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里by岑祈
岑祈  发于:2025年09月30日

关灯
护眼

谭仲言忙得很,不仅疏忽了谭斯京,也记错了他生日八年。
也是那一年,谭斯京随口提醒一句记错生日了,谭仲言对他的管教直线上升。
这搁谁身上谁舒坦?
自家爹记错自己生日,还得靠自个儿提醒。
这不闹着玩呢?
今天一大早,谭斯京睡醒便接到了谭仲言的电话,话里话外都是庆祝。
STG谭仲言的儿子,过了八年不是惊蛰的生日,突然改生日这怎么可能?谭仲言面子里子都过不去。
所以即使意识到记错生日,外人也不清楚,这句生日快乐也是在私下说的。
身份证上的数字是错的,谭斯京毫不在意,一直到现在都没改。
倒不是为了配合谭仲言,而是他本身性子就不爱热闹,所以当谭仲言说了又臭又长,冠冕堂皇地要私下给他庆祝个热闹生日时,谭斯京乏了。
江苻刚刚的球稳稳进洞,阮晋伦也来了兴趣,一球下去有点偏,也不恼:“得了,这世上还是真诚是必杀计,只有真诚才能打动我哥们儿的心,不是?”
“不真诚的话,那就是—杀必。”
清冷寂静的厅内,谭斯京忽然想起那双潋滟水光的眼眸。
误打误撞,苏祈安说的惊蛰,恰好撞上了他的生日。
只有两个人。
苏祈安的心思谭斯京不是不知道,男人的劣根性他不是没有。
但她不合适,顶多再见上一面就彻底结束了。
谭仲言的事后弥补,衬的苏祈安的愈发真诚。
“谭斯京,惊蛰是个特别美好的日子,我觉得你也是,也是特别特别,美好的人。”
还真是,真诚是必杀技。
研二的课相当少,所以苏祈安才如此放肆地点了蛋糕。
挂了电话,苏祈安面色红润地看着桌上简约无比的蛋糕,长叹一口气:“一婕,蛋糕给你吃了。”
余一婕一脸懵逼,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苏祈安拿了桌上的贺卡进了房间。
蛋糕她觉得拿不出手,贺卡也是。
什么都没有,以为无疾而终的事儿,苏祈安压根儿没有准备。
庆幸上午去了趟书店。
选了本书,拿了牛皮袋装着,苏祈安就这么在余一婕瞪得大大的眼睛里出了门。
短信里躺着谭斯京发来的小区门号。
打车一路导航罗伯威,去的路上司机看了眼终点站,平声道:“小姑娘,去这里要加钱啊,这个点堵车得很,没六十不去。”
苏祈安点了头,想着该怎么陪谭斯京过生日。
这怕有问题,那儿有顾虑。
最后她问司机:“师傅,您知道厦城哪儿比较好玩吗?”
这话问得像个外地人似的,明明这是她生长的地儿。
听司机唠了半天的景点介绍,车子停在罗伯威。
海边小区,寸土寸金的房价,刚从车子踏出步伐,柔柔海风便撩起发梢。
苏祈安挺拘束地进了小区,从按电梯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就处于漏拍阶段。
直到门铃响起。
门开了。
谭斯京落拓地站在门前,分明是暗黑绸缎家居服,却穿出了走秀模特样,矜贵慵懒。
苏祈安两手摆在身前,提着牛皮袋,眼里是难以掩盖地明亮:“谭斯京。”
谭斯京目光放在她身上,柔软白裙,耳边的碎发垂着,像白山茶。
尤其是那声儿,像水里刚捞出的白山茶,娇艳欲滴。
“来得挺慢。”
谭斯京转身,平静的音带着微哑,在这清冷的夜里令人沉醉。
苏祈安轻轻地笑了下,跟着他进室内,目光小心地打量周围,清冷的装修。
她把牛皮袋放在客厅桌上,“给你的生日礼物。”
谭斯京在吧台给她倒了杯温水,丝毫不留情地当着她的面从牛皮袋里拿出她准备好的书。
《西窗法雨》。
米黄似陈旧的封面,在手里挺有分量的。
谭斯京忽而就笑了,“挺好的,助眠。”
没翻开,谭斯京就这么放进牛皮袋里,“蛋糕呢?”
苏祈安都快窒息了,盯着他看,回答时轻声细语,“我给我室友吃了。”
安静片刻,谭斯京稍稍扬眉,一本正经地说:“不诚心,我过生日,你顾着别人。”
话里带着戏谑,苏祈安却听了进去,面颊染上胭脂色,下意识就回答了他的话:“不,不是,那个蛋糕是蛋糕店最后一个,款式也不好看。”
“我想要你吃第一个,最好最漂亮的东西,就像那本书,是我最喜欢的……”
那嗓音清甜,缱绻柔和,像是情人间最自然的撒娇。
“知道了。”
谭斯京淡淡应着,还落下一声长叹。
他分明就那么随意地坐在沙发里,领口微敞,露出漂亮精致的锁骨,长腿微弯,完美得像是古画里才出现的人。
配上那低低气音,苏祈安不自觉失神两秒。
“叹什么气呀?”
软糯的声线就这么落在谭斯京耳边。
她带着好奇又紧张的目光瞧过来,脸上是还未消退的红,
本就白净的脸庞添了胭脂色,美得移不开眼。
谭斯京就这么直白瞧过去,苏祈安慌张又避开了视线。
一来一回,像是个娇俏的小姑娘,
也不,她本身就是个小姑娘。
“你最喜欢的东西给了我,那我拿什么还你呢?”
谭斯京语调缓慢,像逗人似的。
苏祈安却仔细沉了心,细细说:“谭斯京,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这样直白地开口请求,分明是不大的事儿,被她说的像是个天大的事儿。
谭斯京不由得想,这是什么小姑娘,要个微信也能说得小心翼翼。
说得小心翼翼,每次他问她什么,她又都能讨得出来。
后来他才知道,她只是对他认真,不想有一分一毫的懈怠。
谭斯京从一旁摸了手机,丢给她:“密码六个七,自己加。”
接到谭斯京手机的那瞬间苏祈安的掌心都沉了,她仰头问他:“真的让我自己加吗?”
“那不加了。”
“哦……”苏祈安长长地”哦”了声,不可置信的失落显而易见。
谭斯京却失笑,半眯眼看她,怎么这么不经逗?
“不加就还我。”
“不还。”她的眼眸又亮了起来。
谭斯京的手机是银白的,市面上新出也是最贵手机,没套壳,摸起来特别丝滑。
跟他这人一样,装都不爱装。
苏祈安点进微信,他的微信主页特别干净,除了几个好友和要紧的联系人就没了,连经典的新闻消息都没有。
微信头像也是一片纯净的蓝色大海,网名是数字7,简约到极致。
没有偷窥的癖好,不敢多看,苏祈安点到扫一扫,快速地添加好友。
加完还给谭斯京。
谭斯京长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两下,“小口一点?网名跟你一样,挺适配你。”
小姑娘的网名是小口一点,头像是浅蓝色底上趴着只简笔画布偶猫。
苏祈安眸光灼热,像藏了什么秘密。
抬眸的瞬间,能恰好看到谭斯京在敲打她的微信备注。
苏祈安呼吸都慢了半拍,下意识地去抓谭斯京的手:“你,你不可以给我备注这个。”
谭斯京耸耸肩,若无其事:“不给这个给什么?苏祈安,你说说,说出来自个儿改。”
苏祈安伸手就要去拿谭斯京的手机,哪儿知他顺势抬手,赤裸裸的身高优势叫她如何抬手都拿不到。
站起身,身往前倾了半天,勾到沙发底,就这么儿扑在谭斯京的身上。
鼻尖充斥着好闻的古色清香,眼眸里是放大的白净精致锁骨。
偌大的室内,月色洒下阳台。
穿堂风清凉地吹进,撩动窗帘。
静的瞬间,除了心跳声,好似能听见惊蛰的声音,万物复苏,有什么就要从暗棕色泥土里钻出。
谭斯京含着笑,低沉地说:“苏祈安,你的心思挺浅的。”
“也像你,藏不住。”
脸上的胭脂色更红了,隔着舒适丝滑的家居布料,明明没有好意思继续趴着,偏偏她就这么继续抬头看他。
脸红,白嫩鼻尖也红,说出口的话却腻人得很,似她头像的布偶猫,在怀里蹭了一把。
“谭斯京,我不是酒蒙子。”
比吴侬软语还要吴侬软语,磨人的厉害。
导致后来谭斯京都不知道,她苏祈安是不是知道自己撒起娇来要命得很,所以才可以在他身边这样肆无忌惮,偏偏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任由自己给她俯首称臣。
“所以能不能不要这个备注呀?可以吗?”
谭斯京看她,随手在她脸颊捏了捏,温热柔嫩手感在指尖荡漾开来。
他嗓音沉沉,随意至极,“想要什么备注?贪心鬼。”

这样亲昵的动作,是连梦里都不敢想的。
她做思考模样,心思却游离其中,半晌说不出话,最后只软声说:“我不知道呀。”
柔软掌心隔着薄薄布料,却能明显感受到那温热薄肌。
空气中的缱绻气氛在升温,掌心闷出黏腻汗水。
瞧着这副要说不说的模样。
谭斯京却随手顺了她散乱的头发,长指勾到她的脸颊,那温度再悄然上升:“那等你想好了再改。”
苏祈安心间仿佛有柔和月光洒下,无端滞留住。
明明备注是他来决定,最后怎么落到她手里了。
苏祈安不懂,心却早已乱奏。
距离生日过去还有四个钟头,谭斯京让她在沙发上坐着,他去换身衣服。
对于惊蛰,谭斯京没多大的兴致,顶多不过问了苏祈安一句去哪儿?
方才和司机师傅的对话在这一刻全然派上场。
她说尽了厦城景点,有趣的无趣的,像个攻略app般一股脑地往外吐。
谭斯京却淡淡地,了无兴致。
最后苏祈安说:“谭斯京,我给你做个生日蛋糕好不好?”
说完她又沉默下来,这么晚了,哪还有可手作的蛋糕店开着?
谭斯京对生日都不感兴趣,更别说生日蛋糕。
但小姑娘低眉顺眼地问着,那双眼眸湿润潋滟,像雨落在水圈里,荡出一圈涟漪。
叫人没法拒绝她。
他换了身黑色冲锋衣,修身宽松,慵懒尽显。
开的是上回停在餐厅门口的大G,苏祈安就这么坐上了他的车。
坐的是副驾,可以清晰地瞧见谭斯京利落干脆地单手打了个方向盘。
黑色的方向盘,冷白长指握在上方,像握着什么珍贵物品,看着都赏心悦目。
苏祈安安静地坐着,开的是一条不太熟悉的路,一路上不知道看了他多少眼。
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振动起来,打破这样寂静的空间。
谭斯京随手接起来。
手机保持在原位不动。
“我的好哥们,开门,我在你家门口。”阮晋伦不着调的音通过听筒传出,“给你送生日礼物呢。”
“不在家。”谭斯京淡淡地应。
“不在家你去哪啊?酒吧也没看见你,不会回去了吧?”阮晋伦纳闷。
“没有。”
“没有你去哪?给你办生日你不要,不会是和哪个好妹妹偷偷过生日去了吧?”知道谭斯京身边根本没有女人的阮晋伦随口瞎掰。
苏祈安从谭斯京接电话时就一直保持着安静,听着阮晋伦的话,一时忍不住转头看他。
谭斯京没回答阮晋伦的话,“把东西放在酒吧,晚点过去拿。”
阮晋伦“诶”了一声,抓到他话里的重点,“不是,你真和哪个妹妹过生日去了啊,说清楚点,一堆妹妹找我要你的微信,我都还没给人回复,所以你——”
谭斯京自顾自地挂了电话。
苏祈安听得心脏一跳一跳的,一路没再敢看谭斯京。
车子开往厦城市中心的一家餐厅。
从不太熟悉到熟悉,最后落脚地面,才发现谭斯京停在了上回高尔夫球厅的楼上,那儿居然是一家餐厅。
大堂经理站在门前,止不住地打哈欠,见到谭斯京从车上下来,立马躬身展臂露出正经脸:“您好谭先生,按照您的要求,已经暂停营业了。”
谭斯京是当真不爱热闹。
也是真的给她极佳的体验感,做个蛋糕,来到最顶层的后厨,装修得金碧辉煌,各个模具一应俱全,连奶油都用着欧洲进口的,大堂经理甚至还问他要不要把大厨叫过来,米其林的。
谭斯京忽而就笑了,“听她的。”
苏祈安就这么站在他旁边,大堂经理把眼神落在她身上,福至心灵地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一时之间,她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但到底还是拒绝了。
哪需要什么帮忙,她只是想简单的,亲手给他做个蛋糕。
大堂经理礼貌走了,说有需要再叫他,离开之前,还给了苏祈安一个眼神。
像在说没想到谭斯京身边会出现女人。
那一刻,苏祈安竟感受到了梦幻的感觉,是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她站在谭斯京身边。
她暗暗掐手,在感觉到不是梦境的那一刻,死而无憾的心境萌生而出。
苏祈安会做蛋糕,和余一婕合租时她常常自学厨艺,不说特别好吃,最起码能收到夸奖。
大堂经理介绍过后厨里
的东西摆放在哪儿,苏祈安记了位置,围了围裙,拿了鸡蛋,开始忙活起来。
偌大的厨房,冷白光线照着,苏祈安干脆利落的动作充斥满腔生活气息,衬得她愈发柔和温暖。
她回头看过谭斯京。
他靠在门前,双手环抱着,眉目清隽,就那么遥遥看着她。
那样懒散淡倦的谭斯京,居然在这儿站了好半天。
两个多小时后才到最后半程,谭斯京出去好一会,回来时他神色也沉了些,脱了外套放在厨房空椅上。
谭斯京在阳台接了个电话。
是谭仲言打来的,不依不饶说了一堆屁话,说公司拿了个项目,开了一场小宴会,让他露个脸。
谭斯京敛了眉眼,说话的声线冷了下来。
谭仲言却说他摆脸,没两句又吵了起来。
电话挂断时,夜色朦胧,身处高楼几乎听不到街道喧嚣声。
仅有的兴致全无,谭斯京摸了盒烟,正欲点火时,才发现打火机在他冲锋衣口袋里。
动作间无意回望,落地窗前映照出他晦暗眉眼。
以及,一道婀娜身影。
小姑娘捧着一个蛋糕,手臂上还挂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外套,快步朝他走来。
谭斯京咬着烟,就这么望着苏祈安朝他走来。
空气里充斥薄凉晚风,偏偏小姑娘走来时带着清新薰衣草香,清新扑到面上。
气味很淡,不熏人,闻起来流连忘返。
还带着那双春水眼,亮晶晶地望着谭斯京,被她这么一望,仿佛能勾了魂去。
苏祈安原本想给谭斯京看看她做的蛋糕,但望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最后问了人,才得知他在阳台。
夜深风凉,苏祈安带着他的蛋糕和外套一同来了,远远便能瞧见他点烟缺了什么。
在女士面前抽烟多少有些不尊重,谭斯京长指抬起,趁着烟盒还未放回口袋,想把烟拿下。
哪知苏祈安放了蛋糕,想起方才无意碰到沉甸方块物。
不必多想,那一定是一枚打火机。
银白质地的打火机,轻薄,摸起来手感丝滑舒适。
“啪”的一声,渺小火光在漆黑夜里如灯盏般亮起。
苏祈安一手挡着风,一手举着打火机就这么支撑着火苗,燃了谭斯京嘴边的烟。
谭斯京瞧着苏祈安的动作,一时失了神。
等再回过神时,她从他的手里顺走烟盒取了支烟。
动作生涩地递到嘴边咬着,苏祈安贴近他,微转脸,烟星在眼前亮着。
凑近时谭斯京能明显看到苏祈安墨色眼眸里倒映出他的身影。
她这样大胆。
一支烟点燃了另一支烟。
是她在用他的烟借火。
灰白烟雾在两人脸上缥缈升起,遮去这无边夜色。
分不清是谁吐的烟圈。
缱绻缠绵的烟雾下,苏祈安指尖攀上谭斯京的袖口,白嫩指尖夹走烟,仰着头问他:“谭斯京,把烟戒了吧。”
而谭斯京却继续吐了口烟圈,平静自若,嗓音沉缓:“受不了?”
苏祈安却忽地咳了两声,原本细软的音微哑两分,呛了喉咙:“不是,这一点都不好抽。”
小姑娘呛得眼泪汪汪,眼眸湿润,盛着月色,清明地看他:“不要抽了,好不好呀?”
说着,柔软的手伸到他的唇边,就这么盈盈地拿走他的烟。
接着,侧着身子,就这么把两支烟灭了,丢进一旁垃圾桶里,“谭斯京,看我的蛋糕。”
谭斯京慢条斯理地看着她的动作,没阻止,却也不算纵容。
只说:“生日也要管?苏祈安,你挺上道。”
抽过烟的嗓音如冰川上磨砂过的沙砾,过耳不忘。
听着波澜无惊的一句话,细细品味却能琢磨出里头几分的戏谑。
苏祈安从一旁捧着蛋糕的动作忽而就停了,也不说话,就这么笑盈盈地看他。
谭斯京目光落在那蛋糕上,弯月形蛋糕坯,上头奶油灰黑到淡白过渡,淡白褶皱被衬的更有质感,更别说一旁还放了朵玫瑰。
不得不说,这蛋糕做得当真精致,是随手一拍就可以出片的程度。
“做完了?”
“好看吗?”苏祈安把蛋糕递给他瞧,顺势还不忘提着先前在罗伯威说过的话,“这是不是你见过最好最漂亮的蛋糕呀?”
声腔软甜,明知他背景不凡,见过的好东西多多了,依旧问着这样需要哄人的话,仿佛不答就不给这蛋糕了似的。
尤其是那双水润的眼睛依旧期待已久地望着他。
谭斯京低头回看她,说了句不着调的话:“一会装醉,一会骗我。”
瘦削冷白长指轻捏着苏祈安的脸颊,低头,笑得缱绻缠绵。
而那温热气息裹挟着淡淡烟草味融在空气里。
他低沉的音落在耳边:“苏祈安,你说你是不是贪心鬼?”
这样暧昧的话,缱绻柔情地从他口中说出,都要了人命。
苏祈安抿了抿唇,敛了眉,半移开视线,脸上逐渐漫出薄红。
像海边落日出现的晚霞。
叫谭斯京亲眼见识了玫瑰是如何绽放,小姑娘是如何羞赧。
苏祈安却缓慢抬手,握住谭斯京捏着她脸颊的手腕,那如白玉般的腕骨犹如受了上帝眷顾,成了最杰出的作品。
当真是宝藏,握在手里都忍不住仔细瞧清楚。
片刻,苏祈安抬头,再顾不得什么羞涩,而是止不住地看他,掌心肌肤软,声甜,就那么贴着他,“谭斯京,我们吃蛋糕嘛?”
小姑娘藏了蜡烛,工作人员全被撤去,整栋楼只剩下她和谭斯京。
阳台远处,高楼林立,弯月高挂,隐约可见的云层,稀星不时闪烁。
将近十二点,苏祈安拿了刀叉,递给谭斯京。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外向到这种地步,竟然会主动为人庆祝生日,还是在这样的时候。
她像个草台班子,不会什么会什么都一股脑地在这个男人面前卖弄。
切了蛋糕,谭斯京并没怎么吃,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相反,苏祈安就这么望着他,水润润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
见他眼前的蛋糕没怎么动,拿了自己盘子上的叉子,勾了块蛋糕,准备递到他的唇边:“尝尝嘛。”
话说着,动作却是慢的。
闻声,谭斯京抬头。
恰好撞见苏祈安伸过来的手。
太过突然的动作,弯月躲进云层,远处烟花忽而炸开,星点璀璨点亮夜空。
空气似乎变得潮湿起来,苏祈安的呼吸变得炽热。
她的手,就这么碰上了他的薄唇。
是软的,鼻尖的气息就这么倾洒在她的手背上。
瞬间,苏祈安整个人都酥麻瘫软下来,犹如被拉扯的麦芽糖,那一刻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手背上。
空气里充斥着他独有的前调冷冽后调回甘气息,缓慢地悠悠地缭绕,时刻提醒着这一刻她与谭斯京的距离是多么暧昧。
他的唇依旧停留在她的手背前,没有任何一个动作。
下一秒,谭斯京就这么不疾不徐地低了头,找到原先苏祈安递来的方向。
轻启唇,就这么含住她的叉子,带走上头的奶油蛋糕。

惊蛰过后,厦城的春季才真正到来。
周雨喆一大早就来了公寓,大包小包买了一堆衣服塞满苏祈安的衣柜。
苏祈安下了课回到公寓时,恰好和把垃圾袋放在门口的周雨喆迎面撞上。
“上回都说了别穿这裙子,还留在衣柜里,什么季节还穿这裙子,春天夏天读到研究生了还要我教你吗?”周雨喆一阵扒拉责怪。
苏祈安低头,看到垃圾袋里露出一角的黑色裙子,心头一顿。
再往前两步,她的卧室大门敞开而来,几件她新买的衣服全被收拾干净,衣柜里塞满了各种各样亮色她不喜欢的衣服。
苏祈安不可置信,“妈,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想再穿这些衣服,我有权利决定自己穿什么。”
“权利?苏祈安你学了法就可以和我谈这些是吗?”周雨喆审视她,“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这些?要不是因为你不懂穿,我至于大老远跑过来吗?”
苏祈安沉默,最后很轻地叹一口气,选择妥协,“妈,其他的东西你可以收起来,黑色的那条裙子我想留下。”
两道目光对视,周雨喆还想说些什么,苏祈安却先平静说:“妈妈,我真的很喜欢那条裙子。”
周雨喆很深地看着
苏祈安,看着她倔强而又固执的脸。
多年没和苏祈安争执过什么的周雨喆不禁哽住喉咙,最后说:“那就留下吧。”
周雨喆是下午回去的,期间还和余一婕打了个照面,三人一同吃了顿饭。
饭中气氛不错,周雨喆对余一婕的印象不错,问的大多都是这阵子苏祈安有没有好好吃饭,都在做些什么。
余一婕一一都说了,除了惊蛰那天过生日的事儿,因为她也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雨喆点点头,离开之前,除了又和苏祈安说了相亲的事儿,还说:“你这室友不错,家正人清,就是性子大了些,跟你刚好互补,你多学着点。”
苏祈安点头“嗯”了两声,周雨喆又说:“还有监控怎么连不上了,我去看看。”
没多久,门口传来周雨喆好一声,“插头怎么松了,难怪连不上,这两天都没看到你。”
两天,两天,还好周雨喆没发现她喝醉了的事儿。
苏祈安松了一口气。
等周雨喆真正走了,余一婕问她:“祈安,你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啊,没说清楚我蛋糕都不敢怎么吃。”
苏祈安摇摇头:“没有,就是朋友过生日,和他出去庆祝了一下。”
听着都奇怪,哪有自己独自庆祝,又成了和朋友庆祝?
“哦。”余一婕又说,“什么朋友啊,这么临时,哪有突然喊你?下回不会也这样吧?”
下回,还有下回吗?
苏祈安看着卧室里被周雨喆收拾成陌生模样,关了窗帘遮去明晃晃的亮度,埋在床上。
她不适时地想,前阵子真是做梦吗?
梦醒了,所以也断了。
那晚生日过后,一切又恢复到平静。
两个人彻底断了联系,连微信好友都成了红色感叹号。
最后一次,是真的最后一次。
失落的情绪无法控制,接触过就很难再放下。
刑事诉讼法结束后有一堂专业实践课模拟法庭总结,组织人是法学系有名的严肃教授。
除了周新文,她可以称之为是第二难搞定教师。
小组成员在底下讨论一会应该怎么过这场活动。
苏祈安被分配在老师随机抽取的组上,他们排练过很多次,还是在模拟法庭那天出了意外。
剧本突然出现大段空白,内容无端消失,组上有个女生说是苏祈安准备的,被泼了脏水的苏祈安当场哑口无言。
模拟法庭老师当场在课上当场批评,女生一骨碌地把错推在苏祈安身上,几个小组成员一个屁也放不出。
在场同学倒吸一口凉气,惹了这位老师,等于把刀架在脖子上。
苏祈安自是有口难言,剧本当然是几个人一同准备的,但这会要是辩解无非是无用功,反而惹人不快。
幸运的是她平时表现不错,所以老师最终摆摆手罚了所有人的平时分。
课堂结束后,女生对苏祈安翻了个白眼,小声骂了句:“神经,死装什么。”
余一婕同样对她翻了个白眼回去:“脑残。”
这事儿多少让人心里堵得慌,苏祈安和小组成员并不是很熟悉,也不知哪儿惹了那女生,只抱了书和余一婕一同回公寓。
路上余一婕还在吐槽,说是那女生喜欢的男生暗恋苏祈安,所以她才会不惜用平时分的代价报复苏祈安。
到家和余一婕分开后,她独自站在卧室窗前,可以看到厦城大学的樱花树花瓣飘下,落在风里,飘在看不见的地方。
这是苏祈安近期第四次来酒吧。
第四次,谭斯京不在。
白日里酒吧并不是很多人,颇有几分清吧的意味。
和前几次一样,苏祈安坐在吧台上。
交接班的调酒师问她要不要点酒?酒吧里上了新调的酒,度数不高,不容易醉,微醺。
苏祈安点了点头。
长圆的玻璃杯很快递到苏祈安面前,透明的杯壁里盛着橙黄渐变的颜色,放着一片橙子,昏暗灯光打下时,气泡上升,冰块逐渐被放出透明的折射光,
很漂亮的一杯酒。
调酒师说,这杯叫绝对日落。
苏祈安试了一下,酸甜与气泡交织,清新独特的口味令人惊艳。
是有些微醺的。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