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娘荣华路by倾碧悠然
倾碧悠然  发于:2025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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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含缘和含情这举手投足之间带着的媚态,就知她们的出身。
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一般都入不了高门府邸。哪怕做妾,也艰难至极。
“四公子还小,需要一个人在旁边照顾,含情定以为妾不在了,就轮得到她……”含缘说到这里,眼泪滴滴滚落。
她哭起来都是特别美。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廖红卿忍不住多瞅了两眼。
含缘很快又回过神来:“妾心里难受,又无处诉说。今日见了世子夫人只觉亲切,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还请世子夫人恕罪。”
廖红卿含笑起身:“姨娘好好养着。两个奶娘照顾四弟有不对之处,姨娘尽管指正,若她们不听话,禀到管事处,直接换人。”
奶娘就在旁边,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
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实则大户人家的许多规矩是乱七八糟。
就比如这生了孩子的姨娘,有些人家认为家中子嗣大过一切,姨娘不能对孩子身边的人指指点点,反倒纵得下人不拿姨娘当一回事。奶娘日日夜夜照顾家中小主子,胆子大的奶娘,敢借着这份亲近拿捏姨娘。
廖红卿这么说,也是为了给自己省事。她生养过孩子,做母亲看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孩子好。这世上,很少有人疼孩子的心意能够超过孩子的生母。
让含缘自己照看孩子,她肯定会尽心尽力。不说母子情分,四公子也是含缘在侯府立足的底气。廖红卿相信,含缘是这世上最不希望四公子出事的人,没有之一!
有人时时刻刻照看着孩子,廖红卿能省不少事。
春闱放榜那日,本就热闹的京城犹如烈火烹油一般,街上到处都是鞭炮声。
彭知礼榜上有名。
对于太傅府的长辈们而言,那是丝毫都不觉得意外。
彭知礼人在奉禹书院求学,太傅府的长辈们却一直都有给他留功课,几个舅舅还轮流去书院陪他住过。
说是陪住,实则是指点功课。
若是不中,那才是出了意外。
放榜那日,白如意准备了丰厚的礼物,让彭知礼亲自去太傅府报喜。
借住在安东侯府的几位举人都榜上有名,张学坚落榜了。
林大同考中了。
陈青山落榜,很是颓废,他没有回将军府。这倒让彭知礼松了口气,考上是好事,可当着落榜的同窗兼表哥,他又不好太欢喜。
接下来要准备殿试,彭知礼短暂的欢喜了一下,又被几位舅舅拎进了书房里。
廖红卿回了一趟将军府,看着他小可怜儿似的跟着几个舅舅入书房,回头笑道:“娘放心了?”
能中会试,等到殿试时,最差也是同进士,有太傅府在,完全可以给彭知礼运作一个清贵的官职。
反正他又不缺银子花。
白如意心情愉悦:“书院的那个院子真没白买。你不知道,报喜的人来了,知礼看着很稳重,一板一眼地给了赏钱,还跟看热闹的人拱手答谢,门一关,他就对着我跪下了。”
说到这里,白如意眼圈微红,“那孩子看着没心没肺,平时大大咧咧,其实很贴心。他知道我这一路走来的不易,从来没有怪过我。还有你……我生三个孩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我这一生何其有幸,能够遇上你们这两个懂事的孩子。”
廖红卿如今日子过得不错,对于曾经受的那些罪,她有刻意让自己慢慢遗忘。
早晚有一天,她会把那些不好的事全部忘掉,回忆中只剩下圆满和甜美。
“娘,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廖红卿眼角余光瞥见蹦蹦跳跳跑过来的圆儿,轻咳了一声,“我们是听话省心了,那……”
她伸手一指。
白如意顿生不好的预感,一扭头,果然看见圆儿爬上了假山,手脚并用,爬得正起劲,眨眼之间,就离地一丈多高。
“臭小子,你给我滚下来!”
得趁着还没爬高赶紧把人叫下来,不然,爬得太高,她喊都不敢喊。
白如意一边拎着裙子狂奔,顺手就扯了一根干枝条。此时她身上早已没有了大家夫人的端庄和优雅。
将军府的下人们早已对此见怪不怪。
考中的举子都很欢喜,郊外范进海的院落之中,也是一片喜气。
林大同是范继海亲自教出来的弟子,他榜上有名,算是彻底改了林家的门庭。范继海很高兴,林月梅同样高兴,她娘家不如范家,这些年来一直觉得低婆家一头。
但如今不同了,娘家侄子成了新科进士……范继海的新科进士很难得,她娘家侄子的同样难得,算年纪,两人考中的年纪都差不多。
林月梅带着婆婆去买菜,准备好生庆祝。
林大同对于自己此次是否能榜上有名并没能报多大的期待,此次虽上榜,名次却在末尾。
书院之中对于榜上的位置早有研究,越是靠前,名次就越好。状元一般出在前五前十之中,不会超过十五名。
而末尾的那些,多半是同进士。
同进士一般去县城做县令,或者去府城做个书吏,运气好点,能做九品官,运气差点,又没门路,估计是个不入流的小官。
林大同在一开始的兴奋过后,便说了自己的打算。他不准备在京城考职,打算申请外放。
“做一方父母官,庇佑一方百姓,也不算白来这世上一遭。弟子可能要辜负您的心意了。”
范继海刚来京城那会儿,踌躇满志,一次喝醉酒后跟林大同交心,说让林大同尽量将名次考得好些,到时候留京,两家互为臂膀,互相扶持。
那是醉话。
能留在京城最好,但……天底下几万万人,谁不想住京城?
一窝蜂的往京城挤,地方就那么大点儿,总有人会被挤出去。
“挺好,能上榜就行。”范继海心满意足。
他花费了心力教导出来的孩子考中了进士,表明他这个夫子有几分本事,不算是误人子弟。
“日后你去了地方上,记得不忘初心。”
他还想多嘱咐几句,到底还是将话咽了回去。他随口一说,林大同可能会奉为真理,官场上的事情,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而且,范继海当年还没到任就断了腿,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做官,又怎么教导别人?
林大同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磕了个头:“姑父,无论弟子在哪儿,都绝不会忘了您的恩情。当初退表妹的亲事是弟子的不对,弟子那会儿太年轻,做事没分寸,想法也简单……您没责备弟子,还一直倾囊相授,遇上您,是弟子的福气。您在弟子心里,就和弟子的亲爹一般,日后,弟子一定拿您当亲生父亲一样孝敬。”
“不必如此。”范继海弯腰将人扶起。提起当初将女儿嫁给林大同的事,他心中还有些不好意思。
当年定这门婚事,他没想着亲上加亲,完全忽略了妻子和林大同之间的关系。只一心看中了林大同读书的天分,想着女儿嫁给他,他对白如意便有了交代。
那会儿他有考虑到女儿的心意,想着女儿可能会不答应这门亲事,毕竟,两个人说是表兄妹,实则一点都不亲近。但他认为,林大同是自己教导的弟子,不可能会亏待了闺女。
男女成婚,再深的感情都会在柴米油盐中被消磨干净,他对林家有恩,女儿嫁去林家,全家都得供着她。
哪怕闺女现在不愿意,甚至怨恨他这个父亲独断专行,也早晚会明白他的好。
林大同执意磕了三个头,才慢慢起身。
恰在这时,婆媳俩买菜回来了,范家兄弟跟在后头拎着一大堆的东西送进厨房。
林月梅兴致很好,打算亲自下厨给侄子做几个家乡菜,她一边穿护衣,一边到书房门口:“今儿你们别出门,晚上多喝几杯。”
林大同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姑母。”
“都一家人,不说谢。”林月梅一挥手,笑眯眯道:“你榜上有名,我高兴,这些都是我甘愿替你准备的。你这考中了进士,就算是立了业。别人都是先成家后立业,你先立了业,成家很容易,我听说有些京城官员会在榜下捉婿,直接把人抢了带回府里定亲,殿试放榜那日,你可千万要小心。”
林大同颇有些不自在,他的名次不靠前,出身又差……人家要抢,也要抢那种特别有才学的。他算什么?
“您别开玩笑了。”
林月梅乐呵呵的:“高官的女儿是好,但婚姻大事还是得知根知底,尤其是女子的品行必须要好,你媳妇出身太好,会看不起你爹娘。我啊,早帮你看好了人选。”
范继涵一听就皱眉:“别多管闲事。”
“这是我娘家侄子,
怎么能算闲事?”林月梅瞪他,“我是他亲姑姑,还能害他不成?”
今儿是好日子,范继海不想发脾气,但实在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上,厉喝:“你毛病又犯了是吧?”

就是林大同,脸色也变得格外严肃。
他从小受教于范继海跟前,很怕姑父发脾气,眼看姑姑像是被吓懵了似的,半天一动不动。他心下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让林月梅回过了神,她就觉得特别委屈。
明明她是一点私心都没有,是真心替娘家的侄子考虑,怎么就又挨骂了呢?
“大同不该成亲吗?二十多岁的人了,别的年轻后生在他这个年纪早已做了爹,孩子都满地跑了。他爹娘不在身边,我这个做姑姑的就该多操心……我操心他的婚事错了吗?”
范继海揉了揉眉心,他一直说服自己尽量在林月梅身上多些耐心,可是,她完全不明白道理,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对待晚辈时,总是以她觉得好来付出,完了还自我感动。
林大同忙出声:“你们别吵了。是我自己不想成亲……”
“你闭嘴!”林月梅厉声呵斥,“你都二十多岁了还不成亲,当初你的未婚妻,现在孩子都要启蒙了,就是潍州府那个厨娘,孩子都生了仨,你……你……再不成亲,人家要说你有龙阳之好。我都还没说是谁,你们就觉得不合适,合着在你们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
“你才要闭嘴!”范继海呵斥,“大同后天还要殿试,你以为榜上有名就能高枕无忧了么?最重要的是殿试,若是不能拿个好名次,会直接影响日后的前程。婚姻大事,关乎一辈子,你能不能等他办完了手头的大事再提亲事?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办。”
林月梅不服气:“我就是随口一说。也不是今天就把姑娘带回来让他相先看。你看不上我,处处都觉得我是错的……人家做得对,人家顾大局,懂道理,可惜看不上你,哪怕给你生了孩子,也还是说走就走,走得头也不回……”
“啪”一声。
范继海不愿意打女人,气得砸了手边的砚台。
林月梅尖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那一方砚台,差一点就砸到了她的脚。
“你打死我算了……对着我的脚砸算什么男人?来来来,对着这儿。”她伸长了脖子,用手指着脖颈,“对这里砸,对着头也行。一下子把我砸死,到时候你也好再娶一个顾全大局的新人进门,娶不到心仪的人,娶个长相相似的也行……”
越说越不像话。
夫妻俩吵得不可开交,范继海没再砸东西,气得胸口起伏。
林大同看着疯了一样的姑姑,心下哑然,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之所以在京城里这几年不谈婚论嫁,也是有点怕了这世上的女人。
如果娶一个姑姑这样的,别想有安宁日子过。
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温温柔柔的女子,谁知道内里是怎样的?
“姑……”
林月梅大声骂:“闭嘴!这没你的事,你出去。”
林大同张了张口,还想再劝几句,范继海摆了摆手:“回房去吧,温一温书……”
说到这里,范继海伸手拍了一下额头,“别温书,细看一看刚才我给你的那几篇文章,晚上我再给你讲解一二。”
林大同走了,夫妻俩也不再吵了,但却互相都看不顺眼,都觉得对方不理解自己。
厨房里的范母放小了动静,生怕引起夫妻俩的注意。她心虚呀!
儿子和儿媳当年是她拼命撮合的,这些年过得鸡飞狗跳……她承认自己眼光差,儿媳妇确实不是个懂事的。
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她肯定会连吃三颗。
事到如今,后悔也迟了。看在两个孙儿的份上,也不可能真的让儿子休妻,凑合过吧!
夫妻俩闹了一场,哪怕晚上做了一桌的菜,还全都是家乡菜,桌上却毫无喜气。林大同更是拿了一本书边吃边看。
普通人家供一个读书人不容易,都会尽量做到不打扰读书人看书。范继海看到弟子这般,也猜到他是不想让家里人再吵架。
果然,冷着脸的林月梅没再出声。
一顿饭,草草收了场。
殿试当日,学子们还没从宫中出来,外面已张了榜。
彭知礼考中二甲第十。
不如状元榜眼那么夺人眼目,但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太傅府,还有白如意,大家都很满足。
这名次不错,之后可去翰林院,先干上三年。有太傅府帮着举荐,三年以后,即便到不了御前,也能先入六部。
值得一提的是,周成全考中了二甲第十八。
对于一个外地的举子而言,这名次真的很难得。
周母自然是无限欢喜,母女俩当场喜极而泣。
京城中又热闹了一番,还有状元带着新科进士们打马游街,廖红卿带上孩子去凑了凑热闹。
顾氏崴了脚,天天在屋子里闷着,一瘸一拐跟着去了街上。顾月苗没去,她好像又有了身孕,大夫还拿不准,但她已不敢乱动。
婆媳俩站在窗前,看着底下的人潮涌动,听着喧天的热闹,顾氏笑道:“年轻时我也去凑个热闹,还往底下丢绢帕来着。”
廖红卿讶然:“真的?”
她眼中的顾氏很稳重,不像是那么胆大张扬的人。
“那会儿还没定亲。”顾氏瞅着底下骑着马儿过来的一群书生,“你看,个个满身才气,还有不少长得俊秀儒雅,谁看了不动心?”
廖红卿:“……”
她轻咳了一声:“母亲,注意措辞。”
“这又没外人。”顾氏跟两个儿媳妇特别亲近,笑道,“对了,老三的亲事有眉目了,秦大人家的庶女,姑娘长得有福气,身子康健,特别爱笑,得空了我带你去见一见。”
廖红卿点点头,也不问是哪个秦大人。
婚事定不定,最后又定下谁,轮不到她操心。
她若是想管,倒是能横插一手,但她不想管太多。
顾氏解释:“秦大人是太医院里的文书,管职六品,他两个儿子都在跟着太医学医术,长子去年做了太医,次子在京城里开了个医馆。别看官职不高,秦府底蕴却很深。老三若是能定下这门婚事,他媳妇嫁妆肯定丰厚,小夫妻俩以后不会缺银子花。”
廖红卿看着底下的热闹,再次点了点头。
顾氏知道儿媳妇看似心不在焉,实则都听入了耳中:“你嫁妆丰厚,没有体会过那种手头窘迫的日子,人穷生盗心,这话一点都不假。若是小夫妻俩缺钱花,说不定又要
闹出不少事来。”
“我体会过。”廖红卿侧头笑看着婆母,“小时候我的日子过得不宽裕,小门小户的人家,我是不被长辈疼爱的孩子,家里有好吃的点心和饭菜,从来都轮不到我。原先我还啃过粗粮馍馍。”
顾氏眼中顿时浮出几抹心疼来:“都过去了,以后你缺银子花,只管告诉我。我嫁妆厚,日后都是你的……”
话说出口,她才发觉自己话说得太快,又纠正了一下,“你和月苗分。”
廖红卿笑了笑:“多谢母亲。”
按理,顾氏的嫁妆大部分该给贺元安兄妹,至于贺风平兄弟二人,只能分到很小的一部分。但谁让贺风平的媳妇是她亲侄女呢……还是唯一的娘家人。
她脸上的笑容爽利,顾氏倒不太好意思了,主动解释:“顾家出事前,日子过得一年不如一年。当初打发月苗出门时,他们还有其他的顾虑,给月苗的嫁妆不多。其实风平和风康是一样的,若是他们手头紧张,说不准就会干些不好的事。兄弟相残,他们又斗不过元安,最后都是徒惹笑话。兄弟不是一母同胞,但走出去都是侯府的人,别人笑话他们,其实也是笑话侯府……我分嫁妆给他们,是有一些私心,却也是真心为侯府考虑。”
廖红卿颔首:“儿媳明白。”
恰在这时,门口有丫鬟在请安,然后门被推开。
贺元安缓步走进门,今儿他一身月白长衫,应该是下职后换了一身才来的,看到儿子搭了个凳子趴在窗户旁,小脑袋勾着往外瞧热闹,婆媳俩也看着底下不错眼,笑问:“好看吗?”
廖红卿颔首。
她点完了头后,才后知后觉,回头看向贺元安:“你怎么来了?”
贺元安也站在窗前,往下瞄了一眼,兴致缺缺收回目光:“有多好看?”
廖红卿刚才那一下,纯粹是听婆婆的话点头点习惯了,此时认真看着他的侧脸,目光落在他如玉石一般线条分明的下巴上:“没你好看。”
顾氏:“……”
她扭头看儿子,见儿子唇角微翘,明显被儿媳妇哄得欢喜,忍不住问:“你来做什么?”
贺元安伸手一捞,将孩子捞入怀中:“闲着无事,听说你们出门了,便出来走走。今年的举子普遍年纪大,没什么好看的。状元二十有七,孩子都要考童生了,榜眼二十一,出身富阳刘氏,长相不错,但已定亲,未婚妻还是三品官员之女。今年不少准备榜下捉婿的高官,都失望而归。”
他扭头看廖红卿,“你那个表哥,考中了三甲二十八名,经人牵线搭桥,和城内的丁大人之女定了亲事……丁大人是衙门里的文书。”
衙门里的文书一般是七八品官,若是在外地,估计连品级都没。
廖红卿点点头:“挺好的。”
顾氏好奇:“哪个表哥,也是今年的新科进士么?怎么没听你说过?”
廖红卿瞄了一眼贺元安,道:“是我继母娘家侄子,也是我……曾经的未婚夫。”
顾氏:“……”
儿子酸兮兮的,偏还要装作一本正经,这模样,真难得。

顾氏早就知道儿媳妇曾经有过未婚夫,据说还相处了多年。
她知道这消息时,还没有上门提亲,不过,那会儿她刚听说儿子生病,多半不会有子嗣,急需一位身份勉强拿得出手又会帮忙保密的女子做儿媳,压根不在乎未来儿媳曾经定过亲一事。
事情一桩接一桩,顾氏来不及在乎。
时过境迁,要说顾氏心里一点不介意,那自然是假话。
当然了,儿媳妇一过门,孙子都有了,顾氏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介意就为难儿媳。
此时见儿子醋了,难得的露出几分真性情,顾氏完全顾不得那点介意,只顾看戏了。
她还故意问:“怎么才定亲?”
廖红卿摇头:“不知,表哥曾经和一位女子有了肌肤之亲才与我退亲,只是那位姑娘另嫁他人,表哥可能是被伤着了。”
顾氏惊讶:“还有这样的内情?”
她瞄了一眼儿子:“既是亲戚,等你表哥成亲那日,记得送一份贺礼。”
“不必了。”廖红卿一口回绝,“我与继母……性情不合,而且曾经的未婚夫妻如今各自嫁娶,也不适合多来往,省得让人误会。”
贺元安轻哼:“本就没有来往的必要,他是个有分寸的,来京城几年,从来没有登过侯府的门。咱也别去打扰人家。”
他提及林大同,纯粹是刚好得知这个消息顺口而出,当然了,也有点小心思。妻子和林大同青梅竹马长大,做了那么多年的未婚夫妻,幼时的感情都很真挚,妻子看着是对林大同漠不关心,但……他不知道妻子心里有没有真正放下。
哪怕没放下,林大同成亲了,妻子也该放下了吧?
“我要回将军府一趟。”
顾氏颔首:“你先去,等我回去备上礼物,晚一些登门。”
殿试榜上有名,可是天大的喜事,会有不少亲戚友人上门贺喜。将军府今日会很热闹。
贺元安左右看了看,顾氏率先道:“你陪着卿娘一起回,记得看好运儿。”
廖红卿回到将军府时,府门外满地的鞭炮纸,几乎铺满了两三丈远的地面。可想而知,放鞭炮时有多张扬。
白如意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
生儿育女,自然是希望孩子一辈子尽孝膝前,但也希望孩子能有自己在这世上立足的本事。
儿子考中二甲进士,又即将成婚,既立了业又成了家,做长辈的,总算是可以稍稍放松。
府门大开,时不时有马车过来。
廖红卿不过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就有客人登门。
来人是何夫人,她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世子夫人来了?”
白如意迎出来,带着二人往里走,廖红卿算是自己人,白如意多数的时间都在与何夫人闲聊,二人互相追捧,都特别高兴。
再过半个月,就是彭知礼的婚期。
廖红卿留在后头,还没走几步,门口又来了马车。她回头瞄了一眼,只见马车上绣着一个小小的“秦”字。
她心中一动,脚下顿住,见车厢里先下来了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然后是一个脸盘圆润的妙龄姑娘,一身粉色衣裙,身形纤秾合度,她站稳后没有往台阶上走,而是又转身去车厢中接人,这回下来的是一个中年妇人,衣着得体,一板一眼,很是端庄。
将军府守在门口接客的管事立刻迎上前,然后快步进门禀告:“太医院秦大人家中的女眷到了。”
廖红卿刚才就猜到了这母女二人的身份,得了管事的话,含笑打招呼:“原来是秦家伯母到了,快请。”
她可没忘记,顾氏说贺风康即将与秦家姑娘定亲。若无意外,这位圆润的秦姑娘就是她以后的弟妹了。
妯娌之间互别苗头的不少,但廖红卿还是希望大家能和睦相处。至于婚事没定,可能会有变数……秦家之前和将军府没有任何来往,今日突然登门来贺,自然是有意结亲才会如此。
“见过世子夫人。”秦妙语上前行礼。
廖红卿一把将人扶住:“秦姑娘不必多礼,快请进。”
白如意也到门口来打招呼,她与秦家人不相识,之前甚至没有见过面。听了女儿的解释,才知道两家还有这一层关系。
她态度热情,请了母女俩进院子。
贺元安带着运儿去了待男客的院子。
接下来,登门的客人越来越多。等到顾氏登门时,待女客的园子里已站了不少人。
彭知礼赶回,不见半分傲气,谦卑有礼,又得了一片夸赞。
廖红卿如今是将军府的娇客,白如意不要她帮忙待客,让她歇着。于是,她身边围了一圈安东侯府的亲戚,秦家母女也在其中。
顾氏对秦夫人的态度看似热络,实则生疏,廖红卿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说到底,贺风康是庶子,顾氏对这个儿子的态度冷淡,对未来的儿媳妇又能有多热情?
不过,两家谈婚论嫁,顾氏要与秦夫人维持一份面子情。二人坐在一起,时不时谈论几句,廖红卿在旁边,偶尔接话茬。
就在此时,又有一个姑娘上前,看着十七八岁,对着顾氏行礼问安:“小女子安氏,见过侯夫人。”
顾氏不认识她:“你是……”
安玉兰再次一礼:“小女子对侯夫人敬仰已久,今日终于得见,特来见礼。”
顾氏确定自己没见过她,人又不愿意表明自己的身份,她下意识扭头看向儿媳妇……既然是将军府的客人,将军之女应该知道客人的身份才是。
廖红卿微微摇头,她也没有见过此人。
安氏将婆媳俩的机锋看在眼中,吞吞吐吐道:“小女子……与侯爷相识。”
顾氏心头咯噔一声,一瞬间恼怒无比。这里是儿子的岳家,旁边还有庶子的未来岳母。安氏大剌剌出现在此表明自己的身份,分明会让外人看侯府的笑话。
廖红卿已让身边丫鬟去询问安玉兰的身份,主要是
想知道她是谁带进来的。
今日将军府有喜,中门大开,迎四方来客。但也不是什么人登门都能得到招待。
很快,念儿回来了,说是这位安姑娘是陪着一位姚夫人来的。
姚夫人婆家和陈家是远房亲戚……富在深山有远亲,将军府如日中天,廖齐是皇上跟前红人,接待过不少这种沾一点亲的亲戚。
当时安姑娘是一副管事的姿态陪在姚夫人的身边,门房也没多想……毕竟,将军府有喜,有眼色的人都不会跑来将军府闹事。
今日闹事,等于和将军府为敌,没人会这么蠢。
哪知道客人不是冲着将军府,而是冲着侯府来的。
“哦?”顾氏很好的压住了自己的愤怒,“侯爷爱交友,兴致来了,便没分寸,安姑娘勿怪。”
她侧头看儿媳,“要摆宴了么?”
大家府邸摆宴,很有讲究。能够坐在一桌的人,要么身份相等,要么格外亲近。一摆宴,安玉兰自然就靠近不了顾氏了。
廖红卿起身:“儿媳扶您过去。”
秦夫人母女看出了一些端倪,男人在外拈花惹草,外头的花草还不老实,直接舞到了正室面前……实话说,侯爷所作所为,实在过了些。
若是要接人入府,早些告知侯夫人才合规矩,若是不接纳,只当个解闷的玩意儿,那就该早点把话说明白,将让约束好,省得闹笑话。
方才安玉兰跑去跟侯夫人请安,看到的人不多,但此事不是秘密,很快就会传开。
安东侯府……要被人笑话了。
即将要定亲的秦姑娘看见这情形,心下紧张起来,她虽是庶女,确是在嫡母身边长大,母女间格外亲近,她扯住了秦夫人的袖子:“母亲,这……三公子会不会和侯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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