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遗腹子自带口粮by将月去
将月去  发于:2025年10月01日

关灯
护眼

搁以前没准儿真这么干。
等吃过饭,林秋然带汤圆去睡觉,闹腾闹腾,这也乖乖睡下了。
林秋然从屋里出来,孙氏在堂厅坐着,她和孙氏说了说在侯府的事,“过些日子兴许有人登门请我去做菜。”
孙氏诧异道:“请你做?”
林秋然点了点头,她长话短说道:“老夫人帮了些忙,酒楼还是开,但不急。物以稀为贵,少接一些活,酒楼的菜多让林春她们做,我偶尔露一手,那些人喜欢,哪怕做得少也愿意来。”
林秋然有孩子,也管别的生意,去年都不总在金鼎楼待着了。
孙氏不禁想,在余安们还得找活干,到了京城别人找他们。
看孙氏满脸高兴,林秋然道:“我还求了老夫人,若大军班师回朝,就来个信儿。”
别的林秋然没说,若把自己猜测说了,孙氏肯定会担心,然后不让她再和侯府来往。
可如今还相安无事的,侯府又不缺孩子,萧家初来京城,也没什么侯府能图谋的,可以走一步看一部,先观望看看。
林秋然想得也开,若真有坏心,她提防也无用。
孙氏怔了怔,眼睛有些湿润,“问问好,问问好。”
林秋然:“如今京城太平,您别多想,萧寻回京城,不用和以前一样回余安,肯定能早些见到。”
孙氏使劲点点头,又抹了把眼角,林秋然心里不太好受,她希望萧寻还活着。
而侯府这边,秦夫人说是乏了,可林秋然走后她一直没歇着,就在罗汉床上坐着。
秦氏感叹世事无常,若真是,都把那孩子送到胥州去了,结果又去打仗。
秦氏于心不忍,原本以为这辈子还有相认的机会,可战场上刀剑无眼。
她和吕郑年岁已大,她恨不得现在就让儿子去查,查林秋然的夫婿是谁。
等吕郑回来,秦夫人让丫鬟都出去,把这事告诉了吕郑,“你快去查查……”
吕郑说道:“这万万不成,既然送走了,也好好的过日子,你也看见了。哪怕当初的案子有转换余地,为何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当罪臣之子。”
吕郑这些日子也想过这事,就算能翻案,他也不打算说。私藏罪臣之子就有罪,这是安阳侯府的事。
退一万步讲,当初把孩子送走,一旦出事,也会牵连那户人家。把孩子给养大,却要认祖归宗?
沈家已经没人了,何必呢。
吕郑都有些后悔了,告诉秦夫人这事。
秦夫人道:“你不去打听就不去打听,那也得打听打听什么时候大军班师回朝呀!”
等班师回朝,人活着还是没了,不就知道了。
吕郑低着头,脑袋点了两下,“好,我去问问。”
吕郑已告老还乡朝,朝廷的事并不清楚。这一问儿子才知,大军已经班师回朝,还有半个多月就能回来。
冬日休养生息,再加上越朝一直打胜仗,现在已经把外族退到鹿岚关以外,能休养生息一阵子。
安阳侯还好奇父亲为何突然关心起朝中事来,“您不是每日只关心吃什么喝什么吗?”
吕郑瞪了儿子一眼,“问两句有何奇怪的,再有大军的消息,告诉我就是。”
安阳侯哎了一声。
林秋然得到消息已经是两日后了,她刚出门买了铺子,回来就从门房小厮那儿得知,安阳侯府的人送来了信,信已经送去了正院书房。
林秋然心猛跳两下,回了正院,信就摆在厢房桌子上。
家具都是近来添置的,林秋然白日有时在这儿看书,教汤圆背诗识字,顺便给他灌输年后可能要去书院读书的事。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信封上,桌边还有炭盆,里面装着银丝炭,来京城林秋然才知道,炭也有好几种。
炭不多了,盆里有许多炭灰。
林秋然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她扶着椅子坐下,打开信封,是秦夫人给她的。
信上写着,大军不日班师回朝,少则半月,多则二十日。

林秋然手控制不住发抖, 她又把信仔仔细细读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大军不日班师回朝,倘若萧寻还活着, 岂不是立马就能见到了。
她急忙拿着信去找孙氏, 孙氏才知道林秋然回来了, 家里宅子大, 要是在余安,那么大点儿的地方, 一回来指定看得见。
孙氏牵着汤圆过来,“那个啥侯府派人给你送了封信, 我让人给放书房了。”
这是给林秋然的东西, 孙氏肯定不会乱看,再说孙氏也不认字,不过汤圆认识几个字, 这会儿想大展身手, 但孙氏拦着没让他看。
要是给弄坏了啥的。
林秋然心里五味杂陈,她道:“娘,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儿呢。安阳侯府的老夫人给我的信上说,大军不日班师回朝, 若是快半个月就回来了, 慢一点二十天。”
今儿十六,半月转瞬即逝。
孙氏本来牵着汤圆,闻言手都松了, 她怔怔问道:“秋然,这个当真?”
林秋然道:“这种事肯定不会骗我们的,一定是真的。”
孙氏喃喃几句佛祖保佑,都快两年了, 可算是回来了。
汤圆神色懵懂,看孙氏和林秋然说话自己又着急,忙插进去,“娘,是我爹要回来了吗。”
林秋然重重地点了下头,“是,你爹要回来了。”
萧寻的事林秋然没有瞒过汤圆,不过孩子小,虽不故意瞒着,但大事也不会当他的面说。如果萧寻活着,汤圆知道了高兴,若萧寻战死沙场,这孩子也应当知道。
孙氏吸吸鼻子,她看着这么大的汤圆,就忍不住想萧寻这么大的时候。
林秋然看孙氏要哭了,赶紧把信给她看,“高兴事,等着就是了。”
孙氏不认字,却来来回回翻看几遍,她心中郁结难耐,但家里有个开心果。
孙氏看的时候汤圆也想看,着急地直跳,“娘,别光给祖母看,给我也看看。”
林秋然顺势带他去书房,把这几个字认了。汤圆认完字,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仰头看着林秋然,眼睛里写满了疑惑,“娘,怎么认字了呢?”
林秋然教认字,也只是告诉他这是什么意思,记住就行了,她道:“怎么不对了,你不是想读信,但你不认字怎么读?你日后想知道什么东西不能光靠别人,就像今日,想读信得先认字……娘能告诉你,但是娘不在怎么办?”
汤圆点点头,“娘你说得有道理。”
林秋然心想,她多大,能不有道理吗,这么大的孩子她还糊弄不过。
知道萧寻不日回来,也就看信那会儿激动,之后家里和往常没有多大变化。林秋然依旧忙碌,孙氏则总是看着汤圆。毕竟萧家来京城是正经过日子的,也不光是为了等萧寻,家里要用钱,铺子需要装潢,不能每天光在家等着大军回朝。
林秋然这些日子还有点忙,不在余安,装个跟金鼎楼差不多的铺子没那么好办,原来这些事是徐管事操办,可林秋然当初没想过要把铺子开到京城,就没想过要图纸,所以现在无法把以前的原封不动地照搬过来。
在京城找工头找师傅,然后林秋然画个差不多的图纸,但有些地方不够清晰,得看着才行。再依着这边的情况改动,一步一步慢慢来。
这边世家贵女多,雅间不全是可以容纳十几人的大间,还做了能容纳三五人坐下喝茶吃点心的小间。
这就得重新排布布局,一样一样试地板墙腰的木料颜色,这些别人帮不上忙,都得林秋然自己弄。
唯一庆幸的是,当初的装潢典雅,大致样子搬来京城也不过时,不用弄新的。如今的酒楼比余安的还大一些,一日干一两样事,也慢慢有了样子。
现在只是装潢,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这几日有人请她办宴会,林秋然没去,对铺子也没有益处。等开业了,生意如何也不知。
铺子开始装后林秋然还给余安写了封信,信是写给徐远珩的。
自从林秋然婉拒了徐远珩照顾,二人也没联系过,山高水远,徐远珩在何处她也不知。
但金鼎楼有今日,徐远珩帮了不少忙。林秋然写信告诉徐远珩,金鼎楼于年后开业,希望徐远珩过来捧场。
信寄走了,林秋然在心里叹了口气,徐远珩走南闯北做生意,不知会不会落脚京城。反正她该做的都做了,没失了礼数。
这事林秋然也和孙氏说了,孙氏点点头,是应该这样。
徐公子帮萧家不少,不能来了京城就忘本,况且还有香料生意啥的在一块儿,该写封信告诉,以后徐远珩来京城了都不用去别处吃饭,来金鼎楼就好,又方便又省事。
孙氏这两年一直担心,可徐远珩还是一如既往地照顾林秋然,照顾汤圆,照顾萧家,一直没有僭越的举动。这样好的人,总是胡乱揣测,孙氏觉得对不住人家。
而且就算不信徐远珩也得信林秋然,孙氏想,要有啥早就有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那有时候男人咋地还劝女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这不一样的道理。若萧寻回来,也不能拿这说事儿。
孙氏还问过,来了京城,这边的金鼎楼就不再给史掌柜分成了,这也理所应当,毕竟这边史掌柜没来,也没帮啥忙。
孙氏不操心铺子的事,这几天就带汤圆,省着他给林秋然捣乱去。看着汤圆无忧无虑的,孙氏是既欣慰又忐忑,她怕半个月后得到的消息不是好的。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萧家下人出门在街上也能听见大军要班师回朝的消息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如今的情形比之当初打仗好得多,那会人人自危,不少京城权贵还南下避难去,现在人都回来了,又闻西北打了胜仗,大军马上回来,朝野上下都在议论此事。
林秋然出门的时候,还能听见路人说萧寻的名字。有人好奇萧寻是个什么样的,怎么说都有,什么三头六臂能打能杀,什么宛若阎罗不死之身,说得神乎其神。
虽然形容得乱七八糟,但萧寻在百姓眼中,是英雄。
这种感觉很新奇,林秋然觉得与有荣焉。
当然不仅有萧寻的名字,还有几位将领声名远播。林秋然希望,他们也能平安回来。
日子一日一日过去,林秋然再出门,听到这些已经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了。
二十二她去了趟定北侯府,是府上派人接她过去的,她帮定北侯夫人办宴会,当然不是请了她就去,定北侯夫人送了一套很漂亮的瓷器。
秦夫人说了投其所好,所以不能什么都收。这还真的投其所好了,林秋然是真喜欢这些。
当初徐远珩也送过,也是民窑烧的,但林秋然没做比较,觉得二者都好看。
徐远珩送的瓷器杯子来京城林秋然都了带过来,毕竟以后不常回余安,肯定不能在老家放着。不过带过来她也舍不得用,一直在库房里,现在又有了瓷器,都三套了,原来的那些可以先用着。
不过也就是她和孙氏用,汤圆还给用结实的碗盘好了,他年纪小,手上不知轻重,万一摔了,一套瓷器少一件,林秋然心疼瓷器又舍不得怪汤圆,难受的还是自己。
当然,得是不小心摔的,若是故意为之,少不了一顿打。
别的东西她是真的不缺,钱她有,衣裳首饰自己能买,当然有了好。
定北侯夫人有诚意,林秋然也没糊弄拿乔,在安阳侯府做的是牡丹花玫瑰花。这次做了杜鹃铃兰,定北侯夫人甚是满意,拉着林秋然说了好一会儿话。
“我与林娘子当真是见了就跟亲人似的,原本我就好奇能做出那样点心的是个什么样的妙人,今日可算瞧见了。”定北侯夫人声音轻慢,原本她不是这样的性子,但林秋然是胥州人,说话有那边的口音,她就下意识跟着轻声慢调起来。
林秋然长得好看,衣着打扮得体,做点心时也慢条斯理赏心悦目,而且跟她交谈,能看得出她读书识字。
有主见,女子轻柔如水,可水滴能穿石。
定远侯夫人还顺势打听打听林秋然的夫君,林秋然道:“我夫君不在京城,还在来的路上。”
林秋然说得模棱两可,如果萧寻能回来,他既然升官,就能给家中庇护。若是人不在了,那她也是有功之臣的遗孀。
定北侯夫人听明白了,林秋然男人大概是做了官儿,然后在外地。这样的人不少呢,出去打仗、来京城考功名,家中有妻儿,不过之后怎样可不好说。
她也摸不清林秋然是自己来的,还是家里人给接来的。不管怎样,林秋然有本事,大约也不怕的。
定北侯夫人笑了笑,说道:“林娘子,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千万别客气,开口就是。今儿你可算帮了我大忙了。我呀就是个粗人,不会办宴会,更不会弄好看的花儿草儿的,以前光招人笑话,今儿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林秋然笑着点点头,却没多说什么,等这边办完宴会,安定侯夫人又送了礼物,林秋然客气一二就给收下了。
回去之后打开看,是套漂亮的杯子,这些东西林秋然向来喜欢,就让丫鬟把原来的撤下去,把新的换上。
汤圆也是觉得这些东西好看,不过兴趣不大,也不明白为何他娘这么喜欢。碍于从小养成的习惯,林秋然不让他动的,他很听话地没动,不会趁大人不在翻出来看看。
林秋然把徐远珩送的一套瓷器拿出来用,定北侯夫人送的,放在正院库房收起来。
家里人就这么多,正院的其中一间屋子被林秋然弄成了库房,放自己的东西,公中的东西放在另一间院中。
分门别类,大家都能取用,当然孙氏和汤圆的东西,也都放在他们自己院子里。
林秋然是不想正院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弄得乱糟糟的。用什么再取,不用的给放起来就好,都在家里,也不费事。
若汤圆院里乱,林秋然会说,因为得养成好习惯,孙氏她就不管了,这是长辈,关上院门她也看不见。
这样一来,家中井井有条,丫鬟小厮各司其职。丫鬟小厮基本没用林秋然管过,都是林明林夏代管,有模有样的。
林明越来越能干,而林夏,早已忘了在原来家中的事了,从前她也没想过会有现在的日子,吃得饱穿得暖,还能来京城。
她今年十六岁,也没想过嫁人成亲,以前受苦,现在就想攒钱,多吃多喝。
她每月月钱二两银子,几年来也攒下不少,够赎身的钱了,但林夏还不想赎身。京城这么多好吃得,她要把这辈子没吃过的都尝尝。
再说了,赎身之后日子不一定有现在好,若老爷回来,家里日子肯定更好。
萧家搬到了这条街上,左右都有人住,进进出出也打听萧家住了什么人,渐渐就传出风言风语来。
这才来了一个月,闲话却有不少。说林秋然是哪个世家公子的外室,话难听得紧。
在余安都没这些事,京城的人却这样。林夏在心里骂了两句,这话可别让大娘子和小公子听到。
今儿出去,没人说萧家的闲话,而是说大军回来了,“听说了吗,要回来了。”
“听说了听说了,现在到幽州了,不知今儿能不能到。”
“咱去城门口瞧瞧去?”
“走。”
林夏这才出门,听完赶紧往府里跑,从府门到正院,进了正院她一边跑一边喊,“大娘子,有人说大军回来了!”

第九十四章 四目相对
林夏的声音响彻院子, 她声音清凌凌的,就好像冰块落地,林秋然翻看账本的手瞬间顿住。
林夏跑进屋, 停下喘了两口气, 咽咽口水道:“大娘子, 大军班师回朝了!从北城门回来, 我听外面人说,今儿就能到。”
孙氏闻见这边的动静, 快步到门口,探进来个头, 她揉揉耳朵, “秋然,我没听岔吧,大军回来了?”
汤圆神色懵懂, 却把大军和爹划了等号, “爹回来了?”
林秋然把账本合上,她看向林夏,林夏使劲点头,“奴婢听外面是这么说的。”
林秋然道:“娘, 我们也去城门口迎一迎。”
大军班师回朝, 就算不为了等萧寻,也得迎接越朝的功臣。这会儿上午,别人都得到消息了, 估计早就去了,林秋然怕去晚了看不见,忙坐上马车出去。
街上北风呼啸,不似屋内温暖如春。人也不少, 这也年关,比平日街上人多多了。
有妇人抱着孩子抹着眼泪出来,神色惶惶。也有老人哭得不能自己,让人搀扶着出来,这些大多是有亲人从军,终要见到或是激动或是忐忑。
也有人脸上洋溢着笑,手上提着鸡蛋馒头,还有人拎着大公鸡的鸡翅膀,走两步还掉几根毛,然后鸡毛就被后面跟上来的人踩到脚下。
街上人叠着人,人挤着人,前头的就是被后头的挤着走,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人潮朝着城北涌动,已是万人空巷的盛况。
林秋然几人来得晚,街上人多,就把马车停在城北的空巷子里。下了车后也只能跟在人潮外围,她从没一次见过这么多人,衣着朴素的,衣着华丽的,还有各府的丫鬟小厮……可以说得上人山人海。
这样的情况没法子一块儿走,林秋然只能让丫鬟看好孙氏,自己则紧紧拉着汤圆。
汤圆个头小,在腿和腿之间艰难地移动,都快被挤成肉饼了。汤圆如今已知道他的名字是一样吃食,还是很好吃的吃食,这会儿他不合时宜地想着,圆的叫汤圆,扁的不叫汤扁了。
汤圆:“娘,我好像踩了谁的脚了。”
母子二人身边很快换了一拨人,林秋然冲周围道了声对不住,也没人说话。她把孩子抱了起来,汤圆顺势就i环住林秋然的脖子,让她省劲儿一点。
林秋然问他:“冷不冷?”
汤圆摇摇头,“不冷。”
林秋然放心地松了口气,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和孙氏之间就隔了几个人,孙氏挥挥手道:“你看着汤圆就行,不用管我。”
这人太多,根本没法一起走,稍有不慎就被挤走了。孙氏身边有丫鬟,林秋然就不再管她。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林秋然觉得有些冷,她跺了跺脚,汤圆抱她抱得紧了些。
周围全是人,陌生的脸孔,不一样的神色,汤圆贴着林秋然的耳朵,“娘,大军什么时候来呀。”
林秋然和众人如今在城北门口附近,前头还都是人,再往前看能看见维持秩序的禁卫军头盔上的红缨。她看前头空出来一条没脑袋的路,前头闹闹嚷嚷的,她不打算再往前挤了。大军从城门回来,去哪儿林秋然不知,但主将肯定要进宫,肯定会经过城门的。
她一张嘴就是一口白气,她对汤圆道:“你仔细听动静,如果有马蹄声,那就是要回来了。”
林秋然让他安安静静听,找点事做,省着一开口说话就呛风。
她还把汤圆的虎头帽帽檐往下拉了拉,心里庆幸汤圆没问他爹还喜不喜欢他,认不认得他这种话。萧寻走得时候汤圆还不会走呢,也不记事,长大这么多,跟以前也不一样。
就这样抱了一会儿,汤圆瞪着大眼睛问:“娘,你累不累?”
林秋然摇摇头,“你好好待着,娘不累。”
平日里她颠勺切菜,有劲儿的,汤圆才多重。
又抱了一会儿,汤圆动动耳朵,“娘,我听见马蹄声了!”
林秋然愣了愣,周围人神色未变,城门处也没人,她不确定汤圆是真的听到了还是怎样,但看汤圆神色认真,她哄道:“那应该是快来了,我们再等一会儿。”
又过了一会儿,北边的人群爆发出一阵热闹的欢呼声,有人喊大越威武,有人喊赵将军等几位将领的名字,声音振聋发聩。林秋然屏息凝神,人潮又动了,她后背被撞了两下,带着孩子林秋然不敢往前挤,就在人群最后面。
人们向北走,林秋然前面全是脑袋,她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得见不一样的发髻,不一样的首饰,不仅她看不见,汤圆也看不见。
林秋然深吸一口气,把汤圆往上抱了抱,这本就挤不上去,前头还有人抱着孩子,嫌什么都看不着,直接把孩子举过头顶。这事儿林秋然没干过,也做不成,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算萧寻回来了,她能看见吗,这么多人,萧寻也看不见她。
汤圆也被挤得不轻,他紧紧抱着林秋然,说道:“娘,我听见马蹄声越来越大了。本来还挺冷的,现在倒是挺暖和。”
这么多人,晚上都在外面,大约也不冷。
林秋然看汤圆皱着眉,不禁想,不然先走吧,人多容易发生踩踏事故,她自己也就罢了,可汤圆还在。
就在她打退堂鼓想要回去的时候,林秋然瞥见从城门处走进来几个身披盔甲的将士。
盔甲泛着银光,他们没有戴头盔,回来一路上风餐露宿,走在最前头的那个看起来年岁不小,脸上满是寒气,头发梳成一个髻,乱糟糟的,脸上还有道疤。林秋然不敢多看,她往后看,瞧见了熟悉的面容。
是萧寻,他还活着。
林秋然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汤圆把耳朵凑近些,“娘,你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柔软的声音把林秋然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林秋然看着怀里的汤圆,她鼻尖有些酸,吸吸气指给汤圆看,她小声说道:“你看第二排的那个……那个高高的,他就是你爹。”
萧寻还活着,林秋然眨了眨眼睛,不知孙氏瞧见了吗。可她这会儿回头,已经看不见孙氏人了。
前面的人声音很大,尤其将士们走过时,欢呼雀跃声不绝于耳。
林秋然没想过萧寻能在这么多人中看见自己,她过来看,为了迎保家卫国的恩人,如今能看见萧寻活着就很好了。可就是神乎其神地,萧寻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周围人顿时欢呼一片,林秋然却愣怔在原地。
隔着人群,萧寻被寒风压低了眉眼,他转头朝这边看来,林秋然还看见他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
林秋然也不确定萧寻看得是她,她朝着萧寻挥挥手,随着大军往南走,萧寻的目光却一直落在这边,汤圆也挥了挥自己小手,但是没喊出爹来,他有点张不开嘴。
而且,那么远,他就算喊了也听不见呀!
林秋然想追着大军的脚步,可人实在是太多了,前头的人骑马,走得快百姓还能待得住。可后面的军队就是走回来的,一排好几人,左右百姓就隔着禁卫军竖起的人墙,把手里的东西硬往他们怀里塞。也有见到亲人的,在人群中爆发哭声。
后头的人林秋然在后头根本看不见,这儿又太挤,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打算回去。
后来的人也不少,但不比前面多,一个个张着脖子看,还有人指责前头把孩子扛肩上的。
林秋然瞧着就两三排,挤也能挤出去。
见林秋然想走,汤圆赶紧道:“娘,咱们不等爹了吗,咱们刚搬的家,爹肯定不记得回家的路。”
汤圆着急道:“咱们等等,汤圆不嫌冷。”
林秋然眼尾泛淡淡的红色,她点点汤圆的鼻子,“这事儿用不着你操心。”
林夏会在这儿守着,萧寻能回家,不会像前两次一样,找不到回家的路。
汤圆嗷了一声,又把自己和林秋然贴近了点,“娘,我只是担心爹,我还是更喜欢娘的。”
林秋然笑了笑,抱这汤圆出去,让林夏在这边守着。
林秋然出了人群就把汤圆放下来了,汤圆没乱走,不过在原地跳起来看,只可惜个子太低,什么都看不到。
等了一会儿,孙氏也从人群中挤出来了,这回她脸上全是高兴,萧寻没回来的时候孙氏总是忍不住抱怨,觉得他这个当夫君的当爹的不称职,还没徐公子有用呢。家里最需要萧寻的时候,都不在,一走就是一年多,不声不响,总共寄回来一封信,走的时候还瞒着。
以前一想起这些来孙氏就一肚子气,可看着萧寻终于回来了,孙氏心里就只剩下高兴了。
怪罪没有了,她只觉得这些将士辛苦,什么都没有活着强。战场上刀剑无眼,能好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咋还能要求那么多。
再说,出去又不是潇洒去,没他们也没现在安稳日子。
林秋然和孙氏道:“娘,我让林夏的这边等着,我们先回去吧。”
孙氏点点头,“我看见萧寻往这边看了,肯定会回这儿的,咱们回家,回家!”
这冷的天,在这儿等着就是活受罪,回家等着吧。
再说就算孙氏自己能等着,那还有林秋然和汤圆呢,他们娘俩受罪作甚,也不知道萧寻啥时候回来,先回家再说呗。
巷子里很安静,都跑出去看大军回京了。马车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在街上显得分外明显,孙氏一边晃一边感叹,“这都过去多久了,可算回来了。”
林秋然轻轻点了下头,“能平安回来就好。”
多少人命都没有了。
孙氏也点点头,看向林秋然的目光带着两分歉意,“秋然,这一年多来,萧寻在外,家里都是你在忙活操持,汤圆也是你一手带大的。就连我和你爹,也都是你孝敬惦记。等萧寻回来,我一定好好和他说这些,这些年,他亏欠你们母子良多。”
林秋然怔了怔,她没想到孙氏会说这些。她知道孙氏是好意,也欣慰孙氏能记着她的好。如今萧寻做了官,林秋然高兴他回来,可有孩子有生意,她也希望萧寻能不改初心,对她好,对汤圆更好。
林秋然点点头,道:“娘,我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偶尔她是觉得辛苦,有怨言,但能怎么办呢。
汤圆也在身边,这些话他听不懂,林秋然也只能说这是应该的。
马车到了家,孙氏回家之后没干别的,连水都没喝一口,就让丫鬟把自己的铺盖收拾了出来,搬到寿安堂去了。
如今萧寻回来了,以后就在京城住,林秋然和汤圆睡在一起也就罢了,她肯定不能还在这间屋子。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