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质上,都是一个比她优先等级更靠前的人,触发了作者给他们写的程序里的救人本能。
当然,这一切都是一物降一物罢了。作者给段阑生设置的优先等级,应该是女主角小若大于一切。等到小若出现,殷霄竹的优先等级,恐怕也会下降一级。
本来,她也是这些角色中的一员。
若是她老老实实地听从作者安排,那么,她根本不会和段阑生一起进识海,不会到殷霄竹身边做仆役,此刻也不会出现在灵宝秘境。
这一路多出来的艰难与曲折,都是因为她在蓄谋跳出作者给她画的轨迹,是她试图主宰自己的人生所要付出的代价。
她在逃离自己的轨道,免不了要和其他角色的轨道交错。有意料之外的损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想明白这点,清醒冷静下来,再在未来学会去凌驾,去规避风险,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少她现在已经对任何事都有了最坏打算。并且知道了,不能什么任务都蹭,凡是有段阑生和大师姐,或者段阑生和女主角小若同时出现的任务,最好是能不去就不去。就算不得已去了,也要躲他们躲得远远的。
见到陆鸢鸢轻描淡写地回答没关系,没有质问和怨怼,段阑生反而一怔。
陆鸢鸢道:“真的没关系,当时的情况确实又混乱又着急,没时间商量那么多。要是齐道君知道你保护的是元君,我相信他不会对我见死不救。把你们的位置调换过来,我相信也是一样的吧。”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给他找好了完美的解释,却也堵住了段阑生的
话,透露出一股不想和他往深里聊的意思。
段阑生握住剑鞘的手指渐渐发紧。
他不想就这么把话题揭过去。
陆鸢鸢在识海中对他有恩,他暗自发过誓会报答对方。明知她和齐道君素无往来,在蜀山剑派里唯一的朋友就是他。而且,即使有不少人在暗地里孤立她和给她使绊子,她也没有退缩,仍坚持要当他的朋友。
可在浮屠谷里,他虽然没有抛下她,却也没分多少心神去照顾她。最后的关头,他不假思索做出的选择也是……
他辜负了自己有生以来第一个朋友的友情和信任。
“不,有关系。我要向你道歉。”段阑生声音沙哑,却不含糊:“我们是朋友,那个时候,我应该多照顾你,是我没有做好。”
陆鸢鸢这回沉默得更久了一点。
手指在被褥上搓了搓,她才看向他:“我是真的觉得没什么。不过,如果你过意不去,那么,下次要是有机会一起出任务,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有好东西也多关照我。”
蜀山弟子惯于自立,以当寄生虫为耻。她这要求,提得着实有些没道理。可段阑生听了,却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恼,反而为她还愿意对自己表现出真实情绪而感到了一丝高兴。
“好。”段阑生抿抿唇,上前一步,问:“你的伤已经处理过了么?”
“处理过了,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现在我想休息了。”
陆鸢鸢明亮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
虽然已经把话说开了,他却在她眼底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冷淡。凉凉的,让他看不透。
听出了她在赶客,段阑生无法强留下来,只能垂下眼。
陆鸢鸢眼珠微转,突然改变了主意,道:“等一等,我口渴了,能不能麻烦你走之前帮我倒杯水来?”
被困在浮屠谷里的那几天,她每天都趁着赶路休息的空档,从段阑生身上吸取生命值。尽管每次吸取的时间很短,生命值却能一直维持在40/100左右。这一天一夜的经历实在太要命了,生命值消耗很快,如今只剩下12/100了。既然人都来到她面前了,她没道理不补充。
段阑生自然不会拒绝她。退出屏风,片刻后,修长的手指端着一个瓷杯,送到她面前。
“我有点儿没力气,你别松手,帮我拿稳杯子。”
陆鸢鸢咳了一声,抬起手,覆上段阑生的手背,抓住他的握杯的手,送向自己。
双方的肌肤一相贴,一股熟悉的暖流开始涌入她的身体。
水雾从杯口升起,蒸熏面容,很是舒服。陆鸢鸢往水面吹了口气,慢吞吞地开始饮水。
果然,不是她的错觉。
她的生命值吸收速度加快了,消耗速度却变慢了。
在初期,这具身体的生命值储存器就仿佛一块老化电池。充电慢如蜗牛爬动,耗电倒是一泻千里。若要用一个词来概括,就是苦逼。
大写的苦逼。
对那时的她来说,被湍急的河水卷走、泡了半宿还能自行爬上岸这种事,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现在,一切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不同。
那几天,在赶路中触碰段阑生时,她已经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只是没空细想。而昨夜的惊魂经历,以及此时此刻借着喝水感受的生命值纳入速度,都印证了她在浮屠谷里产生的猜测——这具身体的生命值,进和出的速度,真的反过来了。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她练了《媚心三式》的前半本以后。
果然,磨难……同时也是机遇啊。
陆鸢鸢垂眸,故意拖慢速度,一杯水喝得磨磨蹭蹭的,快凉了才松开手。只是这次,段阑生对她没有半分催促,默默地配合着。
杯子见底,陆鸢鸢才罢休,低低地道了声谢,躺进被窝里,闭上眼睛。
片刻后,她听见脚步声远去。段阑生走了。
因为一直没回头,她并未发现,段阑生离开时,是背朝门口地倒退着走的,一直没让她看到自己的背。
一离开房间,沐浴在阳光下,段阑生的面庞显得更加没有血色。在原地定了片刻,他忍住轻微的眩晕,走向甲板一角的一个外门弟子。他记得,对方的名字叫岑飞,昨夜,刚下浮屠谷时,他在兽口里把对方扯了出来:“岑飞。”
岑飞回过头来,看到段阑生,一下子站直了。
这位可是宗内大名鼎鼎的人物,关于他的各种传闻,那叫一个众说纷纭。这么近的距离来看,那张脸还真是如传说中一样好看,可惜是个带把的。要是长在姑娘身上,不知有多祸国殃民……止住自己的想象,岑飞讪讪道:“怎么了?”
“请问何处有冰消玉蓉膏?”
“你要那玩意儿作甚,那东西只能治雷火兽的蜇伤。”岑飞疑惑地瞅着他,突然一瞪眼:“难道你中招了?在哪里?”
说着,就要为他把脉。
段阑生避开了对方的触碰,摇头,哑声道:“不必。给我药即可。”
想到对方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岑飞叹了口气,说:“哎,这可不是小事儿,我好歹也是专攻丹修方向的,我给你看看吧。走,去那边的屋子里,我给你处理一下。”
说着,他就示意段阑生和他去专门安置伤员的那个房间。
段阑生脸色微变,拒绝了他:“不去那里。”
“怎么?你害羞?放心吧,那边有帘子隔开的。”
段阑生的眼神逐渐有些涣散,仍坚持道:“换个地方。”
岑飞无法,只好将人带到自己临时休息的屋子里。待段阑生脱下外衣,他便倒吸一口冷气,看到段阑生的背部肌肤如同有雷火劈过一样,皮肉绽裂焦黑,颇为可怖。
雷火兽是一种蛰伏在地脉里的妖怪,力大无穷,神出鬼没。被它们蜇到,就如同被雷电劈中一样,剧痛难忍。不是金丹修士的话,很可能会当场心脏停跳。
岑飞抖着手,指着他的背:“你这是怎么弄的?今天送元君回来时也没有吧,是刚刚……不不不,应该说,你居然没痛晕?你应该第一时间就回来上药啊。哎,算了,我现在给你上药吧,真是作死。”
药粉落于肌肤上,段阑生的冷汗顷刻间渗出鬓角,可他忍耐片刻,还是重复道:“不要告诉别人。”
在浮屠谷里,他沿河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唯独经过一处时,看到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已经残缺不全,被雷火兽啃了一半。可衣着……很像陆鸢鸢。他那刻如坠冰窟,为了看更清楚些,他硬是抢回了那具尸首。虎口夺食,自然会被不死不休地攻击。
但他不想让陆鸢鸢知道。
只是因为觉得,这就像是在用自己的伤痛来减轻内心的愧疚感,并以此来告诉陆鸢鸢,为了找她,他也是付出过代价的,以此博取同情,要挟对方消气。
这么做,未免太过无耻。
找她,是他应该做的。也不是他在找人的过程里挨了痛,就能抵消她受过的苦。看似是等价交换,其实并不公平。
对上段阑生望向自己的眼眸,岑飞举起手指,保证道:“知道了,我肯定为你保密,不会到处乱说的。”
“多谢。”
另一边厢。
安置伤员的地方是流动且开放的。在里面待了一会儿,陆鸢鸢就转移到了独立的房间里。
由于双脚成了猪蹄,她以此为由,闭门不出,天天睡大觉,醒了便打坐。
充足的睡眠确实有利于精神状态稳定。一连窝了三天,她感觉自己蔫了吧唧的心脏又恢复了往日的强度。
连续几天都只和周雀打交道,她也成功地与对方混熟了。这算是她这辈子加入蜀山后,第一个同性朋友吧?
这天,她刚用完午膳,得知殷霄竹醒了。
作为对方仆役,这种时候她怎么也得现个身。再说,殷霄竹的昏迷多半和她的秘密有关,陆鸢鸢也有些好奇,有没有人察觉到异常。
蜀山的药很有效,陆鸢鸢的脚伤口已经在长合了,就是还有些肿。为了舒服点儿,她托周雀给自己要了一双大鞋子。走起路来是舒服多了,就是迈步时,难免会噼啪噼啪地打到地板。
到殷霄竹房间外,和门外的人说明来意。那弟子进去问了一声,便让陆鸢鸢自己进去。
陆鸢鸢踏进去,两扇门在背后合上。第一反应是——不愧是大师姐,一个临时休养的房间都这么豪华。透过屏风看向里头的床榻,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人坐在那儿。
“元君,听说你醒了,我来探望你。”
她绕过屏风,瞧见殷霄竹散着发靠在床头。因屋子不透风,并不冷,对方的被子只盖住了腹部,露出一双腿,一条腿支起,一条腿伸直,还赤着足。
陆鸢鸢心里冒出了一颗酸泡泡。
明明是在副本开始就掉线的伤员,状态看起来却比她好得多。唯独比较奇怪的就是,明明是躺在床上,对方的衣服却穿得很严实。
难道她怕冷?
不会吧,真那么怕冷的话,怎么不盖被子?
殷霄竹自然也听见了鞋子拍打地板的声音。她歪了歪头,瞥向声音来处,看到那双不合脚的鞋子,居然哼笑了一声:“你刚才要是不说话,我还以为是有只鸭子进了我的房间。”
陆鸢鸢:“……”
殷霄竹往后靠了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懒洋洋道:“听说你的脚受伤了?过来,我看看。”
床边没有椅子,陆鸢鸢略一踟蹰,走上前,撩开被褥一角,坐上去,脱了鞋袜。
蜀山的药效果不是盖的,清凉止痛,起效还快。她足上的伤口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可凭借淡粉色的新肉,还是可以看出之前的惨况。
殷霄竹撑着头,望见这双伤痕斑斑的脚,唇畔那抹揶揄的笑意淡了淡。看了一会儿,她问:“还有呢?”
“还有一处,在膝盖上。”
陆鸢鸢扯起丝裤。因为她屈着膝,左脚踩在床上,裤管又很宽松,一拉过膝盖,它便在重力作用下,沿着大腿,滑到了腿根处。
瘀血散得慢,故而膝盖仍泛着一片青紫色,看起来很吓人,实际却比破皮的脚跟要好受很多,是钝钝闷闷的酸疼。
陆鸢鸢一抬头,就感觉到阴影靠近,殷霄竹俯身靠近她的膝,浓密的睫,低垂的眼无限放大。那气息喷薄在肌肤上,带起一阵鸡皮疙瘩。有一瞬间,她都以为殷霄竹要亲上她的膝盖了。
好在,对方的脸庞只悬停在她膝盖上方,鼻子微动,轻轻地嗅了嗅,就坐了回去:“这药,不怎么样。”
陆鸢鸢眨巴着眼:“所有弟子都用一样的药。”
一个黑影凌空飞来,陆鸢鸢立即用双手接住,发现是一盒药膏。并非蜀山弟子受伤时通用的那种,而是从殷霄竹的床内抽屉里拿出来的。一看就是对方自用的东西。
难怪这么多外门弟子争着想做仆役。这个身份,确实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得到自己本来没机会用的东西。
陆鸢鸢把药膏收入袖口,道谢。
殷霄竹望着她的动作,冷不丁道:“你怪我吗?这一次,若不是我带你来,你也不会遇到这么多麻烦。”
“当然不怪,元君是为了让我增长见识才带我来的嘛。而且,要不是我跟来了,恐怕就要错过十日一次的透骨青解毒了。虽然中间是发生了些意外,导致颗粒无收,但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风险,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了……”
话未说完,她的脸颊被一只手掐住:“鸢鸢。”
对方的手指很用力,陷进了她软绵绵的颊肉里。陆鸢鸢微微一惊,身体前倾,就对上一张雌雄莫辩的美人脸:“你是不是没有发现,自己每次言不由衷时,话就会变得特别多,特别密?”
陆鸢鸢的心脏漏跳一拍,脊骨一寸寸地变僵。
她这话什么意思?
不等她想到该如何应对,外面突然响起两下克制有礼的敲门声,齐怅的声音隔门传了进来:“大师姐,我有些事要问你。”
有人来了,殷霄竹瞥了门一眼,松开了对她的钳制。陆鸢鸢连忙揉了揉脸,看到彼此的姿势,她还坐在殷霄竹床上呢。连忙把裤管扯回原位,就想爬下床穿鞋。
想不到,殷霄竹没给她下床的时间,直接应了门外一声:“进来吧。”
不仅如此,她的手还压住了陆鸢鸢的足踝。陆鸢鸢下不去,那厢,齐怅已经推门了。好在,殷霄竹还算有点分寸,在门打开前,将床帘放了下去。
纱帐垂落,遮住了床榻,却可以看见两道人影在里面,其中一个人还是陆鸢鸢。
齐怅见状,顿了顿,没有走得太近。他是来与殷霄竹说回程的事情的,还提到了对虚谷真人身体状况的担忧。
殷霄竹道:“虚谷真人吉人自有天相,定当安然无恙。”
陆鸢鸢偷偷瞥对方的表情。
说起虚谷真人,这人竟没有半分心虚,毕竟这行为也算得上是欺师灭祖了吧……
许是发觉屋子里有两个姑娘,齐怅说完正事,很快就离开了。他一走,殷霄竹就收回了手。陆鸢鸢不安,担心身旁的人会重提刚才的话题,一得自由,立刻穿好鞋子,逃了似的起身。
可跑到一半,又被叫住了:“你东西还没拿。”
陆鸢鸢的脚步被钉在原地,抿抿唇,回过头。
殷霄竹以下颌示意了下旁边的药盒。
在对方的注视下,陆鸢鸢顶着压力,三两步回去,捞回了药盒。好在,这一次,殷霄竹没再说什么奇怪的话拦住她了。陆鸢鸢成功跑掉了。
这一次的天材地宝大会,除了蜀山第一天被蝠妖袭击,还发生了不少伤亡事件。好在,除灭妖魔的效果斐然,活下来的弟子,基本有了收获,有些还得到了称心如意的宝物。
当然,这一切都和陆鸢鸢没关系。别人是深度游,她主打的是一个到景区门口一游。更让她感到郁闷的是,【苦夜】这段隐藏剧情,居然还没完结!
系统:“是的。隐藏剧情有长线短线之分,显而易见,【苦夜】是长线的隐藏剧情。”
陆鸢鸢:“……”真不敢想下次还有什么在等自己。唉,见步行步吧。
回到蜀山没多久,陆鸢鸢就听到了别人在谈论虚谷真人重伤闭关的消息,却没有一个人怀疑事情有内情。事儿就这么轻飘飘地过了。
一晃眼,时间就来到十一月初,冬至。
在现代的时候,陆鸢鸢记得每年冬至都是十二月二十二日。原来,在没有公历的古代,冬至是个活节。人们按照太阳照在杆上投下的影子来推算当年的冬至日。今年的冬至日就来得特别早。
蜀山给门生放了一天假。除了有要务在身的弟子,大家都乐得清闲一日。
周雀和陆鸢鸢熟悉起来后,冬至前两天,就别别扭扭地对后者发出邀请,说自己冬至生日,邀请陆鸢鸢一起去春山城玩耍。还说自己约了几个朋友,大家都是外门弟子,比较聊得来,冬至那天,大伙儿正好能热热闹闹地去吃顿火锅。
春山城是离蜀山最近的一座城。有这么个大宗在旁边罩着,十分富饶安定。
陆鸢鸢欣然应允。
冬至这天,她特意打扮了一番,从衣柜翻出一条很少穿的
裙裳,还涂了口脂。日暮降临时,她挎上小包包,带上给周雀买的礼物出门。
旁边的屋子关着门窗,殷霄竹不在。
这么重要的节日,对方多半是去和她父亲一起用膳了吧。
然而,还没走出丹青峰,她就突然触发了一段原文剧情。
原文剧情里,今天安排了一出她邀请段阑生一起过冬至,但遭到对方无情拒绝的情节。
陆鸢鸢:“……”
还好,现在离出发还有一点儿时间。走个流程也还来得及。
陆鸢鸢从系统中得知段阑生现在在剑宗的试剑场,就匆匆赶了过去。
毕竟是冬至,往日里刀光剑影不断的试剑场都没几个人。所以,她很容易就找到了段阑生,对方似乎刚结束修炼,正站在一旁,用布巾擦汗。
听见脚步声,段阑生回过头,看到她,夕阳下,泛着绀青色泽的乌黑眼珠中,掠过一抹深浓的情绪。
上次把话说开后,两个人一直没有再单独相处过。她没主动去见段阑生,段阑生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
此刻见面,陆鸢鸢倒是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扯了扯包包,毫无异色地迎上去:“阑生,今天是冬至,你一个人么?要不要一起过?”
接下来,段阑生应该就会干净利落地拒绝她。然后,她就可以走了。
岂料,段阑生的视线在她手上的礼物袋上一停,眼睫动了动,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除了我,你今天……还约了其他人?”
他怎么没按常理拒绝?
陆鸢鸢愣了愣,略一思索,倒是没有否认:“对,还约了几个外门弟子,等会儿去春山城吃火锅,冬至嘛,就是要热热闹闹的。”
反正这小子是半个孤独症患者。听到这么多陌生人都在,绝对更加不想去了。
出发的时间一分一秒在靠近,陆鸢鸢只想快些走完剧情,便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肩,给出暗示:“没事没事,你要是没空的话,没关系的,我们就下次再约吧。我想,你也不喜欢人太多、太吵闹的环境吧。”
在没见面的这段时间,陆鸢鸢这么快就交到了新的朋友?
从前,这个人一根筋地要和他做朋友。在大多数人和他之间,她永远会优先选择他。即便被孤立,也还是会和他站在一起。
来到蜀山后,自己还没站稳脚跟,就来给他送药。去酆都做任务时,她主动和他一起坐上运货的马车。投宿客栈,里头氛围很差,她便端起碗筷,和他一起坐到院子里吃饭,笑眯眯地说着其它话题,逗他开心。
可是,那件事发生后,她却好像默默地在他们中间画了一条线,回到了大多数人的世界里。
虽然她表面看起来毫无芥蒂,但感受过她对人好时的那份温暖,自然也能感受到她此刻的疏远。
一种道不清的焦闷情绪袭上心头,段阑生抿唇,放下了手中的布巾:“我有空。”
“……”陆鸢鸢一瞪眼:“嗯?”
“一起去吧。”
话音刚落,段阑生就看到,对方冲自己投来两道迷惑而惊奇的古怪目光。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段阑生偏过脸,秀美白皙的半张脸庞隐入夕阳照不到的影子里:“不行吗?”
他也说不清,自己起伏的心绪因而何起。只是,在听到她要为了新朋友而抛下自己时,他便直觉自己必须得跟着去。脑海里,还莫名其妙地闪过了一个和眼下的状况完全无关的词——保卫领地。
“……也不是不行。可你真的是自己想去的吗?”陆鸢鸢纠结了一下,杏眼望向他,诚恳道:“你真的不用勉强自己的,放心吧,你就是拒绝我了,我也不会和你生气。”
听到她张嘴闭嘴还是在劝说自己别去,段阑生眉尖一拧,脸庞转回来,微抿着唇:“我没勉强。”
陆鸢鸢:“……”
这家伙莫不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成了社交积极分子。这简直和超人不再外穿内裤一样不可思议。
更重要的是,这和原文写的不一样啊。段阑生答应邀约,居然不OOC吗?!
不,也不对。原文里,她是以舔狗的身份邀请段阑生共度二人世界的。鉴于她做了太多在404的边缘大鹏展翅的猥琐行为,段阑生对她简直是避如蛇蝎,见了她就绕路走,怎可能答应和她一起出门?
现在,她已经成功挤进了段阑生的朋友赛道里,段阑生对她的警觉和厌恶都降低了很多。而且,今晚可是外门弟子的团建活动。段阑生心血来潮,突然想参加,也是说得通的。
陆鸢鸢摸了摸鼻子,妥协了:“那好吧,我们出发了。”
没办法了,她亲口邀请的人,没道理在人家答应后又反悔。希望周雀那边能过关吧。
众人相约于酉时中在外门弟子的宿舍山门外集合。
乌金西坠,晚霞如泼洒的油彩,染红了丝绦,流连在天边。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远远就看到六七个外门弟子站在那里,基本都是青春年少的少年少女,有周雀,岑飞等人。
佳节当前,大家都换掉了平日里一板一眼、一本正经的宗服,武器全收进了乾坤袋中,穿了常服。姑娘们更是精心打扮,描眉画唇,穿上了衣箱里最好看的裙裳,若着霓裳羽衣,绶带飘飞,姿态悠飏。
周雀跳起来,兴奋地冲她挥手:“陆鸢鸢!快点!就等你了——”
然而,等陆鸢鸢一走近,众人才看到她后方跟着一个不速之客,不由停下谈笑,面面相觑。
从灵宝秘境出来后,岑飞自认和段阑生勉强算是有些交情,热心走出一步,询问:“段师弟,你来找我们,是有什么急事吗?”
旁边的人小声问:“他这是要找我们里面的谁呀?”
也不怪众人第一时间想岔了。毕竟,平日里,段阑生从不参加弟子聚会。
段阑生看到对面这些人的反应,即使再迟钝,也已意识到,陆鸢鸢在邀请他一起过冬至前,压根没有和她的新朋友们通过气。
为什么?
难道她笃定了他会拒绝,所以,从最开始,就不打算将他带来?
就在这时,他的手腕被人一把抓住了。
陆鸢鸢往他身旁靠近一步,眉眼弯弯地说:“大家误会了,他不是来找你们的。我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段阑生,你们可能都知道他,但没和他说过话吧。我想着,今天是冬至,他也一个人,就想拉他加入我们,大家一起吃火锅,顺道交个朋友。”
听见“好朋友”这个充满了信任与肯定意味的称呼再次落到自己身上,段阑生低下头,直直地望向她,笼在眸底的阴霾,稍稍烟消云散。
而听了陆鸢鸢的话,众人也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其实,前段时间,他们都听闻了段阑生和欲色鬼的较量。在这次灵宝秘境中,段阑生不仅在浮屠谷里杀死了一只三百多岁的雷火兽。跟随师门行动时,表现也颇为出色,让人意外,还顺势救了一群被困在结界中的外宗弟子。导致隔壁宗都有人来找他们打听了。
说句不太恰当的话,坏人做了一件好事便能立地成佛。人的心理定势就是这样——以前的段阑生在他们眼中就跟瘟神似的。可一旦打破偏见,从前的坏印象,就会无攻自破。如今,他们看到段阑生,已不再一味地排斥、畏惧和嫌恶,更多的是好奇。
周雀最快反应过来,爽快地说:“行啊,反正多一个人也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儿嘛,一起来吧。”
岑飞第二个附和:“没错没错,一起吧。冬至嘛,热闹点好。”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表示了欢迎。
强行带人成功了,陆鸢鸢松了口气,心中微微生出些感慨。
在《魅仙缘》里,女主和段阑生相遇时,后者已经是蜀山剑宗的亲传弟子,一朵冷冰冰的高岭之花。
这世道,一个男人光有美和强是不够的,美强惨才最吃香。作者深谙此道,可她没有花太多笔墨去写段阑生从低谷到高峰的过程,只概括性地写了段阑生当外门弟子时有多暗无天日,再突然一切镜头,展示他王
霸之气全开的模样。这强烈的前后反差,不仅引发了女(读)主(者)的怜惜,也切中了男频龙傲天天才升级流的爽点。
俗套是俗套了点,但一个东西之所以会俗套、会烂大街,不就是因为人人都爱看嘛。
当然了,这里是书中世界,时间按日流逝。没办法直接把进度条拖到段阑生很牛逼的阶段去。段阑生从低谷到高峰的每一步,都被拆解在了四季流转的每一个晨昏里。
现在,她明显感觉到了原著给段阑生的BUFF在冉冉升起,大家对段阑生的接纳度高了好多。
只可惜,这么强大的BUFF不能分一点给炮灰。
陆鸢鸢挥散了纷杂的念头,微笑道:“事不宜迟,我们也该去春山城了。”
众人点头,二指成诀,纷纷召出佩剑。
从这里去春山城,御剑只要半个时辰不到。
所有人里,只有陆鸢鸢没有金丹,需要有人捎带她一程。
段阑生轻巧而平衡地踩到剑上,衣袂翻飞,准备拉陆鸢鸢上来。却没想到,一个名叫傅新光的弟子比他更快,扯着嗓子,唤了陆鸢鸢一声:“陆师妹,快来,要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