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躺平开摆by桃梨不言
桃梨不言  发于:2025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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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那样的日子,汤婵就觉得窒息。
汤母却不知道汤婵的想法,她顿了顿,小声道:“虽然对不住雅姐儿,但宋家少爷着实是个不错的……”
“停,”汤婵头痛,赶紧抬手打住,“您想得简单了,宋老夫人瞧不上我,就算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强压着不满把我娶进门,有这么个疙瘩在,又怎么可能真心对我?”
“宋老夫人看起来本就不好相与,要是再心怀芥蒂,天天给我立规矩,我的日子得有多难过?”
汤母一噎,不得不承认汤婵说得有理。
但正如同汤婵无法重视什么劳什子贞洁,汤母也没法办让这件事轻飘飘地过去。
她愁肠百结,“那这事儿怎么办?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不小心传出去了,你还怎么做人!”
言语如刀,锋利之处甚至可杀人,涉及女子名节更是如此,汤母无法不担忧。
汤婵自个儿无所谓,但也不能说汤母是杞人忧天,便只得安抚汤母道:“在场的人只有秋月、双巧和大表妹的一个丫鬟,老夫人封口令又下得及时,知情人都是主子的心腹,最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事情传不出去,您不必太担心——哪怕为了侯府的名声着想,老夫人也不会叫这事儿传出去的。”
“这话说得轻巧,我哪里能不担心。”汤母愁眉苦脸地叹气,不过后半句话到底有些效果,汤母虽然嘴上没表达出来,但心下确实稍微轻松了一点。
只是她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说到老夫人……唉,你说咱们进京也有段日子了,可老夫人好像对你的亲事并不上心,也不知道她老人家究竟什么想法……”
汤婵心说,是把我当工具人的想法,老夫人跟侯夫人斗法一日没出结果,她就能在侯府多赖一日白吃白喝。
不过她倒希望庞逸的亲事定的越晚越好,她的亲事也越晚越好,不然出嫁之后成天面对丑男人,哪有现在的日子舒坦?
只是汤母今日已经颇受打击,就不再跟她说这些话了。
好不容易把满腹愁绪的汤母劝回去休息,外头小丫鬟来报,庞雅来了。
“表妹坐,”汤婵示意丫鬟给庞雅递上热茶,“这样晚了,表妹怎么还不休息?”
庞雅苦笑着摇摇头,“我睡不着。”
她捧着茶盏,咬了咬唇问道:“表姐……你不应宋家的事,是因为顾忌我吗?”
汤婵只觉得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又来了,她抿了口茶,“自然不是。宋老夫人不喜我,我不愿自讨苦吃。”
庞雅一愣,“怎么会呢?宋老夫人看着严厉,其实性子极好,再说上元那日,表姐之前不是跟宋老夫人相处得不错?”
汤婵不语。
面对庞雅这个侯府千金,宋老夫人的性子当然好了,换成汤婵,宋老夫人只有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和善,可只要扯上她的宝贝孙儿,汤婵就会立刻从“一个还不错的小辈”,变成“想攀她家高枝儿的乡下丫头”。
庞雅还在劝说汤婵,“……表姐这样好的人,相处久了,宋老夫人总能看到,不会不喜欢表姐的。”
汤婵冷不丁问道:“表妹很想让我嫁进宋家?”

庞雅话音一顿。
“倒也不是。”庞雅绞紧手中绣帕,状似不安地低下了头,“只是若因为我,表姐受了委屈还要往心里咽,我心里过意不去……”
“我不委屈。”汤婵放下茶盏,“意外发生,没人能提前想到,也控制不了,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庞雅连连摇头苦笑,“表姐这话,又至我于何地……”
庞雅已经快忍不住情绪了。
她又气又急,不由在心中嗔怨,表姐怎地这样不争气!
自从决定要摆脱与宋家的婚事,庞雅就开始暗中计划。
从梦里,庞雅知道了宋老夫人贪杯却酒量不好,知道宋羲和与祖母感情极好,得知祖母身体不适,宋羲和必定焦急如焚,行事莽撞。
至于宋羲和记脸困难,自然也是梦里知晓的——哪怕宋羲和找出了传话的小丫鬟也不怕,她于那个小丫鬟有大恩,多年前她曾随手赏赐,救过小丫鬟亲人的性命,小丫鬟记在心里,一直想找机会回报。
在梦里,那个丫鬟作为配房跟自己嫁到宋家,有一次为了护她,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
庞雅不想将事情闹大,变成丑闻,影响她自己的婚事,又不能留下把柄,只能用这样巧合的方式,让宋家表哥看到正换衣服的表姐。
这样二人的名声都不会太受影响,而且哪怕旁人怀疑事情太巧,没有证据,猜测就是猜测,不会牵连到她身上。
多番推敲,事情总算是让她办成了。
正如她所预料,老夫人将事情定性为意外,而出了这种事,最好的解决方式便是让表姐代替自己嫁进宋家。
只要汤婵不松口,宋家定要负责。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有料到,表姐得了这个机会,竟不知道紧紧抓住,反而不承认自己被占了便宜!
庞雅实在不敢置信,哪有姑娘会不在意这种事!?
若是两位老夫人真的听信了汤婵的说辞,当作无事发生,不愿意退掉婚事,依旧让她嫁给宋羲和怎么办?
那她的精心算计,不就成了一场空?
想到这里,庞雅实在是坐立不安,她不甘心地问汤婵:“表姐
怎么能甘愿吃这样一个哑巴亏?”
“我是真的不在意。”汤婵道,“别说他没看到什么,就算真看到了,我也不会嫁。”
庞雅一急,“表姐现在不嫁宋家,就不怕以后被推进火坑?”
汤婵眯了眯眼,“表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庞雅说完才反应过来说了不该说的,她心下懊丧不已,咬了咬唇找补道:“就像表姐说的,这事是个意外,我不怪表姐,我只是觉得宋家是门好亲,不希望表姐因为我错失了这样的好机会……”
汤婵此时已经咂摸出了意思,庞雅话里话外,怎么都像是不愿嫁进宋家,想确保她去顶缸。
她很是无语,你不愿嫁没问题,想法设法退亲也没毛病,可你想的法子非得拉别人下水垫背算什么事?
“宋家表哥确实没看见什么,表妹若是不信,我也无话可说。若是表妹因此生出心结,不愿嫁进宋家,如实告知老夫人便是,老夫人真心实意疼爱表妹,也定能够理解。”
庞雅胸中一滞,表姐怎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表姐也是寄人篱下,应该与自己同病相怜才是啊!
“表姐此言差矣,”她攥紧帕子,露出一个苦笑,“我虽然姓庞,却只是个庶女,无根无依,被祖母收养后,一直在祖母手下战战兢兢,过得艰难,唯恐惹得祖母稍不顺心,被祖母厌弃。婚姻大事,本就是长辈做主,我又怎么敢忤逆她老人家……”
汤婵听她诉苦,心中毫无波澜。
你这样的叫艰难,那没了生母,父亲漠视,嫡母苛待,又没有祖母撑腰,在后宅挣扎求生的小姑娘又怎么说?
她心里微微摇头,也不知道老太太听到这些话会不会心寒。
“老夫人,”任妈妈轻手轻脚来到老夫人跟前禀告,“大姑娘到访湛露院,跟表姑娘聊了许久。”
老夫人垂着眼,“都说了些什么?”
“没太能听清,”任妈妈低声答,“依稀是大姑娘在劝表姑娘不要吃闷亏,嫁进宋家……”
老夫人不知想些什么,半晌未说话。
第二天,汤婵一大早便被老夫人单独叫去问话。
老夫人本还担心汤婵心中郁结,晚上休息不好,结果一见人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汤婵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哪有半点晚上没睡好的模样?
老夫人将关怀的话默默咽了回去,肃着脸郑重问道:“婵姐儿,你可想好了?”
这是在问她昨天“只当事情没发生,不打算追究以此嫁入宋家”的决定。
汤婵点头,“回老祖宗话,想好了。”
“也好。”
老夫人得了答话,也没再追问,放缓语调道,“我知晓了,你下去吧。”
等汤婵离开,老夫人便将宋老夫人请了过来。
她叹了口气,对宋老夫人开门见山道:“老姐姐,羲哥儿是个好的,可惜咱们怕是没有做亲家的缘分了。”
这意思是亲事作废,要解除婚约了。
宋老夫人很是惊讶。
昨夜思索之后,宋老夫人不得不遗憾地承认,想照常娶雅姐儿怕是不可能了。
只是宋家也不可能迎汤家姑娘进门,宋老夫人本来还想着要怎么拒绝,没想到老夫人这样容易便松了口。
既是这样,她也愿意投桃报李。
这事说起来羲哥儿有不妥之处,宋老夫人便将退亲的缘由揽在自家身上,“是,谁成想羲哥儿得了高僧批命,说是不好早娶,总不能耽误了雅姐儿。”
这本是她准备好用来拖汤家姑娘的借口,宋老夫人稍一停顿,“您别怪我才是。”
老夫人哪里听不出来,宋老夫人这句莫怪,不止指明面上的庞雅,也在说暗里被拒绝的汤婵。
宋羲和父亲早亡,家世没落,需要一个有背景的妻子,汤婵再好,也只是侯府庶房的表姑娘,宋老夫人不愿娶一个没有娘家的丧父女儿,老夫人能理解,却不代表能接受。
两人多年的交情怕是要淡咯……老夫人心头闪过一丝遗憾,面上如常道:“这都是老天注定的事,有什么可怪的呢?”
宋老夫人微顿,“您说的是。”
商议完送还聘礼、作废婚书等诸多事宜,宋老夫人从福禧堂出来,去跟在客院的孙儿汇合。
结果好巧不巧,半路遇到正要去找庞盈的汤婵。
汤婵见到宋老夫人也有些意外,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招呼,“宋老夫人。”
对方应该已经从老夫人处得知她不会嫁进宋家,二人以后怕是没什么交集,汤婵向宋老夫人行了一礼,“您多保重,祝令孙金榜题名,前程万里。”
看着她落落大方的样子,宋老夫人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位表姑娘……
但不管怎样,只丧父这一点,便不可能进宋家的门。
宋老夫人收束心思,点了点头当做招呼离开了。
她找到宋羲和,将退婚的消息告知孙儿。
宋羲和猛地抬头,半晌回不过神来。
宋老夫人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叹了口气,“别再想了,都是意外,该是你们命中注定有缘无分,不必太过介怀。”
宋羲和越想越是内疚,他不仅愧对庞家表妹,更是对不起汤家表妹。
“祖母,汤家表妹……”
“羲哥儿,”宋老夫人略微提高语调打断了他的话,“你只是因为得了高僧批命,才不得不与庞家大姑娘退亲,跟汤家姑娘有什么关系?”
宋羲和一愣,随即羞愧地垂下了头。
他性情纯善,总是过不去自己冲撞了汤婵这一道坎。宋老夫人见状有些头疼,回想到刚刚遇见的汤婵,怎么人家姑娘家倒比孙儿还拿得起放得下?
“好了,大丈夫多愁善感的像什么样子。”
宋老夫人只好自己来做这个恶人,“你要是真的为了你的两位表妹好,这事就只能没发生过,明白了吗?”
宋羲和攥紧了拳,沉默半晌,默默点了点头。
福禧堂,庞雅也被老夫人告知了退亲的决定。
她心口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虽然没能帮到表姐,但总算是甩掉这门亲事,她不会落得那般下场了!
庞雅压抑住心头狂喜,跪到老夫人身前,再次抬头,已经红了眼圈,“多谢老祖宗为我做主……”
老夫人看着她,“好孩子,莫哭了,经这一遭也累了罢?回去好好歇息吧。”
看着庞雅离开的背影,老夫人久久未语。
任妈妈轻手轻脚,给老夫人上了杯茶,老夫人回过神来,自嘲一笑,“我是老啦,看人也不准了。”
任妈妈心头一跳。
她斟酌着道:“大姑娘倒不像那般的人,依奴才看,那般巧合,不像是能算计来的。”
老夫人摇了摇头。
庞雅以为她把自己的心思掩饰得很好,可老夫人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什么没有见过,哪里看不出庞雅的小心思?
闯门一事也许确实是巧合下的意外,但庞雅想退亲的心思却昭然若揭。
到底是年轻,庞雅得知退亲那一瞬的暗中欣喜、如释重负,瞒不过人老成精的老夫人。
在察觉出这一点后,老夫人的心就凉了大半截。
既是不满她挑选的亲事,表面却一直对她感恩戴德……老夫人不由反省,是自己太过严苛?还是庞雅从来就没把她这个祖母当成过亲人?
事实真相如何,老夫人已经不想深究,退了婚就算结束,但她以后也不想继续煞费苦心为庞雅打算。
“你去给晴云院递个话,我精力不济,雅姐儿的婚事,还是交给她母亲操办吧。”
“知晓了,劳烦妈妈给老祖宗回话,就说让老祖宗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妥帖帖。”
送走传话的任妈妈,侯夫人坐回到炕上,继续慢悠悠地翻账册。
潘妈妈在一旁给侯夫人续茶,面露不解问道:“老夫人素来把大姑娘当心肝,怎地突然将她的婚事推到您这儿了?”
侯夫人哼笑了下,“老太太也是惨,掏心掏肺,竟养出了个白眼狼,这是冷了心,不愿意再管啦。”
她叹了口气,“又给我找麻烦,雅姐儿这种人,只记仇,不念好,难办得很呐……”
潘妈妈一愣,反
应过来低声道:“是宋家少爷跟表姑娘那事?”
侯夫人微微一叹,“咱们家大姑娘,可把别人当成傻子呢。”
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光弄脏婵姐儿的衣裳、给婵姐儿指地方这些也就罢了,还恰好领着丫鬟撞见,又咬死婵姐儿被看了身子,闹大事情口口声声说不嫁,这态度就很值得推敲了。
想到这儿,侯夫人还有些懊恼,没想到这丫头也盯上婵姐儿了。
老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差点儿就叫庞雅给抢了先。
得亏是换人的事没成,不然她再上哪儿找一个生不出儿子的汤家丫头去?
侯夫人转了转手上的镯子,以防意外,不好再等了,雅丫头闹出来这件事,正好可以利用。
她叫潘妈妈近前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潘妈妈抑制不住内心惊讶,“您这是……”
侯夫人呷了口茶润润喉咙,“你不必多问,照做就是了。”
潘妈妈应下。
“对了,等会儿把雅姐儿叫来一趟,”侯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可不能再由着她闹出事来。”

“母亲叫我?”
庞雅正沉浸在摆脱厄运的喜悦里,潘妈妈突然上门,说请庞雅去侯夫人院里一趟。
“请潘妈妈稍等,我马上就过去。”
虽然不解,但这并没有影响庞雅的好心情,直到见到侯夫人,被侯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老祖宗精力不济,把你的婚事交给我操办了。”侯夫人慢条斯理,“只是你刚刚同宋家退亲,得等风头过一过,我才好给你寻摸亲事,你可明白?”
庞雅如遭雷击,为何她的婚事会突然被交给嫡母?
嫡母可是能狠心把表姐嫁给锦平侯的人,她与嫡母半点都不亲近,万一嫡母也给她寻这样一门亲可怎么办!
庞雅好一会儿才稳住表情,咬着唇担忧道:“母亲,老祖宗有什么不妥?女儿不孝,竟是一点也没有发觉……”
侯夫人见她这幅做派,心里一阵腻歪,但面上还是和善地道:“不要多想,只是择选亲事最是疏忽不得,耗时漫长,又耗费精力,老祖宗虽挂念你,但年事已高,觉得心有余力不足而已。你放心,她老人家吩咐,定要我给你找一门合适的亲事。”
“……是。”
庞雅顺从地垂下头,心头一片阴翳。
老夫人不再管自己的亲事,是不是因为自己违逆了老夫人的意思?
果然不能将老夫人的疼爱当真!
她已经尽力周旋,不想引得老夫人不满,然而只是稍有不合老夫人的心意,自己前头十几年尽心服侍、承欢膝下,便都成了空!
若是因为老夫人对自己起了猜疑之心……没有证据,就给她定了罪,老夫人有把她当成孙女看吗?
庞雅只觉得心凉。
果真这世上谁都靠不住,能为自己打算的只有自己……
未出正月,又下了一场雪。天气阴沉,寒风吹得树枝乱舞,雪花夹杂着冰雨砸落在屋檐,发出噼啪的声响。
廊下,两个婆子缩着手,一边烤火一边窃窃私语。
“诶,你说大姑娘和宋家的婚事,多好的一门亲,怎么就退了呢?”
“嗯?不是说宋少爷命中不宜早娶吗?”
“嗤,这说法一听就是哄鬼,我才不信,”头一个说话的人面露不屑,随即神神秘秘道,“我可是听说,这里头另有缘故!”
“什么?”另一个唬了一跳,“究竟怎么回事?”
第一个人便挤眉弄眼地分享秘闻,“……老夫人过寿那日,宴席一结束,大姑娘就哭着进了福禧堂,随后惠姑奶奶同表姑娘还有宋家人也都到了,下人全被遣了出去,又过了一天,大姑娘跟宋家少爷和婚事就不成了!你细细品一品,这里头能没有事?”
“嘶……”另一个一琢磨,“照你这么说,确实不对劲!”
“可不是!”八卦的婆子直拍大腿,“怕是宋家少爷跟表姑娘有点什么事,被大姑娘发现了!我还听说,老夫人本想让表姑娘嫁给宋家少爷,可表姑娘是什么出身,人家宋家根本没瞧上!”
“还有这种事?”听着八卦,另一个婆子也挺兴奋,“表姑娘确实跟大姑娘比不了,不过没想到,表姑娘居然是这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二人交头接耳,说到兴处,发出一阵猥琐的笑。
“你们在说什么?”
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婆子嬉笑着回头去看,却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吓得魂飞魄散,“世子!”
庞逸怒火中烧,“背后嚼舌,妄议主子,自个儿领板子去!”
不理磕头求饶的婆子,庞逸抬脚进了屋,越想越是生气。
小厮筒子连忙躬身上茶,劝道:“世子消消气……”
“可恶!”庞逸一拍桌子,“府里为何会有这等传言?”
他只知大妹妹庞雅与宋家退亲,却不知其中内情,筒子凑到他跟前,低声解释了来龙去脉。
“什么?”庞逸听完更恼了。
本以为宋家表哥是个好的,可谁成想,竟是个不负责任的懦夫,冲撞了表姐,辜负了大妹妹,却还跟没事人一般!
宋家又是什么高门不成,还敢嫌弃表姐?
如今竟还惹得外界胡乱猜测,使表姐名誉受损……庞逸火冒三丈,“就没什么办法不成?”
筒子叹了口气,“总不能大张旗鼓澄清,这种事都是越描越黑,只能等事情随着时间慢慢过去。”
他嘀咕道:“不过要说办法吧,也不是没有……”
“嗯?”
庞逸本还在不忿,听到这儿赶紧问:“什么办法?”
筒子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奴婢也是瞎想的……”
庞逸已经被吊起来胃口,哪会放过他,“快说!”
筒子见推脱不得,才小声道:“奴婢就是觉得,若是表姑娘能许一个比宋家更好的人家,比如像世子爷这般的人物,流言蜚语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他连忙补充,“奴婢就是这么一说……”
庞逸却已经听了进去,眼睛不由猛地一亮。
若是他娶了表姐……
庞逸之前没怎么想过娶妻的事儿,但若是能得到一个像表姐一样支持他、尊重他的妻子,还恰好能帮到表姐……
庞逸脸上一红,使劲儿拍了一下筒子的肩膀,“好筒子,我怎么就没想到!”
他腾地站了起来,一股热血上头,没理会筒子的阻拦,抬脚出门冲到了老夫人面前。
“老祖宗,我娶表姐吧!”
老夫人本来看见孙子请安还笑呵呵的,结果被庞逸这一句砸了个头晕目眩。
她脸色大变,斥道:“胡吣什么!不顾你表姐的闺誉了!?”
庞逸被吼得懵住了,老夫人看他这呆瓜样,气不打一出来,抓起一旁的如意狠敲了一下庞逸的脑壳,骂道:“你这话传出去,别人只会猜测你表姐是不是狐媚勾引,要是你想让你表姐三尺白绫吊死,尽管往外说去!”
庞逸吓了一跳,随即脸通红,这才意识到不合适,赶紧道:“老祖宗,孙儿错了!”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老夫人兜头把庞逸好一顿教训,“赶紧下去,再让我听见你这话,打断你的腿!”
庞逸赶紧厚着脸皮凑上去安慰,“老祖宗别恼,可不能气坏了身子。”
“但孙儿是真心的……”
话还没说完,老夫人又要抬手敲他,庞逸赶紧捂住脑袋。
老夫人骂骂咧咧,“你这混小子,生来就是讨债的是吧?快出去,别老在这儿气我。”
庞逸赶紧捂嘴。
反正老祖宗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剩下的下回再说。
他又好一通撒娇卖乖,确保老夫人消了气,才告退离开。
老夫人倚在炕上,揉了揉太阳穴,“这小子,都这么大了,还不知事。”
得亏屋里人不多,又都知道轻重,不然有的麻烦。
任妈妈轻手轻脚递来一盏茶,“世子也是一片赤子之心。”
老夫人品了口茶,又把茶盏递了回去,闭上眼睛养神,“府里头都怎么说婵姐儿的?”

任妈妈把茶盏放下,转而给老夫人捶腿,低声委婉回道:“……不算太好听。”
“表姑娘出身在这儿,有那起子不知事的,便传小话说表姑娘勾搭
宋家少爷,想嫁进宋家,结果却被宋家嫌弃——自然,表姑娘与人为善,信的人不多就是了。”
老夫人皱起眉头,十分不悦,“这都传的什么东西,老大媳妇儿怎么管的?再听见说这话的,拉下去打板子便是,下人妄议主子,像什么样子。”
任妈妈应了。
隔了一会儿,老夫人又问,“你觉得,婵姐儿这丫头怎么样?”
任妈妈眉眼恭敬,神色不变,“表姑娘是个和善人,老奴听说,湛露院里伺候的,就没有说她不好的。”
老夫人沉默片刻,低声喃喃,似是自语,“她小时候跟着惠娘来过几回,我只记得是个怯懦柔弱的,当初叫惠娘带她上京的时候,没想过把她说给逸哥儿——倒也不是嫌弃她出身低,只是俗话说三岁看老,逸哥儿是世子,未来会继承爵位,侯府来往的,又都是皇族贵胄、王妃诰命,一个性子柔弱的丫头,哪能担得起侯府主母的责任?
“但如今看下来,这丫头还真是跟小时候不一样了。便说宋家这事儿,搁一般的姑娘家,说不定就要羞得一头碰死了,但你瞧她,事情发生之后,冷静地简直不像话,根本瞧不出是遇上事的人——处变不惊,这才是大家气度!”
任妈妈柔声接道:“到底有一半侯府血脉。”
“是啊,”老夫人叹道,“最主要的是,婵姐儿这丫头,竟能和逸哥儿处得这般好……”
这话任妈妈就不能接了,只匀速按着老夫人的腿脚。
过了半晌,只听老夫人微微叹息,“可惜了……她爹若是好好的,再往上走一走,不说总督巡抚、封疆大吏,一个布政使总跑不了……”
“夫人。”
潘妈妈面带喜色地进门,在正对着铜镜试首饰的侯夫人耳边道:“夫人测算无疑,世子果真在老夫人面前求娶表姑娘了!”
侯夫人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
“咱们世子是个简单赤诚的人,”侯夫人微微一笑,“简单赤诚才好啊。”
她示意潘妈妈收起刚得的赤金头面,“老夫人怎么说?”
潘妈妈一边动作一边道:“老夫人训斥了世子一顿,让世子不要拿表姑娘的闺誉开玩笑,随后给在场的人下了封口令,绝不许外传。”
侯夫人转着镯子,若有所思。
“侯爷回来了。”
外头传来通报声,侯夫人收起思绪,迎了上去,亲自服侍庞侯爷换衣服。
她将大氅的冰粒跟雪花拍落,“今儿天气可真够差的,侯爷没冻着吧?”
庞侯爷哈哈一笑,拍了拍有些发福的肚皮,“没事,我这一身肉,倒也不白长。”
“可别仗着体格好就不当心,不好好保养,以后可有您受的。”侯夫人嗔他一眼,递过去一盏热茶,“赶紧暖暖身子,”
庞侯爷也不顶嘴,笑着点头应是。
热茶温度正好,一口进肚,整个身子都熨帖起来。
他问起庞雅道:“雅姐儿这两天如何?”
庞雅退婚的事,侯夫人当天就告诉了庞侯爷,庞侯爷担心女儿情绪受影响,每天总要问问情况。
“都挺好的,只担心给咱们添了麻烦。”侯夫人勾起笑道,“雅姐儿素来懂事,不愿叫长辈们操心。”
庞侯爷连忙道:“确实要辛苦夫人了。”
侯夫人的笑真切了些,“儿女婚嫁,本就是我身为嫡母的职责,侯爷这话严重了。”
她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寻到比宋家更合适的。”
想到宋羲和,庞侯爷也有些遗憾,“可惜了,宋家那孩子是个好的。”
“谁说不是呢,可惜缺了点缘分。”侯夫人微叹,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雅姐儿的婚事暂时定不下来,不过二房骏哥儿要办喜事了,也好冲一冲。”
“今儿二弟妹还说,收到了钱家来的信,钱家大爷夫妻都来给他家姑娘送嫁,算算日子,如今已经在路上了,下个月便能到。”
钱家是大少爷庞骏的未来岳家,钱老太爷官至福建左布政使,庞二老爷在福建为官时,与钱家大房定下了儿女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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