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折返了回来,皱了眉,朝她走去,把胸针递给她:“把衣服弄上。”
苏祈安下意识地睁大双眼,突如其来的胸针叫她不敢伸手去接。
谭斯京却不由分说地把胸针放在她的双腿上,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甚至没再看她那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
她抬头,带着不可置信。
却撞进那双墨色眼眸,几乎比海辽阔,带着疏冷,淡漠,还有少年的傲气。
风光霁月,清隽眉骨,一身自带的蓬勃。
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谭斯京已然觉得倦淡,转身走了。
大片的阳光争先恐后从窗里钻进,倾洒在空地上,止步在谭斯京背影前。
“我,我怎么还你?”苏祈安手里攥紧胸针,连忙说。
谭斯京却在光下,苏祈安的眼里。
那背影如此轮廓,同学们口中难看至极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是那样的优越。
他抬手,挥了挥,大步流星地走着。
只剩下那样漫不经心又磁沉的嗓音回她。
“不用还,送你了。”
苏祈安低头看胸针,一只正在挣脱蝉蛹的蝴蝶,是蜕变过程,淡银色,在光下是如此好看。
却也炽热。
别上肩,那难堪被遮去,硬生被点缀成点睛之笔。
那晚的舞台,评委老师也是这样说的。
说她舞姿流畅优美,宛若翩翩起舞的蝴蝶,是画中仙,是古人笔下的极致追求。
尤其是肩上的胸针,成了灵魂。
无疑,那一晚
的苏祈安,是校内最火的话题。
也是那一晚,周雨喆破天荒地夸了她。
苏祈安却站在月下,拿着胸针,恍然想起她连声谢谢都没和谭斯京说。
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连谭斯京都哽住,他压根儿不记得这件事。
“所以,你惦记了谭斯京很多年?”
问题抛出,苏祈安怔怔地,难以忽视地想,难道真的要说吗?
说出她暗恋谭斯京好多年,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接近?
怎么可能,那一定会被认定为她是个有心机、不怀好意的人。
更何况在场如此之多人。
圈子里什么都有,最不缺的就是被钉在耻辱柱上遗臭万年的八卦。
苏祈安移开视线,有些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交际圈的生涩尽显。
徐清落想维护自家好友,刚端起酒杯就被打断。
青丝无意落在谭斯京那黑色衣服上,长指撩起把玩,慢条斯理地低声说:“第几个问题了?”
这便是赤裸裸地维护了。
周围人面面相觑,苏祈安这会在谭斯京那儿是什么分量?
心里清楚的已经换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苏祈安却仰头看着谭斯京利落的下颚线,他淡然从容,眉眼懒散,没有丝毫对刚刚所说的事情有半分记起的样子。
也对,只不过是偶然在大街上喂了一只大众流浪猫,谁第二天还会记得她的模样呢?
谁又会记得?
就像那晚的芭蕾舞,热度两天就过去了,就像他不知道她是谁,所以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是重新认识。
忽而,谭斯京转过头,问苏祈安:“苏祈安,这事儿,你记很多年?”
苏祈安当下一怔,不知道是猝不及防的问题,还是猝不及防的他,叫人快要窒息,她好半天都没说话。
这模样,像心虚,像否认,谭斯京显然没深想,随手揉了把她的脑袋:“行了,忘记吧,让你那么不高兴的事。”
那么不高兴的事,谁会和暗恋挂上钩。
玩了几把,左右边都坐着女人的阮晋伦被抽到,一整晚他心思都不在线,随意选了个真心话。
相比于他,他问题简单又露骨,听得苏祈安面色都红了不少,反观徐清落一脸淡定。
问的是上回do是什么时候。
阮晋伦说两个月前。
“哇塞”一声,几个人说阮少这么洁身自好!
徐清落看着他旁边那两和裸女没区别的小姐,扯了个淡笑,说真会来事儿。
这叫什么洁身自好?
正准备下一把,浓浓烟味和酒气此刻也浓厚起来,扑鼻而来的时候苏祈安极其不自然地鼻尖发痒。
想打喷嚏,又硬生生地咽下去,难受得不得了。
谭斯京低头便是苏祈安垂着眼,表情皱皱,像只仓鼠,难免忍俊不禁。
手里是剩下半杯的酒杯,谭斯京漫不经心地用另外一只手捏了把她那漂亮纤细的手臂。
“做什么?受不了了?”
“没有。”苏祈安迅速摇头。
“小骗子,惯会骗人。”谭斯京背靠沙发,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腕骨,漫不经心地动了动:“下次还打算骗我什么?”
“我……”苏祈安忽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她总是这样,明明不喜欢骗人,可是为了接近谭斯京,不知道做了多少件人生第一次。
那点纠结模样全在谭斯京眼里,他要笑不笑地说:“苏祈安,我说了,没有下一次。”
“我不喜欢骗人。”
上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她第三次装醉,谭斯京说没有下一次。
苏祈安一抬头,对上他那双生得极其风情的眼。
此刻正半敛着。
一开始,苏祈安见得最多的就是他这双眼是淡漠的、疏离的。
但看得久了,却叫人一不小心掉进那墨色瞳仁中,萌生出含情的错觉。
真是着迷。
“我哪有……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会。”这样缱绻缠绵的话,偏偏后头的音越说越低,简直是听了心都跟着柔软。
苏祈安的手都捏紧了。
谭斯京却笑了,“想和我多待会儿,还差这点时间?”
场也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散了。
散得快,没几分钟各位都走了。
只留下该留的四个人。
阮晋伦准备起身,哪知今晚被吸了魂的他手肘碰到徐清落。
徐清落当场发了火:“盯了我一晚上,还上手了?”
阮晋伦皱眉纳闷:“你装——”
苏祈安上前站在徐清落身前,“你别欺负她,她是我朋友。”
“?”阮晋伦一脸茫然。
徐清落拉开苏祈安手臂,对着阮晋伦翻白眼:“你装什么呢?左拥右抱装清高?真服了。”
谭斯京站在一旁,不轻不重地投去一眼。
这一眼,半分清明,半分凌厉,本就未开火的气氛更加熄火,纷纷收了气。
阮晋伦今晚吃了一肚子气,现在说躁也不是,说烦也不是,但终究还是道了歉,解释了一堆,还问了徐清落名字。
徐清落对阮晋伦印象差得很,没说半个字。
偏阮晋伦不依不饶地问着。
苏祈安被谭斯京揽过,还不忘回头看后头二人是否要再吵起来。
没有半点再起火的意思,她放了心。
十二点零三分,走到酒吧门口。
徐清落打了车,打算和苏祈安一同回公寓。
趁着两人距离近,徐清落小声问她:“宝贝,和他到什么程度了?”
苏祈安思考一会,还是没回答。
“没确定关系?”
“没有。”
徐清落偏头看苏祈安,她站在身边,露出漂亮的完整侧脸。
苏祈安是标准的江南美人,长得温婉,性子也不骄不躁,温温和和,慢热不争。
徐清落看出来了,感叹:“宝贝,你真的很爱。”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不必再问她喜欢的人是谁,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又是为了什么而打破循规蹈矩的生活。
统统都有了答案。
苏祈安涩涩地笑了,只说:“很明显吗?”
“你看他的眼神,不是浅薄的喜欢,是明晃晃的情和爱。”
一眼分明。
这时,苏祈安才明白。
区分喜欢、爱,是如此简单。
只在一个“情”字,什么都明了。
不用说,谭斯京这个人,看着就耀眼疏离,今晚对苏祈安的举动,难免不被沦陷,更何况他是那样的矜贵。
但住在格子里的苏祈安,面对这样的男人,很难有结果。
却也不难看出,她甘之如饴。
阮晋伦没得到徐清落的名字,过来问她。
趁着这期间,苏祈安站在酒吧门前。
今晚风凉,月色朦胧,街道清冷。
冰冰凉凉的空气扑在面上,苏祈安看着谭斯京。
她今晚没喝酒,面前的人却喝了不少。
没忘记谭斯京喝酒的模样。
喉结上下滚动,酒液流淌过薄唇留下润泽,眸色清冷却晦暗,不经意投来一眼是无尽的撩人。
如今也是,那眉骨间却瞧不出一丁点喝过酒的醉气,偏生是越发清明。
只有她,无醉似醉。
苏祈安伸手挽上谭斯京的手臂,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紧着他。
欲言又止,最终敌不过心头欲望。
“谭斯京。”苏祈安抬头望他,欲言又止。
她从一开始想要什么,想贴近什么,距离,亲密。
不说明,却也说明了。
谭斯京低头,目光与苏祈安平视。
距离瞬间被拉近,谭斯京再凑前。
没有肌肤与肌肤的触碰,但那炽热的呼吸已然在空气中交融,倾洒在脸颊上。
苏祈安愣怔半秒,心跳骤然加快,藏在袖口下的手指不自觉蜷缩,如同踩在云端上,身心都跟着软。
他懂了是吗?
苏祈安仅存的理智还在支撑着她没闭上眼。
然而,余光捕捉到谭斯京唇边的笑意,他缓缓嗓音说:“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违背本心就行了。”
接着,又猝不及防地站直了身子,带给苏祈安的又是另一阵心动。
谭斯京长指捏了捏苏祈安的鼻尖,揽着她,随意低头贴在耳边,那慵懒的音就这么钻进耳道,沁着温热呼吸,痒痒的,浑身都酥麻了。
“现在,太迟了,贪心鬼
酒蒙子,小骗子,贪心鬼。
真是什么外号都给他叫去了。
还有,这到底是,明目张胆地拒绝呢?还是委婉动听地答应?
徐清落在厦城陪了苏祈安三天,也住在公寓三天。
这三天,余一婕就和徐清落打了个招呼,然后一点声没出。
“他从哪里知道我微信的啊?卧槽,他是变态吧?”
苏祈安陪徐清落去厦城高铁,刚打了辆快车,就听到身旁人拿着手机吐槽。
徐清落最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阮晋伦是变态。
说阮晋伦在酒吧那晚问了自己一晚上他是谁。
“阮晋伦有病吧?问我他是谁?怎么不问我他祖宗是谁啊?服了。”徐清落翻了个白眼,拒绝阮晋伦的微信添加。
苏祈安在一旁应声:“是有些莫名其妙。”
“算了,不管他。”徐清落收了手机,看苏祈安,“等我下次有空了再过来陪你。”
快车抵达得很快,上了车,苏祈安点头:“好呀,下次不用你过来,我过去找你。”
“行,有事你一定要告诉我哦。”徐清落看着苏祈安,像个老妈子一样哪哪儿都贴心嘱咐苏祈安。
像闺女嫁人前一天的万分叮嘱。
苏祈安哭笑不得,最后不忘听到徐清落的一句:“你要是看到阮晋伦了,记得替我骂他一顿。”
哪儿敢骂啊?人可是谭斯京的朋友。
直到徐清落上了高铁,手机里响了好几下。
她连忙摸出,解开屏幕。
压根儿不是期待的消息。
苏祈安忍不住失落。
这阵子陪着徐清落,没有怎么和谭斯京联系。
他却似乎也很忙,除了必要的消息,也没发消息给她。
他们之间,大多是她主动。
等来的是徐清落的消息。
她说:“宝贝,过阵子再见哦。”
“别太想我,么么。”
苏祈安回过去。
等下午和余一婕上了课再回到公寓时,推开卧室,里头坐的是周雨喆。
她面色发青,几乎是苏祈安一进门她就扯着嗓子喊。
“苏祈安,你胆子大了是吧?那天晚上那么晚回来,是跑出去喝酒了是吧!”
“你还是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苏祈安?”
这么多年以来,苏祈安已经习惯了周雨喆那种生气了嗓音分贝直线提高的场景。
但此刻多少有些烦躁,苏祈安看她,也不说话,就这么听她说。
没什么好解释的,说了谎就是说了谎。
这样不回应的下场就是周雨喆更加生气。
她用手敲着书桌,嘴里骂着苏祈安没良心,白养这么多年,竟然连她都骗。
说到最后,说苏父这些年这么忙,都怪他不管苏祈安,又说自己命苦,到底是错付了,怪天怪地怪自己。
苏祈安的习惯忽然就转变成不解,再到生气。
她不就是出去了一晚上,又怎么了?难道说了实话就能让自己得到自由吗?
这么多年,她哪次没听周雨喆的,怎么就做错了一次就成了罪人?
苏祈安听着周雨喆的责怪,看她一字一句地吐话。
她把手放进衣服口袋,蜷缩紧,又放开,指尖早已不知道在屏幕上抓了几下,最后轻吐一口气,“既然觉得是我的错,那就是我的错。”
再说下去,也是无解的答案,怒火只会蔓延。
她已经习惯了。
接着,苏祈安又说:“我还要去图书馆看书,你要是不信可以跟我去。”
图书馆是假的,苏祈安根本没预约,她单纯的只是想透口气。
漫无目的地走着,苏祈安站在公寓对面的街道上。
裙摆随着停下的步伐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轻触小腿。
离开公寓大约不到一分钟,她站在某家小店门口,摸出手机,只是没想到听筒那儿传来一道极低声线。
“什么图书馆?”
屏幕上显示着谭斯京,通话时间一分三十三秒。
还在继续通话中。
苏祈安呆滞两秒,后知后觉应当是她在和周雨喆说话时无意乱拨通出去的电话。
“嗯?”
电话那头又发出一声撩人的气音。
苏祈安的心思被唤回,心也跟着融化了。
她轻轻地吸了口气,小声地叫他:“谭斯京,我不开心。”
气氛都静下来,谭斯京没有立即回答,似乎是没听过这样直白的情绪表达。
好半晌,他说:“在哪?”
苏祈安眼眸闪光,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轻柔的音带着掩盖不住的窃喜,明知故问:“你来见我吗?”
谭斯京的话却带着戏谑,像在逗着猫:“再问不见。”
“噢。”苏祈安配合着不问了,给谭斯京的微信发送了位置。
位置不是当下的,为了防止周雨喆真的跟过来,也为了防止谭斯京觉得她麻烦。
苏祈安故意把位置调成附近的图书馆,混入周围的人群,确定周雨喆真的没有跟过来时才放心地走到图书馆后门等谭斯京。
冷白瘦削的腕骨懒洋洋地压着已下降的车窗,谭斯京稍偏头,轻易可见站在路边的身影,缓缓踩下刹车。
谭斯京发来的消息还未看到,苏祈安就看到路边那辆熟悉的大G。
耀眼的车上坐着耀眼的人,没一会儿就有进出的学生看过来。
车里谭斯京不甚投来一眼,足够惹眼。
只是他把目光放在苏祈安身上,小姑娘瞧见他来了,面上欣喜,小步快走过来,那裙摆也跟着她的动作起了优美弧度。
像只停歇的蝴蝶闻到香味,翩翩飞舞。
“谭斯京。”苏祈安站在车前,先喊了他一声,才拉开车门。
坐在副驾上。
小姑娘扣安全带期间,随着她的动作,车厢内有着淡淡的薰衣草味。
这里不宜停车,等她坐好,谭斯京启动引擎,温和问她:“想去哪?”
“都行。”
苏祈安抿唇,根本不敢想此刻,她和谭斯京现在到底在干嘛呢?
心早就被搅乱。
五点十五分,正巧赶上落日。
浪潮一拍接着一拍扑在海岸上,海风带着潮湿气息扑面而来,落日余晖映照着无边天际。
金黄渲染粉红晚霞,是一场盛世的视觉盛宴。
谭斯京站在沙滩上,接了通电话。
苏祈安站在一旁,吹着海风,时不时地看他。
上帝都在眷顾这个男人,余晖的光柔和地扑在他身上,宛如镀了层金光,风雅不少。
谭斯京说了什么苏祈安并不感兴趣,这不是她该听的。
只是挂了电话,谭斯京才问她:“不开心什么?”
哪儿还有不开心啊?那点不开心早就在此刻被海风吹散了。
苏祈安半思考,才说:“那天晚上去酒吧的事情被我妈妈发现了。”
还真是书香门第的女学生。
谭斯京却说:“酒蒙子,活该。”
“我哪儿是酒蒙子了。”明知道他只说那天酒吧的事儿,但苏祈安却忍不住带着心虚,也不承认,“还不是为了和你多待一会儿。”
谭斯京一本正经:“嗯,所以以后不能待在一起。”
“哦。”听着这样的话,苏祈安水漾眼眸藏了失落,只简单回应了一句,接着低着头不想被看出那情绪。
柔软裙侧边早就被手指抓了褶子。
这我见犹怜的模样,谁瞧了不心软。
谭斯京轻叹一口气,抓了苏祈安那细白腕骨,柔软,跟没骨头似的。
还娇气。
“过来。”谭斯京喊她,“玩笑也开不得,一开就委屈。”
苏祈安却小声嘀咕:“哪有,分明是你爱逗人。”
一字不落被谭斯京听去了,他轻拍苏祈安的腰:“说什么呢?”
腕骨,腰,全被谭斯京碰了,像火烧,此刻都不是自己的。
苏祈安低头看了眼被他牵着的手,有些悸动,是无法控制的心跳。
夜幕来临时分,海滩人群渐渐离去。
人少了,更多的是海浪声。
还有周围一家小店,放着缱绻缠绵的老歌。
一首接着一首,意境十足。
发梢被吹得凌乱,苏祈安看着远处正在接电话的谭斯京。
他可真忙。
手早已被他松开,苏祈安用另外一只没被牵过的手抓着那只被牵过的白皙腕骨。
周雨喆也给她打过电话,但她没接。
她今天心情好,所以回了条消息给周雨喆。
她说:妈妈,我喝酒不对,您先回去吧,到点了我会回去。
谭斯京接过电话后,又折返回来,问她:“要不要回去?”
苏祈安摇头。
回周雨喆微信时苏祈安顺带看了眼这儿的地点。
谭斯京住址附近的某个海滩。
海浪声携带着歌曲,早就切了好几首。
缱绻柔和的女歌手在唱着情歌,很耳熟,苏祈安却忘了歌名。
她抬头,望着谭斯京那深邃又淡漠的眼眸。
其实苏祈安从没告诉任何人,谭斯京的眼里像住了一片海。
望久了,总觉得那狭长眼尾在勾人,叫人觉得一眼万年,缠绵悱恻。
此刻,她的心炽热,凉凉海风怎么吹都吹不冰。
苏祈安终于想起女歌手唱的是什么。
“还没好好的感受,醒着亲吻的温柔。”
这首歌可真配此刻啊。
海岸剩下月光,清清冷冷,海风落在耳边,多么温柔。
月亮在哪?在眼前。
“谭斯京,你教过我一句话。”
“什么?”谭斯京唇轻启。
忽然,苏祈安抓着谭斯京的手,轻垫脚,眉眼柔和,带着那无法退后的孤注一掷,就那么吻上谭斯京的唇。
是蜻蜓点水,是插肩而过的吻。
也是小心翼翼。
耳边海浪声哗哗作响,涌过礁石,跃过大脑。
她吻到了,暗恋好多年的人。
你看啊,这一刻,亲吻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你说,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违背本心就可以了。”在缓缓重新站立沙滩之前,苏祈安盛着一池春水的眼眸,看向谭斯京。
而谭斯京却极低地笑了,动人心弦:“贪心鬼,又被你占到便宜了。”
瞧瞧,他真的坏透了,浑极了。
苏祈安一点办法都没有。
偏偏苏祈安没松开谭斯京的手,抬起泛着薄红的脸,学着谭斯京的腔调,反问他:“那怎么办呢?”
谭斯京反抓苏祈安的腕骨,稍贴近她颈侧,笑得暧昧至极:“让我占回去。”
霜月在无边海际的衬托下愈发柔和,男人风光霁月的眉眼被光融的模糊清冷。
几乎是很难想象,谭斯京在说这样的话。
苏祈安怔了片刻,水润双眸眨了眨。
谭斯京低头,入目便是苏祈安清丽脸庞,那脸颊两侧染了薄红,海风吹过时属于她独有的薰衣草气息悠悠扑面。
“苏祈安,你有点胆子,但不多。”
他无奈失笑,多少有点故意惋惜。
这样的声调,像是错失了什么好东西似的。
偏偏裹挟着勾人心的存在。
苏祈安却依旧学着谭斯京的调,说:“你还没试呢,怎么知道我胆子不大。”
她松开被谭斯京抓着的手,踮脚,稍稍仰头。
动作之间,拉近她与谭斯京的距离,几乎是差点就能触碰到他的鼻尖。
这样暧昧的距离,呼吸相互交融,谭斯京稍微低头,就能吻上她的唇。
唇与唇之间,是逐渐在上升的气氛,温度。
谭斯京没动,苏祈安却闭上眼,轻轻拉扯谭斯京的衣领。
她再一次吻上那唇。
谭斯京配合着俯身,夺去她的呼吸。
苏祈安根本没有吻过人,一星半点的技巧都没有,有的只是胡乱地动唇。
但谭斯京也只是轻吻,没有什么大肆掠夺的气势。
明明只是比蜻蜓点水更加着重了一些,苏祈安却仍然失了神。
谭斯京的手扶在她的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
像引火,苏祈安浑身肌肤都开始发烫。
即使这吻轻柔,但松开时,苏祈安依旧失了力气,整个人气息不稳地软在谭斯京的怀里,双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谭斯京抬手擦过苏祈安水盈盈的唇,整个人好整以暇。
“占回去了。”
面上温度还没下降,被他这么一句话弄得又娇又羞。
分明成了出水芙蓉。
夜色更加浓墨,这会苏祈安哪还想着要回去。
只软声问他:“谭斯京,今晚我不想回去。”
谭斯京心情不错,起了逗趣她的心,“又停水停电了?”
苏祈安气的轻拍他的手。
谭斯京失笑。
无人的海滩独剩下小店歌声。
早已不知道切换到第几首,苏祈安却还记得那句歌词。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也许这就是她孤注一掷的答案。
落地窗的帘子被拉上,遮去世界外所有的声音,独独剩下满室皆宜。
她的帆布包还搁置在黑色的沙发上,从前她没注意到,这会仔细看,竟然意外的突兀。
她笑,像是闯进了什么。
谭斯京从冰箱里拿了瓶怡宝,握时瓶身上的水雾染上长指,漫过掌心,再到那食指以及上头的素戒,竟是意外的视觉蛊惑。
放在茶几上,苏祈安拿过时,稍稍把手放在他碰过的地方,心不在焉。
放完水,谭斯京开了落地窗,又去接电话了。
几个小时内的第三次。
苏祈安起身,在他房子里乱转。
之前来时总是局促,只在客厅,没好意思多看。
才发现他有间书房,除了必要的法学类书籍,没几本书,零零散散的,清冷空旷得很。
还有盆放在桌上的永怀素,雍容华贵,显眼夺目。
苏祈安站在书房门口,没进去,只安静地瞧着。
他家的地理位置当着选得好,即使是书房,外头的落地窗也能看到海。
“怎么在这儿?”
背后传来的音惊了苏祈安一瞬。
下意识地转身,脚跟的快,哪知不太稳,快要跌倒。
谭斯京稳稳扶住她,“胆子是真不大。”
一晚上第几回在他怀里?
苏祈安不服,“明明是你吓到我了呀,怎么还说我呢。”
说话也软声软气的。
谭斯京散漫看她:“怎么说话总带着语气词?”
这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却叫苏祈安内心窒了一瞬。
从前,周雨喆总教她女孩儿应该是软的,是轻的,是乖巧的,轻声细语的。
这样总不叫人讨厌,招喜。
“你不喜欢吗?”
谭斯京捏了捏苏祈安的腰,笑了。
那样不经意地笑了:“撒娇,要人命。”
散漫又撩人的音是缓慢的,悠悠落进苏祈安的耳里。
听得极其着迷。
苏祈安总觉得谭斯京对她而言有些致命的吸引人,还带着蛊惑人心,容易犯罪,也容易越界。
事实上确实如此。
她再次踮起脚尖,摸了摸谭斯京的喉结:“谭斯京,我要贴近你了。”
做事还带着通知的。
那喉结就在苏祈安的指尖上下滚动,溢出低沉又清冷的腔调:“那你试试。”
一系列的动作之下,她吻在了谭斯京的喉结上。
唇是软的,是轻的,他的温度是偏冷的。
明明是她主动,掌控权却又在谭斯京手上。
三两步,他就把人抱在了书桌上。
俯身,和她亲吻。
就在那儿素净又洁白的永怀素旁。
谭斯京的瘦削指节扣在苏祈安那盈盈一握的腰上,真叫人一只手就能掌控。
一只手扣在她的下颌,苏祈安被迫仰头,只能承受着他不同于海边时的汹涌,掠夺,侵占。
她几乎是任由自己接受他的节奏,忘记呼吸,忘记此刻的理智。
也没有理智。
暧昧缱绻,缠绵悱恻之中。
苏祈安微微睁眼,她看到那落地窗之外的景色。
浪潮迭起,汹涌的海在这一刻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