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藏不住,假千金炸翻全京圈by程不言
程不言  发于:2025年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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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座后,秦沐熟练地点了一堆她爱吃的:烤鸡胗、芝士玉米、蒜蓉生蚝……最后还特意要了份变态辣鸡翅。
“你胃不好,少吃点辣。”梦安然皱眉。
秦沐将碗筷冲洗了一遍,推到她面前:“给你点的,你上次不是刷到视频说想试试吗?”
梦安然怔住了,随口一句话她自己都忘了,秦沐却记得这么清楚。
烤串上桌时,秦沐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公司的事,我接一下。”
梦安然点点头,自顾自地咬了口鸡翅,瞬间辣得眼眶发红。她正找水喝,面前突然多了一杯冰镇酸梅汤。
抬头看见秦沐一边通电话,一边将饮料推到她面前,还做了个“慢点喝”的口型。
“法务部跟进好专利案……对,明天上午十点……”他的声音冷静专业,手指却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辣椒粉。
这种反差让梦安然心头一暖。
她小口啜饮着酸梅汤,听他用沉稳的声音处理公事,看他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电话结束,秦沐立刻切换回温柔模式:“辣到了?”
“还好。”梦安然将酸梅汤推回去,“你尝尝,挺好喝的。”
他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却突然皱眉:“太甜了。”
说着俯身过来,在她唇上轻啄一下,“这样刚好。”
梦安然红着脸推开他:“公共场合,注意影响!”
“我亲自己女朋友怎么了?”秦沐理直气壮,又偷了个香。
这时老板端着烤茄子过来,见状笑呵呵地别过脸:“年轻真好啊!”
梦安然羞得猛锤身旁人,秦沐却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闹过之后,秦沐揉了揉女孩的长发,开始关心起风火轮的情况。
梦安然将目前状况详细地告诉了秦沐,也把自己找司徒花间和林仁诚帮忙的事跟秦沐说了。
听完,秦沐眉心紧皱:“你要陪司徒花间去酒会?”
“嗯。”梦安然嚼着蒜蓉烤茄子,咽下去后,道:“里亚艺术馆开展,邀我过去,顺便还司徒人情。”
“你不会喝酒,万一被人陷害了怎么办?”秦沐捏住梦安然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不容置喙道:“推了他,事故细节我可以帮你查。”
看见少年眉眼间萦绕着怨气,嗓音里都掺着醋意,梦安然好笑地戳了戳他的肩,“找司徒帮忙是互惠互利,找你帮忙那才是真的欠人情了。”
“欠我人情又不用你还。”秦沐沉着脸,盯着她粉唇两秒,又低头亲了一下,“这样就算报酬了。”
店里客人很多,秦沐一而再再而三地亲上来,梦安然急得脸都红了,小手拍在他肩上似是泄愤又像撒娇。
“秦沐!不准再亲了!”
秦沐薄唇挂着似有若无地笑意,“你把司徒花间推了。”
梦安然皱起眉头,发现这男人真的越来越幼稚了,“你在吃什么干醋啊?”
“我是担心你不小心碰酒了!”秦沐捏了捏安小然的脸蛋,有时候也挺烦她对情感的不敏感。
“我不会碰酒的。”梦安然不服输地搓了搓秦沐的脸蛋,“司徒也知道我不喝酒,找我去大概就是交际一下,你放心吧。”
秦沐抿着唇,无可反驳地暗暗叹息一声。
安小然身边优秀的异性太多了,他好没安全感。
他暗暗握住了梦安然的左手,另一手给她递了个生蚝,“先吃,凉了会腥。”
“你怎么不吃?”梦安然用筷子将生蚝肉从壳里挑出来,喂到秦沐嘴边,“你点了这么多,我自己吃不完。”
秦沐张嘴吃掉了生蚝,刻意凑近她,调笑道:“男生不能吃太多生蚝。”
梦安然疑惑地扬起眉头,“为什么?”
秦沐贴近她耳边低声几句,女孩耳朵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
她又羞又气地扬手往秦沐手臂上赏了一巴掌,“你能不能正经点!”
“很正经啊,这是在探讨生物学。”秦沐松开她的手,扯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油,见她气得脸鼓鼓的,又笑着顺毛:“不气不气,我不说了。”

梦安然哼了一声,勉强原谅他了。
秦沐越看越觉得他的安小然好可爱,明明已经23岁了,却还跟2岁时那么单纯美好。
他捏了捏她的脸,回归正题:“明天董事会,卓诚正式任职云端集团总裁一职,我会清闲很多。风火轮的事交给我处理吧,你也不用这么累。”
梦安然似乎感到很意外,只听秦沐提过要卸任,但具体进度从没跟她说过。
没想到这么快就全部安排好了。
“不用了,又不是什么麻烦事。”她不服输地又咬了口变态辣的鸡翅,这次稍微适应一点了,但还是被辣得斯哈斯哈,红着鼻子说道:
“秦烟刚回国,你闲下来了就多陪陪她,带她出门逛逛。既然她决定好留在国内发展,还是要让她尽快熟悉京市。”
“好吧,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秦沐暗暗叹了口气,他的安小然还是强势又倔强。
他一边给她递酸梅汤,一边问道:“我以为你这次不会出手,事情虽然麻烦,但对伯父而言也是一次磨炼。”
梦安然端起碗喝了一口,辣得发疼的舌头总算舒缓了些。她淡淡道:“我不喜欢考验人性,因为……我知道人性经不起考验。”
秦沐沉默了一瞬,似乎是对她的话也持认可态度。
名利圈里待久了,见过各种各样的嘴脸,人性在他们眼里是最脆弱又最扭曲的东西。
回程路上,梦安然看着窗外闪过的霓虹,突然开口:“秦沐。”
“嗯?”
“谢谢你。”她轻声说,“这些年只有你一直陪着我、支持我、守护我。”
秦沐抽出眼神看了过去,“突然开始煽情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了绝症呢。
梦安然转过头,冲他嫣然一笑,“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对我而言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无法替代。”
秦沐心脏扑通一下,随意唇角不受控地向上弯起。
他收回刚才说安小然对感情不敏感的话,她比他想象中的更细心体贴,能看出他的情绪。
秦沐握住了梦安然的手,十指相扣的温度传递的是无条件信任。
“你也是我的唯一,所以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别给其他异性趁人之危的机会。”
“好。”梦安然眉眼弯弯,“我会照顾好你女朋友的。”
车停在梦家别墅前,秦沐绕到副驾驶开门。梦安然抱着花下车,却被他拉住手腕。
“晚安吻。”他理直气壮地索要。
月光下,他的眉眼格外温柔。梦安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碰。
正要退开,却被扣住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两人都气息不稳,秦沐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明天见。”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
梦安然红着脸点头,转身走向家门。
身后传来秦沐的声音:“安小然。”
她回头。
少年站在车边,笑得肆意又温柔:“我好爱你。”
简单的三个字,让她从耳朵红到脖子,心里却像浸了蜜一样甜。
她扬起轻松又明媚的笑,给了他回应:“我知道。”
次日一早,梦安然是被梦澄泓拍门叫醒的。
久违被弟弟喊起床,梦安然猛地拉开房门,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笑得灿烂的男孩,她暗暗叹息一声,根本没脾气。
“二姐,我后天就考期末了,考完试你能带我去玩吗?”梦澄泓挤进房门,一屁股坐在书桌前,像条大狗狗一样期待地盯着姐姐。
“你想去哪儿玩?”梦安然整理了一下床,随即进浴室洗漱。
梦澄泓又屁颠颠地跟过去,倚在浴室门边,“我想去片场探班,哥当演员这么久了,我都还没去片场看过他呢。”
“那你直接跟他说,让他带你过去不就好了?”梦安然嘴里含了口唾沫,说话含糊不清的,“我行程挺满的,到时候不一定有空。”
“可是我想跟着你诶。”梦澄泓撇撇嘴,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心里一直很愧疚,觉得自己对二姐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他想跟二姐多些相处,这样或许就能更清楚二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他问:“二姐,你能不能带着我啊?我保证自己乖乖的,不会打扰你工作。”
这话说的,就像小时候非要跟着梦安然出门逛街,拉着她的手发誓自己会很听话,绝对不乱跑。
梦安然吐掉嘴里的泡沫,透过镜子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男孩,很快又收回视线低头洗脸。
随口道:“好不容易放长假了,跟你小女友去约会不好吗?跟着我有什么好玩的?”
“我就想看看你平时工作是什么样子的嘛。也不是每天都跟着你,你方便的时候就带上我呗?”梦澄泓不依不饶地请求,似乎梦安然今天要是不答应,他就会一直念叨。
梦安然轻叹一声,终于松了口:“下周艺术展,你跟我一起去A国吧。其他场合就免了,生意上的事你也听不懂。”
梦澄泓的小狗眼倏然间亮了,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好!我绝对不会给你添乱!”
姐弟俩下楼的时候,苏宛曼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
可能是昨晚吃了烧烤有点腻,梦安然早餐胃口一般,只盛了碗小米粥小口小口喝着。
吃了半碗,又放下汤匙,道:“爸,妈,你们今天不忙就出去约约会,看看电影吧,就当是散心。”
梦荣苦着脸,这段时间接连出事,眼角的细纹越发明显了。他抬眸看着梦安然:“安然,这件事会不会太辛苦你了?现在舆论闹得这么凶,你也不好处理吧?”
他垂首叹息一声,接着道:“实在不行的话,也不用勉强。爸正值壮年,大不了再花几年时间重头再来。”
梦安然安慰似地轻笑道:“爸,你这就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了。放心吧,很快会有好消息的。”
话音刚落,梦安然就收到了司徒花间发来的微信。
其中有两份电子版文件,一份是事故车辆轮胎的详细检测报告,另一份是鼎峰集团近三年采购的原料细表。
梦安然勾唇一笑,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第228章 公关
轮胎的详细检测报告中显示,所用原材料抗压抗磨力远低于原本风火轮出产的标准,但也不是一碰就破的气球。
事故车辆更换轮胎后没有跑过长途,总行驶路程不过一百公里,正常情况而言,不应该这么容易爆胎的。
所以,事情并非简单的生产事故,而是人为陷害,甚至可以定义为谋杀。
将这些资料全部转发给了林仁诚,梦安然顺带把自己手里拿到的鼎峰集团的黑料也甩了过去。
【林仁诚】:以上?
【梦安然】:对。
【林仁诚】:合理怀疑此次事故是鼎峰集团刻意而为的谋杀,如果不是鼎峰集团蓄谋,则网络对风火轮的过激言论及昨日伤者家属的指责全为诬陷诽谤,警方会立案调查事故真相,风火轮品牌声誉不该因此被抹黑。
文字表述得官方又清晰,梦安然看懂了其中的意思。
要么鼎峰集团成为替死鬼,背下蓄谋制造意外的黑锅。要么鼎峰集团提供案件的有效信息,将幕后主使挖出来。
不论是哪种走向,结果都会指向“风火轮与此次事故无关”。
【梦安然】:我会先报警立案,调查事情真相。打官司方面就麻烦你了。
【林仁诚】:作为辩护律师,我有责任维护我方的合法利益及品牌声誉。
梦安然轻笑,不愧是金牌律师,说话滴水不漏。
虽然林仁诚的意思里,这场官司胜诉几率极大,但运营一个品牌,要的不仅是声誉和清白,还得有人心。
该做的面子工程,一样不能落下。
“爸,案子结束前,风火轮所有事务由我接手。”梦安然放下手机,拿起汤匙继续吃剩下的半碗小米粥。
梦荣跟苏宛曼对视一眼,小心翼翼道:“可是,你集团的工作就挺忙了……”
“不用担心。”梦安然抬眸,微微一笑,“集团内部已经形成稳定的系统,哪怕我不去也不会停转。当务之急,还是先将麻烦处理掉。”
闻言,梦荣点点头,“好,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多去露露脸吧。”梦安然意味不明的勾起红唇,换来父母疑惑的目光。
她放下空碗,扯了张纸巾印了印红唇,这才缓缓说道:“这段时间媒体会格外关注案件后续,医院门口肯定会堵着很多记者。你们明天再去探望一下伤者,在案件有新进展前,不要发声,只需要表现你们也很关心在意真相就可以了。”
梦荣听明白了,事情还没查到真相,现在发声只会引发更大争议,无论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只需要多去关心伤者,等到真相浮出水面时再多干点实事,就能将此刻的谩骂反转为风火轮的呼声。
不仅能得到清白,还能让品牌声誉更上一层楼。
“行,明天我就买点补品,跟你妈再去一趟。”
“叮——”
凌晨三点的锐铭集团总裁办公室,梦安然划开手机,眼球快速上下扫动,看完了张韬发来的消息。
接手麻烦的第三天,警方立案,抓到了王昌,并在王昌家找到了被更换的原料配方。
证据确凿,王昌将会被移交法院接受审判,剩下的事就该由林仁诚出手了。
不仅要状告王昌,还要告鼎峰集团趁机威胁风火轮,属于商业上的恶意竞争手段。
鼎峰集团这些年来威逼利诱压低原料合作方供应价格、贿赂质检人员等等黑料,也将全部被举报,公之于众。
事情到这里并未结束,这场事故是王昌的导致的,但轮胎确实是从风火轮出厂,外界必定会将事情定义为“风火轮内部矛盾导致无辜群众险些付出生命”。
说来说去,风火轮并不能完全撇清关系。
所以这个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主动认错。
次日一早,梦安然便驱车前往风火轮公司,召开了高层会议。
作为创始人及真正老板的梦荣,自然也到场。
但是今天坐主位的人是梦安然,她微微抬手做了个手势,站在她侧后方的小李迅速将怀里抱着的那叠文件夹分发给在座众人。
等大家翻开来看了,梦安然才出声:“这是锐铭集团公关部门出具的有关风火轮品牌声誉的公关方案,大家可以看一下。”
众人原本以为只是一份简单的对外声明之类的文书,看着看着,却倏然瞪大了眼睛。
免费更换轮胎?
赠送轮胎保养服务?
包揽事故伤者所有医疗费?
这跟送钱有什么区别?!
梦安然淡定地倚靠在办公椅上,嗓音清冷且平淡:“挽回声誉分三步。第一,向全网发布道歉声明,强调事情虽然与风火轮没有直接关系,但我们仍旧心怀歉疚。第二,承担伤者所有医疗费用,平复伤者及其家属情绪。第三……”
她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在座每一位高管,红唇轻启:“第三,启动‘安心计划’——所有购买过风火轮轮胎的客户,均可享受一次免费安全检测及轮胎保养服务。若检测出质量问题,我们将无条件更换新轮胎,并额外赠送三年道路救援服务。”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财务总监忍不住出声:“安总,这成本会不会太高了?光是免费检测这一项,预估就要支出——”
“比起成本,现在更重要的是挽回消费者信任。”梦安然打断他,指尖轻叩桌面,“如果公司周转资金不足,伤者医疗费用以及免费检测和更换轮胎的费用全部先由我个人垫付。”
她坐直了身子,手肘撑在会议室上:“另外,市场部立即策划一个‘安全驾驶公益讲座’活动,邀请交通安全专家,在全国各大城市巡回举办,并且每一场都全网直播。记住,这不是商业活动,所有费用由我本人承担。”
梦荣看着女儿雷厉风行的样子,眼中闪过欣慰。他轻咳一声补充道:“就按安然说的办。各部门今天下班前把具体方案交上来。”
散会后,梦安然独自站在落地窗前。
手机震动,是林仁诚发来的消息:【鼎峰集团刚放出消息,愿意和解。】
她冷笑一声,回复:【告诉他们,法庭见。】

秋季结束前的最后一场大雨来得突然且猛烈。
滂沱大雨淹没了城市的所有声响,将整个京市笼罩在雨幕之中。
像要冲刷掉某些罪恶与阴暗。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河面上。
柯奈没有撑伞,身上白衬衫早已湿透,黏在身上,勾勒出劲瘦的腰线。
他摘下眼镜,任凭雨水冲刷着脸庞,仿佛这样就能洗去连月来积压在心头的疲惫。
河畔栈道空无一人,只有他孤独的脚步声淹没在雨声中。
沿着栈道一路走去,这段河道尽头的凉亭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柯奈眯起眼,隐约看见亭中有一抹白色,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个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女人。
“柯医生,淋雨会感冒的。”
梦安然的声音穿透雨幕,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红唇在昏暗的天色中格外醒目,黑色雨伞斜靠在亭中石桌旁,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她脚边汇成一个小水洼。
柯奈停在亭子台阶下,水珠顺着他的发梢低落,摘下眼睛后的那双眼睛显得有些无神,此刻却流露出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啊。”梦安然歪着头,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诊疗室的助理说你推掉了所有预约,我就猜到你又来雨中漫步了。”
她转过头,看了眼凉亭外被大雨染白的河景,佯装抱怨道:“你倒是会挑地方,跑到郊外来了,为了找你,我车子都快没电了。”
柯奈走上台阶,湿透的皮鞋在木地板上留下深色水痕。
凉亭里弥漫着梦安然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雨水的清新,莫名让人心安。
“亏你能找得到。”他拧了拧衬衫下摆的水,语气是朋友间轻松的调侃。
“就你这怪毛病,能去的地方不过几个。”梦安然拿起雨伞递过去,指了指淹没在雨幕中的道路,“车子停在那边,后排有干净的毛巾和衣服。”
柯奈怔了一瞬,盯着她手里那把雨伞,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才接了过来,道谢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柯奈撑在黑伞往梦安然指的方向走去,梦安然倚在石桌旁,捧着手机跟秦沐聊了几句微信。
【梦安然】:找到人了。
【秦沐】:好,雨太大了,别淋湿身子,开车也要注意安全。
【梦安然】:嗯。烟烟还好吗?
【秦沐】:上火引起的感冒发烧,医生说吊个针就没事了。她最近饮食太猖狂了,该克制她一下了。
【梦安然】:国内美食多,她刚回国放纵些也正常。
聊了几句,见柯奈换好衣服走回来,梦安然便收起了手机。
柯奈收起雨伞,走到梦安然身旁,意味深长地说道:“大小姐准备得还挺细心。”
他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不仅仅是衣服,就连贴身衣物都准备了,还有一双新的洞洞鞋,正好是他的尺码。
梦安然轻笑,“秦沐的功劳,我可想不到这么多。”
就算想到了,由她来准备也不太合适。
梦安然抬手看了眼腕表,此刻是晚上八点半,“还没吃晚饭吧?砚都酒店随便吃点?”
“嗯。”柯奈重新撑开雨伞,跟梦安然并肩而行。
银灰色的跑车在雨幕中穿行,道路能见度极低,梦安然不得已放慢了车速。
车厢内是她惯用的雪松香薰,淡雅清冽的木质香总是能很好地令人放松神经。
柯奈靠在副驾驶上,低头用毛巾擦干眼镜上的水珠。
“你这坏习惯还改不掉。”梦安然冷不丁地开口。
七年前柯奈的妹妹柯灵自杀去世,柯奈辞掉了所有工作,向无国界医生组织递交了申请。
等待结果的那段时间正好是雨季,每到下雨,他就喜欢独自出门淋雨散步。
或许是空无一人的公园,或许是景区湖边小道,又或许是江边岸堤。
仿佛唯有听见雨声,才能让他的思绪静下来。
细框眼镜重新回到柯奈的鼻梁上,他扭头看向窗外。
雨水砸在车窗上,成股流下,路灯映出的斑驳投射在他温润的脸庞,仿佛那是他脸上的泪。
“妹妹自杀那天,也是像今天这样的大雨。”他低沉的嗓音毫无波澜,空洞地在昏暗的车厢内回响。
望着前方朦胧的路段,梦安然抿着唇默了默,淡淡启唇:“暴雨会洗刷掉许多罪恶的痕迹,却冲不掉你心里对柯灵的愧疚。”
柯奈的瞳孔猛地一颤,梦安然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剖开他七年未愈的伤口。
“你调查过柯灵的案子。”这不是疑问句。柯奈的声音比窗外的雨水还要冷。
梦安然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雨刷器在前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
“作为你的朋友,关心一下而已。”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我也挺好奇,你如此有天赋,能在第一次见面就将我看穿,又如此疼爱你的妹妹,不应该发现不了她的心理出现问题。”
银灰色跑车驶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拍打在车身上。
柯奈望着窗外模糊的霓虹,那些光点在水幕中扭曲变形,就像他记忆中那个永远定格的雨夜。
“警方的结案报告写得很清楚。”柯奈机械地重复着看过千百遍的内容:“重度抑郁症,学业压力过大。”
柯灵去世成了他心底最大的伤,他既无法放下过去与愧疚,又没勇气揭开伤疤去细查此事。
他怕希望落空,他在害怕结果。
梦安然瞥了他一眼,不再逼迫他思考这些问题,识趣地终止了这个话题。
车厢内恢复安静,柯奈仿佛陷入了自责的情绪里,再没说过话。
跑车驶入砚都酒店停车场,将要下车之际,梦安然接到了来自张韬的电话。
“安总,陆二少今晚在山道上飙车,车子打滑冲下山,他……正在ICU里急救。”
梦安然的眸色顿时阴沉下来,比车窗外的夜色更深,“他向来是个疯的,不必理会。”
柯奈打量了一下她的神情,淡然地扶了扶眼镜,低沉的声音在车厢中回荡,犹如擂鼓砸在梦安然心上:
“《假面的告白》里有这样一段话——‘不管怎么说,这不是适合自杀的季节。我等待着什么人杀死我,但是,这和等待被什么人拯救是同样的事情。’
“这段话描述的状态,很像陆逸。”

第230章 同死亦是同生
梦安然沉默了一瞬,无意识地抚摸着左手手背上的疤痕,某些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浮现。
在她七岁那年,陆逸的白化情况越来越严重,情绪也更加不受控制了。
某次陆逸突然发狂,砸碎了空间里一切能够砸碎的东西。
他似乎很厌恶那样的自己,抓起破碎花瓶的瓷片就要往手腕上割。
小安然害怕看见死亡,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就冲上去抓住了陆逸的手。
可是她斗不过比她年长八岁,高出大半截身子的二哥。陆逸手一甩,她就整个人飞跌到沙发上,手背也在那时被瓷片无意中划伤。
陆逸眼底尽是狰狞,却又无意识似的流露出对她的心疼。
他扔掉了瓷片,将她拦腰扛上肩,把她锁进了房间里。
小安然怕二哥出事,用力拍打着房门,回应她的只有外面的嘶吼声与物件重击在地面的声响。
“陆逸!”她冲外面大声喊道:“我手划破了!留了很多血!你得补偿我!”
“咚——”地一下,房门被撞得发出闷响,陆逸的声音透过木门传来:“血?要多少给你多少。”
“我不要你的血。”眼泪糊在小安然脸上,她抽噎着说道:“我要你的命,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外面突然安静了,似乎战乱已然平息,良久才传来陆逸一声轻蔑地嗤笑:“嘁,妹妹电视剧看多了吧?”
意识从回忆中抽出,梦安然恍然发现,似乎是从那次之后,陆逸才开始想拉着她一起死的。
在陆逸的眼里,同死亦是同生,这是他唯一能够将她永远留在身边的方式。
他在奔赴死亡的路上,也在期待被拯救。
雨水拍打在车窗上,梦安然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手背上的疤痕。
银灰色跑车在空荡的街道上行驶,仪表盘显示的时间是00:47,距离她离开砚都酒店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她本该直接回家,但方向盘却像有自己的意志,将车驶向了京市中心医院的方向。
“真是疯了……”她喃喃自语,右手却已经拨通了张韬的电话。
“安总?”张韬的声音透着疲惫,“您还没休息?”
“陆逸在哪家医院?”她直截了当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中心医院ICU,但段竟遥也在,您最好——”
“我知道了。”梦安然打断他,挂断电话。
车窗外的雨势又大了,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急促的弧线。
方才柯奈说的话仍在她耳畔回荡。
“陆逸的病并非他自愿的,有时候你也能感受到,他在乎你,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我时常在想,如果我妹妹当初患上抑郁症后,有人愿意帮助她,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虽然这么说对你而言不太公平,但是,你或许能够在拯救他人的途中,重新明白爱的道理。”
七岁那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记得陆逸苍白的皮肤上暴起的青筋,记得他眼中那种近乎绝望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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