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躺平开摆by桃梨不言
桃梨不言  发于:2025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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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其实说起来,夫人自个儿也有点儿拎不太清……
正腹诽着,解瑨淡漠的声音传来,“走吧。”
捧砚连忙回神应道:“是。”
许茹娘披着外衣,忧心如焚地靠坐在窗边,时不时看一眼更漏。
“二爷还没回来吗?”
不知这是许茹娘第几次问起,丫鬟萱草劝慰道:“您别急,已经派人去找二爷了。”
终于,不知等了多久,院门口有了声音,“二爷回来了!”
许茹娘眼前一亮,赶紧迎了上去。
见到解瑨,许茹娘露出笑来,想像往日一样亲自服侍解瑨脱大氅。
解瑨却抬手拒了,“你还未出月子,怎么不好好休息?”
许茹娘笑道:“母亲为了保险,才说要坐双月子,可妾身已经憋了一个月,再躺下去,身子都要锈了。”
解瑨微微皱眉,“产育最是耗费血气,还是要多注意。”
丈夫的关心让许茹娘心中一暖,“无碍的,生桓哥儿比生徽姐儿那时候顺利多了。”
二人入座,她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外头天寒,您热热身子。”
解瑨接过茶盏,“桓哥儿带着还省心?”
“省心呢,半点不闹,刚吃过奶睡下了。”
说起孩子,许茹娘眉眼带笑,她转头吩咐丫鬟萱草,“把桓哥儿抱过来给二爷瞧瞧。”
“等等,”解瑨却出言阻止,“既然已经睡下,就不必折腾了。”
许茹娘笑容微滞。
她觑着解瑨平静的神色,咬了咬唇,让萱草下去了。
屋里只剩下夫妻二人,许茹娘有些坐立不安。
“妾身弟弟的事情……您知道了吧?”
她最终还是开了口。
解瑨端着茶盏,平静的目光看向她,“你弟弟不止一次借着我的名头在外头招摇,屡教不改,这回居然惹到了锦衣卫头上。锦衣卫什么名声,你弟弟难道不知道吗?”
许茹娘苦笑。
她知道夫君不喜自己的娘家人,觉得弟弟娇生惯养,可那是她嫡嫡亲的弟弟,是她血浓于水的家人啊!
更何况这次也不全是弟弟的错,虽然听说过锦衣卫如狼似虎,可谁能想到锦衣卫竟能不分青红皂白至此,这般随意捉人呢?
父母年纪已经不小了,弟弟出事,二老还不知道要怎么担忧,万一熬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他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定然已经知道错了,”许茹娘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您看……能不能想想法子?总要先把人捞出来再说,等他出来了,您再好好教他……”
都说诏狱不是人呆的地方,进了便要脱一层皮,弟弟从小到大没有受过委屈,哪遭得住这种罪?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注意到解瑨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
解瑨将茶盏放了下来,神色淡淡,“你弟弟挑衅不配合在先,锦衣卫师出有名,我能有什么办法?”
许茹娘一愣,“可……您在大理寺任官,定然与锦衣卫相熟,不能找人通融通融吗?”
解瑨闻言微微一顿,“谁告诉你的?”
想起岳母早些时候来过,解瑨已经猜到了,“你娘同你说的?”
许茹娘点了点头。
母亲还跟她说,这件事情对夫君来说不会太困难的。
却没想到解瑨摇了摇头,“我同锦衣卫不宜有私交。”
言下之意,他并不好出面。
许茹娘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她面色一白,“您也没有办法吗?”
解瑨没有回答她。
丈夫的沉默让许茹娘的心直直往下坠,她脑子一团乱麻,手里的帕子绞得愈发紧,好不容易才强笑了一下,“若是让您为难,那就,那就算了吧,总不能让弟弟连累了您……”
解瑨垂下眼帘,依旧没有说话。
神思不属的许茹娘送了解瑨出门,愁肠百结地靠在暖炕上。
丈夫不出面,父母怪罪他们夫妻的话要怎么办?
她还能找谁帮忙?
也不知道弟弟在牢里怎么样,有没有受苦?
许茹娘心事重重,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许是不慎着凉,半夜时居然发起了高烧。
解瑨得到消息匆匆赶来,连夜请了大夫。
大夫诊过脉开过药,叮嘱道:“夫人刚刚生产完不久,还是要注意休息,忌多思忌伤神,以防风邪入体。”
解瑨默然。
他知道,许茹娘一定是因为挂念娘家弟弟,才如此焦急忧虑。
这次本来是真的不想管,也好让妻弟长个教训,但没想到会让许茹娘伤神至此。
许茹娘攥紧被角,微红着眼眶对解瑨道:“是妾身不争气……”
解瑨看着面带病气,唇色苍白的妻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你弟弟的事,我想想办法。”
许茹娘眼睛骤然一亮,“夫君……”
得了解瑨的承诺,她如释重负,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让您费心了……”
解瑨没有再说什么,“你好好歇着罢,养好身体再说。”

白驹过隙,时光如梭,眨眼就快到元宵。
元宵佳节,女子结伴出门赏花灯,走百病,是少有的可以正大光明出去玩的机会,故而元宵是一年中闺中女子最期待的日子之一,甚至超过了除夕。
离正日子还差好几天,庞盈就坐不住了。
皇城的上元灯节闻名遐迩,她时隔多年回京,早就急着重温儿时记忆中的盛景。
庞盈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又是试新衣裳,又是试新妆容,只为了到时候漂漂亮亮的出门。
汤婵踏进房门,脱了大氅递给丫鬟,走进暖阁,正见庞盈站在全身镜前左右转动的身影。
听见声音,庞盈转过头,看到汤婵脸上一喜,“表姐可算来了!”
她迫不及待地将汤婵拉到窗下暖炕前,“快来帮我选选,这里头哪一套最好看?”
炕上摊开摆着三套不同的衣裙,连着现在身上这套,庞盈挑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
她便叫丫鬟传话,请来汤婵帮她参谋。
回京小半年,庞盈逐渐跟府里的堂姐妹熟悉起来,只是她之前没料到,比起堂姐妹,竟是表姐最合自己的脾性。
二姐姐庞妍不必说,两个人不打起来都算好的;大姐姐庞雅看着可亲,实际却颇为疏离,并不很好亲近;四妹妹庞秀性子柔顺和善,却总有些拘谨,惹得庞盈也放不太开。
倒是表姐,虽然出身不够高贵,又遭遇少年丧父这等打击,但表姐并不自卑自苦,反倒疏朗通透,随和真诚,相处起来舒服极了。
庞盈将衣裙挨个试给汤婵看,汤婵想了想,“第一套有些素净,不够喜庆,颜色跟斗篷也不太搭,第三套太单薄,冬日出门别冻着,我瞧着,还是第二套和我进门时你身上那套最好。”
庞盈一拍手掌,“我最喜欢第二套和第三套,那就第二套罢!”
定了衣服,汤婵又和庞盈一起搭配首饰,“唔,我觉得这支步摇更好,这簪子有些老气,不如步摇适合你。”
“这对耳坠很好啊,跟之前的步摇很搭。”
“璎珞……禁步……”
直到从头到脚都挑完,庞盈长舒一口气,挽着汤婵的胳膊道谢,“幸好有表姐帮忙,不然我要为难死了。”
汤婵哭笑不得,“哪里就这样夸张。”
二人正说着,忽听丫鬟来报,“姑娘,世子来了,说有事找您。”
“二哥哥?”庞盈惊讶,“快请进来。”
“三妹妹安好。”进门的庞逸先跟庞盈问了礼,没想到在这儿看到了汤婵,“表姐也在?”
汤婵笑着见了礼,以为二人有私事聊,她不方便在场,便要起身开口告辞,“我先回去了,你们聊。”
“诶,表姐先别走,”庞逸叫住了汤婵,他挠挠脸,“这事儿表姐也听听。”
汤婵有点惊讶,“你说。”
庞盈也好奇,“二哥哥究竟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庞逸清了清嗓,“老祖宗这两年岁数大了,上元节都留在府里没有出去,唯恐过节街上人多,不小心冲撞了,或让老祖宗受到什么惊吓,老祖宗的身体吃不消。她老人家面上不在意,可心里定然是不好受,我便想在咱家园子里支个小一点的花灯展,也好逗老祖宗开心。”
庞盈听得瞪大了眼睛,专门给老祖宗办一个灯展?
“花灯是我提前两个月找几位大师傅预订的,一共九百九十九盏,灯身用了新制的一种洒金宣纸,市面上都没有呢!这种宣纸材质更透,同样的蜡烛,花灯便会显得更亮……”
提起他的新爱好,庞逸手舞足蹈滔滔不绝,听得庞盈自愧不如,“二哥哥真是有心了!跟二哥哥一比,我可再不敢在老祖宗面前说孝顺了!”
庞逸被她夸得有点脸红,连连摆手,“哪有哪有,三妹妹夸张了。”
汤婵笑道:“所以现在是遇到什么不顺了吗?”
“……是的。”被她一问,庞逸回过神,有些窘迫地摸摸鼻子,“我一不注意,工程折腾得有些大,使费比我预想的超出一些……我现在手头暂时有些紧张,还差一点儿尾款没能结清,所以想问问家中姐妹,能不能支援点银子……”
他脸色一正,严肃保证,“不用太久,下个月我定然能还上!”
“大哥还差多少?”听说能帮忙,庞盈十分爽快地应了,“剩下的我都包了,也不必说什么还钱,只当是我孝敬老祖宗的。”
侯府给姑娘们的月例虽不多,逢年过节的赏赐却十分丰厚,故而姑娘们手头都有不少体己,如庞盈这样受宠爱的女儿就更不用说了。
“那不成,”庞逸摇头不应,“哪里能占妹妹的体己银子?”
“表弟问过其他妹妹了么?”汤婵道,“这是好事,我虽不如妹妹们手头宽裕,但也愿尽绵薄之力。我们都出一点,也算是各自的一份孝心。”
“是的是的,”庞盈连连点头表示支持,半开玩笑道,“总不能让大哥专美于前呀。”
“已经都问过了,”庞逸挠挠头,“二妹妹借了六十两,大妹妹虽不喜我的想法,但也一样借了六十两,四妹妹年纪还小,借了三十两。”
“什么?”庞盈十分惊讶,没忍住道,“这么好的点子,大姐姐居然还不喜欢?”
“啊哈哈。”庞逸尴尬地笑了一声,表情讪讪。
大妹妹何止是不高兴?
他话还没说完,庞雅便蹙起柳眉,忍了半天,还是开口劝说道:“二哥哥,玩物丧志,花灯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若是二哥哥能取得些功名,或得一二正经差事,想必老祖宗会更加高兴。”
庞逸闻言只得干笑。
大妹妹太看得起他了,他着实不是那块料啊!
汤婵和庞盈听得面面相觑,庞盈打圆场道:“大姐姐应当也是好意,再说大姐姐话虽如此,不也出了银子么。”
庞逸默默点头。
汤婵看他情绪不高,有点像屁颠屁颠跑来献宝,却被泼了一身冷水的小狗,想了想开解道:“喜好没有对错优劣之分,只要不伤害自己和他人便是了。”
说实话,能把吃喝玩乐钻研到精通,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开句玩笑,要是论起讨欢心、吃软饭,庞逸一定天赋王者级别。
这话说得庞逸心头一热,脸庞都亮了起来,“表姐!”
他心里知道,自己没什么出息,大妹妹与二妹妹素来瞧不上他,三妹妹也只是不反感,没想到表姐不仅没有鄙视,还这么理解他、宽慰他!
庞逸此时颇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他暗下决心,表姐以后就是他的亲姐姐!
他想什么都写在脸上,汤婵看着这一句话就被PUA的傻孩子,母性大发,不禁生出一股怜爱之情。
“那便这么说定了,”汤婵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慈祥,“回头我把银子给你送去。”
庞逸有点茫然地点了点头。
嗯?怎么初见表姐时的那种“莫名其妙矮了一辈”的奇怪感觉又来了?
啊哈哈,错觉,一定是错觉。
元宵当日,侯府按惯例在花厅摆宴听戏。
热闹了一天,天色渐暗,老夫人看着时辰差不多,便开始赶小辈出门,“今儿都谁想去看灯?想去的该回院收拾收拾了。都带好侍候的人,注意安全。”
结果她说完话,却不见一个人动弹。
这可稀奇,老夫人惊讶,“这是怎地了?都不想出门?”
这时只见庞逸嬉皮笑脸蹭了过来,“老祖宗,孙儿给您准备了个好东西——妹妹们和表姐也帮了大忙,您一定喜欢!”
老夫人却不买账,实在是庞逸前科太多,老夫人第一反应就是质疑。
她眼神狐疑地看着他,“你又折腾什么幺蛾子了?这回竟还带了丫头们一起?”
庞逸嘿嘿笑,“您跟我来就知道了。”
他拉着一头雾水的老夫人出了门,汤婵她们几个姑娘一起陪着,侯夫人和二夫人也跟在后头。
侯夫人执掌中馈,府中动静瞒不过她,自然也知道庞逸在搞什么把戏,也知道他这一遭耗费了至少千八百两银子。
庞逸是心意可嘉,可这般使费,总归逃不过被人说一句膏粱子弟。
对于这般结果,侯夫人可谓乐见其成,故而只作不知。
反正花的不是公中银两,而是庞逸自己的体己。
众人来到花园,还未及近前,庞盈的惊呼声便传入耳畔,“天啊!”
汤婵抬眼看去,只见藏蓝色天幕下亮着无数花灯,火树银花,灯火灿烂,远远望去,竟如同九天银河一般。
这番景象不由让她也惊讶了一瞬,没想到整体效果居然会这么好。
绚丽的花灯与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难得一个少年为了长辈能花这样的功夫和心思。
外人都如此震撼,作为主角的老夫人自然是又惊又喜,直到走到花园入口,都没能说出话来。
她生于宗室,嫁到望族,一辈子都关在深宅后院里,年轻时还能出门松快松快,如今年纪大了,只能坐在院子里看着晚辈们出门,心中怎么会不羡慕。
只是不愿给小辈添麻烦罢了。
却没想到,几个小辈居然将满园灯火送到她眼前。
老夫人久久未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拍了庞逸一下。
“你这个败家的,折腾这么一出,花了多少银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话里虽骂,可语气里谁能听不出高兴?
一同跟来的二夫人便笑,“逸哥儿这是孝心呢,只要老太太高兴,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可恨我那几个榆木疙瘩,读书都读迂了,再想不到这样巧的主意。”
旁边的侯夫人闻言扯了扯嘴角。
老二媳妇儿可真会说话,明褒暗贬,还抬了二房几个儿子一句会读书。
再会读也没见考出一个秀才来,还不是从了武?
老夫人心情好,只把二夫人的话当夸奖听,但嘴上还是不饶庞逸,拎着他的耳朵,“巧什么巧,就知道整这些漂亮不实用的……”
庞逸知道老夫人口不对心,也不在意,乐呵呵地听着老夫人说话,搀扶着她走进了明亮的灯火。

老夫人兴致勃勃,将花园里这个小灯展从头逛到了尾,直到走得有些累了,才恋恋不舍地回到自己院里。
她许久没这样开心,也不再拘着小辈们,笑呵呵摆摆手赶人道:“行了,不必一直陪我这个老婆子,你们年轻人自去玩罢。”
看到老夫人心满意足,小辈们也都没了心理负担,听了老夫人的话,庞盈率先欢呼雀跃,转身就约着姐妹们一起出门赏灯。
汤婵与庞雅都应了,庞妍却道:“我身子不适,就不去了。”
一到过节,外头到处都是贫民,又吵又乱,路上也不干净,天气又冷,她可不凑那个热闹。
庞盈被拒绝也不以为意,又问庞秀,“四妹妹呢?”
庞秀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之色,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好意思道:“我姨娘病了,我得留在家中陪陪她,恐怕要辜负三姐姐好意了。”
庞盈面露可惜,不过她很快又露出一个爽利的笑容,安慰庞秀道:“无碍的,咱们等明年再一起出去便是!”
眼睛亮了亮,使劲点了点头。
侯夫人和二夫人并没有凑这个热闹,她们也是年轻过的人,自然知道强行凑上去只会讨嫌,于是便只加派了许多身形健壮、孔武有力的婆子,吩咐她们万不可离开姑娘们。
汤母本来不放心汤婵出门,但见到侯夫人和二夫人都同意,又有护卫的人手,才没有出言反驳。
最后侯夫人半是叮嘱半是警告道:“身边不许离了人,不得贪玩,若闹出事来,以后就再不放你们出府了!”
汤婵几个都认真应下,一同出了门。
上元时节,金吾不禁,姑娘们穿着各式缎面皮毛斗篷,戴着雪帽,围着风领,套着袖笼,缓步走在街上,环佩叮当,摇曳生姿,时不时传出清脆悦耳的笑声。
未免外人冲撞,健妇们围成一圈,将她们护在中心,路边的小女童艳羡地看着人群中几位漂亮姐姐,不过随即就被父母手中的糖葫芦吸引走了注意力。
东风夜放花千树,长街灯火通明,璀璨夺目,各式各样的花灯让人目不暇接。
庞盈一脸兴奋之色,时不时与汤婵叽叽喳喳,汤婵被她带得心情都不自觉好起来。
转过视线,却注意到一旁的庞雅看着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她刚想开口询问,外围却忽然传来婆子的问好声。
汤婵循声望去,只见一温润男子搀扶着一位相貌严肃的老妇人站在那里,老妇人她见过,正是前些日子到府中做客的宋家老夫人。
庞盈激动起来,胳膊肘捅了捅汤婵。
竟是这样巧,她们遇见了庞雅未来夫家的宋家祖孙。
这是汤婵第一次见到庞雅的未婚夫婿宋羲和,男子二十出头的年纪,气质温和纯善,很是守礼,眼神收束并不乱看,很容易让人心上好感。
既是未来亲家,礼数自然要周全,两家打过招呼后便一起同行。
宋家老夫人跟姑娘们聊起了天,一行人说说笑笑地逛了一会儿,正巧路过一间茶楼,宋老夫人道:“我年老体弱,不比你们年轻人,想进茶楼歇一歇,你们自去逛吧。”
庞盈眼珠一转,想到什么,一个劲儿地给汤婵使眼色,跟宋老夫人主动请缨道:“我跟表姐陪老夫人吧!”
那不就留下了庞雅跟宋羲和?
庞盈打得什么主意,众人一听就明白,庞雅霎时便红了脸,宋羲和也很不自在。
按说宋家和侯府已经交换了庚帖,写了婚书,二人已经算是未婚夫妻,若长辈宽容开明,在元宵这样的节日里是可以说说私话的。
宋老夫人稍微顿了一下,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虽觉得有些孟浪,但她到底没有驳庞盈的面子,“也好。”
宋老夫人同意了,汤婵自然愿意成人之美,两人能在婚前培养培养感情再好不过,反正有婆子在,不必担心出什么事。
她看向庞雅,“表妹自己可以吗?”
庞雅的脸颊更红了。
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汤婵就笑着对宋羲和道:“那便有劳宋家表哥了。”
宋老夫人叮嘱孙儿道:“早去早回。”
宋羲和红着耳根应了。
汤婵和庞盈跟着宋老夫人进了茶楼,留下面红耳赤的宋羲和与垂眸羞涩的庞雅。
最后还是庞雅先开了口,“我们……走那边吧。”
宋羲和连忙点头,与庞雅保持一定距离走在她身边,丫鬟婆子则跟在两人身后,默契地将留出空间给这对未婚夫妻。
宋羲和没有和姑娘相处的经验,此时颇有些局促,想了半天,才想到了一个话题,“之前送给表妹的生辰礼,表妹喜欢吗?”
“喜欢的,”庞雅轻轻点了点头,“表哥有心了。”
得到认可,宋羲和温和的脸庞忍不住露出笑意,他认真承诺道:“以后表妹有什么想要的便尽管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送给你。”
庞雅眼睫颤了颤。
什么都可以吗?
可我想要一品诰命、富贵权势,你也能给我吗?
她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青年,现实与梦中的景象止不住在眼前交错而过。
庞雅攥紧了手炉,耳畔是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她轻声开口,“表哥的生辰,是不是在下个月十八?”
“表妹知道我的生辰?”
宋羲和十分惊喜,随即他便反应过来,是了,他们已经交换了庚贴,他祖母交代他给庞雅送礼,同样,庞雅也是可以从长辈处得知自己的生辰的!
他心中一阵雀跃,她问起这个,是也想送自己礼物吗?
她会送自己什么呢?
宋羲和只顾着自己胡思乱想,根本不敢直视庞雅,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未婚妻在听到他的回答后,瞬间变得雪白的脸色。
……果然!
庞雅死死咬住了嘴唇。
宋羲和以为是她是从老夫人那里知道了他的生辰,可实际上老夫人根本没与她提过——二月十八这个日子,是她从梦里得知的!
她刻意拿来试探宋羲和,却得到了自己最不想要的结果。
之前的问名之日,就与梦中是同一天,如今连宋羲和的生辰都与梦中对得上!
庞雅不能再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巧合了,她的噩梦不止是梦,那清苦拮据的后半生就是她的未来!
她袖笼里的双拳握紧,好一会儿没能说出话来,宋羲和回过神来,总算发现了不对。
借着灯火,宋羲和只见对方脸色有些发白,他心中一紧,关切问道:“表妹怎么了?还好吗?”
“没事,”庞雅似是害羞般低下了头,“只是觉得有些冷……让表哥见笑了。”
“时辰愈晚,也确实愈发冷了,”宋羲和温声抚慰,他并没有察觉出不对,嗓音柔和说道,“那我们快些回茶楼吧,也免得祖母她们等急了。”
庞雅轻声应了好。
她垂下眼帘,遮住里面的挣扎与不甘。
既然老天厚爱,让她经历梦境示警,她一定要想想办法,绝不能落得梦里的下场!
茶楼里,汤婵跟庞盈陪着宋老夫人品茗聊天,说了不一会儿,庞雅同宋羲和就回来了。
宋老夫人见他们回来得这样快,不由有些惊讶,“怎么不多逛一逛?”
宋羲和解释道:“外头天冷,表妹身子有些受不住,便早早回来了。”
宋老夫人一听,还以为庞雅是借口太冷,才好不跟宋羲和独自待太久。
她不由高看了庞雅一眼,心说这才是知礼不轻浮的姑娘,眼神也柔和了一瞬,对庞雅道:“快坐下,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吧。”
庞雅道谢入座,宋羲和不好和姑娘们同桌,便侍立在宋老夫人身后。
等庞雅坐下,宋老夫人转过头问汤婵,“刚刚说到哪里来着?”
汤婵笑道:“说到您小时候去看杭州府的灯节。”
“是了,”宋老夫人想了起来,她语气感慨,“我第一次去的时候,还是个刚留头的小姑娘,一晃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宋老夫人儿时随父上任,曾在杭州府住过三年,故而很难得的,竟跟汤婵有了一点共同语言。
一旁的庞雅本来有些魂不守舍,此时听着二人谈兴正浓,不由有点惊讶。
随即她不知想到什么,看向汤蝉的目光一闪。
汤婵没有注意到庞雅的眼神,她正听宋老夫人讲古说儿时最喜欢某一家的糖糕,笑道:“……原来李记曾是卖糕点果子的?如今已经是干货铺子了,不过隔壁的炊饼铺子倒还在呢!”
二人又聊了一小会儿,宋老夫人便觉得有些疲惫。
她毕竟上了年岁,又裹了脚,今日逛了许久,此时已经精力不济,这便要回了。
“不耽误你们几个年轻丫头了。”
许是谈话间记起了儿时无忧无虑的时光,宋老夫人难得露出一点笑意,“去玩罢,注意安全。”
送走宋老夫人,庞盈表情松懈下来,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佩服地看着汤婵,“宋老夫人这样严厉的长辈,表姐是怎么和她聊得这么好的?”
汤婵被她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什么。
啊,卑微打工人的生存技能刻入骨髓了属于是。
汤婵微笑,“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出去逛逛吧。”
庞盈被转移了注意力,立
刻就把刚才的事放在脑后,面露兴奋道:“是了是了,咱们走。”
“表姐,三妹妹。”
庞雅这时满是歉意开口,“我有些累了,怕是不能同你们一起了。”
庞盈闻言不由“啊”了一声。
庞雅诚恳道:“实在抱歉,扫了你们的兴。”
“大姐姐快别这样说,”庞盈连忙收起有点落寞的表情,认真道,“你的身子要紧,赶快回家好好休息才是,我跟表姐一起就好。”
庞雅这才轻松下来,面露感激,轻轻点了点头,“多谢三妹妹。”
看着庞雅离去的背影,庞盈吸了吸鼻子,“现在就剩表姐跟我了……”
她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一顿,转头和汤婵对视一眼。
看到汤婵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庞盈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表姐表姐,那边看着热闹,咱们去看看!”
“那个没什么意思,人又多,我先带你玩这个,等会儿咱们再去那边。”
逛摊市、猜灯谜、看舞龙、放烟火……没了顾忌,臭味相投的两个人直接放飞,不剩半点大家闺秀的矜持,要不是婆子劝着,两人都能跑到人家祈舞的队伍里去。
直到夜上中天,两人才捧着一大堆或买或赢来的玩意儿,心满意足地回到府里。
庞盈眸子亮晶晶的,又累又满足,“表姐,咱们下次再一起出去!”
汤婵笑着点了点头。
憋了这么久,可算痛快玩了一回。
然而有个词叫乐极生悲,第二天汤婵一醒来,就觉得脑袋昏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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