非要让我说,我也说不出来呀。”
“我只对一个身着青色衣裳,梳双丫髻的女子有印象,其他人真的记不清了。”
见此情形,江流昀笑了笑:“你记不清,自有人记得清。”
说着,他转头看向刑部尚书。
但还没有等到他说话,刑部尚书便摆了摆手。
随后,便有人转身朝外走去。
很明显,这是去调查有哪些人接触过林知清了。
林知清不住地用手帕抹着眼角,朝颜站在她身后,心中十分担忧。
因为她很清楚,自家小姐那个时间段一直待在后山,哪有时间在前院遇人?
不过尽管心中这样想,她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半分。
跟了林知清这么久,她也知道有些表情在某些场合中,不能经常出现在脸上。
看着主仆二人柔柔弱弱的样子,刑部尚书面无表情,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于江流昀,他如今刚刚抓到一个林知清的漏洞,定然是死死盯着林知清。
他明白林知清是幕后黑手,所以如今只想快点找到漏洞,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刑部尚书手下的人效率很快,跟先前查林从砚的案子时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很快,有几个人就被带到了院子外头。
刑部尚书的侍从走了进来,凑在刑部尚书耳旁耳语了一番。
朝颜见到如此场景,不由得抿唇,她心中有些紧张。
林知清也紧紧盯着刑部尚书的脸。
刑部尚书用一种探究的目光将她上下扫视了一遍。
江流昀看到刑部尚书的动作,勾了勾嘴角。
看来如他所料,林知清算计他的时候,根本没工夫去偶遇别人。
就在他觉得抓到了林知清的把柄之时,刑部尚书锐利的目光突然射向了他。
江流昀心中一咯噔,顿觉不妙。
他蹙眉看向林知清。
林知清根本不在意他的目光,而是上前一步,有些倔强地开口:“大人,怎么样?”
刑部尚书看着江流昀,语气微沉:
“江世子,外头总共有七人,人人都说在那段时间看到了林小姐,唯有你,笃定他去了后山。”
怎么可能!
江流昀猛地看向林知清:“这不可能,林知清,分明是你陷害于我,李锦之房中的人是你的人!”
尚书夫人闻言,看向江流昀的眼神中尽是憎恶:
“江世子,外头的人都说你风光霁月,是个人物,你为何对锦之下此狠手?”
“我家老爷早就命人去查问过了,今日根本没有身着红衣之人踏入过后山!”
“不对,这根本不对。”江流昀喃喃自语。
“江世子,今日人证物证确凿,都说是你害了锦儿,是你一口咬定林家小姐与此事有关,我才将她请来。”刑部尚书深吸一口气: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今日来参加诗会的国子监祭酒之子,都一口咬定他遇到了林小姐。”
国子监祭酒之子……林知清记得自己今日并未在此人面前刷过存在感呀?
这个人有些耳熟。
她迅速在脑海中想了想,记忆回到了汴梁。
是了,当初林知清和陆淮在汴梁花小姐的大婚现场,进了同一只箱子。
当时接应他们的便是这个国子监祭酒。
他是陆淮的朋友!
“国子监祭酒之子?”江流昀紧锁眉头,随后马上说道:
“大人,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误会!”刑部尚书都快要被气笑了:
“那祭酒之子说了,林小姐锦衣右侧被树枝刮出了一道口子,此乃他亲眼所见,如何有假?”
闻言,江流昀看向林知清的衣服。
林知清也配合地伸了伸手臂。
那漂亮的红衣服上,确实有一道手掌长短的口子。
如此铁证,放不得假!
江流昀明白林知清早有准备,但他想不通,国子监祭酒之子怎会帮林知清?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思考其他不对的地方。
他知道进入李锦之房中的人并不是林知清,而是林知清提前安排好的人。
但他再也想不到与那红衣之人身形相似之人还有谁。
林泱泱比那红衣之人瘦弱,林十安又比那红衣之人强壮。
那红衣人与林知清同样身穿红衣,怎会……
江流昀灵机一动,想到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他用手指着林知清,看向刑部尚书:
“尚书大人,林知清一开始进山庄的时候是戴着帷帽的,我看到的进入锦之兄房中的人也是戴着帷帽的。”
“而且那帷帽分明是一模一样的,但那个人却不是林知清。”
“而林知清现在又没有戴帷帽,这是不是能说明,她的帷帽被那行凶之人带走了!”
此言一出,林知清心头一紧。
是了,慌忙之下,她竟将这件事忘了。
严鹬和她互换时为了隐藏,确实将她的帷帽给戴去了。
江流昀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一直在说帷帽的事。
今日事发以后,他便在整个山庄上下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个行凶的红衣人。
这说明那红衣人肯定是逃走了,并且将帷帽也带走了。
所以,他才会如此笃定地抓住帷帽一事发难。
他确定林知清拿不出帷帽!
林知清抿唇,她在思考着这件事的解决办法。
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找一点一模一样的帷帽过来根本就不可能。
要是说在摔倒的时候丢了呢?
也不行!
丢了的话可以再找,找不到的话就落实了江流昀的话。
外头的有几个人也是知道的,林知清戴了帷帽。
想来想去,林知清想到了严鹬头上。
严鹬会不会反应过来,然后将帷帽送回落脚的地方呢?
眼见刑部尚书的眼神中怀疑之色越来越明显,林知清轻咳一声:
“大人,我那帷帽慌乱之中确实不知道丢去了哪,兴许就在房间里呢。”
她说得模棱两可,想先拖延时间,再寻求解决之法。
刑部尚书挥了挥手,那意思明显就是让人去林知清的房间里找。
帷帽一事,他也有些怀疑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林知清衣袖下的手紧紧捏了起来。
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偏偏就给忘了呢?
她迅速在脑海中思考起了待会找不到帷帽的应对之策。
但江流昀根本不给她这一点反应时间,再次发问:
“世人皆知,林家二小姐不出挑,平日里打扮得素净,为何偏偏今日,你打扮得如此艳丽?”
提到这一点,尚书夫人也开口了:
“我先前见过林小姐几次,你的确是个喜好素雅的,从未打扮得如此出挑过。”
这话就是在问责了,作为一位母亲,尚书夫人显然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的小细节。
林知清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面色似乎有些挣扎,她思考了一下,然后才开口:
“尚书大人,夫人,我穿这身衣服实属是想引起李公子的注意。”
此言一出,除了朝颜之外,其他人的眉头纷纷皱了起来。
尚书夫人尤其不喜这话:
“林小姐,你家大伯是出了名的懂礼,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怎能做出这般举动?”
林知清抹了抹眼泪:
“夫人,我发誓我没有抱龌龊的心思,我只是想同李公子说上几句话,提醒他不要被镇远侯府拿到把柄威胁而已!”
“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给任何人留体面了。”
林知清火力全开:
“先前我必须提醒过大人,说镇远侯府竟然会从令公子处下手,重新博得大人你的支持。”
“这样的话,他们便可在我父亲一案当中动手脚。”
“荒唐!”江流昀一甩袖子:“清儿,你为何要诋毁镇远侯府?”
“是不是诋毁尚书大人心中自然有数!”林知清不卑不亢:
“若非镇远侯府没有怀着那种心思,今日为何要来这里?”
“我听说李公子会来参加诗会,恰好我也要巡查附近林家的铺子,这才想过来瞧瞧,顺便提醒一二。”
“不想江世子的动作这么快,居然直接害死了李公子,如今还想嫁祸于我。”
“你这般做,不就是想离间林家和尚书大人的关系吗?”
“只有这样,尚书大人才会站在你那边,我父亲的案子自然也对你们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这些话,她越说越激动,俨然就是一个控制不好情绪的弱女子。
“胡闹!”刑部尚书一下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打断了林知清的话。
林知清说得确实没问题,逻辑很清晰,也将几方势力的想法剖析了出来。
但问题是,这种事实是放在大家心里的,若是传扬出去,遭殃的就不止一个两个人了。
林知清如此口无遮拦,将这些腌臜事摆到了台面上,看样子,是被逼急了。
刑部尚书脑海中刚刚出现这种想法,就看到林知清直接跪了下去。
“大人,请你恕罪。”林知清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
“林家势弱,这些话若是我不说,便再没人能说了。”
“我今日如此打扮,确实是想引起李公子的注意,从他那儿寻得林家的一丝生机。”
“但杀人这种事情我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胡说,你杀了痣娘!”江流云也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上前一步:
“我同尚书大人之事,林家是知晓的,也是你们林家将痣娘送到尚书大人那里的。”
“江家与尚书府决裂,不就是拜你所赐吗?”
听到这话,刑部尚书身体一颤,一时间没能说话。
林知清擦了擦眼泪,紧紧盯着江流昀:
“我没有杀过痣娘,我只是将人送到了尚书大人府上,你杀了我的木婶,我难不成还要将杀人凶手送回你府上?”
她十分倔强,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到了此刻,她和江流昀仿佛更像是意气用事,互相揭老底。
江流昀着实是被气到了:“不是你杀了痣娘会是谁?”
“是……”林知清刚想说话,又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委屈地不张嘴了。
“哼,心虚了?不敢撒谎了?”江流昀冷笑一声。
林知清紧闭着嘴巴,一副死也不开口的样子。
江流昀见状,还想开口,却听到了刑部尚书的声音。
“她不是心虚,痣娘不是她杀的。”刑部尚书深吸一口气。
江流昀一愣,随后转身看向刑部尚书:“大人,你也被她蒙蔽了吗?”
“当时那种情形,除了林家,根本没有第二个人想杀痣娘!”
“我,是我杀的。”刑部尚书扬起了下巴:
“江世子,当日的情况我也不与你多说了,痣娘本是朝廷钦犯。”
“你本应该将她藏好,最好让她改头换面,不要再待在京城了。”
“可是你倒好,将她放到藏香楼便罢了,还利用她算计林家,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若是我不将她杀了,我府上二百多口人就都得死。”
“你说,若是你站在我的位置,会对她动手吗?”
“那可是欺君之罪!”
江流昀被刑部尚书的一番话给镇住了。
他当初一口咬定是林家的人杀死痣娘,直接造成了他和刑部尚书之间无法跨过去的矛盾。
但如今,他的所有猜测与想法都被推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