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然拉拉汤圆的小手,“还有啊,要是汤圆哭了就出来。”
林秋然知道小孩哭闹恼人,客人来食肆是吃饭的,不是听小孩哭的。自家觉得可爱的,外人未见得。汤圆不常哭,但万一认生害怕呢。
孙氏点点头,也没问为啥,反正林秋然让她干啥就干啥,林秋然是当娘的,肯定不会害孩子。
林秋然亲了亲汤圆脸颊,小汤圆,你可得争气点,多笑笑呀。
临近正午,客人一波一波进来,史掌柜几人熟练地点菜上菜。午时三刻,史掌柜眼尖,看见王主簿带了几人进来,他虽是市井百姓,可对县城的一些官员脸熟,尤其王主簿,都来过食肆几次了。
林秋然去县衙办事也见过的。
还有一个,他记得昨儿晚上还来食肆吃饭着,要是过个十天半月,史掌柜肯定忘了,但就昨儿晚上,他当时还想这人气度不凡,很有威严呢。
几人都穿的常服,仿佛就是来吃饭的客人,可一看就和常人不一样,举手投足间有儒雅气。几人找了角落的位置,史掌柜眼观鼻鼻观耳,拿着菜单过去,“几位客官看看要吃些什么?”
李县令道:“赵……赵兄点菜吧。”
赵进山道:“入乡随俗,你看着来就是,不用点太多,我们四个人够吃就好。”
史掌柜忍不住挑了下眉毛,好嘛好嘛,知道食肆饭菜量大吃不完了。
李县令道:“那就五道菜吧,红烧肉、水煮肉片、酸汤鱼,再来小白菜和土豆丝。”
三荤两素,应该是够吃的。而且,李县令三人是陪客,不是为了吃饭,不可能敞开肚子吃。
他把菜单递给史掌柜,“一人一碗饭。”
史掌柜道:“我们这儿还有酒酿馒头和翡翠蒸饺,馒头一文一个,蒸饺两文一个,客官要不要来点儿?这可是我们食肆的特色,就春日有,好多人都点的。酒水可要来一壶?”
李县令看了赵进山一眼,赵进山似是好奇,他便道:“那少两碗饭,再来两个馒头四个饺子吧。酒水不要了,上壶茶吧。”
赵进山在,李县令也不敢铺张浪费,酒就更不能碰了,好在点菜的时候赵进山神色如常。
先是馒头米饭上来,接着是红烧肉,李县令给递了筷子,“大人尝尝,这间食肆在余安小有名气,味道很好。”
赵进山点头接过,他尝了一块儿,和昨天的味道一样,肥而不腻,的确好吃,一边吃着,他一边说道:“我来时路上想了,此事也有我的不对。”
李县令长叹一口气,唉了几声,“赵兄你这……唉,哎……”
他觉得做官不能太苛刻,不然就是为难自己了。一个县城的百姓还这么多呢,他都有顾不过来的时候,作为知州赵进山操的心只多不少,哪儿能事事周全。
再说钱有为二人这样做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二人有心瞒着,赵进山哪儿能发现。
赵进山摇了摇头,他说的不全是这个,他官高几阶,从前以为不拿百姓的东西为百姓做事就是对百姓好,可外人会把主意打到他身边人身上。
钱有为二人这次就算不得贪墨,可若细查,肯定还能查到不少东西。至少他们来余安什么都不干,只是享乐是板上钉钉的事。当然若细追究,李县令此番也有罪。
赵进山不想为难李县令,他叹了口气,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去哪里别人都会由着他的心思阿谀奉承,这样下去只会蒙蔽他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下面人会给他想让他看到的事情,跟他一块钱有为也很能吃苦,也是两袖清风,背地里什么样,他知道一些,却没想过这么过分。他还以为,各县安稳,什么都好呢。
所以这次赵进山也没执着非要在驿站吃,就算在驿站,李县令也会让人做他觉得好的家常小菜,反而更奢靡铺张。
赵进山突然想起那次,他笑着问:“上次来,也不只是家常菜吧。”
王主簿陈县丞二人听着俩人说话心里一紧,李县令嘿嘿一笑,都看出来了,不好再否认,“赵兄明察,唉,只是觉得你辛苦,来余安得吃些好的。那会儿天那么热,但也不算费心。而且赵兄有所不知,当初给你做菜的厨娘,如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赵进山打量了食肆,这边菜价不算贵,客人也不少,中午这会儿只剩一张空位。
赵进山:“这家吗?”
李县令点点头,“而且那不着调的法子是我想的,金元宝就是她做的。就是路程遥远,东西坏了。”
李县令心里觉得坏得好,可话不能那么说。
赵进山道:“东西我让人拿去喂鸡了,除了有些酸,味道还是不错的。一会儿等生意忙完,我想见见她。”
能做出这样吃食自是心灵手巧。
李县令哎了一声,虽然见一面说几句话没啥用吧,但是在大官面前露个脸,总比不露得好。
他说了说林秋然的事儿,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嘛,从林秋然夫君没了来县城,到家里慢慢好起来,萧寻也回来,当然,他还提了县城给了他们诸多照顾。
比如小摊贩不交税钱,买不起种子的县城出钱贴补,今年也修了堤坝。
这些赵进山听也就听了,他自己会看。
赵进山道:“这个食肆饭菜不错,味道好,都好吃。”
史掌柜竖着耳朵听这边说话,就立刻告诉林秋然了,林秋然没让孙氏过去。
几人吃完饭,就结账走了,史掌柜怕几人真走了,出去看了看,就在外面等着呢。
本来李县令说坐着等,但是赵进山觉得不好,“还要做生意,我们在这儿坐着,别人就不能来了。”
几人还找了张桌子坐着,史掌柜让赵兴给上了茶水,李县令道:“不必上茶了,你们东家呢?”
赵兴把毛巾往肩上一甩,“我这就去喊。”
食肆已经忙完了,林秋然抱着汤圆出来,今儿出来有些久,林秋然刚给他换了尿布。她抱着汤圆给几人行了一礼,“民妇见过赵大人。”
萧寻是做官,但她只是做生意的百姓。
赵进山看了眼林秋然,又看向她怀里的孩子,汤圆张着嘴笑,他快两个月了,模样好,很讨人喜欢。
赵进山笑了笑,道:“坐吧。”
他没纠结林秋然喊他大人,就像他所想一样,他官阶摆在这儿,除非不跟着李县令他们出门,私下查看,否则就是把自己是个官写在头顶。
林秋然依言坐下。
赵进山也有儿女,不由问道:“这孩子多大了。”
林秋然点点头,“不足两个月。”
赵进山目光和善,“你来做菜,孩子也带着?”
林秋然摇了摇头,“平日是我娘带着,孩子想我了就抱过来看看,家就住在余安,离得很近。”
赵进山不由一笑,去拉了拉汤圆的手指,汤圆眼睛明亮,嘴里咿呀咿呀的。
赵进山眼神又柔软了些,“听李大人说你夫君在胥州军营,这孩子很好,日后要送他去读书习武。”
林秋然道:“家中做了生意,也存了些钱,是有这个打算,但不知哪里的书院好。”
赵进山道:“古有孟母三迁,你想找好的书院,主意不错。胥州有安山书院,里面先生还不错,若再往上走,京城还有松山书院。”
赵进山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这孩子刚这么大点,不急的。不过他有个好母亲,为父母者,为孩子计深远,当真是一点都不错。
林秋然笑着点点头,“多谢大人赐教,我以前都不懂这些。”
赵进山道:“县城小,以后走得远了看得远了就知道了。你做的吃食很不错,虽然现在还不是余安的特色,但可能慢慢做成这儿的特色吃食。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宜过贵,而且形状上不宜过像……”
赵进山觉得太像金元宝不好,容易给有心人可乘之机,就比如昨日的,他每个都看过,匣子也翻了,才确定没有赃物。
林秋然点了点头,她会和徐管事商量的。
赵进山道:“行,你们忙你们的,我就不多打扰了。”
赵进山还有别的事,一行人很快就走了。
汤圆还在笑,林秋然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脸,今天可是争气。大人看孩子好不好,也只看外在,爱不爱笑,大一点看爱不爱说话。
孙氏没跟着说话,也没过来,等人走了她才出来,她心里惊诧,“那是当官的。”
林秋然道:“他是胥州知州,过来是有公务。”
做点心的事儿林秋然没和家里说,她也没拿到多少酬劳,她看了眼怀里的汤圆,又看了眼门口,外面春光明媚,几人已不见身影,她希望以后还能见到。
孙氏知道知州比知县官还大, 她又想起去年林秋然去驿站做菜,就是给他做的。
孙氏刚看见林秋然抱了汤圆过去,还跟赵大人说话了, 急着问:“大人都说啥了。”
林秋然笑着道:“娘, 赵大人说那个吃食可以做着卖, 做成余安的特色。还说汤圆很好, 日后要让我们送他去读书习武。娘,赵大人还说了, 胥州还有京城的书院更好。”
孙氏眼睛一亮,脸上笑意止都止不住, “那得听赵大人的。”
说不准以后家里还出个读书人, 做官哩。
林秋然笑了笑,“嗯,不过汤圆还小, 说这些早着呢, 娘你先抱汤圆回去吧,他也该饿了。”
今儿出来有些久,该回去了。
林秋然想过,若是她提让汤圆以后去胥州读书, 孙氏和萧大石没准儿觉得太远, 余安也有私塾书院,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用得着那么早就去别处读书。
甚至都没想过让汤圆读书的事儿。
因为萧寻是没读过书的,生在萧家村长在萧家村, 孙氏和萧大石估计没这种的意识,但赵进山是大官嘛,他说的话孙氏指定信。
孙氏哎了几声,把汤圆接了过来, “我这就回去。”
林秋然把她们的饭给带上,孙氏林夏就抱着汤圆回家了。
忙活一上午,他们也得吃饭,史掌柜忙着端菜端饭,“你们说,咱们食肆也是知州大人光顾过的了。”
赵兴道:“那可不,可是光宗耀祖。林娘子还和赵大人说话来着,哎,我也说了。”
史掌柜道:“那我还给上菜着呢。”
几人一边吃一边闲聊,市井百姓见到官员、尤其从外头来的觉得很新奇。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但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林秋然看着他们谈笑,自己心里也轻快,“好了好了,快吃吧,不然一会儿饭菜该凉了。”
吃过饭后赵兴陆凡给收拾了,史掌柜没走,他得盘上个月的账目,顺便和林秋然签了分成文书。
这些本来该昨儿弄的,但昨天工人过来,史掌柜带着他们看了遍食肆二楼的布置,还有一楼,也商量了,重新打上和二楼差不多的墙腰。桌椅就用原来的,但灯什么的都给换了,吊顶和地板也重新弄,跟二楼的颜色一样。
而且外头装潢要大气一些,做成楼的样子,今天上午史掌柜还在忙这些,跟陀螺似的。
但从这月开始,忙食肆的事也是为了他自己,因为食肆赚得越多,他拿的钱就越多,史掌柜比林秋然还盼着隔壁早日装潢完,早点开业。
他还催赵广才赶快找人,不然隔壁装好了,没厨子,林秋然三人也忙不过来呀。因为林秋然,他和赵广才关系愈发不错,两人年纪相仿,性子还投缘,偶尔还约着一块儿出去喝酒。
赵广才当然也想快点,找到了他才能拿钱,可总得找到合适的才行。林秋然要十五六岁的女子,太小的不要,还得性子老实,最好以前会做过饭的,还是有点难找的。
伙计倒是不急,赵广才也没忙活这个。林秋然还想要个年纪小些的男子,这个也不好办。
穷乡僻壤有卖闺女的,可再穷的地方都把儿子当宝贝疙瘩,家里就算吃土都不会把儿子往外卖。除非是那些家境没落变卖为奴的,又或是奴籍生出来的孩子,自然还是奴籍,但这样的,一般都在大户人家做小厮。
还要品性好,年岁不能太大,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挑不到合适的。
一直等到初六,赵广才可算找到合适的了。
初六上午,他给林秋然领来两个姑娘一个男子,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不似林冬林夏刚来时那么瘦弱,长得白净清秀。男子比赵兴高,也是长相端正。
林秋然看他们站姿妥当,落落大方,好像从前被教过规矩。
林秋然道:“这不是被家里卖出来的吧。”
赵广才点了下头,这才说道:“这三个人是胥州人士,两个姑娘是幼时被卖,男子祖上还是官,后来出事入了奴籍。三人以前是胥州同知钱家的下人,钱同知因为贪墨被流三千里,府上的丫鬟小厮就和其他金银财宝一样尽数充公,审问盘查过后,就到我们这儿了。”
人到了官府,肯定不会花钱养着,再卖给牙行、富户,卖来的钱还是充公。
林秋然皱了皱眉,她是头一回这么清楚地感受到,入了奴籍的人和商品是一样的。林冬林夏,更像是远房来的亲戚,过来干活帮忙的。
赵广才没注意到林秋然神色,他早就习惯了,但是两个姑娘注意到了,她们以为林秋然不愿意买,心里还怕再被卖到别的地方去。
钱家突然出事,曾经的主子被押入大牢带走,她们也不知被带到了什么地方,一路颠簸,和相熟的人分开,最后辗转来了余安。
其中一个忍不住开口,“我会做菜,也能干活的!”
赵广才道:“两个姑娘都是钱家厨房的帮工,好像钱家还分大厨房小厨房,都会做饭的。这个小厮还会赶车,是马车,不过你们家现在没马车,但以后有了肯定用得上。”
赵广才觉得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林秋然觉得怎么样。
林秋然问了几句话,她先问的那小厮,“除了驾车,你还会做什么?”
男子道:“我什么粗活都能干,采买跑腿劈柴倒水,我还能当沙包呢,能陪家里主子玩儿。”
林秋然又忍不住皱眉,她又问两个姑娘,“你们呢,除了做菜,还会什么?”
二人齐声道:“我们什么都能做,就算不会,也能学的。”
林秋然道:“萧家并非大户人家,我能许诺的也仅仅是让你们吃饱不受欺负。若有所求,想去更大的府邸伺候,也不互相耽误。”
林秋然自知萧家不是大户人家,买他们主要是为了食肆,不光为了伺候人。她这儿肯定比不上钱家,没准儿几人在钱家拿的月钱都比赵兴他们在食肆拿的钱多。
林秋然不要心大的,也不要那些仗着自己从前在大户人家做过活就趾高气扬的,更不要从前在钱家学了规矩,教她做事的。不管是做菜还是别的,林秋然要的是听话的。
会做菜的确好,就怕日后教了,说以前不是这么做的,还觉得以前好。
二人看着林秋然的目光很坚定,“林娘子吩咐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林秋然笑着点了下头,“赵大哥,这还得劳烦你往官府跑一趟了。”
三个人一共花了三十五两银子,两个姑娘一人十两,男子十五两。按照赵广才所说,这样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模样好,要是平日还不是这个价钱,但钱家出事儿了,几人的价钱就便宜了。小厮贵,毕竟能干的活多,值这个价钱。
现在家里账上还有六十两银子,贴了二十两付了装潢定金。这月算在食肆账上,买人的钱林秋然拿的,她这儿还有一百七十两。
林秋然给两个姑娘一个起名叫林春,一个起名叫林莺,正好是春日来的,又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叫着也顺口好听。
男子林秋然起名叫林明,春和景明嘛,来了这儿,从前的名字肯定不能用了,林秋然也没问过。
三人有些高兴,更多的是到新地方的谨慎。林秋然拿了卖身契后,三人就站在院子里,也不知做什么。
孙氏不在铺子,林秋然等着萧大石过来,让他把三人带回家,在前院给安排住处。
家里屋子不少,正屋肯定不成,厢房林夏二人住了一间,奶娘住了一间,只能安排在前院去。前院三间,不过一间做了吃饭待客用的前厅。
厢房不够四人睡,正好剩两间,林春林莺一间,林明住一间,分开给三人就是了。
其实林秋然有意让林明看铺子,不过这边还没装潢好,就先住家里。
林秋然:“爹,他叫林明,另外两个叫林春林莺。”
萧大石看着林明愣了下,然后点了点头,就把三人带回去了。
孙氏是热心肠,她赶紧让林夏烧水,这从外地过来,又来了萧家,洗洗好。然后给找出来被褥,不过是旧的。三人也有眼色的,分了屋子后就自己收拾,也算安顿了下来。
汤圆在睡觉,奶娘守着,萧大石去看了一眼,就出来了。
他看孙氏在屋里做衣裳,就忍不住唠叨了两句,“你说买几个丫鬟也就够了,还买一个小厮干啥,在家里住个外男,多不方便。”
孙氏一愣,没太在意,“你回村里几日,那些累活不都是林冬林夏干,她俩才多大,买个小厮管着跑腿,家里有事儿也能顶上去,没啥不好的。”
再说了,萧寻又不在,萧大石年纪也大了,那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外男是不方便,可萧大石萧寻不也是男人,林冬林夏都没说不方便呢。萧大石这话里的意思,倒像是因为林秋然说的。
孙氏低着头道:“就住在前院,寻常不会往后头来,有啥不方便的。”
孙氏看他挺懂礼的,估计林秋然也会安排他做活。孙氏觉得挺好,汤圆是男孩,以后不能总让丫鬟带着,还是得有个小厮,男娃就得有男娃的样子。
孙氏都这么说了,萧大石能说啥,他就是怕外人指指点点不好。
萧大石叹了口气,道:“隔壁茶楼那边也开始装潢了,铺子生意真是越做越大。”
前几日林秋然还让他去找人打金元宝的模具,林秋然画了个样子,圆滚滚的,中间还凸起来,和金锭子形状不一样。
就用铁打,到时候就直接把点心糊倒进去,两边合上用火烤就行。
正好点心能鼓起来,林秋然想的是做出来就正好金元宝的样子。不过还没打好,打好了她试试,好和徐管事谈生意。这桩生意估计县城还会给些钱,但肯定是让她赚点钱再说。
萧大石现在也不管采买了,都是陆凡赵兴来,看隔壁生意如何,林秋然再给他们涨工钱。
林秋然就给萧大石安排些杂活,人不能总闲着。
孙氏笑着道:“生意做大还不好?”
萧大石脸上神色有一瞬间凝滞,而后神色又变得复杂,他纠结了好半响,才道:“好是好,家里吃的用的都是秋然赚的,事事也都是她安排好的。可有些时候,我又觉得,女人家做得差不多就行了。”
孙氏默了一会儿,“这话你跟我说说就是,千万别和别人说,更别和秋然说。”
萧大石有些无措,担心自己说错话。
孙氏:“我是不知道你咋想的,当初萧寻不在,家里没钱的时候,就想着赚钱,恨不得越多越好。现在有钱了觉得差不多就行,让秋然干啥,多管汤圆,再生几个?”
孙氏是经过萧大石她娘磋磨、催孩子的,可她实在生不出来,不然生下来也受气。后来被磋磨久了,实在受不了才闹开了。
早几年,萧大石也不管,他性子老实,奈何白氏又太过分,最后只能二选一。孙氏是自己受不了了,这才分了家。他又不傻,选了跟孙氏走。
萧大石:“我不也是为了家里,秋然总忙铺子的事,你看食肆里史掌柜他们都是男人,还有赵广才,也是男人……”
以前他们俩还在食肆,现在跑堂用不着萧大石,做菜也用不上孙氏,食肆什么样,他们也不知道。总之,都是林秋然忙,也总和男人打交道。
外人见了,肯定会说三道四。
孙氏静静看了萧大石一会儿,说道:“你若这么想,那就是逼秋然走,使劲儿把她往外头推。”
萧大石说道,“不是我这么想,是别人这么想。我不也为了家里吗?咋还成把她往外推了,你说多把精力放萧寻汤圆身上,不是为了家里好。”
孙氏把手里的活放下,说道:“那不干了,食肆不干了,生意不做了,为家里好,拉扯咱们两个老的照顾一个小的不够,还不许出门赚钱,得守着家里,这上哪儿说理去。咋,秋然是上辈子欠萧家的,几两银子的彩礼就卖了?”
萧大石:“我又没说不让她干活,不让她赚钱……就是注意分寸,就不能既守好家里,钱够花就行,跟以前似的,秋然在家做菜,咱们俩出去卖东西……”
他们俩老的,也不怕抛头露面。
萧大石就是觉得,萧寻也有俸禄,香料生意点心也赚钱,就让林冬他们做活,不也挺好,还没那么累。
孙氏笑了笑,“那跟徐二公子的生意还做不做?”
萧大石:“为啥不做?”
孙氏白了他一眼,“你可倒好,徐二公子一个没成亲的,为了赚钱不用避讳,史掌柜他们三四十都快够当秋然爹的要避讳,你还不是又想秋然赚钱,又想她留在家里吗!你是听谁说啥了咋地,咋这么老糊涂呢!”
萧大石为难地垂下头,“你是不知道村里都咋说,外头人都咋说。”
闲了见的人就多了,听的话也多。
这都多久了,自李翠花家闹了一通竹篮打水一场空后,村里人还说萧家命好,林秋然仁义,可后来都是说啥,嘴上夸林秋然能干,可问的都是:“可食肆有男人啊,那了不得,都请男人来做活了。”
还有更难听的,说汤圆不是萧家亲生,不然林秋然那会儿怎么不把孩子打了改嫁。
可不是萧寻的,那不就真改嫁了吗。
孙氏一听,可是火大,她道:“等我有空了,不活撕了她们,那群长舌妇人,说啥你都信,那还不是见不得咱们家好,你个傻的,以后有钱了,还能给汤圆送去州城、京城读书,那是要做大官的。”
林秋然做事向来有分寸,孙氏都替林秋然气得不行,她道:“食肆还有婉娘呢,人夫君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儿听别人胡说八道!你呀,以后还是得干点啥,少回萧家村!”
孙氏:“你可不许和萧寻说这些,秋然都没嫌弃咱们这俩老骨头,你倒是说起秋然不好来了。”
村里那些长舌妇人,管他好的坏的,谁家不说几句,萧家的日子好,那群人看了更眼红。
孙氏是真心把林秋然当女儿的,可不愿意听人这么说。再说了,本来萧家就扯后腿,萧寻也不在家里,还想咋地。
萧大石:“瞧你这话,我没说秋然不好,就是怕外人议论。”
孙氏挺直腰杆,“他们议论值几个钱,能把汤圆送去大书院读书?你个老糊涂,你搬回萧家村住他们才乐意呢,再说了,以前议论咱家的还少。”
说萧寻捡来的,是个白眼狼养不熟,说她和萧大石二人不孝,说什么的没有。真听,他们俩还在老家做牛做马呢。
萧大石挠挠头,“你说得也是。”
孙氏道:“萧寻不在家,你要担心就该多接接多送送,怕史掌柜他们有异心,那就多干活,给看着点儿,说这有的没的有啥用?”
说那些,只会把林秋然越推越远。
孙氏叹了口气,“你真是吃饱了撑的。”
萧大石讪讪一笑,孙氏说得也有理。外人说话值几个钱,说来谁不羡慕萧家。
萧大石拍了把脑袋,又跑了一趟,把三人给送了过去。
林秋然让林明先跟着史掌柜,可以干跑堂的活,现在前头刚好四个人,她后知后觉想到,倒不用找别的伙计了。
林春二人林秋然没给安排活,厨房也站不下这么多人,等有空了看看她们厨艺如何,再想怎么教。
家里多了人,林秋然晚上多弄了两个菜,不然也不够吃。人多了,史掌柜把两张桌子拼在了一块儿。
林春和林莺没见过这样的,以前她们哪儿能跟主子一块儿吃饭。三人站在一旁不敢动,林秋然道:“坐下吃吧,铺子忙活一天,不讲那些。”
三人点点头,找了个角落坐着,对萧家他们还不习惯,也不敢伸筷子。
众人忙了半天,肚子也饿,谁都没空注意他们三个吃不吃,这会儿连说话的心思都没有。
吃到一半,外头响起敲门声。这会儿都打烊了,就把门关上了,外面客人见关门了,也不会进来。
林秋然往外看了一眼,外面有个人影,黑漆漆的,赵兴站起来道:“我看看去。”
赵兴打开门,是个顶高的男人,他道:“客官,我们打烊了,想吃饭明天来吧。”
史掌柜也回头看,他跟着站了起来,“哎你这傻孩子,这是林娘子夫婿。”
赵兴立刻道:“我说汤圆怎么这么像他,原来是汤圆爹啊,我是新来的伙计叫赵兴。”
萧寻笑了笑,“没事。”
他看向林秋然,“我回来了。”
屋内, 几个人齐齐抬头朝着萧寻看过去,而后还有人又看向林秋然。
林秋然站起来,对着萧寻道:“怎么这个时辰回来, 可吃过饭了?”
萧寻摇了摇头, 史掌柜见状立刻端起碗道:“我去旁边, 你就坐这儿吃。”
人有点多, 萧寻长得高,别看他不胖瘦条条腰也细, 可是肩宽呐,他坐着别人就得挤着。
林秋然:“不用, 我俩去旁边。”
史掌柜屁股又坐下了, 这是一家人,他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林秋然把碗端过去,这个季节没什么预制的菜, 不然能给他煮碗馄饨, 她就把菜拨了些过来,也忙活一天,林秋然也懒得炒,今儿晚上就简单吃些。
林秋然拨完, “大家快吃吧。”
萧寻去厨房拿了碗筷, 坐在了林秋然旁边。林秋然微怔,她记得上次俩人在食肆吃早饭,萧寻坐她对面的。在这之前, 萧寻总共回来了三次,一次她生汤圆,直接坐了月子。那两次回来,两人也不熟, 一次是是跟史掌柜他们一块儿吃,另一次也有孙氏萧大石在,虽然也挨着坐可是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