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里by岑祈
岑祈  发于:2025年0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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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冷落一下?”苏祈安想了个办法。
徐清落邪恶笑:“今天已经是我拉黑他的第二天了。”
苏祈安:“……”
这顿火锅吃得还算不错,味道也不错,服务也很好,苏祈安给的评价是值得大火。
出来时已经将近十点,巧合的是,这家火锅店就在那家日式餐厅旁边。
厦城的温度越来越低,夜晚的风吹过来,冰凉凉的,落在脸上有些冷。
苏祈安拢了拢围巾,也是在那瞬间,她的目光再度停留在街对面。
这次,是她站在他的位置,看向便利店门口。
她看到了谭斯京。
不同的是,他坐在车里,主驾驶的位置。
比刚才更暗的街灯,漆黑的红旗停留在冷清道路上宛如正在蛰伏的雄狮。
而他那样懒散地坐在车里,车窗降下,是精致到勾人的侧脸,骨节分明的露出一只手懒洋洋地压着车窗,食指上的素戒在光线下折射出清冷的光。
他太耀眼了,太赏心悦目了。
看过去的时候,很难一下移开视线。
是再分明不过的感觉。
徐清落跟在苏祈安后头,还在吐槽:“阮晋伦刚刚给我发了短信,还说过两天是他的生日,怎么办怎么办。”
“我居然忘记拉黑短信了,宝贝。”
“宝贝,我直接拒绝了,但是他给舞团买了那么多东西,要不还是送个礼物意思一下?”
徐清落没谈过恋爱,她向来随心所欲,只是这回扯到人情世故,也不知道这事儿做得对不对,询问苏祈安的意见。
哪知道一直得不到回应,徐清落奇怪地看了眼苏祈安,发现她在失神,顺着那愣怔的目光看去。
徐清落也看到了谭斯京。
她没再继续说话,偏头看着苏祈安的表情。
这一刻太安静了。
兴许是苏祈安的目光太炙热,谭斯京稍微回过了头。
谭斯京赴了场应酬,多少喝了点酒,车停在街道,在等张鹤轩过来开车。
一个多小时的应酬,烦得很,没有半点心思。
纸醉金迷,人情世故,朝生暮死,像蜉蝣过了今夜就消失,轻而易举就让人厌了,倒不如早早就逃离了。
车窗降下,夜晚寒风凛冽钻进车厢,吹的叫人头疼,导致谭斯京无端想起两天前见到的小姑娘,那抹A字裙在薄雾里显得寡淡极了。
细高跟,她之前鲜少这么穿。
中控底下摸了包烟抽了支,点了。
倒是半点没抽,不过是燃了。
腕骨懒洋洋地压在窗沿,袅袅烟雾从细烟上燃起,遮去谭斯京的侧脸。
街灯伴着月光,朦朦胧胧,他的神色淡而懒倦,隐在车里。
周遭太过寂静,衬得徐清落那声“宝贝”异常大声。
再转头,抬眸。
他看到了两天前站在雨里的小姑娘。
黑大衣,红围巾,素净脸庞荡出不易察觉的胭脂色,那天未瞧见的秋水潋眸湿漉澄澈,眉目婉约,依旧是那样柔和。
四目相对,目光隔着街道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对上,空气中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捻了烟,谭斯京扯了抹轻笑,嘲弄意味。
毫不避讳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如果没看错的话。
他在她眼里看到了。

也是在那时,徐清落发觉苏祈安的情绪不对。
好像临界值已经达到顶峰,有什么在这一刻迸发出。
她拉了拉苏祈安的衣袖,问:“宝贝,很晚了我们要不要回去?”
苏祈安回过神:“要的。”
然后才移开目光。
那时候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如果没有刻意的见面,即使同处在一个城市,一座校园,都很难碰见。
所以现在,遇到了,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隔着街道,她和徐清落往谭斯京的反方向离开。
十七号,周雨喆收到消息说是花店的物业变更需要登记,让苏祈安过去帮忙看看。
苏祈安答应了,等中午下了班才过去。
花店的生意确实很好,尤其是最近快临近圣诞节,很多单主提前预订花束。
整个店隔两分钟就响起“您的饿了么有新的订单—”,苏祈安进来的时候店主正在打电话通知说已经预订完了。
见到苏祈安,店里的帮工甚至还没认出来她是谁,下意识说:“您好,需要什么花?”
苏祈安温和地解释,帮工才喊来了店主。
店主叫江南西,确实如同周雨喆说的那样,长得挺不错的,身高也高,和花店店名“江南的花”一样温和。
变更需要等物业派人过来,苏祈安在这儿等着。
江南西提前倒了水给苏祈安,店里需要打包的花很多,只请了一个帮工,压根儿忙不过来。
等过完变更时,帮工拿着单号过来说:“江哥,这
单子怎么办?比较贵重,那边点名说不要很忙碌的骑手,现在店里很忙,没有两个人都忙不过来。”
“是STG的。”帮工补充了一句。
江南西沉默一瞬,正要说些什么。
也是那瞬间,鬼使神差的,苏祈安挺客气地说了句:“方便的话,我可以顺路捎过去。”
她下午正好要往那儿经过,顺手的事情。
说多少,也有点私心,倒不是为了见上一面谁,也不是为了偶遇。
纯粹只是想帮个忙。
江南西朝苏祈安露出温柔的笑,他本身就属于那一挂的长相,这会加上这笑,显得柔和极了。
他没跟苏祈安客气,“下回来店里,我送你一捧茉莉。”
“谢谢。”苏祈安轻轻颔首。
为了方便,苏祈安和江南西加了微信。
要送的花束是淡雅的百合和向日葵的搭配,典型的商务花束,苏祈安提前了解到,这是STG送给合作伙伴的生日花束,合作应酬。
新鲜采摘的花瓣上带着透明水珠,闻起来清新自然,苏祈安捧着花束先一步进了STG。
关于STG的事儿苏祈安不是没听过,有时律所也会接到一些商务上的官司,都忘不了提一嘴关于最近新起的谭斯京。
都说他争气,有谭仲言的风骨,没两下就搅起风浪。
那点事儿又从脑海里泛起,像走进大海,浪潮迭起。
STG装修格局属于极简风,厅里几笔简约线条勾勒出冰冷又商务的设计风格,乍一看倒觉得平平无奇,仔细一瞧,尽是细节。
前台收了花,苏祈安替花店签了字,没想逗留,背后却有人叫住了她。
“苏,祈安?”一抹带着疑惑的声音喊住了她。
也是在那瞬间,苏祈安忽然觉得空了什么。
苏祈安回首,是位娇媚又婀娜的女人,她摇曳生姿,仪态万方地朝苏祈安走来。
“好巧,居然在这儿看到你。”谭茉勾了笑,“说了,我们会再见的,没想到会在这儿。”
谭茉是在吸烟区看到苏祈安,她穿着墨绿色旗袍,披着件毛绒又华贵的大貂,白皙指节夹了支细烟,走过来之前捻了,只剩下快闻不到的烟草味。
几分港味女人,全显出了,倘若不是在STG,苏祈安以为误入了电影片里头。
她礼貌微笑:“你好,谭小姐。”
声线疏离淡漠,显而易见的客气,像是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
“和他没关系了?”谭茉却说,“确实,他一个人撑起STG,很难想象吧?”
苏祈安不太理解谭茉说的话,没有想理会她。
谭茉却朝苏祈安递了张名片,“有什么需要的,打这个电话。”
薄薄的烫金黑名片,却是国外有名的律所,行内人挤破了脑袋也想去那儿,苏祈安却不费吹灰之力,和谭茉说上两句话就得到了?
周新文曾说过,他学法就是为了一睹这家律所的风采,只可惜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进去过一次,可惜死了。
当真是和做梦一样。
烫金的名片,像捧了把火,灼热地烧,痛得厉害。
苏祈安在想,这是不是迟来的奖励?
谭茉却把手搭在苏祈安的肩上,稍稍凑近她的侧脸,过分亲密的距离,耳边是那宛如妖精般的蛊惑嗓音:“别想太多,上回就该送你的。”
苏祈安沉默一瞬。
让她失神的不是谭茉的话,而是远处从电梯下来的男人。
黑色大衣里头是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像在春日里泼下的黑墨,衬得颀长身姿更加优越,眉宇间依旧淡然,黑眸慢条斯理地从这儿看过来。
步伐懒洋洋的,分明是朝她这儿走来。
苏祈安没想和谭斯京打照面,连旧情人都算不上的身份,哪儿要什么再见。
她转身,硬是露出一抹笑,把名片丢进了垃圾桶里,“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我应该不需要。”
谭茉捂着嘴笑,一点也不恼,像是早就猜到了,“没事儿,下回再给也可以。”
苏祈安走到STG门口,松了一口气,才发觉手上的手链不见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那空了的感觉代表什么。
手链是一个月徐清落送她的,纯银的吉祥云款式,说是她团建抽来的奖品,代表好运,不贵,纯属心意。
苏祈安回头折返去寻,兜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有些无望地再次走出STG。
也是在那时,方才给她登记过的前台捧着手链递给苏祈安。
“小姐,您的手链。”前台说话十分友好。
苏祈安有些惊喜:“谢谢。”
前台微笑着,没走,而是问她:“小姐,有人托我问您。”
“之前的手链,不要了吗?”
谭斯京过来时谭茉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忘倒打一耙:“都怪你,把人吓跑了。”
这话倒也不算是倒打一耙,毕竟人小姑娘确实是看到他才走了。
只可惜了那名片,是实打实的烫金,烫成粉的,小姑娘几分硬气,把名片丢垃圾桶里了。
谭斯京瞧着不远处的苏祈安,他捡起地上的手链,递给前台还给她。
空空如也,纤细娇白的腕骨,不是之前的首饰。
也是鬼使神差地托了句话给前台,问她之前的手链不要了?
那话有点自作多情了,深想甚至还有其他意思,没必要问,斟酌片刻,事已至此还要什么矫情。
他谭斯京向来坦荡。
谭茉看着他这番行为,打趣了几句。
谭斯京却没应,只说:“你少惹她。”
没有敬语,几个字,就足够代表什么。
乍一听语气还有点冰凉。
谭茉无辜极了,媚而不妖的眼眸轻轻上挑:“我把名片都给她了,分明是诚心诚意的邀请,哪儿欺负你的小姑娘了?”
谭斯京平静投来一眼。
冷情冷眼,谭茉轻轻“啧”一声,“上回的事儿,完全就是想说你,这不没来得及说,小姑娘不就跑了吗?”
谭茉这人爱看热闹,家里两个戏园子都不够看的,还凑上他谭斯京的热闹了?
至于苏祈安,她算不上讨厌,最多半分喜欢,几分友好,又不了解。
但谭斯京她是了解的,“她从你身边离开了,你就没主动去看看那小姑娘?”
“看”这个字,十足的韵味。
简单了说是看,复杂了也能说是其他的。
总而言之,都是那意味。
只要是了解谭斯京的,有哪个不知道之前他身边有个小姑娘,惊讶的是,没几个月那小姑娘先一步离开了谭斯京。
这可真是叫人惊讶,其中弯弯绕绕谭茉不感兴趣,多少都是那点子事,她感兴趣的是谭斯京会不会主动去找那小姑娘。
明显那小姑娘见了谭斯京就走,看头在谭斯京身上。
前台已经把手链递给苏祈安,远远地,谭斯京能看清小姑娘的模样。
咖色大衣,白色连衣裙,冬日的风带着凉意,裙摆在空气中划出微小弧度,那张素净的脸化了淡妆,肤如凝脂,美目流盼。
是独属于江南美人的温婉,足够动人心的漂亮。
倒比几个月前多了几分不同。
是什么,谭斯京不愿深想。
视线里,小姑娘顿了一瞬,眼睫轻颤,依旧是礼貌微笑。
算下来,这倒不是最近的第三面。
仔细想来,谭斯京还真主动去看过苏祈安。
那天她和张鹤轩说要离开,加之从前说的要出国。
谭斯京却几次看她出现在律所。
远远地,算下来两三次吧。
这么久,他不是没主动见她过,不过是他见她罢了。
谭斯京不怎么愿意回答谭茉。
多时,前台过来答复谭斯京。
十分恭敬地转达苏祈安的话。
“谭先生,刚刚那位小姐,”前台停了一下,“她说她不要了。”

第50章
上回说的阮晋伦生日,徐清落拒绝后还顺势说了一句:“宝贝,如果他邀请你,你肯定不去吧?”
“你不去我也不去,买个礼物意思一下得了。”徐清落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疯狂敲。
苏祈安没觉得阮晋伦会邀请她,毕竟她现在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又不是朋友的朋友。
只是后来,阮晋伦还真邀请她了。
他说他想向徐清落表白,就这一次。
拒绝了就不会再找徐清落了。
“祈安,来吧来吧,我们也不算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吧?”阮晋伦在电话那头声线都放低了,“之前我们关系也算不错吧。”
苏祈安沉默一瞬,“清落答应去了吗?”
阮晋伦简直要命了,“她说你不去她也不去。就这一回。”
“给我个面子吧,姐。”阮晋伦能屈能伸。
手机稍稍振动两声,徐清落的消息弹了过来,苏祈安把阮晋伦说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给她。
徐清落:没事儿,宝贝。我去就行了。
“清落她会去的。”苏祈安向阮晋伦转达了徐清落的想法。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松气的声音,接着,阮晋伦问她:“那你也来吧,你是她的朋友。到时候……”
“嗯。”苏祈安同意了。
半晌,她问:“他也会去,是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那可太明显了。
阮晋伦的生日,谭斯京又怎么可能会不来。
即使是明知故问,有了预想。
苏祈安还是听到了阮晋伦的那一声确切的答案。
“他会来。”
在得知会见到谭斯京的时候,其实是没有多大的情绪波澜,但临近的时间越近,泛起的浪潮越来越汹涌。
阮晋伦其实说得没有错,她和他之间没有到老死不相往的地步,所以她还是选了份礼物。
一开始,苏祈安并不知道阮晋伦喜欢什么,抱着徐清落必不可能知道的想法去问了她。
结果徐清落秒回,“胶卷,他最爱ektar100,他拍出来的质感成像简直是绝了。”
“该说不说,他一个摄影师,是有点牛的。”
苏祈安:?
后知后觉说了什么的徐清落立马驳回:“我不是夸他,我只是实话实说,要是人没点技术在身上,我都懒得跟他说话。”
苏祈安才不信她。
下单了ektar100的胶卷,顺丰快递,隔天就到了,恰好那天也是阮晋伦的生日。
地址定在了芙城,离徐清落近,时间约在了晚上七点。
那天要上班,苏祈安只得买了最近的高铁票,等下高铁时已经六点三十分,正值高峰期,怎么打车都打不到。
等到苏祈安自暴自弃地想坐高铁下车厢里臭得不得了的出租时,阮晋伦发了消息说要不要他安排人接她?刚好有车在附近。
她说可以。
然后,她就看到屏幕上的车牌号对上了远处的车。
是,谭斯京的车。
怎么会是他?
又怎么会是他?
想了任何一种可能,她都想不到会是谭斯京。
他那样随性地靠在车上,手肘曲着抵在黑车上,一只长腿稍稍弯着,浑身散漫席卷而来,那样的松弛感,是旁人学不来的。
光影成了勾勒他线条的衬托,他垂着眼眸,没有半点情绪,只在看到苏祈安时,带了点情绪。
即使是傍晚六点多,芙城的高铁站客流量依旧很多,行人匆匆,穿梭在空气中,成了谭斯京的背景板。
苏祈安记得,他那双瞳仁,远远看去,是墨色的,可再凑近仔细瞧了,是带点褐色的。
如今,是走也走不开了的。
她缓慢地走过去,步子慢吞吞地,谭斯京也不催,催什么呢,就等着她过来。
走近了,近到已经不是正常的社交距离,鼻息间尽是那冷冽但又回甘且温柔的木质香,叫人脑海里浮现出香根草与雪松的画面。
熟悉的气味,先唤醒的是记忆。
距离近了,只觉得被那熟悉的气息隐隐环绕。
没有半点要说的话语,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旧情人见面,难不成要先寒暄一句“好久不见”?
分明前两天才见过面,压根儿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样的距离,方才还平静的心跳愈发强烈跳动起来,连面上都觉得热了几分。
寂静的氛围下,她才察觉到,原来是在看到他,走近他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跳就已经在加快了。
相反谭斯京,也没有几分要说话的意思。
谭斯京只依旧懒洋洋地,只不过是站直了身子,清风霁月而又挺拔笔直的模样,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苏祈安移开目光,不与他对目光。
也是在那瞬间,他低头,瞬间再度拉近与苏祈安的距离。
过分暧昧的距离,苏祈安的胸口处传来的心跳震耳欲聋,面上的温度在肌肤上呈现出胭脂色。
怎么会—
他们还没有—
苏祈安倒退一步,她穿着漂亮的淡米色连衣裙,外加一件褐色呢子大衣。
随着她的动作,裙摆触碰上黑色车身,撞出漂亮又赏心悦目的颜色,足够叫人觉得眼前舒适。
平底鞋踩在地面上,细小却又容易让人忽视的声音此时无声胜有声。
没有想到的是,谭斯京依旧贴近她,稍稍弯腰颔首,苏祈安的耳边是那再难以忘记的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居然觉得那气息洒在了耳畔。
苏祈安浑身都觉得怔住一瞬,后知后觉的酥麻,如同在走钢丝,像她这样的一个不小心,心跳,和身子,都容易软了。
明明是熟悉的陌生人见面,又怎么会把气氛变得这样暧昧。
好像,好像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吧。
就算——
还没有来得及深入思考,细微的一声开合声响起。
也是在那瞬间,苏祈安看清了他的动作。
长指扣动车门把锁下方,就那么一小下的动作,他替她开了车门。
苏祈安沉默住了,偏头再去看谭斯京。
他依旧是那样的冷冷清清的神色,但那双眼眸,分明盛着几不可察的逗趣。
苏祈安抿唇。
他还是那样,太浑,太坏了!
苏祈安更不愿意说话了。
拉开的是副驾驶的位置,也兴许是能够猜到苏祈安不愿意坐副驾,所以就连后排车门,谭斯京也打开了。
打开后排车门时,苏祈安看到了从前的抱枕,规规矩矩地靠在车座上。
她没动,也没碰,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
仿佛不认识,也不知道,是谁曾经用过一般。
车厢内安静极了,开车的是谭斯京,他坐在主驾驶,那样干脆利落地将方向盘打了个圈,车子稳稳地掉头出高铁站。
谁也没有说话。
路上徐清落给苏祈安打了通电话,她问到了没有。
气氛如死寂般,静到呼吸都忍不住放轻。
苏祈安按住手机侧边调节音量键,把徐清落的声音调低,这样无声又有些尴尬的环境下,下意识地将她的音放轻。
“嗯……我现在从高铁站出去,很快吧。”
“好的宝贝,我跟你说,那个谁还没来,你不用担心,一会儿你就坐在我旁边,实在不行你就先走,不用怕他,反正也就那几个月——”
什么虎狼之词!
苏祈安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了清落,你现在到了是吗?”
徐清落显然意识不到苏祈安在什么状况下,“我到了呀,我在门口等你,顺便看看那个谁有没有来了,我好提醒你。”
“你也不用担心,宝贝,我听阮晋伦说他找人过去接你,他找的人应该都挺帅的吧,实在不行一会你就站在那人旁边,看看那个谁什么反应呗,这样你也不用担心啦,而且—”
苏祈安毫不犹豫把电话挂了。
这么安静的情况下,苏祈安隐约有个猜想。
她抬头,把目光放置在内后视镜上。
果不其然,四目相对。
目光与谭斯京碰撞,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耳畔边,是他喉间溢出那样低而撩人的笑音。
可恶,是她不懂得如何处理和他的关系,导致现在莫名有点丧失掌控权。
也怪那情绪,总是在暗暗较劲儿,较劲儿什么,苏祈安不明白,觉得莫名。
但苏祈安确信。
他,都听见了。
两个多月没有坐过谭斯京的车,他的车技依旧稳稳当当,停在阮晋伦的生日会所中心时,徐清落那会儿不在门口。
而是在大厅等着。
刚打开车门,苏祈安半个字都没有多说,没有停留,几乎是快步就走进去找徐清落。
徐清落纳
闷:“宝贝,你怎么挂我电话。”
苏祈安哪还愿意提这事儿,尤其是人就在她背后,“不小心误触了呀。”
“行吧。”
会所是高级的,苏祈安刚走进来就有服务生引导前往包厢。
一条走廊走到底,几乎都是名门子弟玩闹的包厢。
订的是最后一间包厢,里头此刻人不多,有几个苏祈安见都没见过,又有几个熟悉的,她没打招呼。
她和徐清落坐在沙发上,阮晋伦给她们拿了饮料。
后进来的是谭斯京。
他姗姗来迟,进来时的慢条斯理的,目光在包厢里绕了一圈,最后长腿一落,在苏祈安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苏祈安没看他,却能注意到有什么在自己身上停留不到半秒。
徐清落给她递来刚刚阮晋伦拿来的饮料,企图转移注意力。
苏祈安接过时,有人瞧见谭斯京,先给阮晋伦递了支烟。
阮晋伦今天哪还有心思抽烟,挥手拒绝:“不抽。”
那人转手给谭斯京递,就听见阮晋伦老混子替他答:“给他递干啥啊,人都不抽了,说抽烟不好,懂不懂?”
戒了?什么时候?
苏祈安又低又软地说了句:“骗子!”

徐清落离苏祈安最近,她自然是听见了这两个字。
她凑近苏祈安,小声问了句:“宝贝,你说什么骗子?”
其实不包括徐清落,这包厢里没几个人不知道苏祈安和谭斯京的事儿,如今过来,除了给阮晋伦庆祝生日外,当然还有过来凑凑热闹。
那两个字,只要有注意苏祈安的,都听见了。
苏祈安不偏不倚,抬眸就瞧见谭斯京的眉眼。
他就那么好整以暇地望着苏祈安,眼里饶有兴致的玩味,明晃晃。
苏祈安忽然就懂了。
他也在等她开口。
但她凭什么要解释?解释给徐清落就算了,要是说出来,这么多人,有几个和她有关系的?
苏祈安忽而就起了反骨的劲儿:“我忽然想起来,今天送我过来的,是个骗子。”
徐清落还想继续问,但苏祈安抿了唇,不愿意再说了。
其他人不知道今天送苏祈安来的司机是谁,觉得没意思,但阮晋伦不一样,他可太知道是谁了,苏祈安拐着弯在说谭斯京啊。
再看谭斯京,他平静地端了酒杯,在手里慢条斯理地晃了晃,斑斓灯光照过来的时候,他的唇边沁着微弯弧度,像没听见苏祈安的话。
阮晋伦干脆组了人过去玩牌,玩的牌,下了赌注。
谭斯京没兴致,把玩着酒杯,几个人边玩边跟他聊天。
阮晋伦这货倒是识眼色,时不时地过来和徐清落说上两句话,也算不上无聊。
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那张素白小脸总能撞进谭斯京余光,看得久了,那一颦一笑倒是入神。
“诶,诶,怎么不说话?”有人问谭斯京。
谭斯京喝了口酒,酒液瞬间从透明酒杯里消下去大半,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太过勾人,“什么?”
他们在聊江苻那么忙,都没过来,最近谭斯京不也忙得很,只要混这行业的就没几个自由,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参加阮晋伦的生日了?
阮晋伦喊了句卧槽,说怎么回事,“人是我哥们儿,江苻在意大利就算了,好歹送了我两辆车,我哥们儿,厦城的,还不来?你当我跟他多少年情分水做的啊?”
几个人丝毫不给面子,都是阮晋伦实打实的朋友,都开得起玩笑,圈子里个个都是公子哥,全都毫不留情地笑。
“又没真说为你来的?”有人递了个眼神,你懂我懂的意思。
“……”
谭斯京放了酒杯,“说够了没?”
几个人闭了嘴,又哄着让阮晋伦上去献唱一首,作为寿星,不唱首歌都对不起今晚价值千金的包厢。
今晚说是阮晋伦要表白,但见这状况,好像一点也没有的意思。
原本徐清落还想着要是这么多人,大多都是阮晋伦朋友,她要是当着人生日的时候当面拒绝,那他多没面子,自己要怎么下台啊?
现在好像不一样了,一颗心直接松懈下来,干脆直接和苏祈安聊起天。
拿了空酒杯,倒了杯酒,和苏祈安说舞团的事儿,“我们舞团有人辞职了,团长对你印象特别好,宝贝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舞团?”
其实团长在苏祈安替补那次就看上了她,徐清落一直没说这事儿,一来是她身体的事情,二来是周雨喆。
徐清落不想苏祈安为难,但如今不一样了。
凡事不是她想不想,而是苏祈安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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