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觉得做生意赚钱是为了汤圆, 看他笑了就觉得值,而是觉得他这么小, 什么都不知道,天性纯善, 眼睛里好像有漩涡, 看着让人忘却烦恼。
汤圆身上还软绵绵的,手伸过来绕着林秋然的头发,林秋然轻轻把他手拿开, 笑着道:“现在不住也无妨, 日后娘总能买到的,只要汤圆安稳就好。”
许娘子已经喂过奶,也换了尿布,林秋然哼着歌, 很快就把汤圆哄睡过去。看他胸口一下一下顶着被子起伏, 林秋然笑了笑。
看了一会儿,她就把孩子抱厢房去了。
许娘子说他夜里听话,都是到时辰喊起来喂的。一个多月大, 的确像名字一样圆乎乎软绵绵。
夜里汤圆就在厢房小床上睡,孙氏和林夏轮流守着。这会儿孙氏看着,林秋然就叫林夏来屋里说了会儿话。
她白日干活,早出晚归的, 家里什么样并不知道,得问问林夏许娘子尽不尽心。在月子里许娘子还是不错的,有经验,林秋然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许娘子也没去大户人家做奶娘,没那么多讲究。
林秋然要求她勤给汤圆洗澡,隔五日就洗一次,不然总躺着捂着不舒服,再说尿布没那么吸水,时间一长就难受。还有抱孩子前要洗手……零零碎碎也嘱咐了不少事。
林秋然怕自己不在,许娘子有所懈怠,而且孙氏年纪大,林夏年纪又太小,她担心许娘子不把二人放在心上,又担心孙氏插手太多。
孙氏很疼孩子,有时汤圆哭几声就心急如焚,着急得不知怎么才好。然后就要抱起来哄,再催许娘子快些解衣服喂,虽然许娘子是来干活,也拿钱,可毕竟喂奶要袒胸露乳,是私密事,林秋然一向回避。
林夏道:“许娘子前日下午回去了一趟,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不过那日晚上汤圆不太够吃。”
林秋然低下头,“她有自己的孩子,到家肯定忍不住喂,若一个月来就回一两次无妨,次数多了不成,你告诉我。”
林夏点了点头,孙氏那边记错了几次时间,总想提前喂,怕汤圆饿着。不过这个林夏没说,她是丫鬟,尽管林秋然待她好,可明面上孙氏是主子,哪有丫鬟说主子不是的。
林秋然看着林夏纠结的神色,心里无奈叹了口气,她道:“我娘太疼汤圆,偶尔操之过急,你该拦拦着点儿,只要许娘子没有坏心,凡事都以许娘子为主。喂奶的时候别盯着她,更别让我爹这个时候进去。”
林夏使劲点了点头。
林秋然又问:“你们中午都吃什么?”
林夏低着头道:“……我和孙大娘谁有空就谁给许娘子做好,我们吃的话,多看家里有什么。”
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油水少,肯定比不上食肆吃得好,偶尔也会糊弄,孙氏糊弄,林夏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不过对许娘子孙氏还是很舍得的,鸡鸭鱼肉不断。
林秋然按了按眉心,她道:“食肆有饭菜,不然你就多跑两趟从食肆拿,给你们盛够两人份的。”
要是和孙氏说,估计见效不大,许娘子起码要待上一年,说了兴许管事几日,过几日就故态复萌了,林秋然也不想一直唠叨这些。
而且她是从林夏口中得知这些事儿的,要是再和孙氏说,林夏不好做。
往食肆跑一趟,也不算远,林秋然道:“不过来的时候得保证家里有人守着,要是我娘问起,你就说食肆菜卖不完,是我吩咐的。”
孙氏和林夏厨艺有限,孙氏会做的就红烧肉、姜母鸭那几道,以她的性子不可能在家做着吃。
这样偶尔还能给许娘子带回去些清淡的吃食,算改善伙食。
林夏笑了下,“好。”
林秋然:“你在家里也是干活,工钱还和从前一样。”
林夏笑得越发开心,“多谢大娘子!”
前半夜孙氏守,后半夜林夏守,晨起的时候,孙氏已经起来把饭做好了。萧大石不在,他回萧家村了。
家里有二十来亩地,得请人种买种子,萧大石说得忙几日。好在采买的活儿史掌柜也能做,前些日子都交接好了,影响不了食肆生意。
林秋然看萧大石是真喜欢种地,不仅后头小院子里种了菜,角角落落也有开垦的小块菜地,林秋然提过一次,要不种点花草,萧大石说:“那有啥用,不能吃不能啥的。”
林秋然想,自己也不管收拾,就没再提过。
吃过饭,林秋然抱着汤圆亲昵了一会儿。晚上回来也好说,萧大石不在,要是天黑实在害怕,就托史掌柜或是陆凡顺路送一段。
到了食肆,几人开始忙碌。
史掌柜上午不在,去找茶楼老板了。中午之前他赶了回来,早春还不热,他却跑出了一头汗。
史掌柜喘着气道:“林娘子,隔壁房东现在不在余安。”
林秋然心一沉,不在可怎么好,估计也不知住在哪儿,那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那买铺子的事儿更不必提了,东家不在可怎么买。
林秋然:“可知道东家住哪儿,我们找一找也成的呀。”
史掌柜摆摆手,又喘了两口气,“林娘子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史掌柜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胖了,以前他不这样的,可得少吃点。
他咳了一声,从茶壶倒了点水,不过他上午没过来,壶里现在没水。陆凡眼疾手快,给倒了一杯。
史掌柜喝了一口,“不过过两日会回来收租子,那边不租了快一年半了吗,马上就得交后半年的租子。”
可以趁此机会说一说,实在不成还能租呢。
茶楼老板那边愿意卖个好,否则这回也急着出手,当二房东虽不地道,可也不能把铺子砸在自己手里。
五年租金是便宜,可放在一块儿也是一大笔银子。
林秋然道:“真是太好了,我到时请赵老板帮忙说合,多个人也多份把握。要不就在食肆谈,也方便。”
好酒好菜助兴,生意更容易谈成。来食肆二楼谈生意的不少,来几个人摆上一桌菜,也有去一楼找个角落说事的。
史掌柜点了点头,“也成,我再去问问日子。”
赵广才是牙纪,嘴好使,他来最合适。
林秋然打算拟个菜单,不住余安也好,正好没吃过食肆的菜。而且她还担心房东知道食肆要用方便打通,故意抬价。
让步是让步,可她也不是傻子,值一百四十两的铺子抬到一百六十两,谁会买。
林秋然嘱咐史掌柜,先别说是食肆想买。
史掌柜了然,又去打听,时间定在了两日后。房东姓陈,岁数挺大的,祖籍余安,年轻时做了生意,生意做得也不小,后来就搬走了,但余安一直有宅子。
史掌柜有八成把握能劝动,另外两成是因为一个说法,叫落叶归根。
越是年纪大的,年迈时越想回老家,有个铺子也好,收的租子就够吃喝了。
林秋然心里惴惴,终于等到两日后,二月二十四,陈老爷子回余安了。
陈老爷子有几间铺子,都是定的这个时候收租,每回收的租子加一块儿几十两,是普通人家几年的开销。
茶楼东家说在食肆给后半年的租金,还说这是新开的食肆,味道不错,陈老爷子就应允了。
林秋然准备了一桌菜,菜单是她精挑细选再三斟酌的,几道拿手菜肯定有,还有只有早春才有的菜,有油焖春笋,芥菜豆腐羹,韭菜炒河虾……
笋街上就有人卖,一筐一筐的,是嫩生生的春笋,拨了皮之后切长条,焯水去除腥涩味儿,热锅凉油,因为只有笋子不放肉,所以油得多放,还讲究一个焖字,等把笋条炒得微皱,边发黄,就可以调味儿了,最后加水焖煮出锅。
这道菜只有这个时节能吃到,现在笋多,食肆一楼也常有这菜。
韭菜炒河虾选的头茬韭菜,这个时节虾小却嫩,还不便宜呢,只要注意火候,就是早春极其鲜美的滋味。荠菜是林秋然找人买的,新嫩的野菜,是早春的滋味。
还包了荠菜猪肉饺子,后面这两道菜有时有有时无,全看史掌柜能不能买到。
陈老爷子是下午到的,宴席就安排在了晚上。
林秋然还得管食肆的客人,自然不能作陪,几道菜上去,陆凡说上面已经吃上了,但说什么不知道。
林秋然:“没事儿,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今儿上菜是陆凡和婉娘来的,史掌柜不在,有点忙不开。
林秋然按捺住心情,手上动作越发稳,“三道油焖春笋吧,林冬把笋片给我。”
半个时辰后,史掌柜先从楼上下来了,他在上面喝了几杯,身上有一点酒气。
接着陈老爷子走了,隔壁茶楼老板也走了,林秋然往这边望了一眼,赵广才对她笑着点了点头。
林秋然心里一喜,这是成了?
汤圆,家里真要有间大食肆了。
林秋然心里好奇怎么谈妥的, 不过一楼还有客人,她也不能放下锅灶,过去问。
她又看了眼, 史掌柜脚下不稳, 赵广才扶了一把。史掌柜摆摆手, 说话含糊, “赵大哥,你得留一会儿, 我怕我舌头捋不直啊……”
赵广才:“我不急,你先坐会儿。”
林秋然在厨房听不见二人声音, 只看得见赵广才扶着史掌柜, 她找了个空砂锅,煮了锅蜂蜜生姜汤。
煮好之后,林秋然让陆凡给送去。
终于忙到食肆打烊, 林秋然把没卖完的菜盛了出来, 找了一个靠边的桌子,一群人坐下一边吃一边说。
史掌柜今儿喝了几杯,他陪酒,赵广才负责说和, 史掌柜一人陪几个, 这会儿已醉的不省人事。
林秋然道:“赵大哥,究竟是怎么谈妥的?”
赵广才也喝了点酒,他道:“陈老爷子一年只回余安两次, 他也不止隔壁一家铺子,隔壁那间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也是愿意卖的。怎么说也值一百多两呢,顺利卖个好价钱比半年回来收一趟租子拿的钱多。”
隔壁租金半年六两, 比这边正常租便宜不少。陈老爷子想方便,这不来瞌睡递枕头吗。
赵广才吃了饭,面前就一杯蜂蜜水,他一边喝一边道:“而且陈老爷子年纪大了,这两年回来不太方便。”
看着五十岁的样子,听茶楼老板私下说,有一回茶楼租金都忘了收,家里人不放心,这回跟着回来的还有陈老爷子的孙儿。
茶楼老板对萧家食肆印象不错,自从装潢打扰送过东西后,逢年过节林秋然也送,他也帮着说话来着。
林秋然点点头,“原来如此,那谈的价钱是多少?”
林秋然比较关心这个,谈下来了自然欢喜,但她掏银子,价钱肯定得问问。
赵广才得意一笑,“一百三十两。”
林秋然眼睛一亮,“比我想的价钱低些。”
她以为得一百四十两,甚至想过一百四十五两也能接受。林秋然之前问过赵广才,隔壁这样的铺子在牙行挂牌就是一百三十两,要是有时间磨磨能去个三五两,不过最后卖多少要看主家想卖还是客人想买。
陈老爷子不在余安,半年回来一回,就算回来也住不了几日,磨肯定是不成,人家也那个功夫,林秋然是想买的那个,她还以为多少得加点钱。
赵广才笑了笑,“我和茶楼老板说了,你跟徐家合伙做生意。”
赵广才当然不知道做了什么生意了,人家也不会细问。他可没说假话,徐远珩常来这边,林秋然儿子满月还来了呢,茶楼老板估计和陈老爷子说过,这作不得假。徐家在余安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听到名头都会卖几分面子。
赵广才还提了句萧寻,他也没主动提,而是说:“老人家行个方便,人家夫君不在这儿,就带个孩子守着公婆,靠自己手艺做点小生意,想买间铺子,这还得凑钱呢,也不容易。”
陈老爷子不在余安,不清楚这边的事,“她夫君呢?”
赵广才道:“在胥州军营,现在好像是副千户了。”
陈老爷子听完干笑两声,“……是不容易,我也不常回余安,卖了就卖了。”
一桌好酒好菜,陈老爷子吃得也满意,很快就敲定了价钱。
赵广才和林秋然道:“今儿是谈妥了,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早些筹钱,把铺子买下来为好。”
口头约定不完全算数,万一那边临时反悔了呢。
他今儿没说林秋然是这间食肆的主人,反正不是什么大事,赵广才是没见过谁卖宅子还打听买家干什么。
林秋然笑着道:“今儿多谢赵大哥了,改日我备上厚礼登门道谢。”
赵广才挥手说不用,“小事一桩。”
一直以来林秋然都很照顾他生意,若是铺面扩大,肯定还得招人,那不还得从他这找。
虽然说这间铺子谈成不会给他钱,但今天不吃了一顿吗,林秋然这手艺可是没得说,今儿谈妥,也有陈老爷子吃得高兴的缘故。
再说了,就不看以后,两家现在关系不错,他更该帮这个忙了。
林秋然没把这句不用当回事儿,赵广才客气,她不能真的不客气。倒时候带些东西过去,看看嫂子,孩子们也高兴。
赵广才道:“成,也没啥事儿了,我就先回了。”
说完了,赵广才就起身了。
林秋然道:“我让陆凡送送你吧。”
赵广才道:“我没事儿,老史喝多了,让他把老史送回去吧。”
史掌柜这会儿酒劲儿上头,喝了杯蜂蜜水后就在摇椅上躺着。
林秋然点了点头,等赵广才走后和陆凡道:“你把掌柜的送回家吧,这边不用你了,送完你也回家吧。”
陆凡问:“那你和林冬呢。”
这几日萧大石不在,是陆凡送二人回去再回家。林秋然道:“我们两个大活人还能怎么着,路上人挺多的,你不用担心。”
婉娘早就回去了,林秋然和林冬把厨房大堂打扫干净,等刘大娘把碗筷刷了,就关门回家了。
路上,林冬问:“大娘子,咱们是要把隔壁也买下来,把食肆扩大吗。”
她吃饭的时候听了几句,也没听太明白。
林秋然道:“不该叫扩大食肆了,应该算家里马上就有间大酒楼。”
两层楼高,铺面又大,茶楼那边一楼能放十几张桌子,二楼能做五六间,再叫食肆多少有点委屈了。
林冬笑了一下,她莫名觉得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她现在每日还练刀工,未曾懈怠过。不过刚高兴了一会儿,她心里一沉,问道:“那岂不是又忙不开了。”
林冬还是只会几道炒菜,照林秋然还差得远呢。
林秋然道:“不急,如今只是先买下来,还得装潢呢。”
茶楼装潢和食肆完全不同,得全拆了重新弄,而且一楼二楼都得装,食肆这边一楼也太过简单,林秋然也打算趁机弄弄。
估计得一个多月,这期间在招人买人,然后让她们学做,就和林冬一样,先学简单的。两间铺子在一处很好,那边做成什么样林秋然也能盯着,不然容易砸招牌。
林秋然突然想起了婉娘,她在食肆干了有四个多月了吧,今儿上菜也应付得来,性子温婉,婉娘那边切菜火候比林冬要强,比起买人从头开始学,肯定教她更方便。
如今也信得过,但林秋然还是不敢赌。
再说婉娘也不一定乐意,现在切菜备菜,活儿还算轻巧,英姐儿还那么小,再忙就更顾不得孩子了。
林秋然脑海里又浮起史掌柜醉倒在躺椅上的场景,史掌柜这回真的帮了大忙,还有上次,两次都与食肆的发展相关。
他如今月钱一两五钱,哪怕涨到二两三两,林秋然都觉得少。
都是人,都要养家糊口,史掌柜就是个拿月钱的,林秋然怎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为食肆费尽心力。
史掌柜这儿林秋然想给些分成,月钱照样拿,分成少给一点,以后还有涨的空间。
应该是比涨月钱多的,再有便是,真拿分红,铺子赚的越多他拿的钱越多。等两边都开始营业做生意了,这么大的地方,林秋然每日都得做菜,就得让史掌柜盯着了。
其他人也尽心尽力,往后做得好,工钱也会涨的。
两人一边走路一边说着话,很快就到家了。
汤圆今儿也没睡,他好像知道林秋然这个时辰回来,有时候尽管困得不行,还是撑着等林秋然回来,不见林秋然不睡觉,要是孙氏许娘子哄他入睡,还会哭。
本来汤圆不爱哭,但是哭得时候眼泪跟珠子似的往下掉,眼睛鼻子哭得通红,一抽一抽的,俩人也没办法,只能不逼他睡觉。
不哭了,但是一直打哈欠。
今儿林秋然回来得晚,汤圆就又哭了一场,林秋然进来的时候,他鼻子还一抽一抽的。
林秋然今儿也累得不轻,多做了一桌菜,菜色还是费心想的,不过看见汤圆朝自己伸手,暂且忘却烦恼了。
她身上有油烟味,怕熏着他就没抱,但汤圆在小床上一直哼哼,林秋然就把他抱起来了。
孙氏问:“今儿咋回来这么晚,可给汤圆急坏了。”
许娘子在,林秋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食肆有点儿事。”
孙氏问道:“啥事儿啊,急不急?”
林秋然笑着摇了摇头,“娘,你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她抱着汤圆哄了一会儿,他就睡着了,他眼睛闭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着惹人怜爱。林秋然拿来帕子给他擦了擦,又抱了一会儿,看是睡熟了,她贴了贴汤圆脸蛋,就给放在了小床上,被子也盖好。
今儿林夏看前半夜,林秋然和孙氏一块儿出来的。
孙氏看林秋然一脸疲色,“今儿累吧,咋回事?”
林秋然道:“隔壁原来不是间茶楼吗,干不下去了,东家答应把铺子卖了,不过还没给钱,今儿托赵大哥过来谈这事儿的。娘你在家从库房看看,选点东西,我找个时间给人拿去。”
孙氏点了点头,“钱可够?”
生意上的事儿孙氏不懂,也不管出谋划策,反正听林秋然的就对了。家里就是因为听林秋然的,食肆才能越做越大,生意也越来越好,日子越来越红火。她和萧大石要是出主意,八成还得帮倒忙。
林秋然笑着点点头,“够的。”
家里一百三十两,她这儿还有二百多两呢,虽然分开放着,但该用的时候也一块儿用。
孙氏点了点头,“那就行,你早上不说要洗澡吗,我烧了两锅热水。”
现在孙氏和林夏只管给许娘子做饭,然后看着汤圆,省着孩子被偷了。活计很轻巧,白日有空,孙氏还给家里人做做衣裳,这开春了,一家人穿得还都是旧衣。
偶尔她也觉得,林秋然每天出去干活,穿得不好不体面,旧衣裳配不上她戴的首饰。
还有林冬林夏两个,俩人长了个子,从前的衣裳穿不了了,林冬那袖子都短了。孙氏也给萧寻做了,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回来。他不在家里,孙氏总觉得亏欠林秋然。
“估计还得买人招人,”林秋然看天色晚了没细说,她道,“娘,那我先去洗澡了。”
不大着肚子,林秋然把屋里弄暖和一点,自己就能换水倒水。她洗林冬也得洗,厨子做菜,就得干干净净的,不然客人吃着不放心。
洗过澡后,林秋然绞干头发,把钱拿出来。
买铺子要一百三十两,因为是直接和东家谈的,不用给中间钱,算上税钱总共是一百三十一两三钱。陈老爷子负责解了和茶楼老板的租房文书,也就是收房定损,退押金,避免日后扯皮。
一百三十两只是开头,装潢估计还要三十两,做菜的至少买两个,就要二十两,雇人得雇两个,一个伙计就够了,史掌柜说隔壁小赵不错,先用着。但还得再请个洗碗工,活多了不能全让刘大娘干。
林秋然把这些记在纸上,明儿看看铺子,买完就能安排下去。
赵广才帮忙帮到底,第二日也来了,他带着史掌柜看了铺子,没啥大问题,茶楼雅致,来这儿的客人喝完就走,屋子挺好。
陈老爷子今儿也知道买家就是隔壁食肆的主人,但没说什么。
把该办的办完,林秋然也看过文书,确认无误后签了名字。
王主簿在,事儿办得很快,他跟林秋然道了声恭喜,他记得年前,萧家就买了地,这么快又买了铺子,看样子生意是真不错。
王主簿话锋一转,又道:“对了,林娘子过些日子可有空儿?”
林秋然道:“怎么,是有事儿。”
王主簿道:“这不春种吗,上头来人巡查,我这也愁呢,林娘子可有主意。”
朝廷重农桑,上头年年都来,赵大人清廉,不在乎吃什么,但是肯定是吃得舒心比较好。偏偏又不乐意出来吃,王主簿是想着上次林秋然来驿站,做得不错。
可是他们见过萧寻,萧寻有官职在身,让他娘子来驿站做菜,又不太合适。
林秋然有点为难,食肆这边忙不开,除非正好赶上装潢,但估计够呛。而且现在她不像以前那么急着用钱,一日四钱,的确少了点。
而且有人定了席面,都到月初了,林秋然的确抽不开身。
但为以后打算,汤圆长大可能去州府求学,有点关系总比没有好。
林秋然没把话说死,她道:“空闲不多,不过我可以帮着想想办法。”
王主簿:“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想,萧寻虽不在余安,但林秋然性子不错,可以让自己娘子多林秋然多走动。不过当初闹得不太愉快,也不知能不能成。
林秋然和史掌柜回食肆,茶楼老板同路,顺便拿没搬完的东西。
时间紧急,林秋然就检查了房间,她也不会明儿就装潢,慢慢搬完就是。
茶楼老板没赔钱,陈老爷子直接把押金退了,这还多亏了林秋然,他心里高兴,乐呵呵道:“林娘子,茶楼还有没卖完的茶,你们看看不?”
林秋然道:“掌柜的,你去看看。”
史掌柜明白林秋然是什么意思,要是合适就买下来,反正食肆也要用茶。
史掌柜过去看了看,便宜买了些龙井铁观音。
茶楼老板还送了些碎茶,这个没要钱,毕竟林秋然帮着脱手,他没亏太多钱,他打算南下做点儿别的生意,茶楼是不瞎折腾了。
史掌柜衷心祝贺他生意红火,赚大钱,“一路顺风啊。”
两人是上午出去的,林秋然回铺子直接忙活,婉娘和林冬把菜备得差不多了,林秋然把该腌的腌上。
过了好一会儿,史掌柜把茶送了过来。
林秋然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这么多?”
史掌柜道:“才二十两银子,都是好茶。他要去别处做生意了,零零散散地卖还费事,就便宜给咱们了。这包碎茶是送的,没要钱。”
林秋然看碎茶也不少,她道:“碎茶给一楼客人沏,不要钱,你们谁想要就拿点回去。”
这么多用不完,陈茶就不好喝了。
林秋然拿了点龙井,打算给二楼清淡那桌的菜单里加道龙井虾仁,要是河虾多,一楼也加上。
这道菜要先以猪油划香,然后放入冲泡过的茶叶,茶叶不宜冲泡过久,虾仁脆嫩,还有淡淡的茶香,这道菜清淡爽口,配以龙井茶,滋味甚是不错。
偶尔红烧肉吃多了,再吃一口这个,会觉得清淡解腻。
今儿先给几人尝尝,觉得不错就上菜单。
史掌柜尝了一口,“别有一番风味呀。”
林秋然还怕这儿的人不喜欢,喜欢就好。一边吃饭,她一边和几人说了把隔壁买下来的事,几人欢喜之中还有几分激动,史掌柜但笑不语气定神闲,他早就知道这事儿,现在没什么好激动的了。
很快,史掌柜又听林秋然道:“那边得装潢,咱们要买人招人,可能得忙一阵子。这次史掌柜帮了大忙,跑前跑后都没闲着,所以我想给他铺子利润的分成,不过不多,先给一分利润。”
史掌柜整个人都愣住了,还是陆凡扯了他一把,他咳了两声,“林娘子,这……这当真?”
史掌柜盘账,对食肆赚了多少钱最清楚不过。
做掌柜的就这样,手里过几十几百两银子,但属于自己的就那些工钱。世面见得多,可却穷。
食肆一个月几十两利润,他占一分就是几钱银子。他记得有几个月赚得多,有六七十两,那就是六七钱,加上工钱,到手破二两银子了。
他三十多了,干了十几年,换了多少地方干活,都没见哪个老板愿意给铺子分成的。
林秋然点了点头,“你为食肆出力,这是你该得的。”
林秋然又看向别人,“若是日后谁对食肆有大功劳,也能拿分成。”
婉娘陆凡眼中很是热切,两人一个一月八钱一个一月五钱,这是涨过之后的,如果也能拿分成,日子就大不相同了。
陆凡很是羡慕,茶楼搬走还是他发现的,只不过当时根本没想到这上头,若是想得到,没准儿涨工钱的人就是他了。
林冬就不盼着分成了,她能攒些钱就很不错了。每月工钱二钱,跟别人比少,可她毕竟是买来的,也花了钱呢。
史掌柜忍住笑,尽力从现在开始就为食肆考虑,他还真想到了一桩事儿,“林娘子,若是扩大规模,还叫萧家食肆是不是小气了些?”
第六十八章 新伙计
史掌柜说道:“林娘子, 你看那些大酒楼的名字多大气,客人也记得住。像什么如意楼,春风楼, 一听就有面儿。萧家食肆……倒不是说不好, 可听起来像个小地方。”
林秋然觉得史掌柜说得有些道理, 一开始起这名字是因为只一楼做生意, 九张桌子而已,就是个小饭馆, 萧家食肆念起来也顺口,就叫这个了。
后来二楼装潢, 接宴席, 史掌柜还说有时客人一进来皱着眉,去了二楼神色才舒展开。林秋然都没想过铺子能发展这么快,而且, 每件事都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