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珩下午过来了一趟,他给林秋然送了几车米面。
林秋然本不愿意收,“我这儿还有,足够用的。”
徐远珩道:“我知道,余安的粮我已脱手,还剩两千多斤,粮价还会降,但粮食不好买,你收下就是。”
这会儿再卖也赚不了那么多钱了,而且各家的粮商肯定是盼着赚钱的,所以尽管县城吩咐下调粮价,可是商人手里还会囤一些。会和后面人说已经卖完了,想买就私下加钱买,面上一个价,实际又是一个价,这样的日子得持续一阵子。
最后都会被抓起来。
而且难民的事儿还没完,徐远珩知道有些小商贩趁机囤粮。
他们囤的时候价钱就不低,如今粮价降了,很不好出手,恐生事端。
做生意有赚就有赔,这个道理徐远珩一直明白,但很多人都想不明白。
林秋然点了点头,接受了徐远珩的好意,“那我就按现在的粮价给你,就当卖给我了。”
徐远珩不缺这个银子,但能让林秋然安心一些,钱收着就收着,日后在别处给回去就是。
不过粮价明日就降,按现在的,林秋然是不是傻。
徐远珩:“我赚钱也不赚你的,按十文一斤给就是。”
两千多斤粮食,林秋然花了二十三两,徐远珩的消息很准。
粮价降的第二日,就有人出事了。
有的看价钱降了赶紧出手,还是赔钱,不过赔钱也认了。有的不愿意出手,可钱也赚不回来,一斤差三四文,一百斤就是三四百文,一千斤有三四两银子。
囤几千斤的,两日功夫就亏了十几两银子。
囤得多在家吃又吃不完,现在卖要亏好一笔钱,而且有的商贩根本不是自家有家底才去倒腾粮食,而是借了印子钱想着大赚一笔。
眼看借的还不上,粮价再降还要亏好多,当晚就喝了砒霜。
原本做着发财的美梦,现在只剩一家老小。有的囤粮少,见状赶紧出了,粮食一多,价钱又降了,等到九月二十一,粮价已经到了十文一斤。
粗粮更便宜,林秋然也安生做了几日生意。
街上也安生不少,可林秋然没想过把汤圆接回来。
听王主簿说城外还有二百多难民,县衙在城外搭帐篷施粥,先安抚住没让进城,不然再进来一群人指定更乱。
林秋然打算等这群人进来后观望观望,彻底没什么事再把汤圆接回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月底,二十三这日难民又进城,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县衙管得多,这些人老实不少,进来就找活干,余安百姓的日子一如往常。
林秋然看时候差不多了,和徐远珩提了接汤圆回来的事。
十月初三,林秋然在金鼎楼前翘首以盼,徐家的马车终于来了,林秋然迎上去,跟着马车走了十几步,孙氏在车上抱着汤圆给她看,“秋然,你看。”
这孩子走了一个多月,比离开时长大了。
林秋然心底知道汤圆不会出事,可只有亲眼见到孩子的时候心才彻底安定。
汤圆从车窗往外看,眼睛忽闪忽闪的,“啊……娘。”
第八十一章 安稳
林秋然下意识摸摸耳朵, 她刚莫不是听错了,汤圆出去一个月,还学了门本领回来。
林秋然看孙氏一直在笑, 不确定问:“汤圆会喊娘啦。”
孙氏笑着点点头, “嗯, 现在呀就会喊这一个字!”
汤圆伸手往外够, 孙氏牢牢抱着,林秋然还看见徐远珩萧大石了, 不过这会儿身心都被汤圆牵着,直到马车慢慢停下。
徐远珩先从车上下来, 然后萧大石又下来, 最后孙氏才弯着腰站在车板上,把汤圆给林秋然,才扶着萧大石下车。
徐远珩立在一旁, 眸中带笑, “人都给你带回来了。”
林秋然感觉汤圆沉了,她掂着往上抱了抱,对徐远珩道:“多谢徐公子,我备了酒席, 徐公子务必赏脸。”
徐远珩:“我这儿还有点事, 你们一家团聚吧。”
他跟孙氏萧大石相处了几日,萧大石倒还好,孙氏见他偶尔露出防备之色。如今刚回到家, 还是一家人在一块儿较好,他一个外人,就不掺和了。
萧大石哎了一声,“这哪儿成!”
徐远珩这还接他们回来, 这可算到余安了,连顿饭都不吃,就这么走了?这哪儿成。
孙氏忙道:“徐公子,吃顿饭而已,耽误不了多少功的夫,再说你回去也得吃饭,不然你先忙你的事去,等中午过来。都在县城,中午过来就是了。”
孙氏言辞恳切,也是诚心相邀,虽然她总怀疑徐远珩有别的心思,可是帮了这么大的忙,连顿饭都不管,要传出去,萧家可真不会做人。
徐远珩从善如流地应下,“那就却之不恭了。”
孙氏松了口气,让萧大石赶紧把徐远珩请到楼上喝茶去,徐远珩没喝,只道:“还有点事,我中午再过来。”
林秋然三人送了送,把人送走,孙氏仔仔细细看了遍林秋然,她有好些话想和林秋然说。
孙氏:“走走走,咱们快进屋去。”
林秋然抱着汤圆往屋里走,没外人,她用鼻尖蹭了蹭汤圆的鼻尖,逗得他直笑。
一月未见,这孩子胖了些,不见认生,一直笑,手环着林秋然的脖子,欢欢喜喜地看着酒楼,好像在辨认是不是原来熟悉的地方。
孙氏背着包袱跟在后头,还没回家,但酒楼看得出来很安稳。不过她刚瞧见隔壁金如意在装潢,也不知道咋回事。
孙氏问了句,“隔壁是……”
林秋然道:“夜里被砸了,不过东西都搬走了,人没事。”
孙氏眨眨眼,又问:“那家里呢,我问徐公子,徐公子只说好。”
林秋然笑着道:“他也没骗你们,是挺好的。”
最难的几日过去了,家里也没出事,林秋然看孙氏没瘦,汤圆养得白白胖胖,但还是问道:“你们呢?”
孙氏说起这个就滔滔不绝了,“我们去了崇安,被徐公子安顿在一处宅院中,里面有丫鬟小厮照看,什么都不用我做,每日饭食有人准备,不仅如此,徐公子还特地给汤圆寻了个奶娘。”
这是孙氏万万没想到的,本来就很照顾了,非亲非故,带到离余安很远的崇安避难,不仅给安排了厨娘,还有奶娘。她这出门一趟好像去玩了似的,光享福了。
孙氏虽然担心林秋然,可是在崇安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每日都有好饭好菜,还胖了呢。
哎,哪怕她防着徐远珩,可他对萧家这样好,孙氏也没法说徐远珩的半分不是。这些事本该萧寻做,却要麻烦人一个外人。
孙氏当时道了好几次谢,但是徐远珩和她说,“是亏了萧寻等人保家卫国,才有我一席安稳之地,照顾林娘子也是我该做的。”
话是这么说,可也没见徐远珩照顾别的人。
孙氏叹了口气,望向汤圆,汤圆可是什么都不懂,但被照顾得很好,她道:“这次多亏了徐公子。”
林秋然道:“我中午多做几道好菜。”
等日后有什么方子了,再送。
家里是没出事,可有时林秋然想起那几日就后怕。
欠徐远珩的人情一时半会儿是还不完了,多欠几个林秋然也不愁了,她跟孙氏说了说李家的事儿,好让孙氏安心。
林家村林秋然让林明去看过,还给刘氏送了粮食和钱。萧家村那边就去了里正家,带着东西问问需不需要帮忙,前者是亲人,林秋然心里惦记,后者属于人情往来的范畴,打点好对日后有好处。
但对她来说就是吩咐下去,有丫鬟小厮,这些事不用她操心。
林秋然听林明说,余氏见他很热切。
余氏心里自然是后悔的,早知林秋然能干,萧家会变成这样,她说什么也会把这好妹妹接过来的,孩子也留下好生养着,就算林秋然一辈子不嫁人又如何,外人议论就议论,她养一辈子就是。
跟真金白银比起来,那几句议论算个屁。
如今后悔也晚了,不然这会儿跟着搬去县城住的,就是他们了。
林秋然心里没太大波动,也没因为余氏后悔而得意。
余氏是个不相干的人,就算余氏后悔,那也是看她赚了钱,并非真心觉得是一家人,从前不该那么对她。
倘若林秋然现在过得困苦,余氏估计恨不得早点把麻烦甩掉,又或是上门说几句风凉话。
她怎么林秋然也不管,余氏怕萧寻,而且家里也有小厮,不怕余氏闹事。
林明还说村里那几日比县城还“热闹”,有些难民抢不到东西就把主意打到村子里去。可是村里大多户都养着狗,除非是那种刀尖上舔血的匪盗,否则还真干不过一个村子的人。
住得近,有点动静就都出来了。
林秋然只能给刘氏留些钱吃食,尽尽孝心,敲打敲打余氏,别的就管不着了。
惊险的事林秋然没和孙氏说了,省得她担心。她在屋里逗了会儿汤圆,就把孩子放下去厨房烧饭。
说备了酒席,这可不是假的,前日林秋然和徐远珩说的把人接回来,算着上午到,东西她这两日就准备了。
这个天气,东西不易坏。
她进厨房的时候,林冬几人在忙活中午生意。这些日子,她们在家苦练厨艺,练刀工就用萝卜,吃不完的就腌起来。
酒楼常上的炒菜也做,废东西是不假,可不练哪来的好刀功好厨艺。
不过尽管勤学苦练,但有些菜她们还是不会做。就比如徐远珩喜欢吃的粤菜和蒸点,这些林秋然还没教过她们。
余安现在恢复往常,街上卖鱼虾的有,价钱比以往贵个一两文,九月是吃蟹的季节,现在十月初,能赶上个尾巴。
林秋然记得她去年在徐家做过,那会儿她也想吃,但有孕的人不能碰寒凉之物,今年又出这样的事,所以趁着安定赶紧买了虾蟹,打算做了一桌虾蟹宴,自己也趁机过过嘴瘾。
林秋然做了蒜蓉粉丝虾、虾饺、盐焗虾,还做了虾片,今日二楼有两桌客人,跟以前比不多,但是跟上个月比,已经很多了。
上个月酒楼生意可以用惨淡来形容,一楼每日赚些钱,可林秋然又施了粥,到手根本不剩多少。
她盼着这月生意能好些。
螃蟹林秋然做了香辣蟹、蟹肉蟹黄蒸蛋,还把蟹肉蟹黄和猪皮冻一起做了灌汤包,看蟹还有不少,就做了避风塘风味的。
但因为河蟹肉少不方便吃,又是宴请徐远珩,所以林秋然在做香辣蟹和避风塘风味的蟹时,把蟹先处理了,比较靠近前腿的壳多肉少,就给去了,肉剔出来留做蟹肉蟹黄蛋羹,靠近后腿的肉壳拆大半,只留大部分肉,做熟了一口就能吃掉,也不用啃。
自己啃的话还要上手,吃起来不好看。
光是这些,林秋然就拆了好半天。不过她知道汤圆今天回,一大早就做这些,这会儿不过是继续干活罢了。
避风塘风味蟹要先把蟹炸酥,面包糠自然没有,但林秋然蒸了馒头,然后把馒头烤干弄碎,炒制的时候还加了多多的蒜蓉,里面还放了去头的开背虾肉,这样做出来更入味。
一道菜颜色金黄,林秋然还用萝卜雕了一只小螃蟹一朵菊花,映衬秋意美景。
蟹黄灌汤包林秋然以前也做过,昨儿做的猪皮冻切碎,混在蟹粉猪肉馅儿里,包子皮是死面的,就用蒸虾饺的小蒸笼蒸,一只包子一个笼子,做好之后一齐端到二楼。
徐远珩已经来了,逗了逗汤圆。
如今汤圆八个多月,能吃一些饭,他也乖巧,大人吃饭的时候由个人抱着他就是,能一边抱着一边吃,他能在怀里安稳坐着。
也不用可以哄逗,光看菜就行。
一桌菜,他哪个都看两眼,但面前只有一碗滴了滴香油一滴酱油放了点鸡肉松的嫩滑蛋羹。
林秋然给徐远珩敬了杯茶,“这回多谢徐公子。”
徐远珩道:“客气了,我还得感激你帮忙呢。”
布施的事他没细问,可却得了县城嘉奖,之后卖粮也是一帆风顺。
徐远珩这月赚了不少钱,就连消沉好久的香料生意也慢慢有了起色。
徐远珩道:“你同我不必这么见外,我很喜欢汤圆。作为长辈,照顾小辈也是理所应当的,不必介怀。”
徐远珩觉得也是巧合,就出门抱一抱汤圆,谈生意都顺利得多。
孙氏看了人这样,既感激又不好受。
萧大石本来还准备了酒,不过徐远珩说下午有事不喝了,他就没劝,但自己一杯一杯陪着,感激之情都在酒中。
今日饭菜很好吃,河蟹这边不少,但不会弄嫌麻烦,家里也不常吃。林秋然给收拾得很方便,孙氏觉得还挺好吃。
蟹很鲜美,用不同的做法做后滋味不同,每样都很好吃。灌汤包虾饺,金灿灿的炒蟹,蟹肉是鲜甜滋味……
这根本就没有难吃的东西嘛。
他们几人吃饭的时候汤圆就让孙氏一小勺一小勺喂蛋羹,别看他嘴里吃着蛋羹,但眼睛巴巴盯着桌上花花绿绿的菜。
徐远珩看了几眼,不忍道:“别的不能吃吗?”
他看汤圆眼睛都直了,吃蛋羹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孙氏道:“他刚开始吃东西,只能吃清淡的。”
别的闻着香,但不能碰。许娘子来萧家的几月,饮食也很清淡,也不知是谁说小孩不能吃口重的,反正都是这么干的。
徐远珩点了点头,“那就等些日子吧,就是看他盯着,有点不忍心。”
“无妨,闻闻味儿就行了。”孙氏嘴快道,“徐公子还没孩子呢……”
孙氏觉得,徐远珩就算没孩子,也会有妻妾,这么有钱的人家,哪里会由着儿子不娶妻。
林秋然适时道:“娘,好好吃着饭呢,你说这些做什么。”
孙氏回过神来,“哎呦,我就随口一说……徐公子别往心里去,吃饭吃饭。”
徐远珩笑着道:“我尚未娶妻,没孩子不清楚这些。我兄长倒是有孩子,不过不太亲近,汤圆是跟我最亲近的孩子了,他见我也不认生。”
林秋然拢了下碎发,她不想孙氏问就是因为这个,她其实能感觉到徐远珩的心思,可谁也不提那就是没有。
孙氏一问,就好像在捅那层窗户纸。
林秋然从未心安理得地接受徐远珩对她、对汤圆的好,也总想着回报。况且还有香料生意牵扯,有些事不言明是最好的。
孙氏讪笑,“哈哈……”
徐远珩也笑了笑,拿起公筷给孙氏夹了些菜,“大娘吃菜。”
孙氏也不知道自己吃的什么,放嘴里就吃了。她心里叫苦不迭,问这个作甚,幸好徐远珩没再说别的。不过哪能说别的呢,萧寻去打仗了,林秋然也是有夫君的人,说了太过唐突。
一顿饭吃完,徐远珩就回了。
孙氏不敢再提有关徐远珩的事,林秋然和孙氏道:“娘,汤圆困了,你和爹给带回去吧。”
孙氏点点头,林秋然又道:“回去之后,让芸娘去许娘子家里一趟吧。”
尽管现在汤圆可以吃饭了,也很爱吃,但林秋然还是愿意让汤圆多喝几个月的奶,怎么也得喝到周岁去。不然光米糊肉松和蛋羹,哪儿行。
孙氏:“嗯,我回家就告诉。”
家里有芸娘柳娘,孙氏留下看汤圆就好。林秋然亲了亲汤圆脸蛋,“嗯,你们快回去吧。”
林秋然还让护卫带着他们回去的,安全一些。她打算再等两日,彻底没事再把人还回去。
十月初五,粮价又降了一文钱,变成了九文一斤,不过西北打仗,朝廷又征兵,每日每人只能买一斤,但私下可以加价买。
酒楼不缺粮食,肉价涨了些,铺子有些菜的价钱也涨了,但客人也理解。金鼎楼的生意慢慢稳定下来,杨娘子干活很利索,还会做腊汁肉夹馍和羊肉泡馍,她还会做别的,但顾及林秋然会做菜,不能都显露出来。
万一被学了去,在西北这手艺不值钱,但是在余安,就是独一份。
林秋然不是什么都会做,虽然她看杨娘子做也能学个大概,但别人的手艺,她最多做来自己吃,肯定不会往外卖。
她同杨娘子道:“你这手艺好,日后在南街支个小摊子,肯定能赚不少钱。”
林秋然就随口一说。
这里面的肉和林秋然做的红烧肉不一样,有股子腊味儿,若早晚出门吃个这个,比包子什么的好吃,而且肉是实打实的。
杨娘子闻言一愣,听林秋然让她摆摊,倒显得她刚刚小心眼了,不过想想也是,金鼎楼这么大,林秋然手艺也好,哪儿看得上她做的这点吃食。
支摊子,哪儿有钱呀。
刷碗一日拿八文,她夫君扛袋子一日也才八文,家里三个孩子张嘴等吃饭,存到能支摊子的钱,那得存多久。
可来余安也没个亲戚熟人,借钱都没处借去,她也就和林秋然熟些,可非亲非故凭什么借她银子。
而且家里还没有住的地方呢,有钱杨娘子想租个宅子。
可林秋然的话又让她升起一缕别的心思,杨娘子抿了抿唇,“林娘子……你刚刚说得是真的?”
林秋然点点头,“这是自然。”
酱香饼能卖,这个肯定也能卖。
杨娘子道:“支摊子我也想,但是没那个条件……林娘子,我知道我说这话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也知金鼎楼帮了我不少,不该再提条件……但我实在没别的办法。”
杨娘子道:“我可以教林娘子两道菜方子,菜以后能在金鼎楼卖,恳请林娘子借我些银子,我想试试支个摊子试试,日后分成给您三成。”
杨娘子经历这一路事,不会天真到以为林秋然能白借她钱,她不给好处,林秋然凭什么答应她。
给分成,还钱,给方子,这是杨娘子全部能给的了。
杨娘子说完紧紧盯着林秋然,金鼎楼这么大,林秋然什么都不缺,她也不知道林秋然会不会答应。
林秋然想了想,道:“这么着吧,你给我两道菜的方子,钱不算借,就算我投进去的,我投十两银子,日后分成我要四六分。”
其实两道菜的方子就值银子了,但是不要分成,那不就相当于买方子了,林秋然来做生意,赚钱要紧,方子杨娘子要是去别处卖,不一定卖得上价钱,投给她钱,更不用想了。
四六分成,算起来是林秋然占便宜。
杨娘子擅西北吃食,没准以后生意越做越大,林秋然不介意余安多个吃食铺子,她也能吃些新鲜的。
杨娘子一喜,甭管林秋然要多少分成,她都答应,“多谢林娘子,多谢……”
林秋然道:“你先别急着谢,我这要求也不简单,日后不管你摊子多大,或是租了铺子,又或是加了别的吃食,我都要四成利润。”
第八十二章 长大
林秋然道:“摊子若不赚钱, 我自然不拿分成,若是赚了,一开始分得或许少, 但日后一月赚几两几十两, 我都能分走四成。”
做生意有赚有赔, 这林秋然是知道的, 亏了钱她也认。要四成对杨娘子来说不少,但杨娘子是外乡人, 且不说别人不会给她这个钱,就说她刚做生意, 林秋然想要快些赚钱肯定得让人帮她, 这样一来投的可不止银子。
林秋然手里的算不得大人脉,但是粮铺、肉摊都能给便宜些。日后杨娘子不开铺子还好,若是开了, 也是如同金鼎楼装潢, 把赚的钱投进去,不能自己攒钱另开一个。
倘若杨娘子赚了十几两,摊子直接不摆了,以后想自己盘铺子做生意, 林秋然只要摊子分成, 铺子跟她无关,本钱都没回来,投的钱不就打水漂了。
到时林秋然要跟投, 也要分成。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做生意,投的钱也不多,算是试试水。
她不能光靠徐远珩,也不能光靠酒楼, 就像这几个月,金鼎楼生意一直不好,虽有存钱,但是林秋然心里还是慌。
林秋然说的这些东西都是要写进文书的,日后杨娘子反悔,林秋然能告她。而且这个时代找人也不似大海捞针那么难,去别的县城要路引,都登记在册的。
杨娘子先是愣了愣,而后点了下头,“我行的,都行的。”
都说南方人擅做生意头脑精明,还真是不假,她就没想到这方面来。而且杨娘子也根本没想过以后开铺子,林秋然倒是高看她一眼。
家里现在没啥东西,有人愿意给钱就听好了,支摊子也花不了多少钱,还能给家里弄个好点的住处。
林秋然说清楚挺好,啥都说好了,以后少扯皮。而且该这么着,十两银子呢,要是靠她刷碗夫君扛袋子,不吃不喝得攒两年。
林秋然一下给了,能拿出一些做生意,赚了钱日子就不至于紧巴巴的。
而且本来他们也是难民,初来余安,林秋然愿意给钱就很不错了。
杨娘子还有啥不愿意的,退一万步讲,摆摊卖东西就不是她想出来的。
林秋然笑了笑,洗碗工好找,能赚钱的人不好找。
杨娘子教了林秋然两道菜,一道是烩羊肉,一个是酸奶。这两样方子给了林秋然,她以后就能在铺子卖。
只不过照杨娘子所说,这儿的羊肉远没有应州的好吃,种类也不是一种。
西北的羊肉很好吃,可运过来路途遥远,本钱很高。听杨娘子说那边的羊肉多是卖到西北周边的各个省城,也卖到京城去。
北方吃羊肉多,还有专门刷锅子吃羊肉的铺子呢。
林秋然心想,那不就是铜锅涮肉吗,日后她去了,也要尝尝。南北饮食差异,从古就有,和环境有关。
林秋然顺嘴打听了一句,“京城好不好,你们从西北过来,没到京城吗?为何不留在京城。”
余安离京城还远呢,再赶路过来受累,路上还要花钱,怎么到了这么南的地方。而且,当初让这些人避难,就没想过回去吗。
余安这么快安定下来,也是难民想好好过日子。
杨娘子叹了口气,“那哪能留下来,而且衙门不让。”
天子脚下,不是谁人都待得起的。
杨娘子也是听林秋然说了,才想着做生意。当初饭都吃不饱,只顾着奔袭逃命,到一个地方就有人赶,人都麻木了,让干啥干啥,安定下来不容易的/
再说也不是人人像林秋然这么心善,若是别人,把方子占了她也没法说什么。
借钱,那就更不用想了,十两不是小数目,杨娘子都忍不住想,万一她拿钱跑了,林秋然啥也落不着。
当然,她也不是那种人。
杨娘子在酒楼没干几日或就走了,林秋然托赵广才再招一个人。赵广才近来也忙,难民多,找活做的也多,很快就又找了一个。
近来酒楼的生意不错,慢慢恢复到余安还没来难民的时候。
尽管百姓都怕死怕打仗,怕战火蔓延到这边,但有一句话说得好,天塌下来还有高个的顶着,天还没塌呢,所以也就担惊受怕了那些日子,大多数人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饭得吃,钱得赚,外族一日不打到余安,就过一天日子。
尤其到十月底,西北传来打了胜仗的消息,百姓们肉眼可见地欢喜高兴。
出门见友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知道吗,打了胜仗了!”
“传到这边都好些天,估计这还是一两个月之前的事呢!”
“可真好,咱们大越儿郎都是好样的!”
林秋然也高兴,虽然不知萧寻现在怎么样,但打了胜仗就是好消息。孙氏也不知萧寻还活着没,可她还是高兴得差点哭出来,打胜仗好,总比打败仗活下来的几率大呀。
远在京城,捷报频传。
萧寻的名字出现在奏章上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从杀十人、杀几十人到杀几百敌,他频频立功,圣上频频嘉奖。
功夫好,有勇谋,擅兵法,自副将死后,萧寻就成了营中新的副将。
今日打完仗,能歇个几日,萧寻回经营包扎伤口。林秋然当日给了他好些钱买药,这会儿正能派上用场。
腹部的伤口有些深,他蘸了酒擦,习惯受伤,可萧寻还是疼出一身冷汗。
等上了药,萧寻白着唇把伤口包上。
汗珠伏在他手臂、背上起伏的肌肉线条上,半载有余,萧寻身上的肉更精瘦,少了和林秋然在一块儿的少年气,眉眼也更加锋利。
包扎好,萧寻皱眉摸了摸伤口,见没什么事又站起来走了几步。如今一人一营帐,但是营中东西不多。最显眼的莫过于一袋子,里面装着一些上了发条的小动物。
应大哥不在了,这些东西得给应大哥的孩子带回去。想到这,萧寻心里有些难受,人也落寞。
他不禁想起林秋然和汤圆来,也不知汤圆会不会叫爹。
西北冷,萧寻上完药就把衣服穿上了,他看了眼天上悬的明月,想起一句诗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汤圆如今还不会喊爹,但是会喊娘、祖母、吃、不,这四个字,虽然他会的字不多,但能精准地表达他现在想表达的所有意思。
见到林秋然喊娘,见到孙氏喊祖母,见到想吃的东西,眼睛亮亮的要吃,见到蛋羹,总会说不。
汤圆总吃这个,已经吃够了。
尽管他摆手说不,还是会被孙氏喂一小勺蛋羹,到嘴里的吃食汤圆还是会乖乖吃下去,然后眼睛巴巴地瞧着孙氏,“祖母,不——”
孙氏就又喂一口,“不啥不啊,你牙都没长齐呢,不吃蛋羹吃啥?”
汤圆:“不——”
林秋然看他这样子忍不住发笑,孙氏也乐了,给汤圆擦了擦嘴角。
林秋然道:“我一会儿试着给他做些别的吃的。”
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只喝过奶,吃过米糊、蛋羹。蛋羹是早饭,中午换换花样吧。
这些日子,猪、鸡、鱼虾肉松汤圆都吃过,只要做得烂一些,这些肉都能吃的。
汤圆现在有门牙了,林秋然打算给他做一些排骨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