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寻闷声嗯了一声。
汤圆忍不住笑,又喊了声爹,萧寻又应了。汤圆眼睛越来越亮,渐渐弯成月牙形状。
萧寻伸出手,摸了摸汤圆的脑袋。汤圆觉得有点痒,他揉了揉耳朵。
萧寻又抱了抱他,这孩子,似乎是想把这些年没喊过的通通补回来,一个劲儿喊,萧寻就一直应,他觉得自己对孩子不住。汤圆玩得高兴,萧寻却越听越哽咽。
汤圆还吃惊道:“爹,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他很是惊讶,都忘了要压低声音。
萧寻摇摇头,“没事。”
汤圆没有再问,他老实趴在萧寻胸口,后知后觉的想到,他不会把娘吵醒了吧。
汤圆抬头看了眼,外面天还没亮透,林秋然还在睡。
汤圆松了口气,又趴了回去。
林秋然闭着眼睛装睡,她只是睡觉,又不是睡死过去了,父子二人又是动弹又是说话,怎么可能不醒。
只不过,她不想打扰,所以一直装睡没醒。她看得出汤圆很想念萧寻,也羡慕英姐儿有爹能抱他逗她,昨儿终于见到,他想靠近又害怕。
情分要慢慢培养,她已经帮着给把关了,萧寻分得清主次,可以多亲近,日后汤圆不会失望。
而且萧寻不是那种当爹不能疼孩子的,萧大石曾说过隔辈亲,抱孙不抱子这种话。
就这样又等了一会儿,林秋然才装作刚醒。
汤圆高高兴兴道:“娘你醒啦!“
他和萧寻睡一个被窝,就露了一个脑袋,他的后背贴着萧寻的胸口,一大一小整整齐齐地看着她。
林秋然笑了笑,“你怎么去你爹这儿了。”
汤圆道:“我一醒你们都没醒,我就过来了。”
他不敢吵林秋然,但是敢腻歪萧寻,若是把林秋然弄醒了,林秋然肯定会说他,但是他爹不仅不说他,还把他放被窝里搂着,还逗他玩儿。
汤圆觉得有爹真好。
汤圆道:“娘,别看爹看着硬硬的,可是摸起来却软软的!”
萧寻愣住了,林秋然也愣住了,可汤圆还在说话,“真的,胸口是软软的。”
萧寻捂住汤圆的嘴巴,“其实也是硬的,但得用力才硬。”
汤圆扒开萧寻的手,好奇道:“那你用力,让我摸摸!”
林秋然别开眼,没看父子俩玩闹,她起身穿衣,里面穿着中衣,外面还得套别的,“汤圆,不许闹了,该梳洗吃饭了。”
她又对萧寻道:“你也是,不能他说什么就做什么。”
萧寻点点头,他低头看了眼,胸口被汤圆扯开一片。他把衣襟拢了拢,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这样做,然后赶紧把孩子抱起来,“不许闹了,该起床了。”
萧寻打算把被子叠起来,然后放炕柜里去,家里是有丫鬟,不过这种小事,自己就能做。
汤圆眼睛咕噜噜一转,作势要往下爬,林秋然道:“他自己会叠被,你别帮忙,把我的叠上就行。”
汤圆不理解,问道:“为啥?娘,我的也可以让爹叠。”
林秋然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你陪陪你爹,不然他一个人会没意思的。”
汤圆把脑袋转向萧寻,萧寻笑了笑,“爹一个人叠三个,忙不过来,汤圆帮帮忙。”
汤圆嗯了一声,不然能咋办,娘不管,那他岂不得陪着。
萧寻觉得林秋然很厉害,若是他,大约会说你去问你爹管不管,当然他也不敢管。汤圆很听话,不闹腾,被子叠得也快。
林秋然把衣裳穿好,等父子二人收拾好后,叫丫鬟进来给自己梳头。
今儿林秋然选了简单朴素的首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对另一个丫鬟道:“你去看看老太太醒了没,若是醒了就给请过来用饭。”
昨儿孙氏是自己睡的,也不知道习不习惯,吃饭的时候还得问问。
孙氏过来得等一会儿,林秋然就去梳洗了,等梳洗完,顺便去书房给安阳侯府的老夫人写了信。
等这些弄好,汤圆已经洗好了,孙氏也过来了。
孙氏脸上带笑,看起来精神不错。
林秋然问:“娘昨儿睡得可好?”
孙氏:“挺好的,一晚上没做梦,暖暖和和的。”
她说完又看向窗外,萧寻在院子里带汤圆练武的,林秋然刚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
汤圆裹得严严实实,在扎马步。萧寻有练武的习惯,不过看起来更像大的在练武,小的在一旁捣乱。
有时汤圆站不稳,萧寻还得伸手捞一把。
这样的场景好像很普通,就是爹带着儿子练武,但孙氏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林秋然也看了一会儿,这才叫孙氏,“娘,该吃饭了。”
孙氏笑了笑,招呼父子俩,“成了成了,别练武了,吃饭了。”
桌上有不少吃食,有从外面买的,也有厨房早起做的。做的就是在余安常吃的那些包子、大饺子、馄饨。
煮了粥,是咸口的皮蛋瘦肉粥,这个林秋然喜欢喝。
还有京城特有的吃食,有炸焦圈……
不过林秋然他们吃不太惯,平日也不摆,今儿为的是让萧寻尝尝。
汤圆喜欢吃馄饨,还能吃大饺子,这是萝卜丝馅儿的,里面有切的碎碎的炖五花肉,瘦肉软肥肉也不腻,吃着可香了。
汤圆能吃七八个馄饨,然后再吃两个大饺子,当然馄饨还得放多多的油辣子,醋他也喜欢,能把汤都给喝了。
萧寻也喜欢油辣子,反正吃哪个都能沾一点。孙氏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可是亲父子俩,爱吃的都一样。
汤圆还不吝啬把自己的分给萧寻尝,“爹,这里面放醋再放辣椒油可好吃了,这还有虾仁,我最喜欢虾仁儿了。你看汤里还有小虾米,这是一家虾。”
萧寻尝了一口,“好吃。”
林秋然记得,昨儿萧寻刚回来的时候,汤圆还躲在她身后,隔一会儿看看萧寻的。
说起吃的汤圆就滔滔不绝了,他道:“爹,还有一个麻辣烫,娘煮的,也很好吃的。还有一个老金涮肉,也好吃,不过得多放辣椒油,不然吃着苦苦的。娘调的芝麻酱最香最好吃!”
说着说着他看了一眼林秋然,这个他不会做的。
林秋然道:“有空给你爹做,那个涮肉有空也带你爹去吃。”
汤圆笑了,“娘真好!”
萧寻道:“多谢汤圆,也多谢秋然。”
等吃完早饭,汤圆和孙氏一人喝了碗牛乳。
汤圆对这个接受上良好,不觉得有腥味,孙氏觉得不咋好喝,但林秋然说这个对身子好,所以祖孙俩都一起喝。
这样也有伴儿,汤圆喝完还会监督孙氏,祖孙俩看着也有几分意趣。
林秋然让丫鬟给萧寻也拿一杯,萧寻道:“汤圆喝就成。”
林秋然道:“有许多呢,你也喝吧。”
这能养身子,家里现在不缺这些,林秋然是不太喜欢这味道,不过偶尔会做些双皮奶姜撞奶吃。
他们喝的时候林秋然吩咐丫鬟去了库房,拿两盒十三香,然后又让丫鬟出去买两盒点心,顺便把信给安阳侯府送去。
今儿要去应家,不能空着手上门。哪怕要送银子,什么都不拿也不好看。
汤圆看林秋然出门也想跟着,林秋然道:“我们有正事,你在家里和祖母待着。”
应大哥不在,应家正难受,带汤圆去不合适。
汤圆乖乖点头,林秋然不让他去他就不去,他也知道说再多话都没用,可能还会挨打,听话就是了。
萧寻还有些诧异,这孩子就这般听话,几乎是林秋然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等丫鬟买回点心,林秋然把东西清点好,对萧寻道:“走吧。”
上了车,萧寻告诉林明应家怎么走,从城东到城南,离得有点远。
一路上,二人也没说什么话,等到了应家附近,他们下了车。
这是城南,宅子很多,一座挨着一座,本来林秋然以为要打听一阵,可一下车,就看见一家屋顶伸出头的白幡和招魂幡。
顺着屋顶找去,这家在第三家,门口进进出出都是前来吊唁的人。
林秋然跟着萧寻过去,萧寻跟门口的妇人攀谈了几句,而后对林秋然说道:“进去吧,就是这家。”
林秋然跟着萧寻进去,院子小小的,里面有个孩子在玩土,看着四五岁大,神色懵懂得紧。
林秋然和萧寻穿过院子,还没减去,就见一老太太坐在东屋门口抹泪。见二人来了,睁着红肿的眼睛,“你们是……”
萧寻道:“您是伯母吧,我是应大哥的兄弟,把应大哥的东西带回来了。”
老妇人含着泪点头,林秋然深吸一口气,“伯母,我想进去看看嫂子。”
老太太神色微变,继而点头道:“就在里屋,你进去看看吧。这东西,拿给她看看。”
林秋然带着东西掀开帘子。
屋里哀静,炕上脸色苍白的是应家嫂子,还有几人围着她的估计是亲戚。
林秋然把东西放在炕上,“嫂子,这些是应大哥的东西,我们给送来了。”
应家嫂子披麻戴孝,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她看着东西又哭了,旁边的人又是安慰又是劝的。
有人还把包裹拿给她,拿起的时候偷偷翻看,翻了两下目光鄙夷地递给应大嫂。
应大嫂看着包裹里的东西,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林秋然见此景道:“几位能否行个方便,我有话想和应大嫂说。”
这几个看着是应大嫂的娘家人,林秋然见过这阵仗,也知道自己娘家嫂子什么性子。
几人面面相觑,这才出去。
等人走后,林秋然望了眼窗外,然后坐在炕上,“嫂子,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拿着。”
林秋然给了应大嫂一个荷包,里面鼓鼓的,是二十两银子。
应大嫂止住眼泪,“不用,这我不能要……”
林秋然道:“你拿着吧。”
安慰的话林秋然没说,她道:“以后路还长呢,凡事多留个心眼,若有事,就去城东找萧家。”
帮应家嫂子,就好像帮从前的自己。
从应家出去, 天上飘了雪。
二人都沉默不语,其实来的路上也没说几句话。林秋然心里不太好受,尤其看过应大嫂和孩子后, 她出来后还给应母塞了银子, 家里没个男人, 最缺的就是银子。
应大哥死在了战场上, 连尸骨都带不回来,刚才吊唁也只是对着装着旧衣的棺材。
可怜无定河边骨, 尤是春闺梦里人。
走出巷子,林秋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路上铺了一层薄雪, 雪花簌簌白幡竖起,引魂幡随风飘荡。
招魂的调子飘向远处,林秋然看了一会儿低下头, 萧寻就在一旁静静等着, 眼看雪越下越大,林秋然还没动作,萧寻开口道,“秋然, 我们回吧。”
林秋然点点头, “走吧。”
往马车那边走时,萧寻几度开口却什么都没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秋然其实能猜出来他想说什么。
萧寻曾死过一次,那时家里人都以为萧寻是真的死了。孙氏也曾像应母一样,为了儿子哭得眼睛红肿。萧寻看着应家为应大哥准备丧事,肯定能想到自己, 甚至能想到当初孙氏她们是怎么过来的。
不过林秋然那时刚来,才知道自己有孩子,也不认识萧寻,心里对他的死根本没什么感觉,萧寻不问也挺好的。
上了车她道:“今日你可还要进宫?”
她看萧寻现在还算清闲,不过想想也是,才回来,肯定得歇一阵子,然后再安排职位。
萧寻点点头,“一会儿就得进宫。”
今日论功行赏,估计得一会儿。
等到了家,萧寻简单收拾了一番就走了。汤圆还问:“娘,爹他干啥去了?”
林秋然道:“你爹上职去了,娘以前不也要出门做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做,你也是的。”
林秋然这么说,是想日后汤圆上学,不会抵触。
汤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现在我就待着呢,娘,那我干啥呢?”
林秋然看了眼外头,雪大了些,她道:“你可以去玩一会儿雪,然后还能跟林明去溜冰。”
如今都到腊月了,这个冰冻得很严实,可以去湖面上玩一会儿。
汤圆:“好!”
林秋然看他高兴,摸摸他的脑袋,“但不能太久,你看你爹手上的冻疮,在外面待久了,就会生这个。”
汤圆使劲点点头,他还把自己的溜冰车找来,让林明拉着他。这溜冰车就是模板下面有铁管,嵌在下面能很轻松就滑动,若是有人拉着,能跑得很快。
林秋然安排好汤圆,等了一会儿不见孙氏,问丫鬟才知孙氏刚出门溜达去了。
林秋然道:“你出门找找,把老太太叫回来。”
萧寻进宫,估摸着今儿会来人宣读圣旨,皇上赏赐,对百姓来说是头等大事,家里人肯定都要在的。
丫鬟听吩咐办事,这就出门寻人了。
林秋然等了有两刻钟,孙氏可算回来了。孙氏来京城一个月,已经熟悉了,这几日乐意出门转转。
孙氏进屋前掸了掸身上的落雪,问:“秋然,有啥事啊?”
不确定的事,林秋然也没好意思说,她道:“有点事和您商量。”
孙氏一听有事,忙道:“不用跟我商量,不用跟我商量!你自己做主就行了。”
都这么多年了,孙氏早已明白,家里的事让林秋然做主,对家里有裨益的。
林秋然点点头,“也好,那大事您不拿主意,就拿拿小事主意吧,中午我们吃什么,您可有什么想吃的?”
孙氏想了想,说道:“不然吃那个姜母鸭,这都好久没吃了,有虾的话做一点也行,汤圆喜欢。”
林秋然笑着说好,让丫鬟出去买东西。
林秋然在屋里看书看账本,这又等了半个多时辰,萧寻回来了。
他肩头有雪,眉目冷冽,林秋然迎了上去,“怎么样?”
萧寻看着林秋然道:“得准备香案,一会儿礼部来人宣读圣旨。”
宣读圣旨不能随便,供奉香案朝着皇宫方向跪地迎旨,不然就是对皇上不敬。
礼部的人还在路上,萧寻骑马回来,更快些,林秋然都来不及问具体的,立刻吩咐了下去,她对丫鬟道:“你传话给府上下人,都到前院去。把香案布置好,若是来人,千万招待好。”
林秋然身边有林夏盯着,让其中一个丫鬟找汤圆,另一个丫鬟则备好荷包。
东西备好了,林秋然让她去寿安堂告诉孙氏,换身妥当的衣裳再过来。
交代完这些她去镜前理了理头发,又回里屋换了身衣裳。
萧寻看她忙来忙去,说道:“这样就挺好。”
林秋然不理会他,萧寻知道什么呀。
很快汤圆也回来了,他在外玩弄了一身雪,衣服和鞋子都湿了,林秋然也给他换了一身,等孙氏也到了,一家人一起去了前院。
路上,林秋然又嘱咐二人了几句话,“宣读圣旨的时候要跪下,等宣读完还要磕头谢恩,三跪九叩,行大礼。这是好事儿,不必太紧张,平日里怎么做,今儿还怎么做就是。但不可多话,也不能多问,更不能乱看。”
孙氏点点头,心里惶惶,萧家竟然要接圣旨了,当真是祖坟……不,如今萧家和老宅没半点关系,何来祖坟之说。
汤圆也点点头,平日他偶尔淘气,偶尔爱闹,但林秋然严肃时说话他一贯听。
林秋然和萧寻牵着汤圆,等他们到前院的时候,府里下人都在了,香案也布置好了。
门房小厮一直在巷口守着,众人在前院等了片刻,小厮跑回来,和林秋然道:“大娘子!大人!宫里面来人。”
他这还是头一次见到穿着官服的大人。
萧寻带着妻儿家眷,跪迎在门口,道:“恭请圣安。”
礼部大臣托着装有圣旨的匣子,说道:“圣躬安。”
众人起身,礼部大臣道:“萧大人,接旨吧。”
众人面北跪于香案前,礼部众官员面南而立,林秋然跪在萧寻后面,跪了一会儿觉得膝盖渐渐有凉意传来,心中隐隐不适却被圣旨的明黄色压了下来。
见圣旨如同见皇上。
礼部官员:“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惟褒功表德,帝王之盛典;输忠尽职,臣子之常经。尔萧寻夙夜勤勉,克夷族事,兹特封尔为定远伯,食禄六百石,赏白银千两,赐良田千顷,宅邸一座,玉带一副……
以彰尔绩,尔其益懋忠贞,毋忝朕命。钦哉!”
礼部官员声音穿透雪幕,响彻前院,等他念完圣旨,府上众人齐声道:“臣叩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行三扣九拜大礼,每跪一次,就叩首三下,林秋然有些担心汤圆,不过她眼角余光扫过,汤圆认认真真,有模有样。
再加上冬日衣裳厚实,行完礼,也好好地站了起来,并未失礼。
萧寻接过圣旨,礼部官员微微低头,“萧大人,送赏赐的还在后头,有些圣旨未写,在这礼单上,会留一人清点。府邸大人何时有空,何时去看看,不满意之处告诉下官就是。下官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林秋然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给后头跟着的官员递了荷包,“辛苦各位大人走一趟。”
今儿还下雪了,一会儿能喝个热茶,多少都是心意。
萧寻送了两步,接着就是清点赏赐送入库房。给了一份礼单,家里还得记一份,以免这份破损。
林秋然让丫鬟先送孙氏和汤圆回去,孙氏看着林秋然忙碌,心里还砰砰直跳呢。这什么伯来着,这是啥意思啊。
林秋然忙,汤圆也没上前打搅,直接回正院了。
后头东西一样一样送来,清点登记都用了好一会儿。丫鬟上了热茶,大门大开,宫里的人进进出出,府上下人逐一清点,本来圣旨上就有不少东西,还有圣旨上没写的。
林秋然把事情交代好,和萧寻一起回正院,二人还带了圣旨回来,这个千万得收好,倒不是林秋然心里多敬重,这个时代若不表现得敬重,容易招祸。
孙氏人都暖和了,心里却还没反应过来,在萧寻回来前,萧家有钱,可也就普通百姓,如今他回来了,家里都有圣旨了。
还封了个啥东西,还有赏赐……
刚刚的情形还在孙氏脑子里呢,直到萧寻和林秋然回来,她还在回味,想着想着她突然站起来,林秋然和汤圆疑惑看过去,孙氏问道:“秋然,皇上赏了咱家多少地?”
别的赏赐孙氏也没听清,反正就记得有地,本来就庄稼人出身,对这个尤为关注。这会儿回想起宣旨大人的话,如果她没听错,是田地千顷,一顷孙氏记得是一百亩,那就是一千个一百,这是多少地?
林秋然道:“皇上说赏田千顷。”
林秋然对朝廷之事并不了解,只知当今在位的是新皇,即位有五六年。这对一个皇帝来说,也才刚刚开始。慢慢掌握朝政,稳固朝堂。
西北的几场仗打得漂亮,皇上高兴,故而有这些赏赐。
对萧家来说这是泼天富贵,但是纵观大越,并不是没有这种先例。
曾有人封侯拜相,皇上直接赏赐良田五千顷,比赏给萧寻的还多。不过萧寻还很年轻,日后还能立功,这次赏的也不少了。
林秋然以前买地,三年不过买了二百亩地,就觉得不少了,足够家里用,这如今多了千顷地,连单位都换了,家里也多了底蕴。
想想也不能光封个爵位,其他世家有数十年百年的积攒,底蕴丰厚。若萧寻空有个名头,别的什么都没有,传出去也让人笑话。
这回多了这么多地,开春肯定得种上,倒是有让萧大石来京城的借口了。林秋然是不会种地的,这还要请人,京城气候和余安也不同,萧大石过来肯定有事做。
孙氏神色恍惚,脚下都感觉没劲儿,踩不到实地,飘飘欲仙了,“这是多少呀!”
汤圆道:“祖母,是十万亩地,每年每亩地按三百斤收成算,这能卖好些钱呢。”
林秋然道:“算术是对的,但不能这么算,这么多地,我们不能自己种,所以要雇人来种,然后拿出一部分来给这些人当佣金,还有别的大大小小的事,到手里的肯定没那么多。”
分到林秋然手里的是地契,挺多张的。这些良田变成了大大小小的庄子,要请庄户种地、伺候庄稼。也能像安阳侯府一样养奶牛,每日喝牛奶了。
这些开春前都得安排好,赏赐多,活儿也多。
汤圆点点头,他觉得这得盯紧点,不然的话其中哪一步漏些银子,到手里的都会少。
这个想法在他脑子里只是闪了一下,家里的事他不用管,很快就给忘了。
别的赏赐尚在清点之中,林秋然脸上带笑,觉得萧寻甚是能干。她看了眼萧寻,萧寻也朝她看了过来,脸上有高兴,却未见得意自满。
有爵位、赏赐、钱财……日后汤圆的路也更加好走。
萧寻和她来京城都不容易,一个靠战场上厮杀,拼命立下战功才有今日,而她一点点做生意,赚了钱来京城,继而买宅子买铺子。
但汤圆,才三岁大,就在京城住着了。
前头的事有林明林夏,林秋然让丫鬟带汤圆在院子玩会儿,屋外雪花飘落,明明是冬日,她却有丰收的感觉。
林秋然看着离吃饭还有一会儿,叫萧寻过来。
萧寻:“怎么了?”
林秋然道:“忘了?今日要去医馆的呀。”
她说着,看了眼萧寻的手。
萧寻都忘了这事,“小伤不用在意。”
林秋然:“可你昨儿晚上还说痒得睡不着。”
第九十九章 赏赐
萧寻没说谎, 对他来说,那的确是小伤,根本不值一提。以他的性子, 本不该在林秋然面前说这些的, 他是男人, 受伤算不得什么, 更不该喊疼。
昨晚,他承认是有意为之。可他若真疼真难受, 不会喊的。他想林秋然心疼他,却不想林秋然真的担心他。
萧寻受过的伤不少, 冻伤算是最无足痛痒的, 别的伤疤他不敢让林秋然看,也不想去医馆。
萧寻认真道:“真没事,昨晚是因为刚回来, 屋里太暖和, 不习惯才觉得痒,今天我就不觉得难受了。”
林秋然道:“小伤也不能马虎,你别觉得冻伤轻,可若今年治不好, 明年还会犯, 年年犯。难不成年年冬天都要受一遭罪?走吧,这会儿还早,早点去, 还能早点回来吃饭。你这几日歇着,该怎么弄听大夫的,能快些痊愈。”
萧寻如今是家里的功臣,带伤上朝像什么样子, 林秋然想对萧寻好一些。
萧寻点了点头,也好。说来这伤不严重但难受,有时候痒的抓心挠肺,能痊愈自然好,看完林秋然也能放心。
二人去了医馆,汤圆看二人出门,追过来问他们要去哪儿?
林秋然笑着道:“带你爹去医馆,你可要去?”
汤圆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若是林秋然不去,还能往林秋然身后躲,现在身前空无一人,他赶紧挥挥小手,“娘,我就不去了,你们慢点儿,不要着急。”
说完跑远一点的地方玩雪了,生怕林秋然叫他。
医馆这种地方,就算林秋然求汤圆去,汤圆都不想去的。直到目送二人离开,汤圆才松了口气。
上了马车,萧寻问汤圆幼时是不是病过。
林秋然道:“他是小孩子,小孩子哪儿有不生病的。”
生病就要喝汤药,药汤苦,不过哄哄就能乖乖喝,知道多吃饭才能好得快。现在大了些,爱跑爱跳,林秋然养他没那么精细,挺皮实的。
从小小一团长到这么大,林秋然付诸了无数心血。看萧寻眼中闪过意思内疚,她故意道:“汤圆喝药很乖的,你这个做爹的,可别让他瞧不起了。”
萧寻有些不解,他就看看冻疮,这个肯定是涂药,怎么还用喝药?
不过林秋然都说了,他还点了点头,“好,你放心就是,肯定不会让汤圆瞧不起的。”
林秋然笑了笑,很快,萧寻就知道林秋然为何这么说了。
到医馆后,林秋然先让大夫给萧寻看冻伤。除了手上,他脚上还有几处,更严重,看着触目惊心。
不过老大夫见多识广,这又在北方,善治此病。老大夫给萧寻分别开了泡的和涂的药,“这张方子,一会儿去前头抓,一包煮沸,慢慢泡,泡足两刻钟,水凉了就加热水,晚上睡前泡的。这张方子是涂的,早晚各涂一次,晚上那次泡完再涂。”
医馆里光线昏暗,老大夫摸着胡子,道:“冻伤冻伤,还是得少受冻,衣服穿暖和些,慢慢也就好了。老夫的药管用,明年肯定不再复发。”
冻伤看完了,林秋然道:“劳烦您再给他看看别处,他从战场上回来,身上也受过伤,看看需不需要补补。”
萧寻下意识想站起来,却被林秋然给按在了椅子上。
林秋然手劲儿大,“别动,让大夫给你看。”
萧寻那么大个子,若真走也能走得了,可林秋然手搭在他肩膀上,他就舍不得动了。
老大夫笑了笑,中医看病少不了望闻问切,老大夫一边看,脸上笑容慢慢消失,他摇头道:“捡回来一条命不易呀,既然回来了还得好好养着。看大人容貌也就二十多岁,身子却差得紧,都不及你娘子气血足。长此以往与寿数有碍,也不利于子嗣,精血精血,无血无精气呀。大人这有气血不足之症,是得补补。”
老大夫大笔一挥,刷刷就是几副方子,听林秋然说他受过伤,还去内室看了看。
看完之后从帘后出来,又下了几贴药,“有的伤曾伤及肺腑,老夫说怎么脉象怎么这般沉细,别看是好了,可是内里还没养好呢。药按时吃,先吃上半个月的,再来老夫这儿复诊。”
林秋然点点头,“用药期间可有什么忌口?”
老大夫:“忌辛辣生冷,老夫再给你几张食补的方子,如果有条件就每日喝喝,没条件还是以喝药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