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同!”柳枝附和,闺蜜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与其在心里纠缠,不如坦荡来往,放过自己也放过对方。”
明璟幽怨地睨了柳枝一眼,“听起来你经验挺丰富啊。”
柳枝瞪大眼睛,“我多冤枉啊!就谈过你一个,孩子都快出生了,你居然讲这些!”
众人被这对欢喜冤家逗笑了。
秦沐搂住安小然的肩,打趣柳枝和明璟:“看来我跟安小然不急着要孩子了,你们俩的孩子出生,肯定很好玩。”
“你把我孩子当玩具呢?”柳枝瞪过去,“要玩你们自己生!”
几人在酒店大堂说笑玩闹,空旷的宴会厅里却静谧无声。
萧寒望着许久未见的梦蓁,她好像变得更漂亮了,周身气质抛去了几分内敛,多了几分干练自信。
沉默良久,萧寒先开了口:“最近过得还好吗?”
梦蓁呼吸短暂地停滞一瞬,又像是突然找到了喘息的空间,缠绕心头许久的郁结随着她的笑容吐了出来:“挺好的,安然投资我创办自己的工作室,手续办得很顺利,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萧寒垂眸点点头,“那就好。”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道:“我一直想跟你说声抱歉,让你的第一段恋爱留下了不愉快的记忆。”
梦蓁连忙摆手否认,“没有,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也觉得很荣幸。哪怕没能拥有美好的结局,但时至今日我依旧认为那段时光是有意义的。”
如果不是认识了萧寒,她或许不会有勇气放弃自己唯一的技能,去追求未知的梦想。
如果不是跟着他去到海市,见识过不一样的世界,她或许不会有勇气坚持室内设计行业,创办自己的工作室。
她和萧寒也许真的不适合成为恋人,但这段感情教会了她许多东西。
爱的意义,在于它能促使人往前走,成为更好的自己。
萧寒沉默半晌,似乎在这瞬间彻底释怀。他笑着说道:“我也很荣幸能跟你走过一段路,尽管短暂,但很美好。以后专业上遇到问题,可以来问我,说不定日后你出名了,咱们还有机会合作呢。”
梦蓁抿唇笑得温柔和煦,“好,那就麻烦萧老师多多关照了。”
另一边,江畔九号。
梦安然和秦沐回到精心布置的婚房,两人都已有些疲惫,但精神却依旧亢奋。
婚房内红烛高燃,锦被鸳鸯,处处透着喜庆。
秦沐替梦安然取下发髻上各种纯金的簪子,心疼地替她按摩被金银珠宝压了一天的头皮。
“累不累?”他低声问,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梦安然摇摇头,抬眼看他,烛光在她眼中跳跃:“还好。”
她看着他,忽然轻轻笑了声:“秦小沐。”
“嗯?”
“今天很帅。”
秦沐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漫上无限柔情与得意。
他俯身,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融:“大小姐今天也美得让我移不开眼。”
察觉他眼底的欲望,梦安然轻轻推开他:“我想洗个热水澡。”
“好。”秦沐将她拦腰抱起,进了浴室。
蒸汽氤氲,镜子蒙上一层白雾,掩去一室春色旖旎。
窗外,月华如水,静静地笼罩着这座喧嚣过后重归宁静的城市。
这一场极尽传统与奢华的中式婚礼,必将成为京圈许久都无法超越的传奇。
而秦沐和梦安然的未来,还很长。
第490章 番外:她身上有故人的影子
八月,巴音克赛场上空,引擎的咆哮声撕裂了高原纯净的苍穹。
灼热的阳光炙烤着沥青路面,空气因高温而扭曲,弥漫着轮胎摩擦后的焦糊味和浓烈的汽油气息。
观众席人声鼎沸,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赛道上那些风驰电掣的钢铁猛兽上。
其中,一辆喷涂着烈焰纹章的黑红色赛车尤为引人注目,它以极其刁钻的走位和近乎疯狂的速度不断超越,每一次过弯都惊险万分,却又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
观众席被设在安全的区域,音响传出讲解员澎湃的声音:
“响尾蛇车队仅剩一组选手仍在赛场上奋战了,那就是车神陆逸!”
“被誉为车神的陆逸选手时隔一年再次出赛,车技依旧令人心驰神往啊!”
“进入荒漠地带了!沙尘将会覆盖挡风玻璃,对车手的视线造成极大阻碍,只能依靠领航员判断前方路况!稍有不慎,便是车毁人亡!”
“目前响尾蛇车队的成绩是领先的,如果陆逸能够安全冲线,就将夺得本场拉力赛的冠军!”
驾驶舱内,陆逸全神贯注,额角汗水渗出又被特制的头巾吸收,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狐狸眼里,此刻只剩下绝对的冷静与专注。
手指在方向盘和换挡拨片间飞速操作,脚下的油门和刹车精准控制。
“进入最后一个弯道了!冲刺!”
黑红色赛车如同离弦之箭,第一个冲过终点线!
巨大的欢呼声瞬间淹没了赛场!
车队无线电里传来队友和工程师狂喜的欢呼。
陆逸缓缓将车驶回维修区,摘下头盔,甩了甩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畅快笑容。
“逸少还是宝刀未老啊!”领航员李墨推门下车,刚才全神贯注地指挥,不觉得可怕,现在完成比赛反而有种惊魂未定的感觉,两腿都发软了。
“本来就不老。”陆逸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和水,一边擦拭一边朝领奖台的方向走去,银发在微风中恣意飘扬,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满足。
答应妹妹的金牌,到手了。
站上领奖台,沉甸甸的金牌挂上脖子。
就在他目光随意扫过观众席时,墨镜后的瞳孔猛地一颤。
他看到了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群中,那两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陆衡,和他身边那个即使穿着简单的休闲服、戴着遮阳帽也依然气质出众的梦安然。
陆逸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陆衡从来对这种“危险又无聊”的赛事毫无兴趣,而梦安然婚后就被抓回雅堂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怎么会特意跑来这偏远的赛场?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他看见陆衡和梦安然拨开人群,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恭喜。”陆衡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看着陆逸的眼神里,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认可。
梦安然则微微一笑,直接摊手要东西:“我的新婚礼物。”
陆逸薄唇扯起一抹散漫的笑意,取下刚挂上脖子还没捂热乎的金牌,放在她掌心,“没见过要礼物要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谢谢二哥。”梦安然笑眯眯地用四个字,直接把陆逸哄成胚胎。
他佯装不在意,两手懒懒地抄进裤兜里,声音却蓦然变调:“咳,不客气。”
梦安然差点憋不住笑,从包里翻出另一枚金牌:“看,这是上周大哥骑射比赛赢回来的。”
简单的一句话,又把陆衡听爽了,骄傲自得感比签了几个亿的项目更甚。
梦安然眼珠子转了两圈,打量着两人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现在的陆衡陆逸,简直不要太好拿捏了。
“外面热,进休息室聊吧。”李墨被太阳晒得头昏脑涨,实在受不住了,开口打断三人的兄妹情深。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凉爽的空调风瞬间包裹住刚从烈日下进来的几人。
林嘉怡正悠闲地坐在长椅上,小口咬着冰淇淋,看到队员们回来,刚想打招呼,目光触及陆逸身后的陆衡和梦安然时,瞬间愣住了,手里的冰淇淋勺“哐当”一声掉回盒子里。
“陆……陆总?安大小姐?”她慌忙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
这两位大佬级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车队休息室?
陆逸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紧张,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林嘉怡身边那个陌生的女孩吸引了过去。
女孩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工装服,脸上沾着谢玉油污。
正低着头,有些局促地摆弄着手里的一副磨旧的手套。
她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刹那间,陆逸脸上散漫的笑意凝固了。
站在他身旁的梦安然,瞳孔也是微微一缩。
像……太像了!
不是百分百的五官复制,而是那种神韵,几乎跟他们记忆中的柯灵,重叠在了一起!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林嘉怡并未察觉气氛微妙,连忙笑着介绍道:“逸少,你回来得正好。她叫楼琪,想面试我们车队维修员。简历很漂亮,在国外车队有过实习经验,技术考核也通过了,就等你最后拍板。”
楼琪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信,却还是泄露出一丝颤抖:“逸少您好!我非常崇拜您!我希望能加入响尾蛇车队,我一定会努力成为最棒的维修员!”
她的目光灼灼地看向陆逸,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和渴望。
陆逸没有立刻回应。
他只是看着楼琪,墨镜后的眼神复杂难辨,过往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脑海。
李墨暗戳戳拽了拽林嘉怡的衣袖,低声斥责:“你脑子被车胎碾了?队里又不缺人,明知道逸少不喜欢新人加入……”
他话音未落,便听见陆逸用惯有的、略带疏离的慵懒语气说道:“行啊,那就留下试试吧。不过我这人容错率低,干不好直接滚蛋。”
李墨不可置信地盯着陆逸,怀疑他是不是魔怔了。
楼琪的眼睛则是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星星,她激动地连连鞠躬:“谢谢您!我一定会努力的!”
她兴奋的样子再次刺痛了陆逸的记忆,恍惚间回想起明明身处囹圄仍然精神抖擞鼓励他向前走的柯灵。
他移开目光,不再看她,转向陆衡和梦安然:“这里乱糟糟的,没什么好待的,走吧。”
陆衡至始至终没说话,只是目光在楼琪身上停留了一瞬,又淡淡移开,仿佛什么都没察觉。
梦安然对楼琪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跟着陆逸和陆衡离开了休息室。
走出休息室的陆逸,嘴角那抹惯有的笑意淡了下去,银发下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他愿意给楼琪一次机会,仅仅因为她身上有故人的影子。
金秋十月,天高气爽,正是出游的好时节。
往年的国庆假期,梦家多半是各自忙碌,或是在各种宴会应酬中度过。
但今年,谁都没忘记约定,提前推掉了所有工作,将这个假期空出来,来一次家庭旅行。
目的地定在了以山水秀美、古镇闻名的江南水乡。
一大早,两辆宽敞的SUV停在梦家别墅前。
梦荣和苏宛曼坐一辆,由梦荣亲自开车,享受二人世界。
而另一辆则是塞进了梦蓁、梦羽书、梦安然,以及声称要“记录美好生活”的摄影师梦澄泓。
没有过自驾游经验的一行人,问题从出发时就开始了。
“我来负责导航。”梦蓁自告奋勇地掏出手机。
梦羽书优雅地扶了扶鼻梁上用于装饰的金丝平光镜,“姐,你上次导航把我们导进死胡同的事忘了?”
“那是意外!”梦蓁信誓旦旦,“这次我换个导航软件!”
结果上路不到半小时,在某个复杂的立交桥,梦蓁的导航跟梦羽书手机上的导航就杠上了。
“往左!”
“明明该往右!”
“听我的!”
“我的更准!”
负责开车的梦安然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清冷:“把你们的导航都关了吧,我认识路。”
信他们的导航,她怕车子掉沟里。
次日抵达水乡古镇,入住临河客栈。
小桥流水,白墙黛瓦,瞬间抚平了旅途的疲惫。
下午漫步青石板路,梦蓁对各种手工艺品店毫无抵抗力,一会儿拿起一个绣花包问苏宛曼:“妈,好看吗?”
一会儿又试戴一条丝巾问梦澄泓:“小泓,看我有没有几分书香气质?”
苏宛曼总是笑着点头:“好看,我闺女穿什么都好看。”
梦澄泓则一本正经地评价:“姐,这款式衬得你颇有几分民国才女的风范,如果忽略你刚才啃猪蹄的样子的话。”
“梦澄泓!你找打!”
梦安然则更关注那些传统糕点和药材铺,偶尔会停下和店家聊几句,买上一些雅堂或许能用得上的特色药材。
梦荣跟在妻子女儿身后,负责微笑和买单,心情极好。
原本争着要当摄影师记录美好生活的梦澄泓出了门就跟皮猴子一样,四处蹦跶,哪里还能定下心来拍照?
相机落在了梦羽书手里,他记录下梦蓁试戴夸张头饰的搞怪瞬间、梦澄泓被追着打的狼狈样子、梦安然认真挑选药材的侧影,以及梦荣和苏宛曼相视而笑的温馨。
他走在最后面,低头翻看刚才拍摄的照片。
“最具书香气质奖”的得奖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旅途第三天,梦家一行人租了条乌蓬船,泛舟与碧波之上。
两岸桂花飘香,沁人心脾。
船夫慢悠悠地摇着橹,气氛太好,苏宛曼忍不住起了个头,唱起了经典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梦荣笑着跟着哼唱,梦蓁也难得地小声附和。
梦羽书试图用他温润的嗓音提升一下整体水平,然而……梦澄泓一开口,水里的鱼都被惊得窜出十米远。
梦安然面无表情地坐在船头,她实在无法加入这场感情充沛但调子跑到天边的家庭合唱。
梦羽书一边憋笑一边录像,镜头扫过梦安然那“我与你们格格不入”的冷淡表情,又扫过梦澄泓投入却跑调的歌声,形成了极其有趣的对比。
最后下船时,船夫大叔憨厚地笑着说:“你们一家人真热闹,唱得……挺开心啊!”
梦澄泓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当然了!我二姐可是有名的作曲人,耳濡目染懂不懂?”
梦安然危险地眯起眸子,抬手就是一个暴栗,“乱说,我没教过你,别毁我名声!”
旁边的梦蓁点头如捣蒜,附和道:“咱们家,就小泓跟爸五音不全!”
晚饭时间,也是计划次日行程的会议时间。
感受过这边的风土人情,接下来就该是去看看自然风光了。
所以他们决定,去挑战附近一座不高但风景绝佳的山峰。
清早,全家人迎着晨露与日出,到达山脚下。
一开始,大家还兴致勃勃,信心满满。
“看谁先到山顶!”梦蓁扭了扭手腕脚踝,做好热身。
常年保持健身的梦羽书礼貌微笑:“姐,你确定要跟我比体力?”
梦蓁:……
突然感觉到浓浓的羞辱。
她挽住妹妹的手,道:“安然,我们联手做掉他!”
梦安然忍俊不禁:“姐,我觉得你会拖我后腿。”
梦蓁:……
羞辱×2.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山峰,不算很高,相信自己可以的!
结果没到三分之一,梦蓁就撑不住了,拉着苏宛曼的手喊累,梦荣自然是陪着妻子和大女儿慢慢走。
剩下三人像旋风,飞速窜了上去。
最终,梦羽书第一个登顶,气息平稳。
紧接着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梦安然。
梦澄泓落后些许,却是累得直接瘫坐在地上,脸色涨红:“哥,二姐,你俩也太逆天了吧!”
梦安然幽幽睨他一眼,“谁让你平时不运动?照你这体力,以后连女朋友都背不起。”
一听这话,梦澄泓“噌”地弹起来,原地高抬腿:“谁说我累了?我一点都不累!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过了好一会儿,梦蓁才被梦荣半鼓励半拖着上来,累得毫无形象可言。
梦澄泓顿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弱了,五十步笑百步地递过水瓶:“姐,你需要多锻炼锻炼了!”
梦安然看着脚下层林尽染的秋色和远处若隐若现的古镇,淡淡开口:“风景不错。”
一家人站在山顶,吹着凉爽的山风,看着美景。
虽然吵吵闹闹,但心里都充盈着满满的幸福感。
假期最后一天的晚餐桌上,大家分享着这次旅行的照片和视频,笑声不断。
梦荣突然提议:“我们以后每年国庆和春节假期都出来旅游一次好不好?就我们一家人!”
苏宛曼第一个赞同:“好啊!下次可以去尝尝川蜀的麻辣鲜香!”
梦羽书微笑道:“我可以负责做更详细的攻略,避免姐的导航再出意外。”
梦蓁瞪他一眼,然后又期待地看向梦安然。
看着家人眼中期待的光,梦安然放下茶杯,唇角微微扬起一个轻浅却真实的弧度。
“好。”
秋日的清晨,凉意渐浓。
位于郊区的女子监狱那扇沉重的铁门在晨曦中缓缓打开,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一个穿着朴素、提着一个陈旧行李袋的女人走了出来。
段曦头发梳得整齐,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但眼神却是一种历经沉淀后的平静。
多年的狱中生活磨平了她曾经的棱角与算计,留下的更多是反思与沉寂。
她因表现良好多次获得减刑,才得以提前重获自由。
她站在门口,微微眯起眼,适应着外面久违的、略显刺眼的阳光和自由的空气。
门外空荡荡的,只有一条延伸向远方的公路。
她并没有通知任何人今天出狱,或许,也没人会来。
正当她深吸一口气,准备独自踏上这条未知的路时,一辆低调但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她面前,停了下来。
后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考究风衣、气质沉稳的男人迈步下车。
是段竟遥。
段曦愣住了,瞳孔微微收缩,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行李袋的带子。
她没想到他会来。
这些年,段竟遥只来探视过她一次,那次他说会等她出狱,她心里感动却没有相信。
因为,他已经不是她的“侄子”了,他是陆家三少,是衡逸集团总裁,不该跟她这个坐过牢的人有任何牵扯。
几年不见,段竟遥变得更加沉稳,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陆衡的影子。
他走到她面前,目光平静地打量了她片刻,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姑姑,我来接你。”
段曦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最终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秒。
段竟遥忽然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那个沉甸甸的旧行李袋,转身走向车尾箱。
“上车吧,外面凉。”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段曦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打开车尾箱,将那个与他如今身份格格不入的破旧行李袋妥善放好,动作没有一丝犹豫或嫌弃。
她机械地跟着他,坐进了温暖的车厢内。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香氛味道,与她刚离开的那个世界天差地别。
长时间的沉默后,段曦终于鼓起勇气,声音沙哑地开口:“竟遥,谢谢你还能来接我。但是……你不该来的,若是被陆衡和陆逸知道……”
“他们一直都知道。”段竟遥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低沉而清晰:“他们对很尊重我,不会插手我的交际圈。”
他顿了顿,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有关切,有审视,但最终化为一种坦然的接纳。
“你确实做了很多错事,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他的语气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无论如何,你是抚养我长大的人。所以,不管外界如何议论,你依旧是我姑姑,是我的家人。
“虽然你的本意是报复陆家,但不可否认你让我逃脱了许多苦难,也给了我亲情的温暖。以后,换我照顾你吧。”
段曦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段竟遥的侧脸,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以为会听到斥责、疏离,甚至是划清界限。
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句近乎承诺的接纳。
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像是决堤的江河。
不是出于委屈或后悔,而是因为一种她早已不敢奢望的、来自家人的包容。
段竟遥递过一盒纸巾,语气依旧没什么大的波澜,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缓和:“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段曦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努力平复情绪,“还没想好,毕竟我有案底,做什么都会受阻碍……”
“不急,慢慢想。”段竟遥道:“这几年我将衡逸集团打理得不错,在京市的地位也逐渐稳固了。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能给你支持。”
段曦微怔,茫然地望着他。
原来,他这几年没再来探视过她,是一直忙于工作稳固势力。
唯有这样,才能在她出狱时成为她强有力的靠山。
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车子驶向市区,窗外的景色从荒凉逐渐变得繁华。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暖洋洋的。
段曦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又看着身边变得成熟稳重的侄子,心中那片冰封的荒芜之地,仿佛终于照进了一缕真实的暖光。
为了复仇,她失去了很多,但也并非一无所有。
至少,她还有一个愿意承认她的家人。
段竟遥低头看着手机新进来的消息。
【梦安然:会议结束了,下次有这种事麻烦叫你大哥替你,让我一个锐铭的老板替你们衡逸集团开会,多冒昧啊!还有,记得请我吃饭。】
【段竟遥:大哥去出差了,二哥在A国参加比赛,只能麻烦你。】
【梦安然:嘁,换换你身边亲信吧,信息延滞太严重了。段曦今天出狱,要不是我通知你,你怕是晚上得满大街找人了。】
段竟遥抿了抿唇,眼角的余光扫过身旁情绪逐渐平复的段曦,心中感慨万千。
恨过,怨过,但最终,养育之恩还是盖过了那些复杂的恩怨。
大哥二哥懂他,梦安然也懂他。
他想,那三个理智清醒的人都不反对他跟段曦来往,自己大概是做了个正确的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