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by南月知清
南月知清  发于:2025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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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也会将给她的消息放到柜台上的砚台下。
他们便是这样传播消息的。
有一次云笺忘记拿消息,折返回去的时候看到一个极其瘦弱的黑衣男子拿走了砚台底下的东西,那黑衣男子眼尾处有一颗小痣。
她猜测那便是同自己接头的人。
除开这些,林知清询问云笺背后的人以及她为何要背叛林家,云笺始终闭口不谈。
见挖不出其他消息,林泱泱又将人弄晕了过去,藏了起来。
林知清觉得坐以待毙并不是什么好方法,她觉得杀死木婶的人肯定就在这个紫霄坊之内!
于是,她和林泱泱换了男装,简单准备了一下,便直奔东市的紫霄坊。
紫霄坊这个名字,对林知清来说比较陌生,但对林泱泱来说,却十分熟悉。
她从前便喜欢女扮男装往这些地方钻。
只不过,现在是加强版的女扮男装。
带着林知清轻车熟路走进紫霄坊以后,林泱泱便随意找了张桌子凑热闹。
若是不做做样子,别人定然是会起疑心的。
林知清跟在她身后,不动声色打量着柜台的方向。
那里除了一个留着两撮小胡子的中年男子,并没有其他人。
林知清仔细观察赌坊内的其他人,却并没有看到云笺口中那个瘦弱且眼尾有痣的黑衣男子。
半个时辰后,林知清确认这里没有自己想找的人,同林泱泱一起离开了紫霄坊。
林泱泱倒是没白来,赢了不少银子:“清妹妹,如何?”
“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林知清回答。
“莫不是云笺在撒谎?”林泱泱有些怀疑。
“不会。”林知清肯定道:“从鉴心学的角度上看,她没撒谎。”
“或许是我们今日来得不巧,也有可能……那根本不是什么黑衣男子。”
“啊?”林泱泱没听懂:“不是黑衣男子,难不成是白衣男子,红衣男子?”
林知清摇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云笺口中的黑衣男子,有没有可能像我们一样,其实是在女扮男装隐藏身份。”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林泱泱拍了拍手:“如果这样理解的话,那瘦弱的特征倒是也对上了。”
林知清点头:“明日我们接着去看看,应该总会有一日遇得上的。”
“实在不行让云笺去,也有可能那人见到云笺才会露面。”
“好。”林泱泱应了下来。
她们都知道云笺情绪不稳定,让她去引蛇出洞不是个好法子,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回到舒清阁以后,林泱泱去了偏院,检查云笺的状况。
林知清正在思考那紫霄坊背后的东家有没有可能是镇远侯府。
刚坐下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便传到了耳朵里。
她眼前一亮,陆淮来了!
确定周围没人以后,林知清打开了窗户。
陆淮果然已经立于窗前了。
他知道林知清心系木婶的事,并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开口了:
“阿清,我又筛选了一些从那条巷子内经过的人,你可以看看。”
“这一次,我发现了一个很可疑的女子。”
“女子?”林知清心念一动:“她的眼尾处可是有一颗小痣?”

“痣?没有。”陆淮犹豫了一下,才微微摇头。
林知清内心有些失望,不过她也知道应当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她刚想开口,陆淮略带迟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但也可能有。”
林知清拧眉:“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你可记得几月前刑部失火的事。”陆淮开口问。
刑部,失火?
林知清轻咳一声:“记得。”
何止记得,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知道,当初刑部的那场火是林知清为了查看春姨娘的尸体而放的。
“那日刑部着火以后,有人劫狱,救走了一名犯人,这事儿你应当也听过。”
林知清点头:“确实听过。”
当时这件事算是给林知清打了掩护,刑部将放火的事算到了劫狱的人头上,倒是阴差阳错省去了林知清的很多麻烦。
陆淮不知这件事,微微皱眉:
“我前几日调查从巷子内经过的人时,发现其中一个女子的信息并没有在户部登记在册。”
“按照大盛律法,只要不是进过刑部大牢或被抄家灭族的人,户部都存有信息。”
“这个女子显然不简单,于是,我用了些手段,去刑部调取这个女子的信息。”
“这一查,倒是真叫我查出了一些事。”
“该不会……这女子便是上次刑部着火,被人救出去的那个犯人?”林知清开口问。
“没错。”陆淮肯定道:“我让在那条巷子里见过那女子的人画了那女子的画像。”
“她的样貌同刑部大火中越狱的那个女子如出一辙,只不过……”
林知清心中惊讶,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陆淮话里的意思:
“越狱的人脸上有痣,出现在巷子里的女子脸上没有痣?”
“没错。”陆淮点头:“话虽如此,我怀疑这二人便是同一人。”
“那小痣实在明显,或许越狱以后,那女子想办法遮住了痣。”
“有这个可能,你能将那画像给我看看吗?”林知清脑海中闪过了一些当初在刑部大牢的记忆片段:
“先前我去刑部探望四叔时,应当是见过一个面上有痣的犯人,但时间隔得有些久,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见过?这倒是巧了。”陆淮边说边打开了那幅画。
一个女子的面孔映入眼帘,同林知清模糊记忆当中的人影重叠在了一起。
林知清看着看着,便皱起了眉头。
见状,陆淮开口道:“阿清,怎么了?”
“我同她确实见过,且不止刑部大牢那一次。”林知清神情逐渐严肃了起来。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陆淮开口问道:“此话怎讲?”
“永清,我在永清县见过她!”林知清想了起来,她和林泱泱去永清的时候,曾找了一个客栈落脚。
当夜,她同这个女人擦肩而过,那个时候,她的眼角还带着一颗痣。
提到永清,陆淮瞬间明白了过来,为何林知清的神色会如此严肃。
林知清和林泱泱去永清是临时起意,并未惊动任何人。
也正是在永清,林知清查出了林从戎通敌叛国的真相。
现在她突然得知,一个疑似杀死了木婶的人当初也出现在了永清!
这个消息,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难不成他们的行踪一直掌握在别人手中?
郑阔,严鹬,这些人难不成已经暴露了?
见林知清紧皱眉头,陆淮出言提醒:
“阿清,你们当初去永清的事,那唤作云笺的丫鬟可知道?”
“不知。”林知清摇头。
陆淮点头:“这就对了,没人知道这件事,云笺再怎么报信,也说不出永清这二字,那女子怎会收到消息,跟着你们去永清呢?”
“再者,当时你们有过交集吗?”
林知清再次摇头:
“并未,在大牢内匆匆一眼,在永清擦肩而过,她在大牢内见过我的脸,不过我去永清的时候上了男妆,我不确定她是不是认得我。”
“这就是了。”陆淮耐心开解道:
“此事是说不通的,倘若那带痣女子知道你注意到了她,定然不会冒着风险来谋害木婶。”
“她之所以下手,无非是觉得你查不到她身上,官府也对她没办法。”
陆淮的话让林知清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木婶出事当天便报官了。
但官府这么久了都没查出个所以然,她同陆淮掌握的信息反而更多一些。
她细想之下,有些事情确实对不上。
比如说,如若那女子是冲着她们去的,暗中躲藏更好一些,为何要同她们打照面。
况且,当时在客栈林知清并不觉得那人注意到了她们。
如若那女子真的是尾随她们而去的,那为何没有任何关于她去过永清,见过郑阔的消息传出来?
略微心安了一些,林知清耐心分析:
“如若这女子没有其他双胎姐妹,那么我在永清和大牢内见到的人,以及出现在小巷内的人,还有云笺口中的接头人应当是同一个。”
“若她和赌坊有些关系,又出现在永清,我可以修书一封让严鹬打听一下。”
陆淮很是赞同她的说法:
“双胎的可能性小,痣也不可能完全去掉,如若是同一个人,她对外行事的时候应当是遮住了痣。”
“不错,我现在在考虑的是另外一件事。”林知清蹙眉:
“此人同江流昀以及镇远侯府有无关系?”
“当日我在木婶去世的案发现场发现了江流昀的脚印,不过我不能保证那个脚印是不是只有江流昀的符合。”
“当初的笃定,也是我想诈一诈他。”
“此事无非只有三个可能,第一,有人刻意想将矛头指向江流昀,让我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从而掩藏带痣女子。”
“第二,是江流昀做的,他想利用反心态,让我觉得他那么一个谨慎的人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
“阿清,他惯是会演戏的,我并不觉得此事同他无关。”陆淮微微皱眉:
“待永清那边传来消息,我们再抓到这个女子,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林知清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才点头。
比起一股陌生的第三方力量,她更希望这个女子是江流昀的人。
这样的话,至少她不用瞻前顾后,去忧心一股隐在暗处的势力。

第289章 户部之争
“陆淮,我仔细想想,那带痣女子若是与江流昀有关系,那紫霄坊很可能也不安全。”林知清沉吟道:
“我会先给严鹬写信,让他查探一下这个带痣女子在永清的活动,在此期间,紫霄坊还需要你盯着一二。”
“此事你放心。”陆淮答应了下来。
“应当不会影响你的公务吧?”林知清有些忧心:“若是你有其他事,以其他事情为主便可以。”
“我近来确实有事,不过此事也同镇远侯府有些关系。”陆淮将带痣女子的画像放到了林知清手里:
“先前抹去林家御赐之物记录一事之所以如此顺利,是因为户部尚书徐元岁同兵部尚书有嫌隙。”
“六部尚书看似独立,实则息息相关,互相制衡。”
“徐大人同我父亲有旧,是不喜玩弄权术的纯臣。”
“但兵部尚书与镇远侯府同穿一条裤子,从前兵部与户部只是因粮草分配之事有摩擦,但并无大纠葛。”
“直到林伯父通敌叛国的事被重新翻了出来,徐大人重翻上任户部尚书留下的粮草记录,发现了一些不对的地方。”
“徐大人怀疑先前送往边关的粮草有些问题,镇远侯府与此事也有些关系,我此次帮你,也是间接查探粮草之事。”
陆淮丝毫没有隐瞒,将户部的事和盘托出。
林知清眉宇间带着一丝厌恶:“粮草乃是战争的根基,镇远侯府做出如此恶劣之事,实在该死。”
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有些疑惑:“只不过,你上头应当还有许多人,为何此事落在了你的头上?”
“该不会是因为销毁林家御赐之物记录一事,那徐大人压迫你了?”
陆淮被她逗笑了:“压迫?这倒是谈不上,你放心,此事与林家无关。”
“更何况,你不觉得徐大人让我来办此事,只是因为我聪明吗?”
听到这话,林知清勾起了嘴角:
“你倒是一点不谦虚。”
说着,她拿了纸笔,伏在桌案上写信给严鹬,嘴里还不忘打听消息:
“不过我听说徐元岁大人快要告老还乡了,他膝下无子,无人继承,你可知这户部尚书的位置会落到谁手里?”
“是户部左侍郎还是户部右侍郎?”
陆淮浅浅一笑,但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愁绪:“这就不知了。”
林知清埋头写信,并没有注意到陆淮的面部表情,回道:
“只希望是一个同林家没有嫌隙的人,朝堂上声援林家的人实在太少了。”
“会是的。”陆淮的目光极其温柔。
二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其中带着一丝难言的默契。
“咳。”短暂的对视过后,林知清率先移开目光:“许久未见南月了,她最近可是有事在忙?”
这话题转得有些生硬,但陆淮依旧回答得十分认真:“她最近是有些忙,陆家医馆开不成了。”
“她念着那些无钱治病的百姓,想重开一家医馆。”
“重开?已经开始筹备了吗?”林知清这些日子忙着调查木婶一事,并没有关注到这件事:
“陆家医馆开不成,是因为你们上次直接帮了林家,就算重开医馆,上头的人应当也不会让南月安生的开下去。”
“尚未筹备,她心里知道开不了多久,不过是放不下那些人。”陆淮笑了笑:
“无碍,陆家的家底厚,如若再关门,重开便是了。”
嗯……有钱就是任性。
林知清微微抿唇:“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说来听听?”陆淮来了兴趣。
“鉴心堂的生意你是知道的,有几个官员需得在那里医治,所以只要林家不出大事,应当不会倒。”林知清缓缓开口。
想到在朝堂上支持重审林从戎一案的太保等官员,陆淮恍然大悟。
先前他还疑惑太保这一号反感林家的人物,怎会站队林家。
如今看来,鉴心学的用处确实极大。
“鉴心堂确实稳定。”陆淮点头。
林知清身体前倾:“你知道我最近很忙,没时间也没精力管理鉴心堂,你说要是我将隔壁商铺买下来,给南月开普通医馆如何?”
“表面上,医馆落在我的名下,同鉴心堂属一脉,上头动不了,背地里,普通医馆依旧归南月所有。”
“她经营普通医馆的同时,可以帮我照看鉴心堂,如何?”
信息量虽然大,但陆淮还是很快便听出了林知清的意思,他思考了一下: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不过此事还需要过问我姐姐的意思。”
“当然。”林知清的眼睛亮晶晶的:“若是南月同意,作为看管鉴心堂的谢礼,我可以每月让她一成利。”
顷刻间,林知清就在脑海当中将方案想好了,她觉得自己应当是面面俱到的。
但没想到,陆淮张口便拒绝了她:“不行,此事等同于你帮了我姐姐,哪还有给她让利的说法。”
“一码归一码,不提你这些日子替我做的,南月费心费力,一成利算不了什么。”林知清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况且,若是我没有银子,不会这样说的,我现在好歹也算是个小富婆,虽说比不了你,但一成利还是给得起的。”
“帮你看管鉴心堂自然是没问题的,帮我姐姐开医馆的事我会转告给她,由她决断。”陆淮没有多说。
但林知清看出了他面上有些犹豫,直接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还有所顾虑?”
陆淮确实有所顾忌:“我姐姐她的管理能力没什么问题,但在对待百姓这一方面,实在慷慨。”
“若事情顺利,鉴心堂亏损的钱我会补给你。”他是怕林知清亏钱。
林知清没想到陆淮在意的是这个,她轻笑一声:“这有什么,大部分百姓确实不容易。”
“有些事必须有人来做。”
说到这里,她调笑了一句:“陆大人这是不相信我鉴心堂的实力呀!”
陆淮这段时间鲜少在林知清脸上看到如此灿烂的笑容,他也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公子,公子!”
云枫焦急的声音突然从外头传了进来,打破了这片刻的静谧。
陆淮回过神来,想到自己还有事要做,笑容淡了一些。
他转头要同林知清告别,林知清却率先开口了:
“你有事便放心去做,今夜你带来的消息已经足够了。”
“剩下的,交给我吧。”

亲眼看着陆淮的身影消失,林知清将桌上的信收了起来。
深思熟虑以后,她决定不走驿站这条路送信。
因为现在各方势力都盯着林家。
永清县的位置太特殊了,严鹬此人,林知清并不算了解。
如若他被人策反,或被人发现林知清与之有来往,对于现在的局势来说都不是好事。
所以,此事不能交由别人去做。
林泱泱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她轻功极佳,即便被人发现也能甩开别人,更重要的是林泱泱值得信任。
而且,这封信送得越快越好。
因为云笺已经被控制了,没法再报信,若是那带痣女子或她身后的人察觉到了不对,线索可就中断了。
环顾一圈,只有林泱泱比较适合担此大任。
她当即找了林泱泱,将此事和盘托出。
刑部那场大火林泱泱亦参与其中,刚听到那日越狱的犯人与杀害木婶之人很可能是同一人时,林泱泱恨得牙痒痒。
“我当时忙着保护四叔,若早知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定然会提前出手,绝不放过她!”她这话说得十分孩子气,但她心性如此。
即便是林知清,午夜梦回的时候也曾想过,倘若她那日未去大理寺呢?
不去大理寺,木婶便不会被害……
清醒的时候,林知清又会给这句话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因为从她来到大盛的那一天起,便知道自己这一路注定是坎坷的。
即使躲过了一次,那第二次,第三次呢?
她始终还是不够强大,不能算准每一件事,保护每一个想保护的人。
从得知林从戎通敌叛国真相的那一刻,她便知道想要带着林家走出泥沼,重审林从戎一案是必须走的一步。
但她没想到的是,踏出第一步的代价竟然如此惨烈。
从这种让人喘不过气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林知清将手中的信放到了林泱泱手里。
即便心中各种情绪在翻腾,她还是得做好眼前的事:“堂姐,交给你了。”
林泱泱捏紧了那封信:
“若说其他的事,我不敢保证能做好,但这封信,即便我只剩一口气,也会交到那只花蝴蝶手里。”
“堂姐。”林知清摇头:“若遇到危险,保全自己即可。”
“信可以毁了,但你的人要活着回来,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你始终应该将自己的命放在首位。”
“这封信的路子走不通,我们换一条便是了,我们有试错的机会,但人没了,大伯他们该有多难过呀。”
“我知道了。”林泱泱心里知道,这个“他们”肯定包含着林知清。
换位思考一下,如若出事的是林知清,那她也会很难过。
没错,命是最重要的。
听林知清将所有事都叮嘱了一遍后,林泱泱快速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便悄悄出了林家。
送走林泱泱,林知清独自回到了舒清阁。
云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朝颜则在看着云笺。
见林知清来了,朝颜垂下了头,脚步自觉停在门外。
“朝颜,你愣着干什么?”林知清走进房间后,又退了出来。
刹那间,朝颜的眼眶便红了起来:“小,小姐,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以为我不相信你?”林知清将她没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朝颜重重点了点头。
“没错,我先前确实是怀疑过你。”林知清没有否认:“但当时的情形我没法不怀疑你。”
“朝颜,对不起。”她的语气十分真诚:
“木婶于我而言,跟亲人没什么分别,而你来到我身边不足半年,即便情景重现,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依旧会怀疑你。”
“我明白的,小姐。”朝颜擦了擦眼泪。
她并不做其他解释,是个很聪明的人,一如林知清对她的第一印象。
林知清的防备心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涵盖了除陆淮、林泱泱等少数人之外的所有人。
这是她所处的环境决定的。
抬手替朝颜擦了擦眼泪,林知清便走进了房间之内,朝颜擦干眼泪,提步跟了上去。
林知清蹲在云笺面前,心中在思考一个问题。
即使云笺什么都没说,她始终觉得云笺同镇远侯府,应当是有关系的。
因为陆淮带来的消息让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当初刑部大火,劫狱事件发生后不久,江流昀无召回京,顶着所有人异样的目光站在了林家这边。
这件事林知清先前便分析过,初看觉得他深情,细看便知道他无形中放大了皇室对林家的不满。
如今有新的线索,对于这件事,林知清还真觉得是常看常新。
假如云笺是镇远侯府的人,那便代表着越狱的带痣女子基本上也能确定是镇远侯府的人。
那么,救下带痣女子的人,也有很大的可能是镇远侯府。
当然,这只是猜测。
林知清心中之所以会产生这种猜测,是因为江流昀当初高调回京的时间点有些微妙。
她记的很清楚,越狱事件发生不久后,江流昀便出现在了林家,称要帮助林家。
此事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从越狱事件转移到了江流昀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八卦上。
从前林知清只能看到第一层第二层,如今云笺、带痣女子算是给她开了视角,让她能看到大气层了。
江流昀冲冠一怒为红颜,不仅仅是让皇室对林家更厌恶,还能转移劫狱一事的视线。
试想,倘若是江流昀悄悄提前回京,趁乱劫狱救下带痣女子,而后,他刻意在林家遭到千夫所指的站了出来。
无召回京的事立住了,人们对他回京的时间判断也立住了。
换句话来说,没有人会觉得一个刚刚回京的人劫了刑部大牢。
想到这些,林知清微微叹了一口气。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倘若真如自己所料,这带痣女子到底是何种身份,能让江流昀以林家为饵,冒着风险劫狱?
云笺呢,她替镇远侯府做事的好处是什么?
这些猜测,仿佛都只能等到林泱泱带回严鹬的消息才能得到验证。

次日晌午,林泱泱便风尘仆仆地回到了林家。
她第一时间去了舒清阁,就连林从礼都不知道她连夜出了趟门。
将严鹬的回信交给林知清以后,林泱泱直接滚进了林知清的被窝,没多久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高强度的赶路让她有些吃不消。
替林泱泱盖好被子后,林知清打开了严鹬那封飘着一股熏香的回信。
信中短短的几句话,让林知清松了一口气。
那带痣女子确实在永清县留下过踪迹。
顺着京城紫霄坊这条线索往下查,严鹬倒是查到了永清县的同行身上。
俗话说,财色不分家。
赌坊与青楼同属寻欢作乐之地,也是最好掌握信息和把柄的地方。
就像严鹬名字的万柳阁,表面上是做的是男妓的生意,实际上卖艺不卖身。
这个“艺”并不是什么琴棋书画,只卖琴棋书画当然是开不下去的。
他们干的乃是刀尖上舔血的事,同杀手类似,但只接贪官污吏、地痞流氓一类的单子。
那带痣女子在永清县的落脚处,乃是同万柳阁隔着几条街的一家妓院。
凭借着近些年来对永清县风月之所的绝对压制,严鹬很轻易地便查了出来。
那家看似不起眼的妓院也深藏不露,表面上是做皮肉生意的,实际上更像是背靠京城大人物的一个据点。
一句话概括,那就是收集消息为主,生意为辅。
里头的姑娘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口才了得,颇有秩序,显然是经过了特殊的训练。
林泱泱送信的当日,那青楼刚好新进了一批姑娘,她们是京中一家叫作藏香楼的青楼输送下来的。
这便是严鹬能查到的所有信息了。
藏香楼,林知清对这个名字不算陌生。
先前林家的千金阁被查封,林从砚深陷泥沼之时,为寻找线索,林知清特意查过盛京城的各大青楼。
这藏香楼乃是盛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头部青楼,同它相比,千金阁都排不上号。
林知清将信丢进了香炉之内。
从这封信当中的内容来看,那带痣女子与藏香阁明显是脱不了关系的。
同理,藏香阁和紫霄坊的关系肯定也不简单。
能在东市立足的玩乐场所,背后哪能没有大人物。
林家虽然没落,但同一般的商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千金阁争不过其他大青楼,但对中层市场的掌控力还在。
总的来说,只要是能在东市盘踞一方的场所,背后多半都有一点这样那样的关系。
林知清拧眉,这藏香楼同紫霄坊,背后的人会不会是镇远侯府?
思前想后,她知道还是得找到那带痣女子。
另外,带痣女子乃是关在刑部大牢内的罪犯,比笛人的罪行还要严重。
陆淮也仅仅只是从刑部那边查到了带痣女子的基本信息,对于她犯了什么罪、为何进刑部大牢这些重要信息一无所知。
这样一个人,越狱之后居然还能在盛京城出现,虽然欲盖弥彰地遮住了痣,可容貌却暴露于人前。
要知道,笛人这样一个间接犯罪的傀儡,都是遭到大理寺通缉的。
林知清也只能将人藏起来,要不是在汴梁遇到危险,又是荒郊野外无人注意,她是不敢放出笛人的。
但这带痣女子似乎并不惧怕官府?这是为何?
刑部……也有问题吗?
还是说,这带痣女子是针对自己展开的阴谋?
哪个罪犯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将自己的面容显露于人前。
还有那个江流昀的脚印,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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