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梦蜉蝣by咬枝绿
咬枝绿  发于:2025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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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易沛是南安高中的风云人物,毕业多年,同届的女生依旧盛赞他教养不凡,待人温柔。
林晋慈回忆起来,好像的确如此。
她当时是班里最不合群的女生,但仍受到一些傅易沛“一视同仁”的照拂。
捂暖一颗“石头心”。
|HE/男暗恋
|非校园文/都市重逢插叙校园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暗恋
主角:林晋慈 傅易沛
一句话简介:男暗恋/捂暖一颗“石头心”
立意:年少的爱意,隐秘、炽烈、不可回旋。

午后阳光映在玻璃鱼缸一角,连带木桌上也印一条透水的明亮光带。小鱼们避光而游,只有一只蓝色的丽丽鱼行动明显迟缓。
林晋慈弯下腰,盯住细看。
蓝色小鱼似乎已经停止游动,毫无生命气息。
景观鱼缸是上个月林父来崇北出差,得知林晋慈购置了新房,特意送来的。
林晋慈工作忙,根本腾不出功夫照顾公寓里除自己之外的活物。可能还记着林晋慈小时候爱钓鱼的事,林父当这八竿子打不着的新居礼物送到林晋慈心坎上,笑着说这鱼好养活,不耽误她工作。
林晋慈此时站在鱼缸边拿手机搜索,初步判定,可能是自己换水太勤的缘故。饲鱼科普上写着——丽丽鱼喜好老水,定时过滤,保持水质清澈即可,并不需要经常换水。
这有些违背林晋慈的刻板认知。
她一直以为,鱼和人一样,被困在一成不变的环境里,久不挪动,就会慢慢被窒息感围困。
所以她一直在挪动,始终在更新。
大学选了离家远的学校,大三去了国外,工作几年,如今又回来了,就职于崇北一家知名的建筑事务所。
那天林父来送鱼缸,看到桌上散开的几张图稿,建筑事务所的事他不懂,搭不上话也怕搭得不好,最后局促片时,问了一句,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林晋慈垂着眼,抽出两张纸,抹去桌上的水痕,不抬头去看也清楚,林孝全的表情必定是殷切中带着一点讨好的小心,等待她的反应,而她擅长在需要温情点缀的情景里保持无感。
过了一会儿,门边的人影没有作罢离开的迹象,林晋慈才应了一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很明显是敷衍。
这种无错可纠的敷衍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以哪件事为开端,当林父意识到的时候,这已经成了林晋慈与他们相处的常态。
处理掉小鱼的尸体,林晋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剩下的小鱼们。
五彩斑斓,游来游去。
她有预感,在她既无天分又缺热情的饲养下,这些小鱼很快都会陆续死掉,但她不清楚“很快”具体是多久,“陆续”是怎样的频率,到哪天这件事才能彻底结束?她才不用再往这口鱼缸上费精力。
这种从旁枝末节处生出的未知感,使人心烦。
很少量的情绪波动,但林晋慈的神经敏锐,也很排斥,人还在沙发上静坐着,脑子已经由惯性自动开始运作,试图帮她处理掉细微的麻烦心绪。
——不要了。
决定刚下,手机响了,铃声突兀,扰乱行动。
电话是小姨夏芸打来的。
小姨语无伦次,就差在电话里哭出来,一会儿骂林晋慈的表妹冲动糊涂,一会儿联想到事情的最坏结果,百般焦灼。
话翻来覆去,事却没有讲明白。
林晋慈换了衣服,赶去小姨家,试着整理来龙去脉——去年在艺术学院毕业的表妹,不知怎么有了当演员的人生理想,家里口头劝阻几句,实际也随她胡闹,表妹半年内进了几个剧组,龙套配角演了若干,热情未减,前阵子参加某剧组的选角会,据表妹说,有一位既才华斐然又年轻多金的副监制对她青眼有加。
选角会现场人头攒动,不说佳丽三千,也是美女如云。那位副监制众星捧月似的出场,不仅向选角导演特意打听了表妹的名字,还频频看她,目光之深,情愫之异,连表妹身边同行的小姐妹都暗暗戳着手肘,附耳艳羡打趣。
几天过去,选角结果公布。
表妹与心仪角色失之交臂,闭门深思,不见伤心,反有了一番离奇顿悟——笃定这是那位副监制故意为之,目的就是想让她找上门去,再续前缘。
表妹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却莫名确信是需要迈出一步的时候了,于是打听来这位副监制在某家酒店常住,毅然而往了。
林晋慈此时正驱车朝那家酒店开。
她一贯话少,思考时更显沉默,听副驾的小姨一路懊悔平时对表妹管束太松,惯得表妹胆大包天又奇蠢无比。
打给表妹的电话,因无人接听,再一次自动挂断。
小姨望向一旁镇定许多的林晋慈,绞着手,说但愿表妹说的那位副监制,真像她讲的那样,是个正人君子。
林晋慈心里不禁反问,什么正人君子会用这种方式跟人“再续前缘”?
想到“活泼”的表妹,林晋慈也隐隐觉得头痛,她从小与表妹便性格迥异,表妹的诸多选择她都无法理解,但这一路林晋慈也并没有附和小姨去批评表妹。
小姨打听起林晋慈的一位朋友,隐隐记得是圈内人,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林晋慈说,他是做音乐的,跟影视圈不相干。
小姨听后愁绪更深。
林晋慈不擅长安慰,无声开了一段路后,问小姨:“那个副监制叫什么知道吗?”
“……没听婷婷说。”
“照片呢?姓什么也不知道?”
“就听婷婷在饭桌说了一嘴,什么副监制,说得天花乱坠的,谁晓得她真这么荒唐,婷婷这丫头从小就任性!这事儿让她爸知道,非得打死她!”
小姨难掩气恼,望了几秒开车的林晋慈,才受到感染一般,平息了几分激动。
林晋慈右眼下方缀一颗芝麻粒大小的褐色泪痣。婷婷也有。这颗泪痣是隔代传,姐妹俩都随了她们的外婆。
小姨如是一看一想,颇有感触地说:“你来崇北读大学那会儿,周末常来小姨家,周边邻居都当我有两个女儿呢,说你和婷婷长得真像。婷婷这性格要是也能像你这么稳重懂事就好了,你不知道,就她毕业这一年,我跟你姨夫为她操了多少心,她是一句不听。”
林晋慈冲小姨浅浅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来的路上,小姨骂了不少句女儿蠢,到了酒店,倒又佩服起女儿的聪明来,就算报上姓名房号,酒店前台也轻易不放人,不知表妹是怎么混进去的。
遑论此时,小姨与林晋慈连姓名房号都不清楚。
见小姨又要急起来,林晋慈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瞥去一个眼神,随后留下小姨,独自进去,走向前台。
小姨知道这是要装作不相识,慢了几步才走过去,跟另一位工作人员询问起入住事宜,实则留心着旁边的林晋慈。
林晋慈身材高瘦,皮肤雪白,深咖色的长款风衣里,黑色的高领衫裹住修长脖颈,微低头说话时,唇线起伏不大,透着一股寡言少语的清冷。
“请问,副监制回来没有?”
前台被林晋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住,眼神先是疑惑,又见林晋慈微微一笑,不慌不忙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是一枚通体黑色的印章。
她解释来由:她是副监制的太太,副监制合同章落家里了,事情比较急,所以刚刚打电话叫她赶紧送来酒店。
如果表妹所言非虚,这位副监制“既才华斐然又年轻多金”,在选角现场都有众星捧月的待遇,常住一家酒店,也可能是重点服务的座上宾。
果不其然,前台并没有对林晋慈熟稔提出的“副监制”产生任何疑问,好似真有这么一位贵客,已经在谈话中自动对号入座。
“他也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落在家里。”林晋慈有些头疼地说,并将印章搁下,“麻烦你们找个人帮我送上去吧。”说完转身就要走。
“哎——”
前台小姐连忙留人。
她到岗不久,却也知道这种分毫差池不能有的重要物品,酒店方最好不要经手。
两步外,林晋慈不急不缓地回过头。
前台解释道:“其实傅监制刚打过前台电话,现在人应该在房间,要不,我陪您送上去吧,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您亲手转交比较好。”
林晋慈双唇微抿,似是觉得麻烦,随后又表示理解地点了一下头,很体谅地说:“那好吧。”那枚静置的印章原封不动地被林晋慈重新收进风衣口袋里。
她两手松松放在衣兜里,若无其事地跟着前台往电梯方
最近酒店也有艺人进出。
前台边走边用余光悄悄打量身旁的年轻女人,衣着简约却不掩质感,长直发柔顺,腕间露出一截的手表也是高级货。外形条件相当优秀了。不过应该演不了女主,过分清冷的高智感不接地气,倒像带着联姻消息来拆散男女主的归国白月光。
之前网上有帖子分析数位大导们找老婆的品味,暗暗契合他们的审美偏向,有艺术追求的导演没一个娶傻白甜女主那一型的。
或许这些影视大佬们也是如此。
而身边这位,气质还沾了点儿少见的遗世独立,就是半分眼熟都没有。兴许不是圈内人。
“傅太太,好像从来没见过您来。”
原来不是什么副监制,是姓傅。
林晋慈暗自恍然,面上却不见丝毫慌张,坦然迎接前台望过来的好奇视线:“是吗?那你见过谁来找我老公?平时是不是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来找他?”
对方不答反问,反客为主的正宫气场扑面而来,温和中带着压迫感,前台只恨自己方才胡乱闲聊,讪讪交代实话:“呃……这个我不清楚,我刚来上班不久。”
林晋慈莞尔:“这样啊,那你之后帮我稍微留意一下可以吗?”
前台笑纹僵硬,深有如芒刺背之感,电梯一到,便赶紧岔开话题:“呃……傅太太,这边请——”
之后,一路保持本分的沉默,唯恐在与傅太太不必要的对话中,再产生不必要的新问题。
静音地毯厚密异常,脚步声几近于无,前台陪着林晋慈走到房间门口,刚缓过紧张,又当场大吃一惊。
——房门是开着的。
里头还真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二十出头的模样,一身粗毛呢短裙套装,长卷发,妆容精致。
那姑娘原本不依不饶地说着什么“那你起码也要负一点责吧”,话音刚落,扭头朝门口看来,也立时花容失色,随后两个颤颤的字音紧跟着溢出唇外。
“姐姐……”
小前台瞪大眼,实在搞不懂此时此地的人物关系,刚上班也没有处理经验,于是迅速撤离去找领导汇报情况。
留下林晋慈一个人站在门口。
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穿着一身浅色休闲服饰的年轻男人,与站立的表妹相对,坐在灰绿沙发上。
坐比站更容易暴露身材比例上的短板,但那双被柞绸料子包裹的长腿,轻松交叠,宽绰而随意地支在地毯上,毫无姿态上矮人一等的局促。
添几台摄影机器,大概会像老钱风的男模在拍家居杂志。
但显然,门口不是合理的拍摄角度——林晋慈看不见对方的长相。
男人的肘部抵在沙发扶手上,修长的食指按着太阳穴,其余手指几乎将大部分的五官都挡住了。
留给旁观者的,只有隆起的眉骨,和一小截高挺的鼻梁。
可能是看到眼前的小姑娘目露惊愕,男人犯懒斜倚的脑袋才离开了手的支撑,也随之转头看向门口。
看清他的第一秒,林晋慈的视线跳开了,松懈不下的余光却仍能感觉自己正被一道距离不远的目光锁定。
隔着入门廊的距离,那人长久地侧着脸,虚浮不辨地,朝她望来。

林晋慈扫向他那一眼,好像只是环顾室内时,因他也占据部分空间,一并扫过的。
他这个人,在她眼里,与沙发的颜色、地毯的花纹,似乎没什么区别。
她一眼也没有多看。
她仍保持两手插进风衣口袋里的状态,不仰不俯地笔直站立,踩着黑色长靴,好像不打算进来,只在看向刚刚叫她“姐姐”的人时,略微地蹙了一下眉心,语气也不是很重:“你知不知道你妈妈很担心你?”
那声音,像放凉的水,有种毫不刻意的漠然底色。
傅易沛几乎如梦初醒。
刚刚还在他面前喋喋不休的小姑娘,此时朝林晋慈走去,声音惴惴的:“我妈妈也来了啊?”
“在楼下。”
林晋慈回答,视线越过表妹,移向后方,傅易沛已经起身,两人倏然对上视线,像是都没意料到对方此时会看来。
两道未经处理的目光,突兀撞到一起,没有火花,一致的沉默,如同两座彼此遥望的山,历经时光更迭,各自无声地落着叶。
林晋慈先收回视线,眼睫过快地扇动一下,问表妹:“你的事处理好了吗?”
表妹心虚地瞥了一眼傅易沛,原本无理也要掰三分的气势颓了下来,一面夹着嗓子说“不好意思啦,打扰了”,一面扯着林晋慈的衣袖试图疾遁,低声道:“不用处理了,哎呀,是误会,算了算了!我们赶紧走,姐姐你怎么会来这啊,我妈是不是骂死我了?”
“你待会儿可以听听。”
林晋慈被表妹带出房间,一侧手臂也被表妹迅速拐上,另一侧的手,在她自己的兜里微动。
指尖摩挲着印章手柄上的刻纹。
这是她下意识的习惯,有心事或者思考的时候,手指总要机械地摸些凹凸不平的东西,仿佛如此也能摸清自己心绪里的起伏。
围绕着圆柱雕刻的纹路,首尾相合,一圈圈徒劳地绕,回到原地是一种必然,似乎什么也解不开。
身随意动,林晋慈回了头。
酒店的长廊深静,傅易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
廊窗外的世界,澄亮得像一听橘子罐头,浓郁的光,迤迤照进,落在他脚边。
地毯亮部的图案看着像金盏花。
多年前,林晋慈离开这片土地时,曾收到一束,橘灿灿的,那时候她对菊科植物还缺乏了解,后来去往花园之国,因负责花卉展览中心的重建工作才偶然得知,金盏花在神话里有“离别之痛”和“迷恋”的意思。
表妹也跟着回头,看见傅易沛就像老鼠见了猫,拐林晋慈胳膊的手立马加重了力,步速猛增,“他还追出来看我们!姐姐快走快走!他现在肯定莫名其妙的,觉得我们是神经病!”
林晋慈轻声疑惑:“不至于吧?”
表妹笃然:“肯定!你没来之前他打电话给前台差点叫酒店保安来赶我!哎呀!总之快走!”
林晋慈问表妹刚刚干了什么神经病的事。表妹抿嘴,一脸犯难的尴尬:“这个嘛……说来话长。”
在大厅踱步等候的小姨看到安然无恙的女儿,先是松了一口气,之后所有焦心不安直接兑换成倍的怒气,手举得再高,一个宠坏女儿的妈妈也打不下去,但一顿痛骂少不了。
一路痛骂到上车。
“万幸!今天有你姐姐在!妈妈急得都快疯了,你爸爸本来就不同意你当什么演员,你要是有点什么事,那我也别活了,还好今天没出什么事!不许再有下次了,听到没有!”
表妹嘟囔着解释:“不会出事的!我进去,他都不让我关门。”
听她似有未遂的遗憾语气,小姨立即声量拔高:“关门?你想关门干嘛?”
“我要把握机会啊!娱乐圈漂亮的人那么多,我光漂亮也没什么用啊。”
悬而不落的巴掌这回是真要打下来了,车还没启动,坐副驾驶的表妹哇哇大叫着往林晋慈身边躲。
小姨狠狠拍了表妹胳膊两下:“光漂亮是没什么用!但你没脑子能把你妈气死!这本事大了去了!”
这样的场景,从未在林晋慈和她的妈妈夏蓉之间出现过,她只安静地、又有些新奇地旁观着,等小姨被气到胸口痛,拉林晋慈来说理,林晋慈才回到表妹说的第一句话,基于事实,很客观地问:“那你现在把握到什么机会了吗?”
表妹当场被掐住七寸,气焰锐减,由强词夺理转弱声嘀咕。
“都说了嘛,是误会……他说他对我没有任何喜欢的意思,那天在选角现场多看了我两眼,也只是因为看到我,让他想起了一个人,我一听,心想替身文学我也可以啊,结果!你知道他说什么吗?”表妹气愤不已朝林晋慈抛来问题。
林晋慈摇摇头。
“他说,他看到我这张脸,就很讨厌!”
林晋慈说:“哦。”
当时场景,历历在目,傅易沛似乎还在她眼尾的小痣上多扫了一眼,满眼不加掩饰的厌烦。表妹指着自己鼻子,痛斥荒
谬:“居然有人可以对着我这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脸,说讨厌?哈?有没有搞错?我就跟他说,我不信。”
相比表妹情绪的大起大落,林晋慈连声调都没什么变动,很平静地推演经过。
“所以,他就要喊安保来赶你?”
表妹惊道:“你怎么知道是我说完这句话他就打电话给前台的?”
林晋慈沉默了两秒,眼神示意表妹拉上安全带坐好,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这句是挺神经病的。”
“可是我来都来了,我总不能白来一趟。”扯扯身上的裙子,表妹也挺委屈,“我为了这身行头,信用卡都刷爆了。”
小姨竖眉道:“你说什么!?”
表妹扭头撒娇扮可怜:“妈妈~我这陈述罪行呢,你让我讲完呀。”
林晋慈噗嗤一声笑,替表妹解围,接话:“那你不想白来还能怎么办呢,不都说是误会了吗?”
表妹说:“我看他这个人脾气还蛮好的,也没什么歹心,我就说,我不管!就算是我误会了,那也是你对我乱放电造成的!”
小姨简直叹为观止:“这种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表妹不以为耻:“怎么不好意思啊,厚脸皮又不要钱。”
小姨问:“那人家怎么回的你?”
“他笑了。”表妹插句题外话,“笑得还挺好看的。”
“笑什么?”
“他说,这就叫乱放电?他以前也这样看他喜欢的女孩子。很多次,人家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表妹看向林晋慈道,“我就说,那也是你的问题!人家没感觉到,肯定是你表达方式有问题,爱情不是光用眼睛放电就能成的事啊!”
林晋慈有点想笑。
她这个表妹简直是逻辑鬼才。
“他估计不想跟我说话了,让我自行离开,那我就抓紧机会说,即使是误会,也是由你产生的,那你起码也要负一点责吧!就,顺手给我安排个小角色什么的,然后……姐姐你就来了。”
小姨嗤道:“人家不打你一顿真是轻的了,信用卡的事,回去再跟你算账!”
“妈妈~你不懂,我这是智慧,是演技!万一他就吃傻白甜那一套呢?”
林晋慈开着车,听一旁的母女斗嘴。
“谁知道他不吃这套啊……”
玩着自己卷卷的发尾,表妹问起林晋慈来,“姐姐,你是怎么找到他房间的啊?”
林晋慈简单讲了经过,小姨在旁添了几句,说林晋慈假装傅太太时多从容不迫,她当时都被唬住了,险些以为林晋慈是不是真的认识这个人,私下跟人结了婚。
林晋慈偏头去观察后车镜,将已经看过的路况又重新看了一遍,好像驾驶车辆已经分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所以连车内的玩笑话也不会听到。
表妹自然听到了,表情夸张地虚掩住嘴巴:“哇,姐姐,你心理素质好强——万一被识破了怎么办?”
隐形人装不下去,林晋慈无奈微叹,只得回答:“被识破顶多丢人,又不犯法。”
“那也得丢挺大个人……”
“不是你刚刚说的,厚脸皮不要钱。”林晋慈说,“丢人也不罚款。”
表妹笑嘻嘻地将脑袋往林晋慈那边靠,对自己的妈妈,得意地说:“我跟姐姐不仅长得像,性格也像,兼具美丽与智慧!你还整天要我学姐姐,不能学了!已经很像了,再学就要双胞胎啦!”
小姨作势又要抬手来打,叫她赶紧坐好,不要影响林晋慈开车。
进小区后,小姨先下了车,林晋慈去找车位停车。解开安全带,表妹忽然又问:“姐姐,你说你是傅太太来送公章,你从哪儿凭空变个章子出来唬人啊?”
林晋慈将兜里的印章拿出来。
“还真有啊。”
林晋慈解释,上周去机场接人,上司八岁的女儿送给她的见面礼,她一直放在这件风衣兜里。今天但凡有人打开来看看,就会立马识破,因为没有什么合同章盖出来,会是一只凯蒂猫的样子。
此时此刻的酒店内,前台也正解释到事件中的印章,将林晋慈说过的话都重复了一遍。
“她说着,就拿出一个印章放在这儿,她说她是傅监制的太太,表情、声音都特别自然,一点不像假的,而且她看起来跟傅监制真的很像夫妻,就是气质——”
酒店经理的眼神示意,前台没收到,她的话音被站在傅易沛身边的中年男子打断:“这就是你的工作失误!编什么歪理,还夫妻相?亏你说得出口!”
一听呵斥,经理立马应和:“是是是,钱总您批评得是。”
洽谈约在这家酒店,新项目还没谈出眉目,发生这样的事,作为未来的合作伙伴,钱总必须疾言厉色撇清关系,万一傅易沛误会是他这边乱塞人,犯了对方的忌讳,怕是项目要黄。
前台委屈地望了望傅易沛,她虽然上班不久,但也晓得钱总虽然看起来气势盛,但没出声的这位话语权更重。
傅易沛视线带过发火的钱总,不自禁地皱了皱眉。
前台却不知道他不悦的原因。
她刚刚转述事情发生的经过,傅监制听得很认真,不知道是不是从影人的职业病,追求故事的完整性,会问一些她一语带过的细节。
例如说到“她还问我,是不是见过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来找她老公”,傅监制便面露疑惑:“她老公?”像没听清楚说的是谁,前台弱弱地指他,但傅监制似乎并没有因为有人冒充傅太太而生气。
只有这位脾气不好的钱总,喷出三丈火,斥责申明里夹着马屁:“傅监制单身未婚,洁身自好,堪为行业楷模!哪来的傅太太?傅太太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都能当的吗?”
“钱总——”
前台看向出声呵止的傅监制,感觉钱总拍完马屁,傅监制好像更不高兴了。
“算了吧,也不是大事。”前台局促而立,傅易沛摆摆手让她去工作。
钱总一看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气一松,马屁又紧跟着拍上:“哎呦,你这好脾气,要不怎么说咱们这个戏,缺了你真不行,这个理解力啊,很重要,这个商业眼光和艺术见解啊,缺一不可,还就非得你来点拨点拨不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见众生,见天地,见自己!”
傅易沛没明白钱总忽然升华的一句话跟他的马屁前文有什么关系,不过也习以为常,这圈子里多的是胸无点墨还喜好故弄玄虚之辈。
旁人抬举,总把他和他舅舅章岩往一块夸,但傅易沛一早清楚,他跟他舅舅不一样。
章岩是名导。
傅易沛么,既无初心,也没匠气,所以即使导演系毕业,拍了两年纪录片,他就彻底把摄像机放下了。
他舅舅也从不看好他走导演这条路。章岩曾说,当导演,甭管拍好片拍烂片,都需要一点执念。
傅易沛没有。
他想,他或许有,只是没放在拍电影上。
于是本分当起商人,有时出钱,有时出力,电影片头里的名字从没和导演沾过边。
拉着傅易沛又扯了几句,钱总请他下周的饭局一定赏光,就先走了。
傅易沛回到房间,一个人静静站着,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象,崇北入秋难得一见的火烧云浓烈得过分,林立的高楼,交错的街道,穿行其间的人潮车流,尽数被这片晚霞淹没。
这房间他住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不知怎么回事,此刻才觉出一点空旷。
若要细究这原封不动的房间,从哪儿多出一份空旷,大概要怪这些死灰复燃般的暖光,照进来,把屋子撑开了。
过了一会儿,桌上的手机震动,傅易沛才移动脚步,去接电话。
电话那头也有个刚启动的新电影,原本是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凑成的草台班子。
今年四月底,崇北国际电影节开幕。结束后,傅易沛跟几个朋友在大学城附近的酒吧看球,听一个自称是同系学弟的男生吹水一晚。那红毛自来熟,从文艺片发展讲到当下独立电影人的处境,抛砖引玉,最后回归正题,说自己手上有个好本子。
朋友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起哄,说这种支持年轻人梦想的赔本买卖,你也没少干啊,发发善心吧,人学长学长的喊了一晚了。
傅易沛笑笑,拿出一张名片,叫他之后带着项目书去公司找一个叫“蔡平
川”的人,没想到还真像模像样有了下文,批了一笔资金和两间办公室,几个人已经跑去勘景。
红毛人瞧着不大正经,名字起得也贴切,叫曹莽,电话里嘚瑟得很,这会儿不叫学长了,一口一个傅总。
“傅总,咱公司名儿可真好使啊。”
“少打着公司的旗号在外头招摇撞骗啊。”
“没,我办事你放心。”
闲扯了几句,曹莽交代起最近的筹备情况:“之前我们找着的老民宿,不待拆呢嘛,问半天不知道现在老板是谁,前儿遇着了,聊了两句,我刚一提到启映传媒,他就说知道,出品《尘浪》和《瞭望春秋》的启映传媒嘛,他们老板我认识,还说要找你约饭局呢。徐东旭,你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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