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记得自己被瓷片划伤时,陆逸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我要你的命,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年幼时脱口而出的话,竟成了陆逸这些年纠缠她的诅咒。
梦安然握紧方向盘,掐得指节泛白。
她早该明白,对陆逸那样的人来说,爱和毁灭从来都是一体两面。
既然如此,她便兑现幼时的话,让陆逸只能死在她手里。
中心医院的停车场几乎空无一人。
ICU所在的楼层异常安静,只有监护仪器发出的规律电子音。
梦安然在转角处停下脚步,陆衡正站在ICU外的走廊上,西装笔挺得像刚从某个董事会赶来。
“猜到你会来。”陆衡头也不回地说,声音低沉而克制。
梦安然缓步走进,透过玻璃窗看向病房内。
陆逸全身插满管子,苍白的皮肤在蓝绿色的监护仪灯光下几乎透明,像一具精致的蜡像。
“医生怎么说?”她问。
“死不了。”陆衡转过身,深邃的眸子锐利如鹰,“你比我想象中的关心他。”
“他的命在我账上记着呢。”梦安然侧身倚靠在病房门边,懒洋洋地抬眸看着陆衡,“你呢?来关心亲弟弟了?”
陆衡的目光越过梦安然,看向拎着几瓶矿泉水远远朝这边走来的段竟遥,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一丝起伏:“亲弟弟面前,总不能撕破脸。”
梦安然扭头看见段竟遥的身影,轻嗤一声,翻了个白眼,“现在倒是让你装上了。”
当初在她面前的时候可从没掩饰过阴暗面,斗死斗活也就罢了,还得拉她下水。
看来,他们跟段竟遥的感情也不咋地。
段竟遥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格外清晰,他将矿泉水递给陆衡,目光却牢牢锁定梦安然,“安总,真是稀奇,没想到你会来。”
这一声“安总”听得梦安然有点怪异,然后她才发现目前各自的身份更加怪异。
她是陆家养了十七年的假千金,段竟遥是被调换的陆家真正的三少爷。
而她原来的大哥陆衡,现在是段竟遥的大哥。
换作常规真假千金戏码,这得是修罗场的程度了。
偏偏段竟遥礼貌地称她一声“安总”。
“又不是正式场合,喊我安然就好了。”她淡声开口,目光挪向陆衡,“既然他死不了,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兄弟谈心。”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瞬间,陆衡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某些记忆猛地窜进脑海,梦安然浑身发毛,迅速扩大的瞳孔里满是惊恐,条件反射般甩开了陆衡的手。
应激反应,陆衡怔在原地,段竟遥也愣住了。
就连梦安然自己都感到意外,瞪着眼睛好几秒才回过神来,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骨,“最近压力太大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她转身离开,脑子里复盘着自己刚才的应激反应。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压力大,也有可能是柯奈回国后,她被迫揭开伤口回忆了太多往事。
包括自己隐藏得极好的,面对陆衡时的那种恐惧。
柯奈说得对,她的病不能继续拖下去。
否则,早晚会将自己吞噬。
目送梦安然的背影远去,陆衡暗暗攥紧了方才被她甩开的那只手。
面上神色淡漠一如既往不见情绪,心底却犹如被剖了一刀,鲜血淋漓。
当年手中握的匕首,终究是在多年后刺在了自己身上。
医院的自动门在身后合拢,冷风夹着雨丝扑面而来。
梦安然站在台阶上深呼吸,试图平复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
她摇摇头,强迫自己停止回忆。
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银灰色跑车孤零零地停在那里,像一座金属坟墓。
拉开车门的瞬间,梦安然的后颈汗毛突然竖起——有人在她身后。
她猛地转身,空荡荡的停车场里只有几盏忽明忽暗的灯,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挥之不去。
“谁在那里?”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无人应答。
梦安然眸色暗了暗,尽快上车,却在坐进驾驶座的刹那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气。
和她车里惯用的香薰一模一样,但更加陈旧,像是从记忆深处飘来的。
她锁好车门,拉开手套箱取出了防身用的折叠刀,放在随手可拿到的位置,才驱车离开医院。
凌晨一点,雨又大了,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急促的弧线,就像她混乱的心跳。
红灯前,梦安然拿出手机,翻出张韬刚发来的资料,是一张老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个昏暗的地下室,男孩被绑在昏黄灯光下的椅子上,手臂上是一排整齐的针孔。
发黄的照片模糊了男孩的面孔,那一排针孔却让梦安然无比熟悉,迅速确认了男孩的身份——陆逸。
陆逸最疯的那段时期,需要依靠镇定剂压制喧嚣的神经,手上满是这样的针眼。
只是梦安然没想到,陆逸竟然被关在地下室里。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别相信陆衡,他一直在骗你。——K】
梦安然手指一顿。
第一时间浮现在她脑海中的,就是“柯”。
但是柯奈联系她,不必换个陌生号码,这条短信的对面又会是谁?
她并不畏惧,反手回了过去:【不信他难道该信你吗?一只连名字和容貌都不敢透露的阴沟老鼠。】
绿灯亮起,梦安然猛踩一脚油门呼啸而出,车内蓝牙连通手机,她拨通了柯奈的电话。
却在接通前,又掐了线。
目前状况疑点重重,陆家这潭水比她想象中的更深,不该将柯奈牵扯进来。
起码,不是现在。
银灰色跑车拐进秦家别墅,梦安然将折叠刀收回了手套箱里,见秦沐的身影出现在别墅门口,她才推门下车。
“宝宝,辛苦了。”秦沐宠溺地揉了揉梦安然的长发,旋即将她搂进怀里,“没淋到雨吧?”
“没有。”梦安然微微一笑,所有混乱的思绪又被暂时锁进了她心里的某个柜子里。
但是,秦沐可能是有万能钥匙,轻易察觉了她情绪不对,弯腰与她视线持平,“怎么了?风火轮情况不好?还是柯奈那边出了状况?”
“都不是。”梦安然挽着秦沐的手进门,“陆逸雨天飙车,轮胎打滑冲下山了,人在ICU躺着。”
秦沐瞳孔颤了颤,“你去探望过了?”
“嗯,陆衡说他死不了。”
在玄关处换了鞋子,秦沐正打算说什么,就听见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
紧接着,是秦烟欣喜却还发哑的声音:“嫂子!我说大晚上的怎么有车声呢,你该不会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跟我哥私会的吧?”
秦沐不悦地瞪她一眼,“哪儿学的词,我跟你嫂子谈了五年恋爱,还需要偷偷约会?”
秦烟压根没把哥哥的话听进去,蹦蹦跳跳地跑到梦安然面前,拉住她的手,“嫂子,你今晚跟我睡好不好?我想和你聊天!”
“不好!”秦沐又代为拒绝了,冷着脸道:“你刚退烧,感冒还没好,想传染给安然吗?”
秦烟似乎才想起来此事,猛地朝后退了一大步,离梦安然远了些,“好可惜,嫂子好不容易来家里一趟……”
梦安然轻笑,对待秦烟就像对自己亲妹妹那般温柔,“生病了就好好休息,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逛街。”
秦烟顿时眼睛亮了,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少,“果然还是嫂子对我最好了!那我上去睡觉了,不打扰你们约会!”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跑上楼。
秦沐无语地抿了抿唇,喃喃道:“人小鬼大的……”
佣人端来热茶,秦沐微微抬手,“送到房间去。”
“是,少爷。”佣人恭敬应声,旋即朝楼梯走。
秦沐牵住了梦安然的手,温热的掌心感受到了她凉得透彻的体温,“你身体冷得像块冰,先上去洗个热水澡。”
“好。”梦安然没拒绝,外面的气温因大雨变得极低,她确实挺冷的。
洗个热水澡,也能很好的放松她紧绷的神经。
与此同时,柯奈的公寓里。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柯奈疲惫的脸上,他放大U盘里那张柯灵的童年照片。
背景中模糊的建筑轮廓经过图像处理后变得清晰,是他们以前的家。
他打开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柯灵死前一周的日记扫描件,里面记载了柯灵所有痛苦挣扎。
在柯灵去世后,他只看过这日记一次,再也没敢打开过。
纱布遮掩下的伤口久久未愈,仍旧是血淋淋的模样。
如今,他也该撕开伪装面对现实了。
桌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是一条加密信息:【想知道你妹妹真正的死因吗?明天上午十点,老城区废弃印刷厂。不要告诉梦安然,她不可信。——老朋友】
柯奈盯着这条信息,感到一阵寒意。
他不知道“老朋友”是谁,他在这座城市里除了梦安然和秦沐外,没有别的朋友。
所以,他将短信截图转发给了梦安然。
如果梦安然不可信,那么他还能相信谁呢?
信发来短信的那个连名字都不肯透露的人吗?
这更像是一个陷阱。
柯奈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谁值得相信并不重要,但有一点很明确——明天上午十点,那个废弃印刷厂里,等待他的要么是真相,要么是坟墓。
洗了个热水澡,梦安然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秦沐拉着她在书桌前坐下,找来吹风机替她吹干滴水的长发,她也趁此看了眼手机有没有新消息。
便看到了柯奈发过来的短信截图。
【想知道你妹妹真正的死因吗?明天上午十点,老城区废弃印刷厂。不要告诉梦安然,她不可信。——老朋友】
老朋友?
柯奈哪有什么老朋友?
从小天赋异禀,十二岁就考上了大学,身边来往的全都不是同龄人,因父母早逝而养成成熟却孤僻的性格令他鲜少与人交心,只执着于人性的研究。
根本没有聊得来的知己好友。
桃花眼微眯,散发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收到了来自“K”的短信,让她不要相信陆衡。
柯奈就收到了“老朋友”的短信,说她不可信。
这到底是同一个人,还是双重陷阱?
“看起来像挑拨离间。”秦沐站在梦安然身后,角度能看清她手机上的内容,“柯奈是你的心理医生,也是除了你家人和发小外唯一知道你心理疾病的人。如果他跟你之间产生了隔阂,对方就能从他下手,拿到你真实的心理评估报告。”
甚至,能探听到更多的梦安然所掩藏的秘密。
梦安然将手机息屏放在桌上,对于秦沐的话不可置否,“对方不止了解我身边的人际关系,还挺了解柯奈。用柯灵做诱饵引柯奈出去,是吃定了柯奈不会放过有关妹妹的任何消息。”
秦沐撩起一缕长发,吹风机上下摆动着,将它细细吹干,嗓音闷在了吹风机的噪声里:“你想陪他去?”
“明知道是陷阱,为什么要跳?”她抓起手机,回复了柯奈:【别去。你妹妹的案子,我跟你一起查。】
不管对方到底拿捏了多少所谓的“真相”,柯奈赴约还是太过危险了,不值得。
既然对方能拿到真相,那她也有查清事情全貌的可能性,并非不得已的情况下,没必要以身犯险。
另一边的柯奈也是这么想的,妹妹已经去世七年了,他就算想要知道妹妹自杀的真实原因,也不会急在这一时。
对方似乎算漏了一点——他作为心理医生的情绪稳定性。
【柯奈】:今天淋了雨,明天应该睡个懒觉。
看到他的回复,梦安然稍稍放下心来,又将自己收到的那条匿名短信翻出来,给秦沐看。
“我收到的,是挑拨我跟陆衡关系的短信。”
秦沐的目光迅速扫过那行字,不免觉得好笑,“你跟陆衡的关系,还需要人挑拨?”
梦安然勾了勾唇,放下手机,“仇人之间,居然也可以谈信任。”
秦沐放下吹风机,大手轻柔地梳理着梦安然的长发,若有所思道:“这个‘K’和‘老朋友’会不会是同一个人?让你们之间互相猜忌,他就能趁虚而入。”
梦安然靠上椅背,仰头看着秦沐,“如果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要分别给我和柯奈发消息?一边挑拨我跟陆衡,一边挑拨我跟柯奈。”
等等……这听起来,更像是想让她孤立无援啊!
突然有点好奇“K”是谁了。
“你说……会不会明天就有短信发给你,挑拨我跟你的关系了?”梦安然玩笑道。
“那对方可真是打错了算盘。”秦沐弯腰亲上她的唇,“我们的关系,可不是外人能挑拨的。”
读懂秦沐眼神中的意味,梦安然没好气地推了推他,“两点多了,该睡觉了!”
“好。”秦沐无奈轻笑,将梦安然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
随即走到窗台边,点燃了紫金香炉里的熏香,细长的白烟向上窜动,散发出淡淡的檀木香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你点的什么?”梦安然侧躺在床上,看着秦沐的动作。
“安神香,能让你睡得好些。”秦沐走回床边,替她掖好被角。
梦安然点点头,闭上眼睛。
秦沐关上灯,轻手轻脚地躺在她身边,将她搂入怀中,顺势亲了亲她的额头。
“晚安,宝宝。”
黑暗中,梦安然的呼吸渐渐平稳。秦沐却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思绪纷乱。
那个“K”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对梦安然身边的人如此了解?还有那个“老朋友”,显然对柯奈的过去一清二楚。
这一切,都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正在慢慢收紧。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
梦安然醒来时,发现秦沐已经不在身边。
她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点开后,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们可以见个面。十点,老城区的废弃印刷厂。——K】
跟柯奈那条短信里同样的时间地点。
巧合吗?
梦安然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将短信截图保存到云端后,把短信删除了。
这时,房门被推开,秦沐端着早餐走了进来,“醒了?我做了你喜欢的煎蛋和吐司。”
梦安然抬起头,迅速收起所有阴沉冰冷,笑容好似窗外艳阳般温暖,“不是有佣人阿姨?秦少爷怎么还亲自下厨了?”
“秦家厨师的手艺怕你吃不惯,还是我亲自为你服务吧。”秦沐玩笑似的回答,放下了早餐,“去洗漱吧,今天天气挺好的,等会儿一起去景区走走?”
梦安然翻身下床的动作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如常,“不了,你跟烟烟去吧。今天风火轮那边该告一段落了,我得过去盯着,不能出差错。”
风火轮只是个借口,她决定去印刷厂探个究竟。
针对她而来的阴谋,不搞清楚背后主使是谁,总有些不放心。
秦沐没怀疑梦安然的话,吃过早餐后送她出门,就自己带秦烟去景区了。
当梦安然驱车到达老城区的废弃印刷厂,这附近空空荡荡野草横生,厂房四处锈迹斑斑。
破旧得很像电影里的案发现场。
跑车停在布满铁锈的大门前,令梦安然意外的是,她看到了那辆熟悉的沃尔沃。
紧接着,一道高挑精瘦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里。
是柯奈。
梦安然瞳孔微缩,立刻推开车门快步走向柯奈。
“你不是说今天要睡懒觉?”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目光紧盯着他。
柯奈站在印刷厂斑驳的阴影下,神色平静,只是眼底闪过一丝晦暗:“我改主意了。”
“为什么?”梦安然逼近一步,“你明知道这可能是陷阱。”
柯奈垂眸,从口袋里缓缓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了过去,“今早有人把它塞进了我的门缝。”
照片上,是柯灵生前最后一张影像,她站在某栋房子前,背景已经模糊不清了。
而建筑玻璃幕墙的反光里,隐约映出一个人影——替柯灵拍下这张照片的人。
梦安然盯着照片,呼吸微微凝滞,虽然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她却隐隐觉得熟悉。
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柯奈的声音低沉而冷:“七年了,我从未见过这张照片。对方既然能拿出这个,就说明他确实掌握了一些东西。”
梦安然沉默片刻,抬眼环顾四周,“所以你就一个人来了?”
“不。”柯奈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不是还有你吗?”
梦安然一怔,随即失笑,“你倒是机灵,知道我会来。”
柯奈推了推眼镜:“毕竟研究了你这么久,对你的性格有一定的认知。”
就在这时,印刷厂锈迹斑斑的铁门突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缓缓打开一条缝。
一个沙哑的男声从里面传来:“既然来了,就进来聊聊吧。”
梦安然和柯奈对视一眼。
“你的保镖呢?”柯奈低声问。
梦安然目光扫过杂草丛生的四周,意思就是该到的人都到了。
如果带着保镖现身,今天这场会面大概率会打水漂。
但如果不带保镖过来,说不准这里真的会变成电影里隐蔽的案发现场呢。
两人默契地朝铁门走去。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昏暗的厂房里,只有几束阳光从破碎的窗户斜射进来。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中央。
“K?”梦安然冷声问。
男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戴着银色面具的脸:“久仰大名了,梦小姐。”
“还挺装。”梦安然略微嫌弃对方遮得跟假面骑士一样的装束,“看来你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了解我。”
男人微微歪头,“此话怎讲?”
“如果你真的掌握了足够多的消息,那应该清楚,从没有人会称我‘梦小姐’。”
梦安然淡定地两手揣进外套兜里,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很肯定地说道:“你不是京市人。”
对方似乎没想到被反侦察了,怔愣一瞬后,很快笑出声来,“你的观察力名不虚传。”
他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陆衡有八分相像的脸,让梦安然桃花眼危险地眯了眯。
脑海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她依旧表现得很淡定,红唇弯起一抹浅笑,“你为什么会有柯灵的照片,又为什么挑拨我跟柯奈的关系?”
男人饶有兴致地盯着她,“我以为,你会比较好奇我是谁。”
“你是谁很重要吗?”梦安然眉梢轻挑,说出口的话带着嘲讽的意味。
男人低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泛黄的文件袋,在手中轻轻晃了晃:“重要不重要,不如先看看这个?”
柯奈的目光瞬间锁定在那个文件袋上,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利,“那是什么?”
“七年前,柯灵参与过一个社会活动项目。”男人慢条斯理地解开文件袋的绳子,“以及……”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梦安然,“和陆氏制药的关联。”
梦安然的手指在口袋里微微收紧,面上却依然从容:“编故事也要有个限度。”
“是吗?”男人抽出一张照片,上面赫然是陆衡带着小安然站在陆氏制药的门口,而柯灵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
柯奈猛地转头看向梦安然,眼神中充满震惊和质问。
她竟然见过柯灵?
为什么从没提起过?
梦安然盯着那张照片辨别许久,有了些碎片般的回忆。
以前陆氏集团旗下确实有过一个制药公司,是由陆衡负责的,陆衡也带她去过一次。
不过那时候她是被绑过去的——陆逸发疯用麻绳将她捆了起来,准备带着她跳河,陆衡赶来直接将她捞上车带走。
加上制药公司只有短短几个月就倒闭了,她对此一直没什么印象,连公司里面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
可是……柯灵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看来梦小姐也有不知道的事。”男人满意地看着两人的反应,“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柯奈的声音已经冷得像冰。
男人微笑着将文件袋收回怀中,“很简单,只需要风火轮倒闭破产,我会告诉你们柯灵死亡的真相。”
他顿了顿,语气玩味狡黠,“梦小姐家大业大,区区一个小公司,没了就没了。应该,比不上你至交好友的心结重要吧?”
梦安然突然笑了,“绕了这么大一圈,就为了一家小企业?”
她上前一步,眼神凌厉,“你背后的人,手段也不怎么样啊。”
男人不慌不忙地看了眼手表,“梦小姐,你不需要再刺探我了,机会仅此一次,请尽快做出决定吧。”
就在这时,厂房二楼的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男人脸色骤变,猛地抬头:“谁?!”
一道健硕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张韬脖子上挂着相机,一步步走下楼梯,恭敬地将相机递给梦安然。
梦安然看了眼方才的照片,将对方的面容拍得很清晰。
谁说保镖只会打架呢?明明拍照技术也很好的。
她满意地扬起红唇,目光却冰冷地盯着对方,“抱歉,我这人从小到大最不喜欢被人威胁。你所说的真相我可以查,你的身份……”
她扬了扬手里的相机,眉眼弯弯却笑不达眼底,“我也早晚会知道的。”
埋伏在外的保镖陆续现身,将男人团团围住。
张韬上前制住对方,拿到了刚才的文件袋。
拆开后,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扯出来——一叠白纸,还有刚才看过的那张照片。
梦安然冷笑一声,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想空手套白狼,下次提前练练戏。”
她勾了勾手,让保镖撤退,随即扫了柯奈一眼,眼神示意他该走了。
即将迈出厂房大门时,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梦安然停下脚步回眸一笑。
“对了,回去替我向白夫人问个好。”
男人瞳孔猛地一颤,尽管他迅速克制住了混乱的思绪,但那一闪而过的眼神还是轻易被柯奈捕捉到了。
柯奈缓缓收回视线,推了推眼镜。
看来,这又是针对梦安然而来的一场阴谋。
只是这一次,自己也被卷进来了。
第234章 硬核操作
下午,风火轮公司大门前,数十辆印有“风火轮安心计划”LOGO的检测车整齐排列,身穿统一制服的技师严阵以待。
闻讯赶来的媒体和围观群众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直播镜头下,梦荣站在临时搭建的台上,面对闪光灯从容开口:
“即日起,风火轮将开通24小时紧急服务热线,所有使用本品牌轮胎的车主均可预约上门检测。若轮胎出现任何问题,无条件免费换新。”
他举起一份文件,“这是公司向消费者权益保护基金会预存的1亿元保障金凭证。”
人群中爆发惊呼,直播间弹幕瞬间刷屏——
【这波操作太硬核了!】
【比某些甩锅的品牌强多了】
各大视频媒体平台上掀起了轩然大波,不仅京市内施行“安心计划”,凡是有风火轮门店的城市都提供检测换胎服务。
就在风火轮门口对面,一辆墨绿色奔驰安静地停在路边。
后排车窗降下,露出了陆衡那张五官凌冽却莫名透着阴戾的脸。
他视线越过人群,盯着临时舞台上的梦荣,薄唇抿出一丝微不可见的冷笑。
处理得不错,不知道这次锐铭又砸了多少钱才平息这场风波。
“开车。”他收回视线,车窗缓缓升上。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排面无表情犹如冷面修罗的男人,发动车子驶离风火轮,“陆总,现在要去哪里?”
陆衡抿着薄唇似是思索了半秒,道:“砚都酒店。”
妹妹开的酒店从最初的小酒楼发展到现在的五星级酒店,他一次都没去过。
也该去感受一下,她这个嘴刁挑剔的小女孩开的酒店,餐饮的服务和味道如何。
鼎峰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砰!”
茶杯砸在投影幕布上,实时直播画面溅满茶渍。
赵志德面色铁青,气得牙痒痒,“他们哪来这么多流动资金?查!立刻去查!”
秘书战战兢兢递上平板:“刚收到消息,梦安然昨晚向风火轮资助了十个亿。”
“什、什么?!”赵志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外界对资本家的资产评估计算的是持有股份的股市值,好比富豪榜上身价几千亿的资本家,手里的流动资金可能只有零头。
梦安然随随便便就能从私账上拨出十个亿援助风火轮,不敢想她得多有钱。
赵志德愁眉苦脸地挠了挠头,这个二十三岁的小丫头没啥背景,却有强大的人脉和殷实的财富。
打官司是个漫长的战争,不仅耗时间,更烧钱。
梦安然不仅有金牌律师林仁诚打头阵,还比他有钱得多得多。
最重要的问题是,她还占理!
这场官司完全没有胜算!
赵志德苦思冥想一大圈后,迅速做出决定——鼎峰集团需要一只替罪羊。
给风火轮一个交代,也给大众一个交代,购买低廉材料的事便能揭过去了!
到时再买点礼品,将梦荣请出来吃个饭,拉拉关系。同样是商场中人,梦荣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多插手。
赵志德朝秘书招招手,待对方走近些,他凑到对方耳边低声道:“风火轮之前查出来调换原料配方的人是不是叫王昌?”
见秘书点了点头,他继续道:“去找他,不管他提什么条件,这件事必须终结在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