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可终于说了话,“让人去请一天假吧,就说我摔了一下。手头的事还算好,没有太急的……”
“是。”墨纹答应了,出去安排。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来,手里托盘里,是碗馄饨。
她淡淡的笑着说:“我家妹妹做的馄饨,我爹说天下最美味。看她做过两回,学着做了一碗,尝了一下,还成。您吃吃看,合不合口味。”
先把馄饨放在旁边桌上,和丫头扶起他,后背垫上被子,让他靠着。
面前放了个小炕桌,馄饨端上来。
徐可看着……个头不大,包得也算不得很漂亮。
鸡汤里点缀了些小香葱和海米,看着挺鲜。
“墨纹……”
“夫君?”
“辛苦了你了。”徐可低声说。
“不辛苦。”
徐可没看墨纹,但在心里想,如果此次我能闯过去,就同她,好好过日子吧……
314过犹不及
公主遇袭,紧锣密鼓的查,却没什么结果。
派去看望公主的太监,回来便脸色为难的跟皇上说起公主的伤势。
皇上听到她受伤的部位,感觉丢人,脸色难看的说:“真是不及明安多矣……”
查冯侧妃,有些事情,慢慢的浮出水面。
但关于周王妃的死,却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今天,墨伊去了前书房,还要再查些东西。
小赵管家毕恭毕敬的站在她面前,等着问询。
这位管家,还不到三十岁,一身藏蓝色丝袍,干净整洁。
接触过几次,给墨伊的印象:稳重而干练,也很规矩。出身赵家,可以相信。
而今天的小赵管家,面对王妃时,心里却有些小紧张。
以王妃年纪和阅历……哪里来的这份沉稳和能力?问事情,从来没有多余的废话。
经常是拿着账本,只她自己,慢悠悠的看一会儿,所有关键点就都能指出来。
王爷交待,对王妃要毫无保留。
所以,以往,只要王妃问,他不从懈怠,不仅认真的回答,还会展开了谈。
近,他也有点拿不准王妃的意图了。
在接手万道平管家之前,他一直是跟着老管家的,也当过万道平的副手。
所以,府里的事,他并不陌生。
万道平和后院的冯侧妃有合作,自然也是知道的。
其实,要说起来,不管是管前院,还是管后宅,但凡管家,都会有些好处的。
这个,从皇宫到黎民百姓家,恐怕都不能避免。
那位表妹夫姓将,最初是跟着万道平认识的。
在自己接手管家后,冯侧妃也特意关照过。
与这个人的合作,到目前为止,挺顺利。从他那里拿来的东西,还真不是那些以次充好,或者价格虚高的。虽然,有可能比自己找的货源高那么一点,但同时,也省了不少事。
所以,他接手后,并未做大的改动。
现在,墨王妃这样的查,肯定是冲着冯侧妃去的。这个将妹夫,或者只是一个突破口。
那王妃是想做什么呢?
夺管家权?
还是要用她自己的人?
可是,如果仅是这样,她是王妃,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王爷还站在她一边……从哪儿说,都不用这么绕圈子。
要查之前的账?可万道平已经走了,倒查有什么意思?
他们二人交接时,前头的账都审过了。
王爷和大管家认可了结果,所以,就不会有大的错误。
小小不言的,哪至于王妃这么下功夫?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眼里的迷惑、急切和忐忑,墨伊都看在眼里,便安慰道:
“小赵管家,你也不用特别紧张。我知道管家是怎么回事,也没有追溯过往,和挑剔现在的打算。我关心的,是一些不大寻常的事。如果有,我要知道,也要让王爷知道。如果没有,也不会无事生非、故意找挑剔甚至栽赃陷害。”
小赵管家点着头。
“比如,冯侧妃的表妹夫妻,这几年,靠着王府,能过得富裕,这个很正常。但是,不应该如现在这般富有。所以,我要看看,有什么不合常规的事。你要知道,在王府,不合常规的事,往往是大事。在王爷眼里,银子重要,但王府的安全,更为重要。”
他们俩谈事的时候,红颜坐在旁边帮着收拾。
这时,绿意悄悄进来,跟红颜咬耳朵。
墨伊看过来,“怎么了?”
“娘娘,刚才,刘旺在外头探头探脑的。绿意看到便问他,他似是吓一跳。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刘旺是前头伺候的小厮。他这是在……探听消息?
小赵管家脸色变了,“娘娘,回头属下就狠狠的责罚他。”
“不必,先看着些,都跟什么人来往。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小赵管家有些意外,默默点头。
墨伊又提了几件问题,小赵管家一一作答。
看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小赵管家皱了眉头,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
“是有件事,属下说了,您可别笑话……”
“不笑。”墨伊点头应。
“是这样的……万管家一心仕途,终于谋了一个入仕的机会,属下这才有幸顶替了他。
万管家交接的时候,挺坦诚。把事情交待得很清楚。就包括了他能收到的好处的方。也给属下正式的介绍了几个人。其中,就有冯侧妃的妹夫。其实,我们之前就认得。只不过,我的身份变了。
我们吃饭喝酒时,这个妹夫曾经带来一个女子。”
“娘娘……不瞒您说,那女子……属下一见之下,真有种惊为天人的感受。只觉得她从头到脚,从说话到笑,无一处不令我欣赏。第一次见面,我就想对着她掏心掏肺,还想再见第二回。”
说完,他失神了片刻,无奈的苦笑。
“属下的妻子,我们是一共同长大的,两家关系很好。她性子强势,爱说爱闹。在属下面前……一点也不温柔。不过,当时属下能娶到她,当然是万般愿意的。只是……性子不大相同,相处久了,难免有些摩擦。
尤其是,属下接了这个管家之权……再在府里进出,就连王爷身边的幕僚,见着都要客气几句。可她对属下,却一点没变……”
“有时,她说话难听,不给属下留情面时,属下心里也有些埋怨。所以,当认识那名女子时……属下的心哪,一下子,就跟吃了蜜蜂屎似的欢快。
那妹夫说,她是个孤女,母亲的生前好姐妹认了她做干女儿,抚养长大。但家境也难,根本拿不出嫁妆的发嫁她,所以……若我喜欢,可以纳了当妾的。”
“当时,我,真的很高兴。但回家却不敢说,想了半天,把这事儿当成别人的事说给妻子听,想听听她的口风……”
“但属下那妻子,也不知怎么的,一下子认定,这个别人……就是万道平。”
“……”墨伊想笑。
“她当即大骂,说早知道万道平不是个好东西,她要去告诉赵嬷嬷,说万道平忘恩负义……”
墨伊实在是忍不住了,笑了起来。
小赵管家也笑了,只是很苦,“我一听,吓得要死。赶紧制止住了她,编排了别人。然后……我才冷静下来了些。妻子已经给我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又怀上了,以她的脾气,我要纳妾,恐怕这家就完了。权衡之下,就再也不敢跟那女子见面了。”
这是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的事了,现在说起来,还能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的感受。
那真是,跟妻子的都没有过的。
墨伊感觉好笑,问他:“……所以,你相信那么善解你意的女子,只是一个因没嫁妆,所以找不着好人家的孤女?”
小赵管家说:“后来想想:不是。但当时,真的就迷糊了……”
墨伊摇摇头,“小赵管家,你走到今天,定力果然是不错的。”她虽然没见过,但还真听说过。在扬州,就叫瘦马。
其实在京城,也会有人家干这样的事。弄一些长相标致的女孩子,培养各种才能,然后往一些关系人家儿送。
小赵管家这是坚持住了,若没有呢?
搭上这一层,就很难甩开了。
“谢娘娘肯定。属下也明白,早先就没人往跟前送……”
日子普这样过着,墨伊跟墨纹,在一户人家的家宴上见着了。
只不过墨纹远远的看到了墨伊,脸红了一下,转身躲开了。
墨伊心里笑笑,也没当回事。
这一天,赵嬷嬷终于回来了,李倞带着墨伊去了她家里。
再见赵嬷嬷,人瘦得厉害,竟像是老了几岁似的。
墨伊心里难过,安慰着。
赵嬷嬷说话还一如往常,“这也是没办法,她跟道平,感情深厚……走这么一趟,我更明白了,什么都比不得京城!道平做事也很细致……”说罢,赵嬷嬷递了几个本子给墨伊。
墨伊打开看,是万道平记录的,关于永乐的事。
日常,吃食,病况,大夫的脉案,治疗方法等等……
万道平的字不错,写得整齐,特别有条理。
可看着看着……
墨伊就感觉着,这分东西准备得太过充分了,太过规整了。
就仿佛从开头就细心准备着,好等有朝一日,呈给大家看似的……
315不偏不倚
墨伊在翻看着手里的东西。
旁边,赵嬷嬷把此行,简单的跟李倞说了说。
还提到了,在路上见过的人。
李倞喝着茶,默默的听着,目光却放在了妻子身上。
见她对着手里的几本记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然后他发现自己,对妻子有了不少的了解,她这种表情啊……就说明发现了问题。
“王妃?”他低声唤。
墨伊缓过神来,“王爷。”
“手里东西,有什么不对吗?”
赵嬷嬷闻言也转头看墨伊。
“这个……”墨伊有些迟疑。
“这里没外人,有什么话就说吧。”李倞说。
“是有点想法,但不知对不对。而且,现在说这个……恐怕有些不合时宜。”
赵嬷嬷温声说道:“娘娘不必见外,您说出来,或许属下能解答一二呢?”
墨伊点头嗯了一声,指着打开的本子说:“厚厚几本,从永乐离京就开始记,非常详尽。不说每天都有吧,但关于永乐的,比较重要的事,
都会写下来。几次生病,尤其是最后……这么看起来,万道平确实关心永乐,且心细如丝。
如果他是永乐的随身侍女,这样做倒还可以理解……但他是去上任的。虽然在王府做到了很高的位子,但毕竟不是出仕。
这一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会很多,沿途也有要拜见、会见的人。所以,我感觉着,这些有点太过刻意了,就像是……专门写给您看的。”
赵嬷嬷听完,想想,“会不会……是因为:是他想做官,永乐才拖着病体陪着他外任的。而且他也知道,我与永乐爹是多疼她。所以,各方面都做得细致些。以防万一有什么意外,他不好跟我们交待?”
墨伊点头,“嗯,这个可能也是有的。我是旁观者,没有老母亲的心态。但我可以不偏不倚的分析一下:万道平确实受过赵家的大恩惠。但是这么多年,就我知道的,他待永乐和儿女都很好。在这点上,赵家提携他的同时,也获利了。
更何况,他本人精明能干,做事大气,管家多年没有大疏漏。这个,连王爷都认可。再说这次为官出任,确实是为了他的心愿,但又何尝不是为了妻儿的将来呢?
以上种种,不能认定,他的今天完全得益于赵家。如果是我,就无愧于心。
上任的事,永乐原可以不去的。京城里丈夫外任,妻子在家的情况并不少见。是永乐,爱重丈夫,愿意跟随。
虽然永乐的去世很令人心痛,但如果只是目前这个原因,倒也没什么可以指责万道平的。所以我认为他的细心,过于刻意。”
李倞轻轻点头……
墨伊把几本东西递过去,赵嬷嬷接过来,眼睛看着上面的内容,却不能定神思考。
“还有件事……”墨伊说:“前几天,听小赵管家说,当选定他接手万道平之后,万道平让他和……”她看了一眼李倞,有些好笑,又提到冯侧妃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故意针对她呢。
“和冯侧妃的表妹夫正式的见了一面。王府的前后院,很多的采买,都是经过这个人的。”
赵嬷嬷点点头:“这个我是知道些的。也曾经抽查过,他的货品和价格,都没什么大问题。”
“小赵管家也是这样说的。一起吃过几回饭,有一次,那位妹夫,带来一个女子。小赵管家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很是动了心的。”
这样的事,李倞并不意外。光他自己,就不知道收过多少。只是,他不耐烦这些,就都重新安置了。
相互送些美人,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外头,官员之间,是很常见的。
但赵嬷嬷却一下就想多了。
这个人会往小赵面前弄这样的事,那万道平呢?
他们合作这么多年,难道没收过?
墨伊又说:“我觉得,带什么样的女子,是很有些讲究的。就我看的小赵,挺沉稳的,也不能说没见识。可是他……用他的话来说,当时就迷得不行,见了一回,就想再见。
并起了收在身边的心思。但惧内……就耍了个心眼,把这件事,编成别人的事,跟妻子套口风。
但他的妻子,却一下认定:说的这个人就是万道平,并大骂:万道平是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还说要找您告状。”
说完,墨伊看着赵嬷嬷。
赵嬷嬷脸色变了变,“为什么会这么说?”
“小赵管家只是这么提了一句。”
赵嬷嬷却有些急切,“可是……娘娘,是这样的:永乐自小身子不好,长相普通。我们心疼她,也没让她学过什么才艺。
而万道平年青时,那可真是英俊文雅,文采斐然。只是受家拖累,过得凄苦。永乐一见他就很喜欢……后来,谈及亲事之时,我们也感觉永乐有些配不上他,就同他谈过:娶了永乐,把她当妹妹疼爱,当正妻敬着就行。
永乐身子弱,生不了孩子,我们不会妨碍他纳妾生子。生的孩子,也都可以让永乐当嫡出来养。
虽然后来,永乐也生了一儿一女。但这些年,永乐她爹和她哥哥,都曾经问过万道平,他想纳妾也行的……可是他,说他不要妾室……”
说到这儿,赵嬷嬷突然一愣,是啊,他不要妾室……
但如果……他想要个拿得出手的正妻呢?
现在,他算是那边的主官了,夫人之间的交际是少不了的。
再想想永乐,原本就长得普通,再加上生病,生孩子……看起来,比万道平要大十岁……
这回见万道平时,虽然他难掩悲痛,但那清俊文官的气质可是妥妥的。
想到这儿,她连忙到门口叫:“赵右,你去铜锣胡同把你翠姑姑请来,要快!”
又回身同李倞说:“王爷,您在家里用些饭吧?”
李倞点点头,“好。正好,还有件事……让王妃说吧。”
在家养伤的玉安公主,又闲又闷,又痛又怒。瘦了好几斤,人都有些脱相了。
虽然周围一堆人小心翼翼的服侍,但她就感觉自己孤苦,没有爱人心疼。
慢慢的,徐可的形象,便逐渐清晰的出现在眼前了。
她这个人本就有些执拗,这根筋一旦搭牢了,就全是这个了……
于是,又打发人去找徐可,写信,讲述了自己的苦痛以及思念,让他来见自己。
徐可看到送的人,气极反笑,世间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哪!
人不理,信不收,直接转身走人。
每天下了值,就直接回家,脸上的伤还没好,也不出去应酬。
墨纹在家,细心照顾他,为他弹琴,做些小菜。
他的心,也软了不少。二人竟然成了成亲以来,最为和睦的时候。
公主叫了几次,他根本不理。公主屋里,东西碎了一地……
316心随境转
“娘娘,请讲。”赵嬷嬷收敛了一下情绪。
墨伊便把关于周王妃的事,讲给了赵嬷嬷听。
这个意外,比刚才那个还大……沉稳如赵嬷嬷,都有些懵了,愣神听着,并不插话。
听完,她又沉默一会儿,终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串在一起,一下就明白了:“王爷,这是属下失职了。”
李倞摇摇头,“本王也未曾想到。”
赵嬷嬷长叹了口气,“王爷,这事,恐怕从开头,我们就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把冯丽娘当成先太子妃的家人了。您的长嫂,人品可是一等一的。我们是带着这样想法,来对冯丽娘的。
她出身冯家旁枝,家里日子并不好过,只稍许认得几个字,不懂规矩。您把她交到属下手上,属下是很用了心的。
而冯丽娘,很努力,很用心。短短几年,就成了个规矩良好的多面手。
肯做事,会做事,很得属下的信任……
王爷,不瞒您说……当初,属下已经给她安排好了的。想让她……嫁给周东。”
李倞有些意外,“她知道吗?”
赵嬷嬷点点头:“他们几个是一道长大的,有的课都在一起上,大家相处得不错。冯丽娘知道,并未表示过什么……连嫁妆,属下都替她想好了,还安排了将来她要做的事。
却没想到,她突然就成了您的妾。”
赵嬷嬷有些尴尬,偷眼看墨伊。
李倞脸色难看:“本王并不知道这些。”
“这个……属下虽然有些意外,但并无责怪,毕竟……人各有志,她会的多了,眼光就高了嘛。再者说,哪个姑娘不想陪在您身边?”
墨伊听了,又想笑。感觉不合适,低着头,手握拳放在鼻子下,嘴角偷偷咧开了。
李倞有些恼羞成怒,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阿念那边出事,属下急着去照顾,就把后院临时交给了冯丽娘,她也确实有本事,撑了起来。
等属下忙完那边再回来,看她也没有还回来的意思。就看了一下,各方面都很妥帖。周王妃不行,冯丽娘做为您的妾室,管家,比属下还要名正言顺些。再加上属下手头的事不少。所以,就形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再说说周王妃……两位大夫,都认定是急症。但就算这样,用的药,身边的丫头,她们的住所,来往的人,都查了。连冯侧妃都查了,并无不妥。
只有一条……就是周王妃的病,并不是府里常用的大夫看的。大夫和药,都是阿芳负责。阿芳一死,线就断了。吃完的药,药渣找不到,但就还没吃的药来看,是没问题的……”
“现在这么一说……倒是属下小瞧她了。心思深沉,下手稳准狠哪!”
赵嬷嬷眼睛眯起来,里面带着凶光,“王爷,冯丽娘这招,做得还是挺巧的。就算有暴露出来,她还能跟您说是为着您的名誉着想。但其实,她是奔着王妃之位来的……”
正说着,小赵管家的媳妇来了。
这一路,赵右也没说叫她来干嘛。到了,就看到了王爷和王妃,连忙下跪行礼。
“起来吧,坐下说话。”李倞吩咐。
她起身,又福了一福,才坐在凳子边上。
墨伊并不认得她。一打量:这是个圆脸,圆眼,面色红润的中年妇人。戴着金钗、金镯,衣裳穿得不大讲究。
表情有点像母亲……想到小赵说她爱说爱笑,想必,嗓门也不会小。
虽然不该这么说……但确实能看出来:这妇人跟梳着油头,穿着绸衫和讲究鞋子的“赵大管家”来比,确实相差不少……
“赵嬷嬷一路辛苦了,听说您回来了。原打算等您休息两天,再带着孩子们上门瞧瞧呢。”妇人客气着。
嗓门果然不小……墨伊暗笑。
赵嬷嬷心里有事,也不同她客套,连忙问:“翠姑,关于永乐和她夫婿,你知道些什么吗?”
“翠姑”有些意外,“您……指哪方面?”
赵嬷嬷有些急切:“那万道平,在外头有人吗?”
“这……”翠姑偷眼看看王爷和王妃,有些不大敢说。
这倒让赵嬷嬷
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你就说吧,此事,还是娘娘提醒的呢。”
翠姑放低了嗓门:“是瞧见点事儿,但也没能落实。翠姑说了,您就参详参详,不一定是真……”
“我知道,你就快说吧!”
“那是前年了,刘家胡同的阿莲成亲之前,她舅舅说要在至宝斋送她件钗。她让我陪着去挑……我们在一楼挑着,突然,旁边一个妇人突然叫:若慈?下意识的转头去看,结果……发现刚从二楼下来一男一女。
那男的,就是万道平。女子的被人叫,停下了脚步。万道平……应该是看到我们了,脚步没停,也没说话,直接出门,上车走了。
妇人便问那个叫若慈的,问她怎么在这儿,跟谁来的,她家的事如何了?
若慈只说是自己来的,要送人件礼物,还说她还有事,匆忙的走了。”
“我当时就疑心,明明万道平和那女子就是一起的,怎么一见我们,就跑走了?关系肯定不一般。我当时气得,还追出去瞧呢。结果那车已经没影了,应该是拐弯了。”
“那女子什么模样?”墨伊问。
“十八九岁,长得极好看,尤其是皮肤,白得发亮。穿着打扮,挺素净的,但都是上好料子。走路说话,就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我觉得万道平肯定在跟这女的鬼混……就问旁边的妇人,若慈是哪个。那妇人说她是什么人家的姑娘,后来家里出了点事。
我不死心,就去问店里管事,但管事不肯说。走的时候,我给迎宾伙计一点打赏,那伙计也不认得他们,只说是一起来的。
回到家,我也没敢多说,只跟小赵打听万道平,他满口都是夸。原想着跟您说几句的,但是,看到了永乐,她一提万道平就是一脸笑……就她那身子,我哪敢让这些事刺激她?
后来,小赵跟我提,说有个人,认识了一个特别心动的姑娘,想纳为妾,又担心家里妻子不愿意什么的,我便一下就想到了万道平。”
打发走了翠姑。
墨伊说:“赵嬷嬷,既然赵家许他纳妾,他又为什么……”
赵嬷嬷苦笑:“他若在王府当管家,永乐这个妻子就很好。可当官了,需要一个体面的夫人,为他打理后宅,出门交际。”
“那……那个女子,也在当地吧?”墨伊问。
“极有可能……”赵嬷嬷回忆着,她去的时候,有什么疑点。
“您别多想了,安排人去查查吧。”墨伊说。
李倞一直没说话,他皱了皱眉头。
最近这两件事,让他很不爽。
沉声发话了:“外头还没怎么着呢,咱们自己内部先出了这么多问题。而且还是经年的事!不可小觑。赵嬷嬷,你准备一下,从内部,开始查。每个人,都过一遍。
另外,家事,你跟王妃商量一下,让她平稳的接过手。再细细的查一番。冯丽娘先不急着处置,看看前院后院的,都有谁跟着她的!”
赵嬷嬷眼神冷冷的,郑重点头:“请王爷放心……”
一个个的过!看看到底有多少事!
她多少年都没这么生气了。
317措手不及
回到家,李倞情绪有些低落。
墨伊在旁边泡茶,摇头说:“其实,冯丽娘有当王妃的愿望,妾身是可以理解的。她不仅要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绍哥儿着想。只是太阴毒了……”
“她有什么想法,我又何尝不明白呢?”李倞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只是……世事便是如此。也不只齐王府是这个规矩。她跟着赵嬷嬷学了好几年,难道还不知道,跟了本王,就会面临这个?”
“王爷……道理呢,谁都明白,但轮到自己,会以为是侥幸的那个。”
李倞冷哼一声。
“不知道永乐的事,她在里头是什么角色……”
“哼……”李倞冷笑一声,“你还没发现,这两件事,手法雷同,异曲同工!”
墨伊点点头,“提前布了局,一有机会,就出手。随后证据湮灭,事事找不到她头上。不过,王爷,手法虽然一样,但实质还是有所不同。周王妃的事,她是有目的的。一个是为了自己和儿子,再一个,也是担心弄出丑闻,令王爷脸上无光。
但永乐的事,如果是她所为,就太可怕了。从妾身知道的,赵嬷嬷与她,只有教导提携之恩,并无损害她。”
“傻姑娘,当初是赵嬷嬷教导提携,但后来,角色转变了。她当了侧妃后,认为自己是赵嬷嬷的主子了,她们关系亲厚,赵嬷嬷理所应当成为她的人。结果未能如意,故而泄愤罢了。”
“……”这个说法,令墨伊头皮发麻,“据妾身来看,账肯定是有问题的,但不管王府也好,周王妃的嫁妆也好,恐怕不会有什么实际损失,甚至有得赚。那,此事便可大可小,她若以这个借口求情,您怎么处置?”
“查账只是手段,找出错处好进行下一步……她管家几年,得把人脉弄清楚。她,是不能留在府里的了。”说完,李倞苦笑一下,手搭在墨伊肩头喃喃:“我都不知道,当我成了妨碍,她会怎么对我了。”
墨伊笑了:“依妾身想,就目前的情况,她最有可能对付的,是我。至于您嘛,她知道太子是什么人性。齐王府若没您,只她自己带着一个幼童?都不用太子出手,恐怕九王就把她们娘俩给吞了。”
李倞却摇头,“你能想到的,她还真不一定!就拿永乐的事来说,她设计这么一套,可结果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当天晚上,齐王府前书房便爆出个消息,王府有处产业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