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清的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通过吹笛人拦住那些人,实际上也是在进行催眠。
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想要成功催眠清醒的人是基本不可能的。
更何况,这里的人不仅仅是一个两个。
而是整整五六个!
林知清感觉到自己难以支撑,立刻要移动到外面。
她想试试看,能不能操控那些人自己跳崖。
可她的脚步刚刚往外踏出去,便被人拦腰抱起,扯了回去。
林知清心中一惊,笛音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砰~砰!”
是陆淮!
陆淮醒过来了!
确认背后之人是熟悉的陆淮以后,林知清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陆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阿清,待在这儿,闭上眼睛。”
随后,不等林知清回答,陆淮脚步移动。
黑暗当中,林知清看不到东西,但听到了一阵阵打斗的声音。
她不免担心,却又不敢停止吹奏玉笛。
一炷香以后,打斗声渐渐停了下来。
林知清的笛音逐渐平缓下来。
“你,你可知我们是谁的人……啊,啊!”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但随后响起的叫声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
陆淮,是陆淮赢了吗?
林知清急得不行,但又不敢轻易出声。
“出来吧。”陆淮虚弱的声音响起。
林知清顾不得太多,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陆淮,你还好吗?”
“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陆淮摇摇头,一把拉住了跌跌撞撞跑过来的林知清。
林知清扶住他的手臂,随后便开始向上摸索。
耳朵,嘴巴,鼻子……
确认陆淮没事,林知清松了一口气。
陆淮一把抓住了林知清的手腕:“阿清,你占我便宜。”
林知清:……
她捏了一把陆淮的肩膀:“你还好意思说?”
“嘶~”陆淮吸了一口凉气。
林知清瞬间松开了手,十分紧张:“怎么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我忘了你还是病人,抱歉。”
林知清的语气有些着急。
“我无事。”陆淮轻轻叹了一口气:
“阿清,你该向我道歉的不是这件事。”
“也不应该用鉴心学来下定论,否定你我的感情。”
“可大盛对我来说实在太陌生、太危险了,我怕我随时会死在这里,或者是离开这里。”
她将心里话和盘托出,也是将自己的脆弱展现在了陆淮面前。
从陆淮在山庄帮她,到陆淮在堂审之上拿出兵部粮草一事的证据帮林家,这一切都在动摇林知清的心。
她相信陆淮。
所以愿意将心中脆弱的情绪释放出来。
可陆淮还是微微摇头,他轻叹一口气:
“阿清,我知道你的难处,这些事情我从未怪过你。”
林知清一愣,再抬头时,陆淮已经沉默地去拾柴火,重新将火生了起来。
她有些不解,陆淮口中所说的该道歉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她刚想走过去询问,可是火光亮起来以后,她看到满地的尸体,便觉得有些恶寒。
于是,她撸了撸袖子,抬手抓起了离她最近的那具尸体,费力地拖到洞口,将人扔了下去。
不是她心狠。
若是有人顺着尸体的味道先到这里,她和陆淮便会暴露。
再者,她是做不到与尸体共处一室的。
只不过,她折腾了半天,身上的力气早就不剩多少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刚想继续搬,陆淮便走到她身前,很快便将剩下的人处理完了。
只不过,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过林知清。
林知清的心中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情绪,她鼻子酸酸的,缩在一旁盯着陆淮。
到了现在,她确定陆淮是生气了。
可是他到底想让自己为什么事道歉呢?
林知清想不到答案,心中很是难受。
她只知道自己很在意陆淮那种沉默的态度。
火星子噼里啪啦的声音盖住了她的哽咽声。
可转瞬间,陆淮的身影便停在了她面前。
林知清微微挪了挪头,不愿让陆淮看到自己通红的眼眶。
陆淮轻叹一声,蹲在了林知清面前:
“阿清,你哭了。”
“没有。”林知清倔强地摇了摇头。
陆淮伸手,在林知清脸上摸了摸,感受到了湿意,神色有些慌乱了起来。
林知清本想躲开他的手,却又觉得这动作定然会伤害到陆淮。
她看到了陆淮的眼睛,想到了她的话,心中的情绪有些绷不住了:
“陆淮,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跟你道歉。”
“你,你别不理我,同我,同我说好不好。”
她本不想掉眼泪,可一想到陆淮方才生气的样子,便有些控制不住了。
说到最后,她的眼泪流了下来,话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到最后,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不对,将脸埋进了膝弯当中:
“对不起,是我做了错事,我不应该哭的,我也不知道为何同你在一起,我的眼泪总是不受控制……”
陆淮听到这话,本来有些无措的心情一下子没有了,他提了提嘴角。
林知清的话分明是在说,自己对她来说是特殊的。
这是他第一次切实地体会到了林知清的心,并感受到了林知清的心在朝着自己靠近。
他不由得有些懊恼,方才为何要对林知清生气。
他轻轻捧起林知清的脸,看到她脸上的泪花,心不由得一疼,伸手将她的泪花一一抹去。
可不知为何,陆淮越抹,她脸上的泪水越多。
“阿清……”陆淮刚想开口说话,下一刻,林知清向前一扑,一下子抱住了他。
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可林知清的声音却一下子响了起来:
“陆淮,你同我说好不好,有什么事你都同我说,不要不理我。”
这话颇有些孩子气,陆淮回抱住了林知清:
“阿清,你听我说。”
“我方才是有些不开心,但不开心的根源是,你总是想将我排除在危险之外。”
“催眠使我失忆也好,方才想引开他们保护我也好,你始终把自己置于不安全的情况当中。”
“在为我考虑之前,我希望你能将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
陆淮的声音很轻,但林知清听得很清楚。
她的哭声一下子停住了,心中的酸涩逐渐转换为了惊讶。
她完全没想到陆淮是因为这件事生气的。
陆淮摸了摸林知清的头:
“我只当你聪明,却不曾跳过,你已经习惯了将你在乎的人拦在身后,想不到这一点是正常的。”
“阿清,你想要保全林家,我会助你,你想要保全身边之人,我亦会助你。”
“但我唯独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遇事先保全你自己。”
他扶住林知清的肩膀,认真地看着林知清:
“还有,你决计不能甩开我。”
林知清不知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
这是第一次有人同她说,不必什么事都自己扛下来。
林知清已经习惯了谨慎行事,也没想过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在别人手上。
所以,她每次做事之前,习惯性地将情况放到最糟糕的境地。
这也直接导致了她的内心会将别人放到不确定因素的位置上。
也就是说,她一直抱着一层戒心。
再者,大盛对她来说,始终是陌生的。
甚至有的时候她还会想,她是不是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待梦醒来,大盛的一切都会消失。
她自己也会失去陆淮等人。
这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她自身的防御机制将她包裹起来,只要不接触,失去便不会那么痛苦。
也正因为这些不安的想法,她同这个世界有些脱节。
但陆淮就在她眼前,陆淮的话说进了她的心间。
不止陆淮,她还有堂姐,堂兄,朝颜。
她们都在等着她回去。
想到这些,林知清吸了吸鼻子,看向陆淮的眼神有了一些别样的信任:
“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答应你。”陆淮点头。
林知清被他逗笑了:“我都还没说是什么事你就答应我。”
“林知清的话,我会永远肯定。”陆淮说起这话来十分认真。
“好!”林知清笑了:
“你答应我,不能不同我说话,就像方才那样。”
陆淮摸了摸林知清的头:“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虽然这山洞有些冷,但两颗温暖的心却在这一瞬间靠近了。
陆淮想了想,还是打算将一开始自己去林家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一遍:
“阿清,我不想你有一丝一毫的误会。”
“先前暗中去林家查探御赐之物一事,不是户部之令,而是我父亲之令。”
林知清略微有些惊讶:
“陆淮,我相信你,先前你说过此事同陆伯父有关系,只不过我没想到此事户部不知情。”
随后她轻叹一口气,微微一笑:“不过这些事都不重要了,我不会再怀疑你。”
“不,你应该知道这些事。”陆淮坐在她身旁,缓缓开口:
“我父亲同你父亲,虽然像是两个冤家,但你父亲身死之时,我父亲亦是为他鸣不平。”
“但我父亲远离朝堂,对林家一事有心无力。”
“户部传出要查探御赐之物的风声时,我知父亲关注林家,于是告诉了他。”
“他交代我一定要找出真相,还林家清白,于是我才借着助你查案的事进入林家。”
“陆伯父他从一开始就相信林家,是不是?”林知清开口问。
“不错。”陆淮点头:“他相信林家有隐情。”
林知清深呼吸一口气:“听到这些话,我祖父和我父亲都会开心的。”
林知清只是觉得林从戎过得太苦了,信任其实也是一种安慰。
“阿清,我还有一件事想同你坦白。”陆淮的眼神十分认真。
“嗯?还有何事?”林知清开口问。
陆淮握紧了林知清的手:“一开始我在户部确实并无加官晋爵的心思。”
“知道我深刻地体会到了你的不易,以及林家到底不易,我不想让你孤军奋战。”
“同时,我也意识到,只有把权力攥在自己手中,才有说话的资格。”
“所以,我钻研仕途,并非为了功利,而是想站在你身旁,做你想做之事。”
林知清心中的暖流快要溢出来了,她偏头看向陆淮,勾了勾唇角:
“还有一个原因是你喜欢我,对不对?”
她的目光十分炽热。
陆淮没想到林知清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他迅速点头:
“不错,是这样。”
随后,他也笑了笑:
“你不知道,在得知江流昀的真面目那一刻,我有多欣喜。”
“从那时候我便知道,你不会再选择他了。”
林知清没想到陆淮会如此干脆地承认,也笑了笑:
“陆淮,即便他是从前的那个江流昀,我也不会同他在一起的。”
“你对我应当有些信心,不过听到你说这些话,我很开心。”
看着林知清的笑容,陆淮也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他起身看向山洞之外,只觉得如此凶险的环境,现在看来也别有一番味道。
不过,他没忘记正事:
“阿清,你跳下悬崖,是不是因为有所计划?”
林知清站到了他的身旁,没有否认:“你是如何得知的?”
“你不会放弃自己的。”陆淮的语气十分笃定。
陆淮很了解林知清,知道她的挣扎,也知道她的不易。
林知清朝着外头看了看:“确实有计划。”
“你猜现在,江家人会不会以为,我已经死了,已经没有威胁了。”
“只要三日之后你不站在堂审现场,他们就赢了,现在……”陆淮非常犀利:
“我们若想回去,恐怕会有人尽全力阻挡。”
说完,他拉住了林知清的手:“你安排了林家之人接应?”
“但如今已经是第二日了,明日便是最后的时间。”
“若是一直等着他们,恐怕不妙。”
“的确。”林知清点头:“想要走出去,恐怕还需我们自己使一使力。”
她极目远眺,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
没错,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
林知清很清楚,镇远侯府肯定会对她下手。
首先便是利用严鹬来做文章。
有人在栖梧山看见过疑似是严鹬的人。
这其实是镇远侯府放出的假消息。
林知清从一开始很清楚,严鹬不可能出现在栖梧山。
镇远侯府拐弯抹角地放出假消息,无非就是想引诱林知清出门,趁机对林知清下手。
并且,他们还特意找了两个受过鉴心学培训的人装作樵夫,获取林知清的信任。
若不是知道严鹬不会出现在栖梧山,林知清很可能会被那两名樵夫给骗过去。
从这一点,林知清看出镇远侯府是一次在栖梧山下套。
所以,她同林十安、林泱泱还有朝颜商议过后,决定引蛇出洞。
但在引镇远侯府之前,她还需要吊一吊镇远侯府。
镇远侯府想对她下手,那么她当然不能太过轻易地上钩。
因为江云鹤和江流昀都对她有很强的戒心。
所以,她选择闭门不出,以退为进。
去栖梧山寻找严鹬的戏码,林家做得非常全乎。
林知清表面上没有出现,将事情交给了林十安去做。
实际上,她在鉴心堂的人的保护下,配合林十安,将栖梧山的地形研究透了。
但在表面上,林知清不出来,便代表着镇远侯府无法对她下手。
于是,在吊足江云鹤胃口以后,林知清才故意将林泱泱和朝颜送往汴梁。
这二人都与林知清非常亲近,且林家送她们走的方式十分隐蔽,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镇远侯府凭借着这一点,判断出林知清是觉得没有退路,所以才送走朝颜与林泱泱。
于是,他们劫走了这二人,试图用她们威胁林知清走出林家。
林知清将计就计,假装上钩,去了栖梧山。
她知道江云鹤是心存杀意的,所以早就趁着在栖梧山找严鹬的时候安排了人手。
只待场景一乱,再救下林泱泱和朝颜,同时进行下一步行动。
这下一步行动,当然就是林知清跳崖一事。
听到这里,陆淮微微点头:
“你是想让镇远侯府的人认为你死了,或者是你已经没有威胁了,对吗?”
“不错。”林知清点头:
“若是这三日我一直待在林家,我相信镇远侯府还有更丧心病狂的手段逼我出门。”
“这样子的话,我只能被动防守,提心吊胆。”
陆淮沉吟:
“所以你才选择掌握主动权,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以放松江家父子的警惕心,防止他们做出更加无法挽回的事?”
林知清微微点头:“不错,就是这样。”
陆淮略微思索了一下:“我猜,你还有其他目的。”
林知清挑眉,看向陆淮,有些惊喜:“你这都能看出来?”
“阿清,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陆淮这话说得十分有自信:
“若是你真的只有一个目的,就不会选择如此极端的做法。”
“跳下悬崖太过冒险,一颗假死药或者假死在江家父子面前,比跳崖风险更小。”
林知清点头:“不错,是这样的。”
说着,她背着手,歪头看向陆淮:
“你猜猜,我为何非要跳崖?”
陆淮思考了一会儿,诚实地摇了摇头:“我想不出来。”
“好好好,终于有一件你思考不出来的事情了。”林知清的语气有些小得意:
“你知道的,我们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林从戎陷害我父亲通敌叛国。”
“所以,我只能使一些特殊手段。”
听到“特殊手段”几个字,陆淮挑眉,眼睛微微向左看,他思索了一会儿,眉头才舒展开:
“你是不是想故技重施,利用当初对付刘邙的手段来对付江家?”
“没有证据,那便催眠江云鹤,让江云鹤自陈其罪?”
“你的确很了解我。”林知清颔首:
“不过陆淮,我的目标不是江云鹤,而是江流昀。”
她的神色认真了起来,紧紧盯着陆淮的眼睛。
陆淮一开始眼尾上挑,略微有些疑惑。
回想起林知清坠崖时的场景,他很快便回过味来:
“你的意思是,想催眠江流昀?”
“如此想来,催眠江流昀的确比催眠江云鹤更加容易一些,毕竟你很熟悉江流昀。”
“不止如此。”林知清接话道:“陆淮,江流昀喜欢我。”
说完这句话,她心情有些忐忑。
但她没想到,陆淮的反应并不大,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件事,我应当早就知道了。”
“嗯?”这一回轮到林知清疑惑了。
陆淮微微笑了笑:“阿清,我了解你,也了解江流昀。”
“毕竟我同他曾经也有过一段不短的相处时间,只不过,此人心思并不单纯。”
“那痣娘便是一个变数。”
陆淮的意思是,能让江流昀放弃刑部尚书也要救的痣娘,同江流昀的关系并不简单。
林知清也知道这一点,她开口道:
“我知道这一点,他左摇右摆,既要又要。”
“若是以寻常的做法去催眠他,肯定是不纯粹的,失败的几率很高。”
“陆淮,你有没有听过白月光的说法?”林知清看向陆淮。
陆淮摇了摇头。
林知清开口解释:“白月光一般指的是可望而不可即,或者得不到的人和事物。”
“越是得不到,越想要。”
“不知你记不记得,在汴梁时江流昀要杀我那一次,他动了恻隐之心,想纳我为妾。”
听到这里,陆淮紧紧皱眉,但他没有出声打断林知清的话。
林知清也没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继续开口:
“那是第一次我怀疑他喜欢我。”
“先前我和堂姐假意被困镇远侯府之时,我特意激怒了江云鹤,想进一步试探江流昀对我的态度。”
“他上钩了,为了我忤逆江云鹤,且不想看我受伤。”
林知清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十分平淡。
陆淮的心中却不怎么舒服:
“他先前选择做出背叛你的事,便没资格再说喜欢。”
林知清明白这一点,她拉了拉陆淮的衣袖:
“我明白的,我所做的这一切,只是想加重林家赢下堂审的筹码。”
“他的感情,亦是可利用之物。”
“白月光经常会让人念念不忘,但死了的白月光,杀伤性很强。”林知清的语气中带着一些兴奋:
“跳崖的我之于江流昀,便是这样的角色。”
“加重我在他心中留下的感情痕迹,才能够顺利催眠他。”
这样便能说通所有事了。
陆淮深吸一口气:“话虽如此,还是有些冒险了。”
林知清侧头看着陆淮,目光触及他微红的耳垂,便知道他是吃醋了。
“你放心,此事过后,断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了。”林知清伸出两根手指:
“我立誓,若是我说假话,那就……”
陆淮握住了林知清的手:“与其讨论江流昀,不如想想我们该怎么离开这里。”
“天亮以后,便是第三日了。”
“我们勉强还有一日半的时间可以想办法赶到堂审现场。”
“原先你是怎么打算的?”
提到这个,林知清神色有些严峻:“知道我乃假意跳崖的人,只有一个。”
“十安兄,林大小姐?”陆淮一下子说出了这二人的名字。
林知清摇了摇头:“连自己人都骗不过去,又怎么让被骗之人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是他们,那会是谁……陆淮捏着下巴想了想。
林知清信任的人不多,能放心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别人,那人定然不是等闲之辈。
陆淮一下子反应过来,满足这些条件的人,不就只剩下了……
想到那个人,陆淮微微皱眉,但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能明白林知清的安排了。
见陆淮懂了自己的意思,林知清再度开口:
“先前我本测量好了位置,也在悬崖半道安排了接应的人。”
“但你的出现是个意外,所以我同林家的人没对上。”
“如今想要出去,确实不能坐等林家的人找过来,陆淮,我们可能又得辛苦一下了。”
陆淮微微摇头:“与你在一起,谈不上辛苦。”
最重要的是,江家的人现在大概率觉得林知清不会出现在堂审之上。
迷惑镇远侯府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他们的目标已经变了。
林知清的意思陆淮很清楚。
当务之急,是要杀回去,打镇远侯府一个措手不及。
戏台都搭起来了,若是林知清这个主角不出现,岂不是白费了这一番功夫。
他走到一旁,略微观察了一下山洞附近的环境。
不得不说,他和林知清掉到这个山洞附近,运气还算不错。
至少有所缓冲,不至于白白丢了性命。
但运气也不是一定的,就比如说,他和林知清身上都有一定程度上的伤,想往上爬是有些困难的。
并且,镇远侯府的人才被解决了一波。
为避免上头还有追兵,并且节省体力,往下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刚抬头,想同林知清说明情况,便看到林知清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洞口之外。
二人一对视,便立刻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陆淮捡起一块不小的石头,贴着洞口边缘丢了出去。
随后,石头在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以后,彻底消失不见了。
这就代表,悬崖下方还有一定的高度。
林知清刚想说话,陆淮便抬手阻止了她。
随后,又拿起一块更大的石头往下丢。
这一回,声音更大了一些。
陆淮故技重施,找了块更大的石头继续往下扔。
石头下落以后,林知清倒是没有听出什么特别的东西,但陆淮很快便抬起了头:
“我们离地面有一定的距离,但并不远,这石头落地的声音隐约可闻。”
话罢,他再次寻找。更大的石头往下扔。
“咚!”
这一次,林知清似乎也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响动。
但她没有轻易开口打扰陆淮。
陆淮心中有了判断,很快便抬起了头:“大概有十丈距离,我们想下去,不是不可以。”
那就是二十五米左右。
听起来不算高,但这可是悬崖峭壁。
“先前我还以为我们落到了中段位置,如此看来,这里应当是悬崖尾端的位置。”林知清缓缓开口:
“如此说来,林家的人现在还找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不过陆淮……”林知清神色间有些犹豫:
“你跳下来以后一直护着我,伤势如何?”
“先前我只帮你简单处理过,并没有细看。”
“还有,你脸上的血是哪来的?”
“血?”陆淮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
这一抬手,林知清便看到了他手指内侧结痂的血痕,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手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还疼吗?”
“这个……”陆淮将手往后藏了藏:
“下落的时候擦到了,不碍事。”
“这才不是擦伤,这像是刀伤。”林知清迅速开口: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也没能仔细帮你看看,方才伤药又都用来对付那些歹人了。”
“你疼不疼?”
林知清抓住陆淮的手,将他带到水源处擦拭了一下伤口以及脸上的血渍。
很快,陆淮清俊的脸庞便恢复了白净。
只是这样一来,他手上斑驳的血痕就更加明显了。
林知清看着有些难受。
陆淮将手抽了回去:“我不小心打碎了铜鉴,清理的时候弄伤了手,阿清,真的不碍事。”
他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但还是一五一十同林知清说了。
只不过,他没提在铜鉴里看到林知清,唤醒记忆的事。
林知清再次拉过他的手,轻轻吹了吹:“其他地方呢,伤得严重吗?”
“不严重,摔下来的时候我借助藤蔓还有树枝,使了些巧劲儿,没什么大事。”陆淮活动了一下四肢。
他见林知清还是不相信,挑了挑眉:“阿清,如若你不信,可要检查一下?”
林知清本有些不好意思,但一看陆淮面上的表情,便知道他是在逗自己。
于是,林知清搓了搓手:“也不是不行。”
这话一出,倒是让陆淮有些脸红了。
他退后一步:“不可。”
林知清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了,确认你无事便可。”
“倘若要下悬崖,你必定要花比较大的力气,我没有武功,总归会拖累你。”
说着,她撕下里裙裙摆,将布料一圈一圈缠在陆淮手上。
“带你下去是没问题的。”陆淮乖乖站着,没有乱动:
“只不过,我们还是得做足准备。”
说着,他看向四周,将目光放到了方才藏身的大石头上。
林知清包扎好了以后,也看向四周:“我提前试过,这周围的藤蔓还算牢固。”
“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把藤蔓绑到那大石头上,我们往下走的时候可以将藤蔓当作保护绳。”
林知清点点头:“我正有此意。”
说着,她便走到洞口边缘,微微侧身,想要去够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