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二嫁by莘玥
莘玥  发于:2025年06月26日

关灯
护眼

陈窈抱住他的腰,将脸深深地埋在他胸前,“我知道你与太后不和,不想让我涉险,但店是我苦心经营的心血,关店是万万不可。”
顾宴书曾经是看过陈窈的辛苦,不到三更天就起床做馄饨,后来搬出花颐村家里有些积蓄了,她又每日每夜地做起金钗发簪。
现在他可是执掌一方的摄政王,有钱又有权,自然是不愿看到自己的女人还在为生计奔波。
顾宴书固执己见道:“心血重要还是命重要?”
陈窈:“都重要!”
顾宴书极为较真,追着她问:“我在窈娘眼里就不重要了吗?”
陈窈眉头皱起,“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开店?”
“嗯。”顾宴书直白地说,她不开店就能在王府,在王府就会安全,不会被太后盯上卷入这场纠纷。
他本意是想护着陈窈,但陈窈的耐心渐渐被他磨灭,只觉他是霸道还蛮不讲理!
陈窈哼一声,挑他刺说:“我还不想让你在外打打杀杀呢!”
提起他曾经征战,顾宴书说:“我杀人是为了保护嬅京的百姓。”
陈窈:“我做金钗是为了美化嬅京的百姓!!!”
顾宴书:“……”
两人谁都无法说服谁,顾宴书轻叹一声,先一步妥协道:“明日让凌霄跟着你,他是暗卫,不会露面。”
陈窈真的很想和他吵架,她不是豢养的鸟,她有自己的骄傲,有自己的一方天地,不是一个只依附自家相公,靠他保护的小女子。
她虽不能像顾宴书那般怀有天下百姓的大义,但不代表她没有那样的抱负。
但这些话……肯定不是陈窈三言两语就能让顾宴书有改观的,这事她目前做不到,但这气她必得出!
陈窈亮晶晶的黑眼珠转了转,头往上枕,细手软软一靠,搭在他的肩膀上,炙热的鼻息有意无意地撩过他的颈部。
像春日吐出的嫩芽,又像絮絮棉花绽出,却都滚着温热。
顾宴书眼皮抖了下,任由她去。
陈窈见他还在装,狡黠地勾了勾唇,又软又柔的双唇贴了上去。
顾宴书倏然睁开眼,按住她的手放到一边,嗓音压着沙哑,“别乱动。”
“我没有啊。”陈窈一脸无辜,手臂又攀附到他肩膀,像条水蛇一边圈住他。
“我不碰你,但你也不能勾引我。”顾宴书眼帘下垂,咳了声,吓唬她说:“我可会胡来的。”
陈窈故意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朝他眨去,“那你会怎样?”
“嗯?”顾宴书顿住,愣了愣。
“嗯。”陈窈也是一顿,随后坚定扬起下巴看他。
她仗着自己来葵水,一个劲儿地给顾宴书续火,顾宴书确实不能与她动真格,肉虽不能吃到,但磨磨硬邦邦的棒子还是可以。
顾宴书:“窈娘,这是你自找的苦,别怪本王不怜香惜玉!”
天真的陈窈还在想他能怎么来时,顾宴书的大掌就已游离到她长裙的系带,轻轻一勾,薄裙褪去,陈窈胸口一片冰凉,紧接着男人热如火的胸膛压上来……
“唔……”陈窈双唇也结结实实地被他堵住,细碎的声音从中漏出,“你这个小人!”
她本来想的是顾宴书□□焚身,难受得要死,但她在他手里就如同一卷毛巾,他拼命地将她挤出水去浇灭他燃起的□□。
“嗯,我小人我禽兽我王八蛋。”顾宴书倒一口气替她骂出,被子下却抓着她的手快速地探入探出。
陈窈涨红了脸:“……”
室内旖旎迷情,声音更是不堪入耳,犹如在罐中捣碎的鲜芦荟,连带着沉闷的水声。
陈窈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在床上的她永远处于劣势……
一夜过去,好在两人没动真格,顾宴书给她留了些精神头,没弄得太晚。
陈窈身子很轻盈,但手酸……嘴涨……
她梳妆后本该下楼乘马车,但走到半路脑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昨晚与顾宴书在床上的缠绵,羞耻至极的画面使得她又气冲冲地折返回去。
顾宴书睡颜极佳,长长睫毛簌簌垂落,挺立的鼻骨被微光点亮,泛出小片光晕。
“姑娘,你怎么还往回走啊!”
摄政王在里屋熟睡,晓依不敢上前侍候,只能在门外小声催促着陈窈。
陈窈定在顾宴书的床前,经过昨夜她无暇欣赏美男,她小脸先是微微一皱,接着抬起腿给他结实的一脚。
顾宴书毫无防备地疼醒,眉头微拧地愣神她看。
“哼!”陈窈拽起裙角,长长的裙子掀起一个不留情的弧度,全都甩在了顾宴书的脸上。
晓依瞪着眼珠子,看傻了眼:“……”
顾宴书揉着自己的小腿,无奈扶额一笑,娘子和自己耍性子他开心他乐意。
陈窈走了,顾宴书也无心睡意,叫人进来服侍,“凌雲!”
回应的却是另一侍卫,“回王爷,凌侍卫派去了军营还未回来。”
顾宴书这才想起凌雲被自己派出去了,军营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这不是摄政王身边大侍卫该承揽的活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凌雲重情义,自然是对陪在他身边的玉兰下不去手,等事情办完,再召他回来也避开这段伤心。
顾宴书压下眉目,“望月楼的事处理得如何了?”
侍卫回:“玉兰已死。”
“好。”顾宴书点了点头,“叫凌雲回来,让凌霄跟着王妃。”
“是。”侍卫领命。
“王爷,咱们去哪儿?”凌雲不在身边,其余下属对顾宴书的行踪都不知道。
顾宴书:“去太后的赏花宴!”
太后很早就吩咐过陈窈,要好好打扮来赏花宴的小姐们,用金簪银饰给她们装点得比花还美三分。
这本不是件难事,她手巧看人又准,根据小姐们各自的姿色和特点,挑选钗子来佩戴,保证她们个个比花娇。
但女人们凑一起总是要比个上下,都想让自己最好看,这可害苦了陈窈。
宁远侯府五小姐的贴身丫鬟:“所有花里胡哨的都不要,我家小姐喜欢用珍珠点缀,把带珍珠的都留下!”
陈窈说:“好。”
尚书府三小姐的贴身丫鬟:“你带的每一支钗都要先给我们小姐试,试过后再告诉你留哪支!”
陈窈应:“好……”
丞相府嫡女的贴身丫鬟:“我们家小姐要独一无二的钗环,别人有的款式就不要再往我家小姐头上戴了!”
陈窈忍:“好………………”
弄了一上午她真是累死了,好容易想歇会儿,赏花宴却开始了,她还要跟在冯太后身边服侍,不说能吃到席面上的佳肴,连一口水她不能喝。
不过,都是女儿家的宴席,但陈窈不好揣测太后寓意何为,肯定不是单纯叫她们来赏花的,总之她谨慎小心些总是好。
为首的是冯太后和长乐公主,席间坐着各个王府的小姐们,还有……冯太后的孙侄女冯佳敏。
陈窈给小姐们梳头时就听好几个人在讨论,冯佳敏确实美貌,容仪清婉,高雅秀丽,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小姐的端庄大气。
冯太后放下酒杯,盯着她们笑说:“你们一个个啊,都是哀家鲜亮的好孩子呀!”
话音刚起,下面的小姐们都落了筷子静听。
冯太后:“都是自己人,哀家也不瞒着你们了,今日叫你们过来除了赏花与大家同乐,最重要是想给你们找一位好的夫婿,你们有了归宿哀家这心里也踏实。”
“皇帝年龄小不急于此,宫中只剩摄政王尚未娶妻,他今日也来,哀家可帮你们掌掌眼。”
冯太后说得情真意切又委婉,下面低头的官家小姐们秉着呼吸,互相递了个隐晦的眼神,接着同声道:“全凭太后娘娘做主。”
“接着用饭吧!”太后说完,瞥了眼身边服侍的陈窈。
陈窈眉一蹙心想,顾宴书也要来?昨晚没听他提起啊。
这局竟是给顾宴书选妃的?这个摄政王当的真是艳福不浅啊……
陈窈脸色明显没刚才轻松了,冯太后见状微微一笑,“你也累了,德福带她去休息。”
太后准允她休息,陈窈总算能吃口饭了,等她回府后这笔账再慢慢和顾宴书算,他竟然昨天不告诉她来。
不过……她今日一早精心装扮的这些女人,结果却是送她们见自己的男人?
陈窈想想心里就不是滋味,饭才扒拉两口就饱了。
晓依注意到陈窈没胃口,心里很清楚,安慰道:“姑娘,太后之命不是王爷能拒的,况且这定不是王爷的本意。”
“我知道。”陈窈叹息,对此无可奈何但实在难过。
“知道您还愁眉叹气?”晓依说。
陈窈筷子戳在碗里的海参上,闷闷不乐地说:“可我一会儿要看他跟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一起,我的心就像一块石头压得难以呼吸!”
“您何必生气呢,王爷心里有你就成了啊。”晓依天真又单纯说。
陈窈:“小依依啊,你现在还没遇到过心上人,要是喜欢一个人,明知道他眼里心里只在意自己,但还是会忍不住酸楚,
这就是爱,爱是很自私的一件事。”
“哦……”晓依似懂非懂地说:“这就好比小白,他要是哪天吃别人喂的食儿,对别人咧着嘴笑,我也会难过,感觉白养他了!”
这是她们楼养的一条小狗,因为全身都是黑色而得名小白。
陈窈被她这个精彩的形容逗笑,而后愤恨地破口道:“顾宴书他就是个狗!”
“是哪位美人是记挂本王呢?”身后一道低沉又混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陈窈回头,腾地呆住。

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陈窈心烦得很,别过身子去不看他!
晓依手疾眼快,如一阵清风一般快速消失在两人之间。
“本王为了谁来,窈娘还不明白吗?”顾宴书眼含笑,丝毫不意识到陈窈是真生气。
陈窈根本不吃他这套,“去吧,个个都是朵娇花,够你饱眼福的了!”
顾宴书喜欢她这样在乎自己的模样,想从身后抱住她,却被陈窈躲开,与他保持一臂的距离,“这里可是皇宫,摄政王请自重!”
顾宴书嘴边挂着笑,柔声地哄她,“家里已经有一朵带刺的玫瑰了,本王无暇再欣赏其他花了。”
陈窈一哼:“那你是承认她们美得像花一样了?”
顾宴书:“……”
他绝无此意。
陈窈:“你要是解释不清楚,休想再来我金瑶楼,我也不稀罕去你那个破王府!”
顾宴书:“本王还不知窈娘这么爱吃醋。”
陈窈反问:“你不爱吃醋?明天我就把晓依换掉,找八个相貌英俊的男侍卫侍候我!”
顾宴书:“……”
“你说怎么办吧?”陈窈不听他这些哄人的情话,只想要一个他解决的结果。
“自然是不去,本王连眼神都不会看她们一下的,全放在你身上,只盯着本王艳丽的王妃看。”顾宴书言归正传地道。
更/多内'容请'
“这倒也不必,要是被人发现你我的关系,不知会如何非议我不知廉耻,三番五次勾引摄政王沦陷呢。”陈窈手下搅着绣花手帕,考虑谨慎地说。
顾宴书高大的身子轻轻往她身边一挨,低语道:“本王巴不得你真这么做。”
陈窈这次没躲开,斜着瞪了他一眼。
顾宴书见这小祖宗总算有点被哄好的势头,便正经地说:“本王今日就是来看太后她们有没有欺负你,你以为本王闲得老远到皇宫来欣赏你口中的美人?”
太后之命难违,陈窈怕他因为自己惹祸上身,担心地说:“那你一会儿怎么办?”
顾宴书:“马上就走,差人知会太后一声就行。”
“那你也看到了,我完好无损。”他俩总是待在一起被人看到不好,陈窈赶他说:“你可以走了。”
顾宴书:“……”
好无情的女人啊。
顾宴书微微倾身,将脸送到她跟前,“你亲本王一口,本王就走。”
陈窈:“?”
“这里是皇宫,不是你家!”陈窈是提醒他不要胆大,若是被人发现她又要被冠上勾引摄政王的罪名。
“皇宫就是本王的家,在家亲自己的娘子,何错之有?”顾宴书厚着脸皮,条条在理地说。
陈窈:“……”
话这么说倒也没错,陈窈不吱声了,也算是间接地默认下来她们的关系。
但她抬起眼,就见顾宴书深邃的眸光定定地垂望她,像是一块结实的浮冰迎着春色渐渐地融化。
见他一副亲不到就不走的样子,陈窈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一圈,见没什么人,正打算妥协地亲他一下,结果顾宴书却已急不可耐地先一步吻上来。
俊脸牢牢占据她的视线,陈窈这时却有些害怕,加上男人侵略性的气息逼近,她本能地头一歪躲开了,这一吻便落在了她的粉颊上。
顾宴书不满,大手一伸,捞起女人软如嫩芽的柳腰,低下头颅,“吧唧”一口覆在她柔软的双唇,陈窈脸颊犹如染
上红霞。
而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有两双眼睛震惊了……
“春明,你也看到了?”顾璇儿眼珠瞪得极大,声音发着颤,难以想象眼前出现的这一幕。
顾宴书在……在向陈窈索吻,亲完后他还很陶醉,甚至有些流连忘返之意。
“嗯,看上去像摄政王在勾引她……”春明这次看得清清楚楚,光天化日之下是摄政王先动的手,陈窈还想躲开却硬生生被他拽到怀中亲。
顾璇儿发誓她不是有意偷看,太后办的宴席就是给顾宴书说亲的,与她一个皇妹无关,她只是给冯太后一个面子才答应去的。
与一群讨好她的官家小姐本就不熟,她吃得也不爽快,原想着面子也给了就找个由头溜之大吉,谁知撞见这一档子事。
真是倒了霉!
她之前还警告过陈窈不要把主意打到顾宴书的身上,现在光是想想她心里就犯窘。
“春明,此事你知我知,千万别说出去,以后咱们对陈窈还像从前那般,不用太亲热但也别太难为她。”顾璇儿与她念念叨叨,像是再交代临终遗言般。
“奴婢肯定不会乱说!”春明举起两个手指,发誓道。
顾璇儿叹了口大气,愁思道:“要是被七哥知道的话,他不会杀本宫灭口吧……”
话还没说完,被身后一道冷飕飕的声音打断,“不会!”
顾璇儿骤然像木头一样呆在原地,对上顾宴书那张淡漠的脸,身体僵硬地行了下礼,“七哥也在啊哈哈哈哈……”
顾宴书眼帘微挑:“看够了吗?”
顾璇儿看了眼春明,主仆二人十分默契地摇头,说道:“什么都没看到,没有!”
顾宴书又换上他那张生人勿近的冷面脸,用命令的语气说道:“看够了就多帮帮你皇嫂,这里她人生地不熟,别叫有心人欺负她去。”
顾璇儿微微惊讶地指着自己,“皇嫂?本宫的皇嫂?”
顾宴书不语。
顾璇儿提醒他说:“皇兄你还未娶她过门就如此称呼,恐怕不妥吧?”
顾宴书:“有何不妥?提前适应,也好叫你不必对她呼风唤雨!”
“哦……”顾璇儿抿唇,原来是说给她听的。
顾宴书没有打算与她说太多,深色长衣的背影如严寒的一棵松柏,徐步出了宫。
另一边,陈窈在顾宴书走后便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她在外要和顾宴书划清界限,只要有他出现,她就立刻跑,再多留一会儿,再多和他说几句话就又要被他亲了。
陈窈刚回大殿侍候,就见高位上的太后与公主都散了,只剩几位小姐在聊天。
冯太后身边的老太监告诉她,摄政王今日来不了,让她把这些小姐们伺候好后来慈宁宫候命。
陈窈:“好……”
她现在都怀疑,她到底是进宫送簪子的老板娘,还是进宫当奴才的小陈子啊?
太后之名不可违,陈窈认命地等这些官家小姐在皇宫里玩尽兴,她不能离太远,在边上的一片假山旁边等待,这个视野正好能够尽收眼底。
她刚站过去,一位身着紫衣的小姐带着她家丫鬟盛气凌人地朝着她来了,她欠了欠身,“奴婢给曲小姐请安。”
陈窈对这位丞相府的曲初凝印象极深,所以一眼便认出,她性格泼辣,蛮不讲理,仗着自己父亲官大,到处指使人,前脚刚说好,后脚就说不对,光是给她换钗陈窈就来来回回跑了四趟。
她身边的小丫鬟像是眼睛长在头顶,伸手指着陈窈说:“之前就告诉过你,我家小姐要独一份还要最好的!为何还比不上一个区区七品官?你耳朵怎么长的!”
陈窈回想起,她给那位小姐带的是金银琥珀钗,琥珀的温润与钗身金灿的璀璨相得益彰,镌刻的卷草纹更添一份雅致,与她恬静的性格也很相称。
若是曲初凝配了,就有些弄巧成拙的笨拙感,首饰并不是什么都要夺目,否则失了本身的色彩。
“你给我们家小姐的竟没那些小门小户家的贵气,你可知你得罪的是谁?”小丫鬟又道,言辞中尽显兀傲。
陈窈给那位小姐选的是金银钗,而给曲初凝选用银质钗,从价格上来说金银钗是要比银质钗要高些,但钗子衬人美为贵,单单比价值显示不出钗子真正的价值。
陈窈忍着气,欠身后说:“曲小姐姿色过人,蝴蝶银钗自会衬得肤色白皙,堪比霜雪,若用了……”
她还没说完,小丫鬟迫不及待打断她,嚣张地说:“我家小姐的美不用你重复,我在问你为何给我家小姐用得没有别人的名贵?!”
陈窈:“……”
她家小姐要独一无二又没说名贵……
依她看不如给曲初凝脑袋上插块大金条,又名贵又独一无二,多吸引人呐!
陈窈咽不下这口气,启唇说道:“银质钗质感细腻,此为佳;钗身镂刻精致,此为美;材质白银,此为贵,不知你家小姐是要哪种名贵?”
小丫鬟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没想到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民间女子会出嘴反驳,她两眼干瞪着,翁动着嘴唇却找不到陈窈话中的来反驳,与身后不懂技艺的曲初凝皆是一愣。
陈窈借着她们被堵得说不出话的功夫,反讽道:“难道是指价格?要以此评定最为俗气!”
她气出爽的同时也得罪了曲初凝,她不懂钗子,但她可是当场丞相的掌上明珠,在府中都是横着走,无人敢与她呛声,大小姐的做派被养得极为傲气。
曲初凝美目中蓄着怒气,眉头微挑,“我问你一句,你说十句,以下犯上,紫烟给我打!”
不远一处遮阴的树下,微风吹动,繁叶哗哗作响,冯太后由老太监搀扶休息,宜人的美景被突如其来的争吵声打扰。
冯太后不悦地蹙起眉头:“何人在喧哗。”
老太监打眼一瞧,回话道:“是曲丞相家的嫡女与陈窈。”
冯太后忽想起什么来,“哀家有印象,她母亲魏氏端庄有礼,先皇在世时要将她许配给璋儿来着?”
“不是这位。”老太监说:“曲家主母魏氏去世后,嫡女曲文竹没几个月因下人看管不利走丢了,曲丞相便把妾室扶正,如今您眼前的这位是曲家庶出的女儿曲初凝。”
冯太后侧耳细听了几声,随后冷哼说:“原来是个庶女,难怪被教得如此泼辣,一点大世家大小姐的样子都没有!”
老太监叹道:“曲丞相只剩这一个女儿了,难免会宠得骄纵些。”
冯太后见不得曲初凝这样的做派,说道:“差人告诉曲相,管好自己的女儿别到处丢人,丢了先皇看重曲家的面子。”
老太监:“是!”
“罢了罢了。”冯太后转念一想又作罢,眼底凝起一抹伤心之色,“璋儿离哀家远去,曲家的女儿也走了,想来都是命苦之人啊。”
这些年无人敢提起顾远璋,他是冯太后唯一的儿子,被卷土重来的顾宴书逼退皇位,如今成了太后的心结。
老太监:“您是一国之母,千万子民都是您的子孙。”
冯太后:“哀家只想要璋儿。”
她是一国太后,更是一位母亲。
老太监不敢再多言,他不想让太后伤心,便借着眼前的吵闹说:“太后娘娘,咱们要上前阻止……”
冯太后抬起手,“不必,就让陈窈吃吃苦头,也警告她,一乡野村妇想入我皇室的大门绝非易事!”
曲初凝不能在两个地方都吃瘪,官家的小姐她打不得,不敢给父亲官场上找麻烦,一个小小的奴婢她还不能打吗?
紫烟得了小姐的指示趾高气扬,顿时有了底气,抡起胳膊就对着陈窈的小脸挥去。
“我奉太后之命进宫,谁敢动我!”
陈窈扬着脸,光在她侧脸淡出光晕。
搬出太后娘娘的威严,紫烟一个宅院的小丫头哪里经得住陈窈的忽悠,她被这话镇住,空中悬着的手终是不敢扇下去。
她们没进宫前就听闻,太后重用了一位民间簪娘,技艺颇得她心,便叫小姐们也沾沾光,今天听她如此一说,太后的人确实不敢得罪。
陈窈挺起胸脯来,“你敢打我?”
曲初凝脸都被她气绿了,却又无可奈何,“一根簪子而已,你若老实地挨本小姐几巴掌,让我把气出了,以后你做的簪子曲府都买账,可你今儿个如此不要脸,日后出了皇宫,没了太后的庇佑,别怪本小姐无情!”
瑶楼欢迎曲小姐随时光临。”
陈窈额头滑落下冷汗,她心惊胆战地应。
“这……”老太监愣了几分,这姑娘竟借用太后的美名为自己解决麻烦。
冯太后却笑了,“这丫头还有几分聪明,知道树大避雨这个道理。”
老太监见太后没怪罪也没再多言,毕竟今晚等着陈窈的好戏还在后面。
陈窈都把她们送走了,终于可以回去禀报太后,这比她金瑶楼刚开店时都累人。
慈宁宫内太后似在等着她,她孙侄女冯佳敏搀着她的胳膊,两人被身上的珠光宝气衬托得尊贵万分,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微微垂首。
陈窈低头跪在地上,有种不好的预感。
“知道哀家为何让你送客吗?”冯太后醇厚又疏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民女愚钝。”
若说她现在还看不出太后,但她经历了这打着赏花宴幌子的局,她全都了然。
冯太后:“敏儿是冯家大将军府的女儿,进皇室门当户对,而然摄政王妃又盛满无比的荣耀,此女子必姿容端丽,才情出众,还能辅佐夫君,为其在官场上分忧。”
“你今晚就留在慈宁宫为摄政王与敏儿制凤冠,今夜成事后,哀家必对你重重有赏!”

陈窈跪坐在垫子上,面如白霜,不敢抗命,“是。”
慈宁宫高门紧闭,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冷如冰窖的大殿内只有她一人,娇小的身躯在金灿灿的仰视之下,宛如一只碾在厚厚砂砾下的蚂蚁。
太后这般懿旨想必是已知晓她与顾宴书的关系了,一切都是她计划好了,引她进宫,诱她入局。
这皇室中的水比她想得还要深。
今晚她回不了府,顾宴书怕是比她更着急,按他的性子不会绝屈服于太后,更不会对冯佳敏胡来。
但冯佳敏对他有什么想法,陈窈就拿不准了。
殿内金鼎的高香冒出虚烟,如盘旋的恶龙,幽幽地散着可怖的气息。
一炷香……两炷香……
陈窈跪得疲乏,心里盘算着,顾宴书这么久不来接她,肯定是被下药了。
也好,至少他是被动的。
陈窈只能这般劝慰自己,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
顾宴书是辅佐皇帝的摄政王,堆金积玉,享尽荣华,但朝中大臣尊敬他却忌惮他,身边的人亲近他也利用他,还有一个想架空他的太后。
他要真被逼得无可奈何,她也不是不顾大局的女人,届时她会让位,绝不让顾宴书有任何为难的地方。
与人做妾也好。
陈窈眼眶有些湿润,却又堪堪忍住,滑落不下一滴。
遇一点挫折她就沉不住气,往后要真随顾宴书上刀山下火海,她又当如何自处呢?
陈窈想着想着,趴在地板上睡着了。
清晨,煦煦日光从缝中洒在陈窈的脸上,睡眼缓缓睁开,空中飘浮尘埃。
慈宁宫的门开了,她可以回家了。
“姑娘,您受苦了。”
晓依一早就按顾宴书的吩咐来接她,慈宁宫阴冷,四不透风,像是吃人的牢笼,陈窈被关在慈宁宫无援无助,定吃了不少苦。
陈窈面色冷凝,淡淡说一句:“回金瑶楼。”
晓依一顿,没多言:“好。”
陈窈不想去王府,不想看到顾宴书,更不想看到与他并肩的冯佳敏。
道理她都懂,依旧逃不过一个情字。
她对顾宴书有爱,有爱就有占有欲,就有嫉妒。
不如不去见,不见心就不会痛。
陈窈只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哪里都不去,什么都不做,说不定过几日她说服自己了。
至少在马车上她是这么想的,但到了金瑶楼却空无一人,连晓依她们都识趣地退到一旁,陈窈顿时明白了。
她沉住气,推开三层的门,见到顾宴书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坚强都化为一滩水,忍不住地大哭起来。
“怪本王没早点接你?”顾宴书把人搂在怀中,哄慰她说。
“不是。”陈窈泪如雨下,呜咽着说。
“本王以后不会让你再涉险进宫了。”顾宴书轻抚她瘦弱的脊背,满眼心疼之色。
陈窈被关在慈宁宫,冯太后为的就是让他们二人离间,牵制住她一人好让冯佳敏得逞,所以太后是不会轻易要陈窈的性命。
顾宴书昨夜身不由己,他着实没料到冯佳敏竟如此为冯太后卖命,确实令他一惊,他只能把戏做足,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保陈窈安全。
“我……你别唔呜呜。”陈窈话被泪水噎到,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