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确实有事禀报,不过……”他俯身靠近,呼吸拂过她的耳畔,“见到殿下如此辛劳,臣心疼得很,那些琐事不如明日再议。”
楚青鸾耳尖一热,心跳也微微有些加速。
她睁开眼,却见谢云祁眸中含笑,分明是故意在逗她,不禁伸手拍开他的手腕,嗔怒道:
“谢云祁,你——”
“嘘……”
楚青鸾话音未落,谢云祁忽然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抵在她唇上。
温热的触感让楚青鸾呼吸一滞。
“别说话。”
他声音低柔,眼中的笑意渐渐沉淀,化作一片深邃的温柔。
楚青鸾微微蹙眉,敏感的察觉今日的谢云祁有些异样。
“怎么了?”
谢云祁只轻轻的圈住她,下巴抵在她肩头,力道不轻不重。
“殿下,臣恐怕,在这幽州城待不了两日了。”
楚青鸾心头一跳,第一反应就是京城出事了。
“为何?”
“京中来信。”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无奈:“陛下诏我即刻回京,说是边境有异。”
楚青鸾眸光一冷,立刻反应过来:“楚泓的手笔?”
“殿下睿智。”
“他被禁足,却仍能搅弄风云,若我离开,你一人在这幽州……”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眼底满是担忧。
楚青鸾沉吟片刻,随即挑眉:“怕本宫应付不过来?”
谢云祁低笑一声,抬手欲轻轻抚上她的脸,却又在触及到她目光的那一瞬停留在半空中。
“臣自然知道殿下的能耐,只是……”他顿了顿,眸色渐深。
“臣舍不得。”
这三个字他说的极轻,眼神更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般,让人无法忽视。又像是一块烧红的炭,烫得楚青鸾心头一颤。
她移开目光,强自镇定道:“谢相何时这般儿女情长了?”
“遇见殿下之后。”他回答得干脆,目光仍灼灼的看着她。
楚青鸾耳尖有些微微发烫,正想反驳,却被他忽然拉近。
谢云祁伸手扣住她后脑勺,额头轻轻抵住她的,两人呼吸交融间,他低声道:
“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谢云祁,本宫没那么……”
“若你出事。”他忽然打断她,声音暗哑,“我会让整个幽州都为你陪葬!”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楚青鸾怔住,竟一时忘了推开他。
楚青鸾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给撞了一下。
她向来习惯了独当一面,从不依赖他人,可此时谢云祁眼底翻涌的执拗与担忧,却让她坚硬的心房裂开一道细缝。
她垂下眼睫,低声道:……好。
谢云祁眸色微动,似没想到她会这样顺从地应下。
他凝视楚青鸾片刻,而后从袖子里取出来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
楚青鸾接过册子,翻开一看,顿时瞳孔一缩。
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赵德全,吴勇等幽州官员这些年的贪污受贿,私吞军饷,强占民田等罪证,甚至还有他们暗中与楚泓来往的证据。
每一条,都足以置他们于死地!
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要查出这些罪证,可以想象,谢云祁在背后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你何时——”
楚青鸾抬头看他,声音有些发紧。
谢云祁神色平静,“来幽州的第一日,臣便让人去查了。”
“这些人阳奉阴违,殿下若想彻底掌控幽州,必须斩草除根!”
楚青鸾攥紧册子,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竟然暗中为她做了这么多……
“还有一事。”谢云祁忽然抬手,朝空中打了个响指。
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从窗外翻入,单膝跪在地上。
“主子。”
楚青鸾一惊!
这人竟一直藏在附近,而她却丝毫未能察觉!
谢云祁看向她,“这是影七,是我身边最得力的暗卫,从今日起,他会暗中保护殿下。”
影七抱拳行礼:“属下定誓死捍卫殿下安全!”
之后,楚青鸾抬手,示意影七先下去。
她抿了抿唇,忽然觉得手中的册子沉甸甸的。
她不是铁石心肠,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谢云祁为她所做的一切,又留下心腹保护自己,这份心意……
她抬眸看他:“谢云祁,你就不怕本宫承了你的情,日后还不起?”
谢云祁低笑一声,忽然倾身靠近,在她耳边轻声道:“殿下若真想还……”
他伸手撩起楚青鸾胸前的一缕青丝,嗓音低沉:“不如等殿下回京后,好好想想该怎么报答臣?”
楚青鸾耳尖一热,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却突然想到什么,下一秒,眼神骤然锐利。
“谢相身边既有如此高手保护,那缘何本宫回京那日,还会遇刺?”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谢云祁顿时一僵。
那张向来运筹帷幄的俊脸,也出现了短暂的凝固。
他的手还僵在半空中,那缕青丝也还在他手中。
空气仿佛被凝固住。
“谢相果然好算计!”楚青鸾的声音已然带上了几分危险。
“先是将计就计,上演一出苦肉计,而后借口养伤,住进公主府?”
“本宫竟不知,堂堂谢相竟为了接近本宫,能屈尊降贵到这般地步。”
第144章 本宫方才逗猫,不慎被抓了一下!
谢云祁眸色一暗,突然上前一步,将她困在书案与自己之。甚至大胆的抬手扶上她紧绷的下颌,声音低沉。
“殿下只说对了一半。”
“臣确实用了苦肉计。”他拇指擦过她紧抿的唇:“但那一剑,是真真切切要取臣的性命的。”
“楚泓派来的死士,用了剧毒,太医若晚到一刻,臣现在……”
楚青鸾瞳孔微缩。
她查看过伤势,确实是冲着要害去的。
但她生气的是,他竟然拿自己的性命,只为一赌想要留在公主府!
谢云祁见她脸色依旧很冷,又解释道:“臣后来住进公主府,既是为了查案,也是……”
“也是什么?”楚青鸾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谢云祁突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叹:“也是私心作祟。”
这四个字,像一滴浓墨滴入水中,在她心间晕开一片涟漪。
楚青鸾凝视着他,声音泄露了一丝情绪。
“值得吗?”
为了接近她,竟不惜拿命去换。
谢云祁低笑一声,忽然带着她的手按在心口的位置:“殿下不妨亲自感受?”
掌心传来他有力的心跳,灼烧,滚烫。
“你——”
“报——”
话音未落,门外陡然响起侍卫的禀报声:“殿下!赵知府和吴将军带着兵马来驿馆,说是要捉拿刺客,保护殿下!”
谢云祁目光陡然转冷,浑身煞气外泄。
楚青鸾在听闻后,则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的打量着他:
“看来谢相这‘宵小’当得甚是称职,连赵知府都惊动了。”
谢云祁眸色一暗,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将楚青鸾困在门柱与自己的胸膛之间。
他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声音亦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殿下这般取笑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楚青鸾呼吸一滞,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谢云祁的俊脸突然在她眼前放大——
下一秒,谢云祁却在她脖子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力度把握得刚刚好,在她脖子上留下一处暧昧的红痕。
楚青鸾浑身一颤,下意识的揪住他的衣袖:“谢云祁!你——”
可他却退开了些许距离,舌尖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
“这是罚殿下不知好歹。”
“再有下次!就不光是咬一口这么简单了!”
楚青鸾耳尖都开始泛红,正准备佯装嗔怒,却见他又突然执起她的手,在她掌心落下一吻。
温软的唇瓣贴着肌肤,让楚青鸾心跳陡然加速。
他抬眸看着她,眼底暗流涌动:“这便当做惩罚殿下,让臣……担惊受怕。”
“殿、殿下?”
门外再次传来侍卫的询问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楚青鸾收回手,警告道:“下不为例!”
楚青鸾转身朝门外走去,不知是不是谢云祁的错觉,他竟从她的脚步声中,察觉了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大门外,赵德全和吴勇等人带着一队人马,正严阵以待。众人皆持枪带甲,手上的火把将驿馆门口照射的如同白昼。
“殿下!”
见楚青鸾现身,赵德全立即躬身行礼,眼睛却不住地往他身后瞟。
“下官接到密报,说有刺客潜入驿馆,意图行刺,特召集吴将军和众人将士前来护驾!”
楚青鸾冷眼扫过在场众人,动静闹得很大,以至于不远处还围满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她哪里不明白,赵德全这是以救驾为借口,想要着实了她私通外男,德行有亏的污名。
楚青鸾不动如山,声音如霜:“本宫这里太平得很,赵大人请回吧。”
“这……”
赵德全和吴勇交换了一记眼神,很快又各自移开。
这时,赵德全上前一步,拱手做揖,语气恳切却暗藏锋芒。
“殿下,近来幽州匪患猖獗,又有白莲教余孽作祟,下官身为这幽州的父母官,不得不谨慎行事!
若殿下府中真的藏有歹人,伤及凤体,下官万死也难辞其咎!
还请殿下准允搜查,以安民心!”
他特意提高了声音,好让周围的百姓都听得一清二楚,显然是要逼楚青鸾就范。
楚青鸾眸色骤冷,袖子里的手紧紧攥起。
“赵大人,本宫说了,无需搜查,你这是在……质疑本宫的话?”
最后一字落下,空气仿佛都凝滞住。
楚青鸾越是拒绝搜查,赵德全等人就越是觉得她心虚,不敢搜。
他仍不死心,目光闪烁间,忽然瞥见楚青鸾脖子上的红痕,眼神陡然一亮!
“殿下!”赵德全猛地拔高声音,伸手指着楚青鸾的脖子道:“殿下,那您这伤……又从何而来?”
赵德全作为过来人,又哪里不清楚她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此番有意引导,无非就是好叫围观的众人误会罢了。
果然,众人见状,纷纷探头张望,议论声四起。
“这深更半夜的,公主身上无端出现伤痕,难不成真的有歹人潜入?”
“什么歹人,你且仔细看看,这红痕像是什么?”
有人在听闻后,又睁大眼睛仔细看了两眼,瞬间,一股香艳的画面在脑海中形成……
“嘶!原来是这样……”
“嘘!”
见自己营造的目的就要达成,赵德全心情颇好,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故意高声道:
“殿下,您乃是金枝玉叶,就算看中了这幽州城的哪个男子,那也是他们的福气和运气,只是,这深更半夜的,未免也太不讲究了些。”
他故作摇头叹息,眼中却闪烁着阴险的光芒。
“下官虽人微言轻,但为了皇室声誉,不得不冒险觐见,殿下若有意中人,大可正大光明地纳为面首,实不用这般。”
这番话看似恭敬,实则字字诛心。
围观的百姓中已经有人倒吸凉气,更有好事者已经开始交头接耳。
“面首?天呐!公主居然……”
“我就说看那红痕不对劲……”
赵德全见达到效果,又假惺惺的补充道:“当然,也有可能是下官多虑了,不如这样,殿下就让那位‘贵客’出来一见,若是正经人家的公子,下官也好替殿下做个见证……”
一旁的吴勇也开始帮腔,“是啊殿下,末将等人也为您的名声着想,这要传了出去……”
“本宫方才逗猫,不慎被抓伤了一下,怎么?到了赵大人和吴将军眼里,竟成了本宫私会男人?德行有失?”
楚青鸾突然抬手,抚过颈间的那道痕迹,语气冰冷十足。
“赵大人竟连本宫的私事都要管?”
赵德全一噎,随即冷笑一声。
“下官不敢。只是此事涉及公主清誉,下官哪怕拼死,也要在诸位的见证下,还殿下一个清白。”
说完,他竟朝着身后的侍卫一扬手,就要吩咐众人入内。
紧接着,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月洞门阴影里,谢云祁一身玄色官服正缓步而出。
他身形挺拔如松,玄色锦袍上绣着的暗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人心尖上,让周遭亲兵不自觉地攥紧了刀柄。
身后跟着的四个侍卫皆是玄甲在身,手按腰间佩刀,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赵大人好大的威风。”谢云祁抬眼扫过满院甲士,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公主代天巡狩,驿馆便是行宫。你带着兵甲擅闯行宫,还敢污蔑朝廷命官为刺客,这是想谋逆吗?”
赵德全面色骤变,瞬间惨白如纸。
他怎么也没想到,谢云祁竟会出现在这里。
“谢、谢相?您怎么……”赵德全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
谢云祁冷笑:“本相奉皇命巡查幽州,今夜特来向公主禀报军务,怎么?赵大人有意见”
赵德全双腿发软,冷汗涔涔。
楚青鸾亦适时的上前,浑身散发出皇家公主该有的威压。
“该不会,赵大人是觉得,谢相便是那夜闯驿馆的宵小贼人?”
赵德全和吴勇等人‘扑通’一声跪地,嘴里高呼道:
“殿下明鉴,下官绝无此意啊!”
到了此刻,赵德全才终于明白,他这是中了套!
楚青鸾不再看他,转身对谢云祁道:“谢相,此事,便交由你处置了吧。”
正好没有借口讨伐赵德全他们,今晚这送上门来的机会,如何能错过?
正好,这幽州的风气,也该整顿整顿了。
谢云祁颔首,眼底寒光一闪,“赵德全,吴勇,构陷公主,罪无可赦!来人——拿下!”
很快,身后的侍卫上前,瞬间将二人按倒在地。
赵德全还在挣扎着嘶吼:“殿下!下官冤枉啊!”
然而谢云祁只需一个眼神,很快,押解他的侍卫不知道从哪儿取出一块帕子,很快就堵上他的嘴,带离了下去。
至于吴勇带来的那些士兵,此时也早已没了先前的气焰,纷纷吓得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谢云祁冷冷地扫视一圈,最后沉声道:“尔等身为朝廷将士,却听信谗言,擅闯公主行辕,本该同罪论处。”
士兵们闻言,更是把头埋得更低。
“但念及你们只是听令行事,今日暂且饶过,若再有下次……”
“末将等誓死效忠公主!绝不敢再犯!”为首的校尉连忙叩首表态。
有了这个发作的理由,再加上谢云祁先前递给楚青鸾的那些证据,赵德全,吴勇等人,已经不足为虑。
剩下的,便是整顿这幽州城的吏治,经济,民生等问题。
待人群散尽,院中重新归于寂静。
夜风拂过,吹散了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楚青鸾立于窗前,隔空遥望院中的谢云祁,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谢云祁似有所感,转过身,目光沉沉地望着她所在的方向。
两人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谁都没开口说话,却仿佛有着千言万语,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流淌。
“主子。”福安悄声上前,“时辰不早,该出发了。”
谢云祁顿了顿,目光依旧锁定在窗前的那抹倩影上。
楚青鸾能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以及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身,吩咐侍女关上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一别,或将是数月不见,但楚青鸾不是儿女情长之人,想来谢云祁也会明白,当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妥善解决幽州的一系列政务。
除此之外,幽州以及周边各州郡,也都有楚泓渗透的势力,想要一一清除并替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留给她的时间,只有三个月。
三个月内,她要让这里的百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与此同时。城西某处宅院。
此时正下着小雨,淅沥沥的雨水溅在青石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踉跄着穿过小巷,在拐角处突然跪倒在地,伸手敲门。
“砰砰……”
可敲了好半天,都没人应门,这时,身后的追兵已经离得越来越近。
“该死!”
顾嫣然一只手扶着受伤的肩膀,艰难的在雨中行走,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终于,她来到一座看起来不大,却打扫的很干净的院落。伸出染血的手,猛扣门环。
“谁?”院子里传来一道男声。
顾嫣然气息紊乱,“云、云公子,是我……”
这时,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昏黄的灯光里,露出‘云砚’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来。
他目光扫过顾嫣然受伤的肩头,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顾小姐这是……”
“总坛……被人给端了……”
顾嫣然身子一软,险些栽倒,“知夏那个贱人,带着李家军,投靠了她!”
齐彻目光一沉,“陇西李家?”
顾嫣然点头:“没错,一帮没骨头的东西!”
以前她是顾家千金的时候,李家算是她的外家,对她可谓是有求必应。
可自从身份曝光后,这份殊荣,现如今就落到了知夏头上。
顾嫣然觉得,一定是知夏策反了李家父子。
不然,为什么好端端的,李家明明一直保持中立态度,却突然听从楚青鸾的吩咐,对白莲教真的赶尽杀绝?
顾嫣然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知夏,还有楚青鸾,都付出血的代价。
这时,伤口传来一阵疼痛,顾嫣然疼得直咬牙。
她仰起脸,楚楚可怜地望着齐彻:“云公子,如今我无处可去,可否劳烦你,收留我两日,待我伤好之后,立刻离开,绝不会打扰到你。”
“不行!”
齐彻想也不想的果断拒绝。
顾嫣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可若是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难保她不会识破自己。
若是让这个疯女人发现了什么端倪,将对他今后的计划不利。
顾嫣然没想到他拒绝的如此果断,不禁怔住了。
这时,不远处再次传来脚步声,伴随的还有几个士兵的交谈。
“刚才看到人就往这边跑过去了,一定还没跑远,大家分头仔细找!”
顾嫣然大惊失色,再也顾不上许多,忙趁着齐彻愣神的功夫,从他腋下一钻,很快就闪身进了院子。
齐彻:“……”
他想把顾嫣然给丢出去,可已经为时已晚。
只见顾嫣然已经火速钻进了他的厢房,头发一拆,并迅速脱下染血的衣裙,往柜子里一塞,然后……
等齐彻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她人已经躺进了被窝里,只露出来一张含羞带怯的脸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齐彻顿时呼吸一滞,眉峰瞬间蹙成了川字。
想到什么,又立马背过身,恼怒地道:“顾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顾嫣然在被窝里挪了挪,露出的肩头故意蹭开半寸衣襟。
“云公子,那些人都是李家的侍卫,若是我被他们抓了回去,定会被剥皮拆骨的。”
齐彻依旧不为所动:“与我何干?”
“怎么不相干?”顾嫣然猛地坐起身,被子滑落肩头也顾不上,“你我都是替王爷办事的,你难道不是王爷安插在楚青鸾身边的眼线?大家同属一脉,你能见死不救?”
窗外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甚至能听见士兵在踹隔壁家的门。
顾嫣然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不由分说地道:“云公子,我如今落难,若你把我交出去,回头王爷问起,你该如何交代?”
见齐彻还在犹豫,她又趁热打铁,不得不使出杀手锏,“王爷交代你的事都办砸了,现在还连累了我被捕,你说,王爷届时会不会怀疑,你也被那楚青鸾给蛊惑……”
最后一句,精准命中齐彻的内心。
“你——”
齐彻猛地转身,漆黑的眼底杀意骤现。
顾嫣然却笑容妩媚:“云公子,动作快些,再不来,他们就该闯进来了。”
院门外的踹门声已如擂鼓,夹杂着士兵的怒骂:“再不开门,老子直接砸了!”
齐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冰封的冷寂。
他猛地抬手,扯散自己的玉簪,在青丝滑落的瞬间,猛地扣住顾嫣然的后脑勺,将她按在床榻上——
“呜!”
顾嫣然没想到他的动作如此粗暴,险些牵扯到伤口,她不禁闷哼一声。
“配合不好,”齐彻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冷得像淬了毒的冰,“我不介意亲手送你去见阎王!”
顾嫣然心尖一颤!
她突然想到在破庙的那个雨夜。
当时,齐彻也是顶着眼前这人的脸,威胁她,放狠话!
眼前的一幕,竟又隐隐与记忆里的那张脸开始重叠。
“你——”
顾嫣然正准备张口,突然——
“砰!”
大门被人从外面用力地踹开,紧接着,几个军士打扮的男人闯进来,驱散了满室的温香软玉。
然而紧接着,几个原本还凶神恶煞的士兵在见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彻底愣住了!
只见男子的蠕衫与女子的纱裙纠缠在一处,帐子里,两道互相纠缠的身影也正随着这番动静而被迫分开,依稀间,还能窥见女子那姣好的身材,皮肤如同锦缎一般,白得刺眼。
怎么看,都像是一副春色被干扰的模样。
“啊!”
顾嫣然失声尖叫,下一秒,慌忙拉起被子试图裹住自己的身躯。那双秋水般的眸子也因受惊而显得楚楚可怜。
“滚出去!”
齐彻猛地回头,眼底猩红,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怒。
他故意松开领口,露出颈侧一道被“挣扎”时抓出的红痕。
几个士兵被他周身的戾气给震住,举着火把的手都顿了顿。
领头之人眯着眼睛打量了床榻上的女子,只看到半张羞愤交加的脸,眼角还挂着泪珠,分明是受了惊吓的模样。
“这、对、对不住,是小的们瞎了眼,这就走!”
迎上齐彻那杀人般的眼神,领头的一抬手,示意身后几人立马转身,很快出了厢房。
走得比进来的时候还快。
等脚步声彻底远去,齐彻脸上的怒意也逐渐褪了下去。
他慢条斯理地穿上上衣,遮住那道伪造的红痕。
“你可以留下,但必须记住三点。”
齐彻起身,目光寒凉地盯着顾嫣然。
“第一,不许踏出这屋子半步;”
“第二,伤势一好,立马离开;”
“第三,”他目光如刀子似的扫过顾嫣然:“再敢对我使用媚术,我就直接把你扔到大街上。”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对于顾嫣然这样的人,他心底只有无尽的厌恶,碰一下都觉得恶心。
哪怕她再漂亮,都不及楚青鸾在他心目中的万分之一。
所以,他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顾嫣然裹着锦被,方才的羞怯模样也早已不见。她歪着头,青丝散落在雪白的肩头。
“云公子好生无情呢~”她指尖轻绕着发尾:“人家可是真心仰慕呢……啊!”
话还没说完,顾嫣然的脖子就被齐彻一把给掐住,紧接着,天旋地转。
她被重新重重地摔回了床榻,颈间一片火辣辣的疼。
“看来你真的想死……”
顾嫣然疯狂的摇头,眼底涌上怯意,表示再也不敢了。
齐彻这才不紧不慢的松开手,并拿过一旁的锦帕擦了擦手指。
这一幕,直叫顾嫣然差点破防。
她好歹也是人人敬奉的圣女,有那么脏吗?
可人在屋檐下,她只能暂且忍住。
“咳……咳咳……”
齐彻径直起了身,威胁她:“再有一次,我不介意让你尝尝白莲教‘千毒蛛’的滋味。”
顾嫣然瞳孔骤然缩紧。
齐彻很满意她现在的表情,面无表情地去了隔壁厢房。
房门关上后,顾嫣然摸着脖子上的掐痕,突然笑了。
她蜷进被窝,像是一条找到新猎物的毒蛇。
翌日,李家父子带着一支精锐来到幽州城,投靠了楚青鸾。
天刚亮的时候,幽州城门外就传来整齐的马蹄声,李父身着太守官袍,身后跟着长子李恒,身着轻甲,还有李耀,前来拜访楚青鸾。
得到消息,楚青鸾直接命他们在知府大堂觐见。
“下官李正德,携犬子拜见公主殿下。”
议事厅内,楚青鸾高坐在上首,知夏则一身凤羽卫红色轻骑装,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目光审视着李家父子三人。
李父躬身行礼,态度不卑不亢,虽已年过四十,但看上去一点都不显老,反而有股儒雅文士的气度。
楚青鸾抬手示意,“李大人不必多礼,听闻李家世代经营着北境商路,本宫早有耳闻。”
李正德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公主虽然年轻,但言语间透露的沉稳气度,已显示出不凡。
“殿下过誉了。陇西虽地处偏远,但臣一直谨记朝廷的恩典,不敢懈怠。”
楚青鸾微微颔首,目光在李恒和李耀身上扫过。
兄弟二人同时行礼,“见过公主!”
楚青鸾唇角微扬,目光温和:“早就听闻李家两位公子皆是青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先是看向李恒,赞许道:“李参将年纪轻轻便统领陇西大营,听闻去年平定马匪之乱时更是身先士卒,这份胆识,着实令人敬佩!”
李恒耳根微红,抱拳道:“殿下谬赞,末将愧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