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开了,汤圆催促林秋然快些放肉,林秋然就拿了双筷子下肉,生熟她一向分开,肉放进去,开了的锅瞬间停下,但很快又开上来了。
汤圆眼睛亮亮的,闻着香味,陶醉道:“娘,什么时候能吃。”
肉变色、锅再开上来就能吃,林秋然给他捞了几块,“等凉一点再吃,这是自己蘸酱的,咸了就少蘸。”
林秋然说完看了眼孙氏,给她夹了几个肉卷,“娘,快吃吧。”
白水煮肉,孙氏寻思这能有多好吃,她把肉往麻酱碗里蘸了蘸,入口被这香味弄得头脑发昏。
肉很嫩、香,唯独没有膻气。麻酱并不咸,起初孙氏以为很咸的,但入口就是很醇香的味道,肉卷裹满麻酱,肉软酱香,是好吃。
林秋然看孙氏愣愣的,笑了笑,“娘,快吃吧,你也下肉,这锅子不还挺有意思的。你就放心来京城,这边吃食多,等明儿我给爹写信,这边安顿好让他也过来。”
林秋然尝着是好吃,肉质很好,难怪杨娘子说西北肉好。芝麻酱香,微微有点苦味,但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若她自己,还是喜欢掺了花生酱的二八酱。
林秋然吃了几口,手脚就开始发热,如今天冷,哪怕穿得厚实,也是冷的。涮羊肉热乎好吃,吃着很舒服。
白菜余安也吃,但不似这般烫煮,烫软的白菜如水一般,让林秋然觉得闲适自在。
但冻豆腐余安没有,林秋然也放了几块进去。
孙氏点了点头,想看汤圆用不用管,一看,他捧着碗吃得喷香。本来大人坐桌在胸前,要微微低头,但汤圆可以直接捧着吃。
他好似在吃面条,羊肉很软,不太用嚼,芝麻酱又香,他还放了辣椒油。这和余安的辣椒不一样,“娘,辣椒一点都不辣嘛!”
林秋然笑了笑,孙氏看汤圆嘴角沾了酱,刚要给擦,林秋然就已经拿了帕子出来,帕子放到了汤圆面前,“汤圆,擦擦嘴角。”
汤圆两下擦完,“娘,好了吗?”
林秋然:“好了,快吃吧。”
汤圆喜欢羊肉,喜欢煮软麻酱的冻豆腐,面条他也吃了,但是杂面实在吃不来,孙氏也觉得味道有点怪的,而且没有嚼劲,她更喜欢林秋然做的鸡蛋面,煮出来透亮弹牙,还好杂面点的不多。
三个人把点的都吃完,吃得有点撑,后面也没再加东西。
汤圆肚子圆滚滚的,却很怀念这个味道,“娘,我明儿还想吃。羊肉和冻豆腐在我肚子里暖暖和和的,肯定睡着了。”
林秋然眼中含笑,“行呀。”
找宅子得一阵子,期间就住客栈,也多是出来吃,能让汤圆选自己喜欢的。
林秋然牵着汤圆出去,也没抱,走路还能消食,外面人还很多呢,三人走后,一老者饭都不顾吃,跟着出来。
也幸好人多,不然老者行为这般显眼,林明两人肯定能发现,指定觉得冒昧。
吕郑一直跟着,直到看三人进了四季客栈,人看不见了。
他心砰砰直跳,刚刚那孩子,怎么那么像敏之的孩子。
第八十六章 初到京城(二)
吕郑记住这客栈的名字, 四季客栈。人已经看不见了,可他眼睛却慢慢湿润。他想回家告诉夫人这事,可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没带小厮, 刚从老金涮肉出来, 饭没吃完, 账也没结呢。
幸好, 他常去涮肉铺子,在京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 伙计没追上来,只是在门口张望着等。
见人回来了, 赶紧迎上来, “吕侯爷,桌子没给您收,也看着的, 没人动, 您继续吃就行了。”
伙计笑脸相迎,没打听发生什么事,吕郑才那么急匆匆地走。当时他看着了,就跟失了魂了一样。
吕郑摇摇头, 一副神思恍惚的样子, “不吃了不吃了,赶紧结账。”
他哪儿还有心情吃,只想快些弄清楚到底什么事。那孩子长得可真像, 尤其是鼻子和轮廓,和敏之那孩子走时一模一样。眼睛和嘴唇更像他身旁的年轻妇人,就鼻子翘挺挺的,而且看那孩子, 吕郑感觉很亲切。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吕郑还从未见过这么像的人。
伙计看他着急,赶紧结了账。吕郑就急匆匆回家了。
安阳侯府门口,管家一边搓手一边等,未等吕郑到门口,管家就寻着迎来,“我的好侯爷呀,您这是去哪了。夫人前日才嘱咐我,不许您晚上吃东西了,这一身羊肉味,怎么能瞒过啊。”
管家年纪也不小了,脸一皱全是皱纹,“侯爷,奴才今天也得跟着吃挂落。”
吕郑今年六十二岁,已是高寿。年纪大身上毛病多,这是有权有势都无法避免的,吕郑也知道自己不剩几年,吃他是忍不住,回回出门,对身边小厮就是一句话,不许跟着。
他们不跟着,吕郑还出去吃,被秦夫人发现,最后一块被罚。
吕郑瞪了管事一眼,“再唠叨着。”
管事闭了嘴,“小人这不也是为了您好,晚上吃一顿,明儿又得难受……”
吕郑不愿听,进了侯府就往正院走,管事忙追上,“哎您这是去正院,好歹洗洗换身衣裳呀……”
一身味道,可是太明显了。
吕郑太着急,来不及理会这些,大步去了正院,一下就把门推开,然后掀开厚帘子。
吕郑站在门口,他眨眨眼睛,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不知说哪一句。
寒风吹进屋,秦夫人把花镜放下,她闻到了一股子肉香,起身从里屋出来,一见是吕郑,皱起眉就要发作,“侯爷,你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直接上吊抹脖子得了,害别人替你担惊受怕。”
吕郑摇摇了头,让屋里丫鬟都出去。
秦夫人:“还知避着丫鬟,嫌没面子,别偷吃呀。”
吕郑没有分辨这些,他走到秦夫人面前,“夫人,你可知我今天见了什么人?我见到敏之的孩子了,那鼻子,那轮廓,还有神态……简直一模一样。”
秦夫人突然愣住了,她年逾六十,头发已花白,这几年越活越矮,虽不驼背却有老态。
她穿着算不得雍容华贵,更典雅大气,愣住的时候头上簪着的步摇都不动了。
外面寒风吹着窗子,呼呼的,吕郑脸上还带着做梦似的狂热。
当年的事都多久没提过了,吕郑冒然提起,秦夫人都不知怎么回答。
但很快,她就道:“你是老糊涂了不成,若还在,那都多大了,怎可能跟幼时一模一样?”
况且只是轮廓像,鼻子像,都不是一模一样。就算一模一样,那又能说明什么。这是在京城,怎么可能在京城遇见。
吕郑急了,“你这说的,我怎么老糊涂了,或许已经娶妻生子,孩子这么大了!”
吕郑心还怦怦跳,若真没半点机会相认也就罢了,可是这两年朝廷的风向变化,前年灾情遍地,贪官污吏也多,圣上肃清朝政,如今朝中换了好一拨人。
刑部的赵大人是去年上任的,蒋尚书直言沈家案子有冤情,如今已开始查从前的冤案错案了。
只不过,沈家无人,安阳伯府在朝堂也使不上力,这案子一直没什么进展。
吕郑还记得二十年前西北打仗,沈家军因延误军情,致使大战惨败,将士死伤无数,沈家满门抄斩,但因幼子年纪小,圣上法外留情网开一面,特赦沈家幼子流放三千里外的岭南。
虽然网开一面,可那时沈毅才三岁,靠自己走到岭南与死了无异,吕郑不忍外孙受苦,就私下让人把外孙带走,找了一个死去的幼童顶替,对外都是沈毅死在了半路上。
当然那幼童也是可怜人,是个乞儿,饿死的。
人带走,肯定不能带回京城来,当时情况紧急,办这事的管事打听一对夫妇成婚许久无子,就把沈毅放在他们必经的路上。
吕郑希望这孩子能好好活着,正好三岁的年纪也不记事,能安稳度日,远离京城的是是非非。
那时沈毅已经流放些日子了,瘦瘦巴巴的,虽然个头高,但是一看就是受过苦的,像穷人家的孩子。
吕郑的确担心孩子日后不好过,可是若孩子穿着绸缎锦衣,身上还藏着银钱贵重物品,恐怕会被有心之人抢了去,别人也会担心这孩子身世有异,恐招来祸端,所以就穿了粗布棉衣。
当初办这事的是府里一个五十多岁的管事,十几年前人就走了,没成亲,无子无女,他临走前吕郑没问这孩子在哪里,他怕自己知道了会去找,所以自老管事死后,一直无人知晓此事。
如今天知地知,吕郑知,秦夫人知。
当初怕这孩子过得不好,老管事就在那人家的菜地里埋了些东西,是秦夫人准备的两样金首饰,够一个村里人过安稳日子了。
再多,那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吕郑为这孩子做尽打算,将士死伤无辜,可谁能一辈子不打败仗,怕就怕功高震主受人构陷。
他以前盼着那孩子就简单过日子,一辈子别再卷进京城的是是非非中。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然怎么在朝中重查沈家案子之际,遇见个那么像的。
这两年西北一直有战事,当初在沈家没落,先皇重用赵将军,赵将军如今四十多岁,风光十几年,可接连几场败仗,当今圣上重用的是一个叫萧寻的副将。
吕郑道:“你若见了,你就知道我现在的感受了,哪怕眉眼不像,也觉得是。见了那孩子,我心里就……”
吕郑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看见家中的孙儿一样。心里软乎乎的,但他看街上的其他孩子,就没这种感觉。
秦夫人正了正神色,“那孩子穿着打扮如何,身边可有什么人?”
京城遇见的,看着不像是。若是真送去村子,离京城千里,又是这种时候,哪里会过来京城。
吕郑说道:“就是普通人家的穿着打扮,身边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夫人,像是孩子祖母,还有个年轻的,关系看着很亲昵,一家三口一块出来吃饭。吃饭的时候很可爱,比府中的杰哥儿还懂事。”
秦夫人起初没当回事,可听吕郑这般说,不由认真起来。吕敏之是秦夫人最喜欢的女儿,都过去很久了,可秦夫人心中一直怀念这个女儿,时常想念外孙,心里也有疙瘩。
若真是敏之的后代,她无论如何都要见一面。
秦夫人和吕郑再有几年就七十了,再不见,两人都入土了,到底下她该怎么面对女儿,还是不能相认。
可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要是真是,那就更不能打搅了。
秦夫人道:“你可别忘了,沈家还有罪呢,既然送走了,那就和我们没有关系,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何必把这些事压在他们身上,有时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好事。”
把人送走,这么多年没去找没去寻,要是真的好好的还娶妻生子了,结果就因为他们想见,不想带着遗憾走,又要把这些陈年旧事都告诉,谁能受得住。
人家有爹娘,有孩子,有妻子,突然冒出来的亲人,会愿意认吗。
再说了,秦夫人和吕郑这二十多年来都没有想着翻案,吕敏之的兄长外甥也在朝为官,更没想过,何必为了一己之私,把这些事压在那孩子身上。
吕郑觉得这也有理,堂而皇之去认亲,不成。
但他转念一想,“那也可以看看帮帮忙,别的事不说就是,日后翻案再接回来,我看也快了。”
这又不是只有亲人才能说话帮忙,就不能论别的?吕郑和那孩子投缘,说几句话好了。
吕郑这会儿冷静下来,他道:“哎,我也只是看了几眼,也许不是呢。”
秦夫人点点头,只看着像就说是,未免太过荒唐。
再说另一边,京城人多,林秋然也没发现后面有人跟着,他们回了客栈,让几个丫鬟小厮先去吃饭,她这边不用人跟着。
因为要在这儿住一阵子,林秋然就把屋里简单收拾了收拾。被子盖自家带的,厚衣服也拿出来,因为看这边似乎要下雪。
林夏已经给收拾得差不多,汤婆子什么的都给找了出去,林秋然简单理了理,陪着汤圆玩了会儿,就让他睡了。
赶路,终于到京城兴奋得不能自己,这会儿吃饱喝足,困得不成,很快就睡熟了。
孙氏今儿吃得多,不咋困,他们住在三楼,隔着窗子往下看,街上还很热闹呢。
孙氏道:“这会儿都戌时了,人还这么多呢。铺子也可多,人也可多,我看街上没啥空铺子呢。”
孙氏发愁,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铺子,是租,是买,生意好不好做……这是京城,吃顿饭就花了一钱多银子,还是随随便便吃一顿。
林秋然笑着安慰孙氏,“慢慢找总有的,咱们以前不也就摆个小摊子吗?从头开始而已。而且怎么都比从头开始好,余安的金鼎楼还开着,我们钱是不缺的,您就别操心了。京城人多,离西北也近,说不准还能打听打听萧寻,兴许哪日就班师回朝了。”
金鼎楼一月二百两银子,难不成在京城一月能花这么多?
孙氏点点头,“这倒也是。”
眨眼就到了次日,林秋然让林明林夏去牙行打听卖的宅子铺子。她是不信没有宅子铺子可以买,而且京城这种地方能选择的肯定更多,只要有银子,什么买不到。
这回买的宅子要更大,林秋然是想要个大宅子的,最好里面分有几座小院子,这样家里人能分开住。
林秋然考虑良多,住在一块儿吵,而且汤圆是男孩,不能总和女性长辈一起。
汤圆现在长大了,如果有丫鬟守夜,能自己睡。孩子自己住,孙氏也可以单独一个院子,一开始大约会不习惯,但也有好处。
一个人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院子里又有丫鬟伺候
林秋然不惯着孩子,更不想孙氏一直惯着他,总之还是大的宅子好。在余安这样的宅子得八九百两,上千两的也有。家里从没考虑过,在京城,估计得翻个几倍。
幸好是这几年攒了不少银子,不然真买不起大宅子。
钱林秋然都带着,自然不是带银子,而是去靠谱的银庄换成银票,然后来京城也能兑,不然路上带那么多银子不安全。
这几日都是林明二人出门办事,林秋然几人休息,毕竟赶路累,偶尔出门带汤圆孙氏体会一下这边的风土人情。
他们在客栈睡了几晚,没发烧难受,更没有水土不服。再看林夏几人,也是好好的。
林秋然对汤圆道:“今日就看看街上的酒楼饭馆都什么样,你若累了你和你祖母一起回去,在客栈歇着。”
汤圆仰着头,“娘我不累。”
他喜欢出来,在马车里都待够了。他巴不得在外面一直待着,然后吃肉!
林秋然点点头,汤圆走累了大人可以抱会儿,就在附近转转,回客栈很方便的。
早冬上午街上人不算多,天阴沉沉的,没一会儿就飘了雪,不过不大,像盐粒一样。十月份就下雪,徐镖头说得一点都没错。
林秋然牵着汤圆,汤圆仰头看着天上,去年他还小,下雪的时候不让出门,他脑子里没有下雪的记忆。
“娘,天上怎么下糖了?还是盐?”汤圆一脸好奇,甚至想抓进嘴里尝一尝。
林秋然赶紧攥住汤圆的另一只手,“这是雪,春秋夏日下雨,冬日太冷,就变成雪了。不能吃,这看着白,里面也有尘土的。”
汤圆:“这么白还有尘土!”
林秋然点了点头。
汤圆点点头,“娘,打在脸上好舒服呀,冰冰凉凉的。”
汤圆现在更像小火炉,雪花到他手上立刻就化了。林秋然不想让他多玩,催促着他快走,然后到一间茶楼里坐着看雪,找小二问话。
问问这边风土人情,找店小二是最快的,到时候也能和林明他们打听的对一对。
如今在城南,和余安差不多,依旧是城中城北富人住,城北还有皇宫,东西南城遍布达官显贵和百姓。
如今地处南街。
“客官是外乡人吧,听口音能听出来。”小二见过不少外乡人,来做生意的,来投奔亲戚的,林秋然他们像哪个都不太像。
没男人,一个女人带着老人和孩子,穿着打扮也素净,不像家里有钱的,更像是男人做了官不要她们,千里寻过来的。
小二小声道:“要是打听哪家刚成亲,或是有啥私事,都可以问我,我包知道的。”
林秋然愣了愣,然后一笑,“是想打听个人,你可知道萧寻?”
小二:“这还真知道,这就不要你钱了,他呀现在是大越的英雄,打了不少胜仗呢,是你啥人?”
林秋然道:“什么人都不是,我就打听打听,在街上总听见。”
林秋然出门前嘱咐过汤圆和孙氏,别人说什么都别有太大反应,不然招祸。
万一说了是萧寻的家人,绑了他们怎么办。
林秋然给了小二小块碎银子,又问了些别的事,把茶喝完就走了。
从屋里出来,街上雪变厚了。
汤圆还没见过雪,在这边踩来踩去,孙氏怕他摔了,紧紧盯着跟眼珠子似的。
林秋然想说汤圆穿得厚实,摔了也不打紧,倒是孙氏,“娘,你别光顾着汤圆,自己也当心脚下。”
孙氏:“我一把老骨头了没事,汤圆小心点儿。”
汤圆脚下一滑,但很快站稳了,然后他就跟撒欢的小狗一样,在地上打出溜滑。
林秋然让柳娘跟着,“跟紧点儿,不能撞了人。”
汤圆呜呼呜呼地在街上跑,头上还戴着刘氏给做的虎头帽,等柳娘追上来让他慢点,他就听话地慢了些,还做了件好事儿。
有个年纪大的脚下打滑,汤圆把人扶住了,“白胡子老爷爷,你当心点呀!”
第八十七章 买宅子
“唉哟, 多谢多谢,多谢小公子,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得摔散架子喽。”吕郑揉揉腰。
汤圆看着面前的老爷爷, 担忧道:“下着雪你就不要出来了, 这要摔了多吓人。”
汤圆有点担心, 这个老爷爷, 头发比祖父的还要白。
柳娘也赶了过来,她先看了汤圆, 又看了看吕郑,轻声问道:“老人家, 你没事儿吧。”
吕郑摇头道:“多亏了你家小公子, 你家主人可在。”
柳娘拉紧汤圆,往后指了指。
林秋然和孙氏一直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见此情景, 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孙氏道:“老人家, 是不是孩子撞了你了,我替孙儿给你道歉。”
林秋然闻言眉头皱了皱,这是非对错还没问呢,怎能直接道歉呢。再说, 她看汤圆不像是撞了人的。
汤圆懵懂地看看这个, 又看看那个,林秋然牵起他的手,“汤圆, 刚刚是怎么回事?”
汤圆说道:“娘,这老爷爷差点摔了,我扶了一把。”
吕郑也道:“没错,多亏了这孩子。”
林秋然看向吕郑, 倒不是她不信汤圆好心帮忙,只是这老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穿得好吃得也好,身宽体胖慈眉善目。
汤圆今年四岁,哪有那么大力气扶起一个老人,估计的确是扶了,但老人家自己也站稳了。
林秋然笑笑道:“你没摔倒就好,身子没什么事了吧,我们就先走了。”
吕郑一直看汤圆,目光根本舍不得移开,他道:“我没事,今天多亏了个孩子,感激之情实在难以言表。敢问娘子家住何处,改日我登门道谢去。”
汤圆不太好意思,往林秋然怀里躲了躲,“娘,我就扶了一小下。”
林秋然摸摸汤圆的脑袋,道:“这孩子也是随手一帮,既然你已道谢,其他的就不必了。”
这老人家看起来就非富即贵,看着不像是讹人的,随手的事,哪里能以此来邀功。
汤圆在林秋然身边,很安心,也不怕人了,他也道:“老爷爷,我就随手扶一下,举手之劳,你……不必挂怀,不用放在心上的。”
汤圆以前没说过这话,所以并不熟练,一边说还要一边想林秋然怎么说的,这对他来说都是新词。
吕郑在心里不禁想,这孩子养得可真好。哪怕不是吕家的孩子,他也喜欢,还是打心眼儿里喜欢。
吕郑义正词严道:“那不成,那我岂不成了忘恩负义的人了。”
林秋然道:“老人家,就是件小事,你不必如此放在心上的。外面天也冷,你年纪大了,赶紧回去吧,省得受了风寒。”
而且,汤圆在外面也久了,林秋然也想早点带孩子回去。
林秋然觉得有些怪异,尤其刚才从茶楼店小二那儿得知,萧寻立下战功,在京城都有威名。
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看这老人衣着打扮不像是缺钱的,可林秋然也害怕出事。她微微点头示意,招呼着孙氏,赶紧带着汤圆走了。
孙氏也加快脚步,在茶楼耽误一会儿,在外面又耽搁了一会儿,时辰已经不早了。
林秋然不再让汤圆满街跑,抱着他回了客栈。
到了客栈之后,林秋然就让汤圆自己玩儿,她往家里写信。
孙氏就守着孙儿,在一旁也不吱声,林秋然铺了信纸磨墨写信,信中给萧大石报了平安,又嘱咐萧大石去林家村说一声,还言明等这边安顿好了,就给萧大石接过来。
萧寻的事自然也说了,林秋然在信中嘱咐,要低调行事,萧寻的事不能大肆宣扬。
就连汤圆,林秋然都没当着他面说过这些。
她也只知道萧寻打了胜仗,越朝打了胜仗,但还没班师回朝,林秋然不想汤圆满是希望最后又失望。而且这孩子现在学话,尽管不懂什么意思,也会学,告诉他不成。
孙氏本来想说的,但看林秋然没提,她就没插嘴。
中午简单吃过饭,林秋然哄汤圆睡下,他睡着的样子很可爱,睫毛长,脸颊带着粉色,跟桃子似的。
嘴巴闭着,鼻尖还带着刚从外面回来的冻红色。
林秋然让柳娘送信,而后把门关严实,“信送了,给爹报了平安,还说萧寻立了功。”
孙氏立刻就道:“没想到萧寻还挺有本事的。”
儿子出息,孙氏自然高兴。
林秋然也挺高兴,还有些意外。从孙氏和萧大石来看,二人就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儿子却很是出息。
起初林秋然也没想过萧寻是这样的,当初知道有孩子后,也没见过萧寻,就照着孙氏和萧大石想以后孩子的样子。
萧大石个子不矮,五官还算端正。从孙氏脸上能出来她以前容貌清秀,不过岁数大了,也劳累,看着就是普通人。
二人的性子也是安分守己不争不抢,而萧寻长得却好看,最好看的鼻子如今遗传给了汤圆,汤圆现在能看出腿长个子高来。
萧寻的性子有点像孙氏和萧大石,但又不是一模一样,而是继承了他们二人好的地方,把这些发扬光大。
虽也老实,却不固执死板,虽然本分,却知逆水行舟往上走,不是庸碌无为之人,若是那种看她能赚钱,就理所当然过好日子的,林秋然不喜欢。
从萧寻写的信中可以知道,他才学识字,孙氏和萧大石在他幼时并没有让他念书上学,而萧寻自己却知道读书。
这个年岁不比幼时,学东西很慢,林秋然会简体字,学繁体字还觉得难呢,萧寻能坚持下来很有毅力。
林秋然既惊喜又诧异,谁喜欢碌碌无为的人呢,她自然也喜欢有作为的男子的,在这上面,萧寻做得就不错。
林秋然笑着道:“是呀,不过战事未停,我们该买宅子买宅子,该做生意做生意,别的事儿我们就当不知道,对外也别说和萧寻有关系。”
林秋然想得多,听到萧寻立功固然高兴,可是,升官就意味着他成了别人的眼中钉,树敌也多,这种时候低调小心都不够,怎能嚷嚷着告诉别人,他们是萧寻的妻子、亲娘、儿子。
孙氏点了点头,她还真没想到这个,“我知道,肯定啥都不说。”
孙氏希望萧寻能干,虽然她以前没想过这些。可林秋然都这么能干了,萧寻肯定不能太差,不然在家里啥话都说不上。
孙氏这会儿又觉得留在余安好,这都不打了胜仗,估计很快就回来了,要是等着萧寻来接多好。
她道:“秋然,不然咱们就先在客栈住着,等萧寻回来了,没准儿圣上就赏宅子了。”
升官发财,这个词都是连在一块儿出现的。萧寻升官,肯定有赏赐的。
林秋然道:“娘,这不好吧。我们也不知何时打完仗,要等多久?万一一年半载不回来,难不成这一年多我们都在客栈住着?京城的宅子价钱是高,可住客栈也不便宜,买了日后但再往外卖也是好卖的。”
客栈肯定不如在家舒服,而且左左右右住着什么人都有,他们一行人女人孩子多,肯定不能常住的。
若本来家里就住京城,哪怕萧寻不在有赏赐也会送到家里去,可萧寻是外地的,这些东西不会特意送到余安的。等着那个,耽误时间。
而且林秋然私心还是希望有自己的宅子,倒不是说萧寻靠不住,林秋然是愿意相信两年时光萧寻初心不改的,但别人总归没有自己靠得住,而且,宅子谁嫌多呀。
孙氏听林秋然这么说,觉得也有理。这边住的什么人都有,没在家住着安稳。客栈就只有屋子的一扇木门,家里有大门有院墙。
孙氏:“嗯,听你的。”
林秋然看了眼汤圆,想了想还是和孙氏说了,“娘,这回我打算买个大一些的宅子,也多买些仆从,最好来宅子中有几个院子。汤圆也大了,不能总跟着我睡。”
孙氏立刻道:“你不愿意带着,就我带着睡呗。”
林秋然无奈一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汤圆他是男孩子,这么大该有自己的屋子了。我知道萧寻这么大的时候肯定是你和我爹带着,只不过当初在萧家村,也没条件,只能那样。
现在家中也有钱,就没必要非得跟着大人睡,他自己睡能自己穿衣自己叠被子,就算日后去了书院住,也能把自己照顾好,不用我们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