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生万人迷指南by太空轨道
太空轨道  发于:2025年0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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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货超市,和户外用品放在一起的只有那种野外帐篷,还是儿童版,但两米用于应急足够了。
回到家后,她拉开那个圆盘状的袋子拉链,抖开帐篷。
小青蛙帐篷“嘭”的一下膨胀起来,在窄小的宿舍房间里占据了半壁江山。
舒识微扎扎实实地体会了一把“救赎感”。
趁着说明书还没丢,她按照说明书上的指示开始尝试把帐篷重新折回去。
折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她懵了。
已经成为一个大椭圆的弹簧圈结构看起来牢不可破,怎么可能再折成“8”字形?弹簧圈真的不会崩断吗?一旦崩断,金属圈割伤手、脸和眼睛都有可能。
正在纠结之间,隔壁小孩哥的消息又来了。
【克劳斯】:舒,你有番茄吗?请问可以借给我一颗番茄吗?
舒识微看了一眼手里紧握着的被叠成一个大椭圆形的帐篷:不利用一下这个机会浪费了。
【舒识微】:好的,不过在那之前请你帮我一个忙。
消息在手机上弹出来,很快对话框下方的两个钩变成蓝色表示已读。
像不小心踩空了一步一样,克劳斯整个人僵住了。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消息,读了两遍,斟酌了几秒,嘴角扬起弧度。
克劳斯打开房间门走到走廊上等她。
舒识微很快拿着那个椭圆圈走出来:“去厨房吧。”
由于帐篷展开后体积过大,她决定转移场地,免得在走廊上挡住别人的去路。
厨房内。
舒识微描述自己遇到的困境:“我不知道哪一步做错了,最后把这个圈折成8字后进一步叠成小圆圈总是无法完成。”
克劳斯在她手里拿着的帐篷圈上比划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这样折过去吗?”
她把说明书递给克劳斯:“我看它写的意思就是这样的。”
克劳斯看了一眼说明书,从她手中接过帐篷圈,尝试了一下,没成功。
他又多看了几眼说明书:“让我想想。”
“帐篷?”一个声音插入两人的对话中。
费鲁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厨房。这个开朗的意大利男生和两人眼神接触的时候自然地笑起来,眉眼弯弯:
“嗨,我可以帮你们吗?这种帐篷我弟弟买过,我有经验。”
舒识微从克劳斯手里把帐篷圈拿过来给费鲁乔:“那拜托了,谢谢。”
克劳斯有些不高兴,他拿着说明书使劲瞅。
费鲁乔把帐篷重新抖开。
小青蛙帐篷相当拉风地在厨房里膨胀开来。
费鲁乔愣了一下,没想到绿色的帐篷圈下藏着小青蛙造型,他看向舒识微,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很可爱!小青蛙。”
他笑得越灿烂,舒识微越觉得是他在偷偷嘲笑她买儿童款。
她有点尴尬,要面子地解释道:“超市里只有这个。”
费鲁乔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局促和他有可能造成的误会。
他凑近了一点,用那双深棕色眼睛注视着她,声音温柔地笑着解释道:“不不,我觉得很可爱,没有任何贬义,就是很可爱。”
克劳斯皱着眉,手里的说明书哗啦翻了翻页。
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干什么。
舒识微稍微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费鲁乔的注视。
费鲁乔开始折叠小青蛙帐篷。
如他所说的,他很有经验,三两下就把帐篷折叠成一个完美的小圈。
折叠完成,费鲁乔一脸“你看看我”的骄傲看向舒识微:“要再给你演示一遍吗?我可以一步一步教你。”
克劳斯放下说明书,声音有些冷地插嘴:“她只是最后一步遇到了一点问题而已。”
克劳斯挤开费鲁乔。
克劳斯拿过那个帐篷圈。
小青蛙帐篷再次拉风地展开。
“请你重复一下你刚才到达的那个步骤,我想我已经知道最后一步的诀窍了。”克劳斯对她道。
舒识微抓住帐篷的中点,按到一起后把帐篷竖直拿起来,按下顶端,把帐篷重新叠成那个大椭圆的形状。
克劳斯站在她身后,给她演示:“你的右手放在这里,左手放在这里,两只手分别朝不同方向用力。”
在比划的过程中,他的手不经意地触碰到了她的手,他像触电一样闪开手。
随后,克劳斯又绕到她前面,帮她按着帐篷圈的下方:“我帮你按住这里,你就不用担心它突然弹开划伤人了,现在你试试。”
舒识微知道她刚才失败很可能是因为不敢用力,而不敢用力正是因为担心弹簧圈突然弹开。
果然,这次她再次用力把弹簧圈按下去的时候,大椭圆圈扭成了一个更小的圆圈。
“太棒了。”费鲁乔在一边鼓掌。
舒识微怀疑费鲁乔这个家伙能把朋友哄成胚胎。
她朝他笑了笑:“也谢谢你。”
克劳斯试图扭回她的注意力,他插嘴道:“该我的番茄了。”
舒识微按照约定把番茄“借给”他后,就拿着叠好的帐篷回房间了。
厨房内。
克劳斯手里拿着那个番茄,看了几眼,嘴角又翘起来。
费鲁乔调侃道:“刚才你一直在和我争夺她的注意力,是吗?”
克劳斯脸上的笑意消失,他拧起眉毛转头看向费鲁乔:“你想说什么?”
费鲁乔对于他的过度反应有点诧异,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特别的,连忙道歉:“一个玩笑。不好笑吗?那么真对不起。”

有了应急的帐篷,当晚的睡眠质量果然有了质的飞跃。
半夜三点多,舒识微醒来去洗手间,回房间的时候看到厨房那边有亮光。
以前她在另一个城市上学的时候,经历过流浪汉潜入宿舍中躲在厕所的惊悚事件。
这直接导致她半夜起来都有点疑神疑鬼的。
她镇定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回到自己房间,小心关上门,锁上两圈。
随后,她在宿舍群里问:【有人醒着吗?】
【费鲁乔】:我还醒着,我在厨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笑)
舒识微这才松了一口气。
某地的治安实在让她放心不下来。
【舒识微】:没有,谢谢,我就是看到厨房有人,这才有点担心。
【费鲁乔】:哈哈哈没事的,我在拍vlog,如果你睡不着的话也可以来看看。
【舒识微】:谢谢,不用了,晚安。
舒识微放下手机,陷入沉思:人怎么能外向到这个程度。
白天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后,晚上还能拍视频剪视频和网上的人打交道。
一点都不像她,她要睡很久的觉,属于充电一小时续航五分钟的那种人。
她思考了几秒,明显感觉到自己又没电了,忙钻进小青蛙帐篷,倒头就睡。
费鲁乔一个人在厨房里。
三脚架、反光板等装备都齐全,他在厨房门口也贴了写了提示的白纸。
【亲爱的舍友,我在40分钟内会完成一次vlog拍摄(大约到3:20),如果你想出镜的话,可以随时闯入我的镜头~】
为了不打扰舍友平常的做饭,他尽量把做饭的拍摄时间挪到深夜,并且保持不说话的静默风格,安安静静地做饭。
烤箱里热风烘着披萨,洋葱在砧板上躺着,锅里的水在慢慢地鼓着小气泡。
厨房被他打扫得很干净,这样才能拍出比较赏心悦目的画面。
费鲁乔坐在厨房的椅子上,等待水烧开的同时,翻着Youtube频道和TikTok上的评论。
他在两边都开创了账号,一个放长视频,另一个放剪辑版的快节奏视频,粉丝数加起来也有十几万。
Youtube上的评论比较正经:你拍摄的光影构图太棒了,能出个幕后分享吗?
TikTok上的评论则疯狂得飞起:
Fer……嫁给我(巨大戒指图)
他的手好好看,敲开鸡蛋的那一瞬间我脑袋都软了,敲我头上敲我头上!
什么时候能等到下一次更新?我已经买好戒指了。
Fer现实中有没有女朋友?
一定有的吧,长成这样性格又好,女朋友不知道换了多少轮了。
我是Fer哥的朋友,我可以作证Fer哥没有女朋友,他谁都不爱,只爱别人的注意力,典型的外热内冷型。
看到“朋友”那条评论时,费鲁乔微微挑起了眉毛,他点开那个人的头像。
的确是他高中时候的朋友。
水快烧开了。
费鲁乔站起身来,厨房漆黑窗户形成的镜面上映出他的影子,像一幅冰冷而漂亮的水彩画,轮廓朦胧。
留学生日常的错误印象是天天吃喝玩乐,真实的留学生日常是生存游戏。
舒识微完成防虫部署后总算可以消停几天,重新回到平静的生活,去超市采购、完成奇怪的黑暗料理、糊弄糊弄一天就过去了。
活一天是一天。
舒识微打开too good to go,一个剩饭盲盒软件,订了个面包店的盲盒,从图书馆回来后便按照地图坐车前往。
到了面包店,店员把两大袋子面包递给她。
“这些全部吗?”她有些吃惊。
“是的,对不起。你能拿吗?”店员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给顾客的东西多到让店员道歉也是倒反天罡式的新奇体验了。
舒识微连忙道:“可以拿,谢谢。”
她从书包侧袋里拿出一只折叠好的布袋,这是她用来防备超市采购时书包不够放特意准备的袋子。
把两大袋面包塞进布袋里,她的手总算能腾出来了。
这些当天卖不掉的面包,她目测一下她能吃上好多天,这也太多了。剩饭盲盒到了她手里仍然会变成剩饭。
在往地铁站走的路上,舒识微看到了眼熟的人。
温成原。
那个黑T恤黑帽子的男生跑到一家店门口,他隔着玻璃门朝里面张望了一下。
店已经打烊了。
他微微弯下腰,手撑着膝盖,因为一路跑过来而气喘吁吁的,胸膛上下起伏着。
他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睫毛低垂,有些无力地顺势蹲下来,棒球帽的帽檐低扣着,遮住他脸上的神情。
舒识微觉得温成原这种沮丧的心情和在店打烊之前赶过来的行为似乎有点熟悉感,她低头看了眼手中布袋里的面包。
这个家伙是不是也订了一个剩饭盲盒,然后错过了取餐时间?
她稍微走过去看了一眼,确定那家是一家寿司店,她应该也在too good to go上买过,取餐时间区间只有15分钟。
舒识微又低头看了看手里两大袋面包,够她吃一个月的面包量。
她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决定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装作E人过去搭话。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过去。
温成原一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无力地垂着,他低着头,棒球帽遮挡住的脸上神色充满了疲惫。
“温成原?”有人在叫他。
他呼吸了一口,调整好状态和脸部表情,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来人。
舒识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只组织出一个接头暗号来:“那个,too good to go?”
温成原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垂下视线,他站起身来。
他扯了扯嘴角,声线里有一点剧烈喘气后的沙哑:“是的,地铁延误了,来晚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舒识微把其中一袋面包递过去:“我的盲盒太大了,你帮我分担一袋。是面包。”
温成原没想到她会递东西给他,他的第一反应是本能地防御,身体稍微往后仰了仰,压下帽檐。
他扫了一眼那袋面包,视线又抬起来扫了她一眼。
“不用。”他拒绝道。
“我吃不完。还有,这家寿司店很坑的,上次我来拿的时候店员就要取消订单了。”她说。
温成原嘴角动了动,犹豫了一下:“好吧,谢谢。”
舒识微把其中一袋面包交给他后便走了:“拜拜。”
“再见。”
温成原还留在原地。
他打开那袋面包,里面是十来个大大小小的面包,有夹了萨拉米和番茄生菜的三明治,也有普通的可颂和小麦面包。
他重新把袋子合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无奈地攥紧了袋子口。
一个月前,温成原的父母告诉他家里破产了。
疫情过后很多公司的经营状况持续低迷,温父母的公司也是如此。但父母一直瞒着他,只报喜不报忧,直到现在才给了他最后的重重一击。
如果早点说的话,他可能不会选择来留学,但现在留学到一半,说什么也要把毕业证拿到才回去,不然前面几年的花销全都白费了。
那段时间刚好是他的租房过渡期,他暂时住在民宿里,收到父母的消息后,他连夜退掉民宿找了个便宜的短租,短租结束后又马不停蹄地找长租,这才有了买二手物品的经历。
即使是以前从来不接触这类剩饭盲盒的温成原,现在也不得不考虑尝试一下用更少的钱换来更多的食物。
他刚知道too good to go,但没想到第一天就碰壁,上课回来后遇到了地铁延误,错过了取餐时间。
温成原打开手机,找到那个前几天聊过二手物品的联系对象。
舒识微。
他在聊天框里打字输入“谢谢”,想了想又觉得有点不舒服,毕竟开了头就要聊下去,但他暂时不想和任何人有更多的接触,于是他删了聊天框里的草稿。

城市快铁开门的一刹那,舒识微感觉到路况很复杂。
坐着轮椅的老太太颤巍巍从门里滑出去,拿着小号的街头表演艺人临出去还要嘟嘟吹上两声,金发熊孩子嗷嗷嗷往外冲,一只导盲犬无助地带着主人在人群里寻找路线。
她自觉停住脚步,等待前面的老老小小、人人狗狗依次出城市快铁。
克劳斯本来打算从另一个车厢门出去,他转头看到了她,便走过来到她身后,从这个路况复杂的车厢门出去。
密集的人流让两人挨得有些紧,他被后面钻来钻去的人挤了一下,往前一步,低下头几乎要吻到她的发顶。
他恍惚了一瞬间,做贼心虚地抬起手碰了碰她的肩膀:“嗨。”
舒识微想转过头,但现在的形势严峻,她寸步无法移动,只能靠声认人,她认出是小孩哥的声音。
在车门开启的几秒之内,热浪袭出去。终于,轮椅老太太来到了平地上,街头艺人在外面又嘟嘟嘟吹了几声小号,熊孩子一溜烟窜向出口,导盲犬则停下来,让主人站稳。
舒识微和克劳斯也一前一后地出了城市快铁。
一起回宿舍的路上,两人谈论的话题几乎只有天气。
“天气好热。”他说。
“是的。”她应道。
“听说明天会下雨。”
“是的。”
“……”
克劳斯看向她,和她对视了几秒,他笑了出来。
“我很好奇你不爱社交的原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
舒识微脑海里闪过一个巨大的问号:等等,原来小孩哥不爱社交吗?她怎么觉得他还挺积极主动的?
她按下诧异。
“我不知道,我认为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我想把时间留给自己,能有多少就留多少。”她说。
克劳斯愣了一下,停下脚步,他的手指握紧了背包的肩带。
几秒后,他整个人像是还从没从微妙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目光。
舒识微本来想下意识地问出“你呢”这种大杀器问题,但看了看他的反应,便把后半句藏回去了。
克劳斯总算缓过来,他露出歉意:“抱歉,刚才我走神了。”
克劳斯回到宿舍房间,关上门。
他放下背包,弯身换掉鞋子,坐下来时脑子里再次回放刚才那个瞬间的情景。
他很清楚像她那样喜欢独处的人是什么心情,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是不是意味着,我出现在她旁边会打扰她?”
GPT:“我不这么认为。她回答了你那句话,坦诚又私人,说明她对你没有恶感。不要轻易泄气,你们很相像,这并不是坏事,反而是你的最佳导航。”
GPT:“你要做的,是先思考一下什么样的人能让你感到心动,你愿意让什么样的人来填满你安静的时间。你们是镜子里的自己,相信你的恋爱会很顺利的,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问我。”
他的身体向前弯着,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指交握,心不在焉地摩挲着。
“既然如此,她也会这样问AI吗?”
GPT:“哈哈哈我不知道。”
他懊恼又破防地追问:“我和她在同一个学生宿舍网络,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GPT:“哈哈哈虽然你和她在同一个网络,但她和我说过的话我不能告诉别人。你想知道她的想法的话,就自己去问她吧。”
克劳斯整个人像卸了力气一样肩膀松垮下来,倒在床上,目光看向天花板。
隔着一堵墙,舒识微正在问GPT:“我家冰箱有这种怪音,你听听有什么问题?”
GPT:“我已经收到了你的录音文件,接下来我会分析背景中的声音。请稍等片刻……在分析过程中出现了一个技术性问题,请稍等我马上进行修复并继续分析……刚才的分析中变量丢失了,请稍等片刻……”
舒识微:“……”
G老师的GPU烧了是不是?从来没见这么努力过。
她和GPT的对话无外乎三种:1.维修家具、2.虫子防护、3.帮写个礼貌的邮件。
至于感情问题和心理咨询,她从来没想过。
因为她既没有感情问题,也没有心理问题,她只是个心理健康的废物。
舒识微吃了晚饭,算是又糊弄了一餐。
无法点外卖又不得不从忙碌的生活中抽出时间喂饱自己,做饭风格也就只能那样了。
次日,研讨课。
舒识微找了位置坐下,她刚打开笔记本电脑,便感觉到有一个人走到她身边,拉开椅子坐下。
她转过头一看,正是被她贴了“破防学术刺猬”标签的诺尔特。
金发碧眼希腊美少年式的男生瞥了她一眼,拉开椅子,特地往距离她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拉了一下,这才坐下来。
他随手卷起白衬衫袖子,解开两颗衬衫扣子,从书包里拿出水杯,放在桌子上,作为和她之间的分界线。
同时,他的手肘支在桌上时身体有些懒懒地倚向了远离她的一侧,表明自己的态度。
舒识微纳闷:既然座位要故意拉得离她远一点,怎么不坐得远一点?
诺尔特的靠近让她有点如坐针毡,生怕在课堂上他再次扎起一身的刺来和她辩论。
果不其然。
讨论时间,在某个问题上,两人又起了分歧。
舒识微提出自己的观点,诺尔特非要说:“我认为这有失偏颇。”
舒识微已经熟悉这套流程了,她闭上嘴巴装死,一边点头敷衍。
这回导师出来笑着打圆场:“诺尔特,平静下来,下课请舒喝杯咖啡,再心平气和地聊聊吧。”
熬到下课,舒识微火速整理好背包准备跑。
刚跑出两步,她的背包肩带的下摆被扯住了。
诺尔特伸手拉住她的肩带下摆,目光有些游移:“我请你喝咖啡。”
舒识微看起来有点死了。
她怀疑诺尔特的“对不起”的含金量。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和她大辩驳特辩驳。
“我咖啡过敏,喝了就想睡觉。”她尝试着为自己找理由。
诺尔特的声音有点低,发虚:“……蛋糕。”
“我不喜欢吃甜点。”她再次拒绝。
诺尔特的嘴角勉强翘了一下,他不说话了,手却仍固执地拉着她的书包肩带下摆。
局面僵持。
舒识微感觉到周围同学的目光,她的尴尬癌犯了,又有点愧疚。
“我们去哪里坐一会就行。”她妥协了。
诺尔特怔了一下,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他嘴角扬了扬,总算松开了她的背包肩带:“走吧。”
诺尔特这几天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分了。
无论是在课堂上怼她,还是说那次气冲冲地走开,都太伤害人了。
然而他又不知道怎么向她开口。
于是他想出了一个馊主意,特意在课前给导师写了封邮件,拜托导师到时候给打个圆场。
导师果然大发善心地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什么学术辩论。
真正目的是这个才对。
这个时间点食堂还没关门。
两人选择了食堂里的位置坐下。
“你真的很讨厌我吗?”诺尔特眉毛紧皱着,双手交握抵在唇前,目光看向别处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舒识微感觉自己被做局了。
这话该她问他才是。
“我只是不爱说话。”她辩解道。
诺尔特坐直了身体,手掌撑在桌沿,嘴唇绷得紧紧的。
他动了动唇,尾音扬起来的时候有点破音了:
“你甚至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诺尔特说出口就后悔了。
他像是被自己吓到了,按在桌上的手缓缓抬了起来,仓鼠一样无措地放在身前,不知道是要摆手否认还是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抬手摸了一下脖子,眼神游移。
舒识微才不管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听到的就是听到了。
完全忘记你了……你甚至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上星期她在公交车站不小心听到的短暂交谈和此刻她听到的这句话重合在了一起。
本来在分心的她眼神立刻专注起来。她盯着诺尔特的脸,在自己的头脑人脸识别数据中死命寻找,试图找出一星半点熟悉的影子。在另一城市一起上课的同学宿舍同学等等,记忆都被她翻了个遍。
诺尔特被她这样盯着,彻底乱了阵脚:“这不重要,我是来向你……”
“诺尔特。”她的表情有些困惑,开口问道。
对于诺尔特来说,羞耻感和慌张让他好像赤/身/露/体地暴露在了她面前。
仿佛四年前受过的羞辱还要再受上一遍,甚至这次是加倍的。重逢复仇剧情应该是华丽大变身让她惊艳让她懊悔,而不是为那种小事破防那么多年,甚至幼稚地找茬。
他本来应该期待她想起他的,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更多的是本能的逃避。
诺尔特猛的一动,椅子被他站起来的动静挤得往后移了几寸,发出声音,他从座位上半站起来,几乎是慌乱地伸出手去捂她的嘴巴。
他的手刚触碰到她,又僵硬地顿住了,懊悔地停在半空中几秒后,他表情讪讪地收回手。
有些凉的手指只在一瞬间之内轻轻擦过了脸颊,随后又缩了回去。
舒识微愣了一下,她看向四周,免得周围的人提起注意力。
确认周围环境安全后,她满怀歉意地道:“抱歉,我想不起来,麻烦你提示一下我。”
诺尔特像被戳破的气球,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卷翘的睫毛颤动着,嘴角微微抽动。
原来她没想起来。那他刚才大动干戈是在做什么。这下要被当成一辈子的笑话了。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人,都怪她,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了。他真是要完蛋了。
他把手抄进裤子口袋里,勉强把自尊收一收放好,哼了一声:“我都说没什么了。”
舒识微见识到了这个家伙的别扭和拧巴。
她有点心累:“我希望我们还是把事情说清楚。我这边要澄清的是:我忘掉你只是因为我脸盲,不是因为讨厌你。你那边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他别过脸去:“没有,对不起。”
舒识微知道今天这场谈话大概到此结束了,她也没有耐心继续和他纠缠下去:“好吧,等你觉得什么时候可以说出来了,就什么时候对我说。谢谢你和我谈,我有事先走了,没问题吗?”
他干巴巴地道:“没问题,再见。”
她站起身,拿起包。
诺尔特的目光飘过去,在她身上停留。
她走过身边的时候,他依然坐在座位上。淡淡的洗衣香氛从他身边掠过,他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的。
上次也是这样的。
她总是不遗余力地戳破他的所有肥皂泡泡,目不别视地走自己的路。
舒识微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总是关注自己的安全。
她离开食堂后,左思右想觉得应该给自己弄个安全保障。
万一惹到疯子了呢,会被加/特林biubiu打死吧。
她想了想,给诺尔特主动礼貌地发消息。
【舒识微】:我没有讨厌你,而且也很好奇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很抱歉,我的记性很差,我以前的教授叫什么名字我都想不起来了。
【诺尔特】:我知道。
【舒识微】:好的,下次课就是本学期最后一次了,提前祝假期愉快。
金发碧眼的男生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心情稍微好过了一点,嘴角翘起来,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托着下巴,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看,又拿近一点看。
他知道,他自己也知道。
其实他还没有那么喜欢她,可能只有一点好感,只是受挫的自尊心放大了他的情绪,让他崩溃。
虽然她仍然没想起他,但他的心情已经平静了很多。她的处理方式简单粗暴,先狠狠地撕开血痂,再来块创可贴“啪”的贴上。
你觉得什么时候可以说出来了就什么时候对我说。
她这样对他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里有哪里熨熨帖帖的。
这样想着,手机屏幕自动息屏,他看到漆黑的屏幕上映出他傻乎乎笑的不值钱模样。
诺尔特脸上的笑意收起来,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真糟糕,他太容易被哄好了。
舒识微回家后洗洗就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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