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二嫁by莘玥
莘玥  发于:2025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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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自诩皇兄与他同样为皇室中人,自是没有得不到、做不到的事情,没想到顾宴书却言:“再强大的人也有不可得之物。”
小皇帝年幼,讪讪地说:“皇兄也有吗?”

顾宴书本意是想让小皇帝学会谦逊,不要因自己是万人之上的皇上而引以为傲,不然容易落入他人准备好的陷阱里,而小皇帝却反问到他的身上。
他有吗?
顾宴书长睫下的深色瞳子暗了暗,女人狠绝的眼神与一行滚烫的泪,沾湿在他的脑海。
他确实有,但他不想得不到。
若是得不到,他抢也要抢到。
这话劝得了别人却劝不了自己。
见顾宴书沉默良久,小皇帝心里便有了答案,“等朕真有一日掌权,朕赠予皇兄好不好?”
“皇帝有心了。”顾宴书只是淡淡地勾了下唇,并未放于心。
陈窈不知不觉在店门口睡着了,忽感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睁开蒙眬的睡眼,映入眼帘一张熟悉的面孔,神色半恍,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陈窈惊讶不是因为她许久没见秦恒之了,而是……实在是太像了。
秦恒之双眉浓密,眉尾微垂,一双清润的乌眸藏于睫羽之下,笑起来似荡漾着湖光,真诚又清隽,这双眉眼与裴照七有七分相像。
陈窈之前被顾宴书关在王府时,才发现原来同一个人竟会相差如此之多。
顾宴书看人的眼神很深很沉,像墨石般深沉而冷冽,不敢亲近,她很难把顾宴书的残忍果断与曾经的相公联系到一起。
而秦恒之这样就刚好,他眉眼不尖利,恰有男子少有的圆润,尤其是在被她逗得不知所措时,特别讨陈窈的心。
“你怎么睡在这里?”秦恒之蹲下与她平视。
“我……”陈窈回过神来,不知该说什么。
“外面冷,我叫人
你扶回去。”
秦恒之面色依旧,仿佛之前的事对他没有半分影响,可他越是这般无所谓,陈窈就越自责。
陈窈见他要走,赶忙拽住他的衣襟,“因为……我等了你一晚上。”
秦恒之脚步一顿,视线落在陈窈的小脸上,心不由紧了紧。
两人上了楼,陈窈和从前一样给他递茶水,但他们坐的距离很远,已无往日的亲近。
陈窈这几日故意用店中的忙碌充实自己,尽量不去想秦恒之,更何况她根本无颜见秦恒之。
她并非处子之身,配不上秦恒之。
秦恒之并未饮茶,神态似比第一次来还局促,“我刚出门就看到你枕在石狮子旁,还以为你晕倒了。”
“没……没。”陈窈不好意思地一笑。
话落,室内陷入一片沉寂,两人都沉默不语,自从在王府一别后,似乎也没什么话可讲。
陈窈自知有错,先一步开口,“恒之哥哥,是我对不起你,对你有所隐瞒。”
秦恒之语气疏淡,“别说这样的话,咱们店铺相邻,以后还是邻里。”
陈窈扬起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与我划清关系,你在埋怨我对你的欺骗?”
“我没有。”
秦恒之低下的头已表明他的口是心非,陈窈心寒了寒。
“恒之哥哥,你难道忘了我们之间的情意吗?”陈窈扭过身去,语气带着些抽泣,“你只听别人的只言片语,你怎么不问问我对你的心呢?”
秦恒之猛然抬起眼,眼神一瞬欢喜,但又想起那日在王府中顾宴书对陈窈势在必得的样子,他硬生生地道:“你我婚约已毁,从此再无瓜葛。”
陈窈心口一沉,“我认识的恒之哥哥最是有情有义,我不信你对我如此绝情,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的错,我曾嫁过人,活该被人嫌弃,我都明白呜呜呜……”
陈窈哭诉的梨花带雨,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疼,秦恒之更是如此。
他急于撇清,“我怎会嫌弃你呢?你是见过最美的女子,又对我好,我……我只恨我自己没有本事,从摄政王身边抢不回你罢了。”
陈窈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了底,背着的身子露出一抹笑容,转而又断断续续地啼哭道:“只因摄政王权势滔天,我无奈只能假装委身于他,那日看到的都是我不得已为之。”
秦恒之急问:“他可强迫你什么了?”
陈窈摇头:“没有,他若是真对我做什么,恐怕在你面前的是一具尸体了。”
秦恒之心疼地蹙了蹙眉,“窈娘……”
陈窈盈泪水溢满眼眶,“正是因为我心中想着你,才没人让他碰我身子,恒之哥哥,这下你相信我对你都真的了?”
“可……你们曾经夫妻四年多,这骗不了人。”
秦恒之是喜欢陈窈这点无疑,她长得美艳,但想想他要和嗜血的摄政王抢女人,骨头会被啃得连渣都不剩,又犹豫了。
“那只是曾经!”陈窈秀眉皱起,可怜极了,她心酸地回忆起,“当时在村中过得又穷又苦,饭都是有一顿没下一顿,饿了就吃些干草填肚子,做什么都要看房主的眼色行事,更惨的是到了冬天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冻疮,冻裂了也没钱抹药,任由寒风在这些伤口……”
秦恒之低眸定在她细白的双手上,像是想到血口子布满的画面,不忍地打断她,“别说了别说了。”
陈窈说得有真有假,她确实有意要博得秦恒之的同情,往里面添油加醋了好些,但要赖就赖顾宴书,是他先打扰她的舒坦日子,为了以后她必须挽住秦恒之的心。
他家也是开店铺,与她身世相同,而且他家就一个儿子,爹去世得早,只有一个婆母需要伺候,陈窈权衡后觉得他家事儿少不杂,嫁给秦恒之比顾宴书要实惠得很多。
“若是没有他护着我,恐怕你我都不曾相遇。”陈窈一滴泪滑落,泪涟涟地望向他。
秦恒之对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本还想与她斩断关系的心彻底软下来。
陈窈见他有所动容,握住他的手,眼神脉脉,柔中娇地说:“恒之哥哥,我只想和你以后好好过日子。”
秦恒之心一化,反扣住她的手,目光坚定,“好,我们好好过!”
女人眼尾裹着泪润过的红,配上她泛着淡淡的粉嫩的双颊,秦恒之缓缓将她拥入怀中,但他也不敢太放肆逾越,只低头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下她的额头,算是对这份情的承诺。
陈窈环抱着他的腰,耳边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心脏的跳动如一曲悦耳的音律,“恒之哥哥,你的心跳得好快啊。”
秦恒之柔声说:“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陈窈靠在他胸膛上笑,“恒之哥哥竟然也会说情话了?”
秦恒之:“我以前没有说过吗?”
陈窈娇媚一笑,哼唧道:“反正没对我说过!”
秦恒之搂她搂得更紧了,“我从前没有过别人,今后也只对你一人说。”
陈窈含笑:“嗯。”
美人入怀,秦恒之抱着她心里无比荡漾,但冷静过后,他想到一个现实的难题,“你我心意相通,但……咱们始终逃不过摄政王的权势。”
看到秦恒之的那一刻陈窈都把与顾宴书的约定忘光了,她只想与她的恒之哥哥到天荒地老。
陈窈抬起头,坚定不移地说:“我们私奔吧!”
秦恒之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垂视着陈窈期待的双眸,他又不忍拒绝,只好搂住她的肩,“好!”
春日果真是万物复苏的季节,陈窈哼着小曲,樱桃小嘴咬下刚从市集买的果儿,开心地喂着水中的鱼儿。
晓依发现陈窈的不寻常,“姑娘,你最近好像心情很好?”
陈窈喜悦染上眉头,口是心非地说:“有吗?”
晓依:“人逢喜事精神爽,姑娘最近遇到什么好事了?”
陈窈故意卖关子,挑眉说:“天大的好事!”
“什么啊?”晓依好奇,眼睛一眨一眨地凑近问。
陈窈将手中的一把小米一撒,边拍了拍手边说:“我打算给你们涨工钱!”
“真的吗?”晓依激动极了,摇着她的胳膊问。
“真!比黄金还真!”陈窈耳朵坠的金饰都被她摇得晃起来了,她赶紧制止。
一来之前她成婚时,因为顾宴书这个不讲理的武夫,把她店中的人都掠到小黑屋里,虽说没伤着她们吧,但这群小姑娘多多少少都被吓到,就当是补偿了。
二来她要和恒之哥哥私奔,这店要交由她们打理一段时日,把银子给足手底下的人,她们才会心甘情愿、尽心尽力地给你办事。
陈窈喂完了,坐在窗边收拾起自己的胭脂口红,就算是私奔她也不想很急切的样子,她要漂漂亮亮地找间靠山靠水的房子,然后和恒之哥哥过起只有两人的神仙眷侣生活。
她想着想着,又不自觉地哼起悠长的小曲。
晓依听她的哼的调,好奇地问:“姑娘,这是你娘教你的吗?”
陈窈:“嗯……差不多吧”
芹娘给她从小带到大,不是她亲娘但胜过亲娘,她记得有好几次贪喝了大人们的茶水睡不着,芹娘就会唱这个小调哄她入睡。
但下一次她若再偷喝茶,芹娘也还会给她唱歌,并不会制止她偷喝的习惯。
她说,你总要试过才知道难受。
漫长的夜,睡不着的滋味让她辗转反侧地难受,但也抵不过再无人哄她睡觉的滋味。
回忆被楼下气势浩荡的脚步声打断,陈窈趴窗望去,眯眼道:“皇宫的人怎么会来?”。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质问晓依,“你又去告密了,对不对?”
“啊?”晓依听得云里雾里,“告什么密?我一天都在店里,哪也没去。”
陈窈拧眉:“
你没去告诉顾宴书我的去向?”
晓依委屈,“没有啊?况且我也不知姑娘的去向……”
陈窈想想也是,她和秦恒之私奔这事没告诉任何人,但皇室的人来作甚呢?
老太监已进来,尖着嗓道:“奉太后懿旨,特宣你进宫侍候!”
陈窈登时愣住,太后怎会知道她一介民女?
她想不通,愣神中的站姿维持不动,老太监咳嗽一声,呵斥道:“还不跪下接旨!”

皇宫外,晓依焦急地等待,可左等右等都不是她家老板娘,真是急坏她了。
晓依清楚摄政王与太后多年不合,在王府时听了好多太后的坏话,深知与她染上关系绝非幸事,她纠结要不要去王府报个信,王爷交代她保护好王妃,这还没过几天,王妃就出了事,看来她回王府是无望了……
她在宫外欲哭无泪,踌躇之时,陈窈的身影已从森严的大门里出来。
陈窈不仅完好无损,身后还有四五名宫女各捧了一手的赏赐。
晓依想扑过去,但被陈窈犀利的眼神止住。
陈窈是在提醒她不能在宫前失了仪,晓依脚下步子顿住,稳重几分后规矩地从钱袋中拿出银子,笑着打点辛苦送来赏赐的宫婢们。
等身后的宫女们退下,晓依问:“太后叫姑娘去做什么?”
“太后说以后她的珠钗都由我做。”陈窈拿捏不住太后的心思。
“啊?竟是这样?”晓依微微震惊。
明明是件好事,陈窈却高兴不起来,忧心地道:“可太后怎会知晓我呢?”
晓依猜测:“肯定是长乐公主说的。”
陈窈也怀疑过,公主也许会闲聊时提一嘴,但历经两朝的太后娘娘什么没见过,尤其是她做的钗环都是姑娘家喜欢的玩意儿,太后怎会有兴趣?
晓依转脸乐呵呵地说:“那咱们不就和宫里又有一桩生意做了吗?姑娘您应该开心才是啊!”
陈窈长叹一口气,“跟皇室做生意你以为是什么好事,都是掉脑袋的买卖,一不留神你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有去无回!”
晓依露出一排牙,笑嘿嘿地抱着她的胳膊说:“姑娘聪慧过人,连公主这样难伺候的主儿都能降服,肯定难不倒您!”
陈窈:“下次进宫我带你去,好不好啊小依依!”
晓依顿时松开手,“我怕砸了姑娘这招牌就先不去了……”
陈窈戳了下她的脑袋,“你啊!”
晓依跟着陈窈往大街上走,她疑惑说:“姑娘咱们不回店里吗?”
陈窈心里烦闷,想上街散散心,她拉起晓依诱惑她,“想不想吃玉香膏?”
“想!”晓依点头。
主仆两人一路吃吃喝喝,几乎将正德大街上能买的都买了,晓依刚开始还很兴奋,等陈窈不停掏银子散财时,她的胃和体力都已然跟不上了。
但她家姑娘一点想回家的意思都没有……
陈窈买了两包松子糖,放进嘴里一颗递给她一颗,“这个也好香啊?晓依你吃不吃?”
晓依双手都抱着纸袋,没有手去接。
陈窈直接喂进晓依嘴里,拍了下手笑着说:“咱们去那边再看看!”
晓依一边腮帮子鼓起:“唔……唉……”
“姑娘,咱们回去吧,天都黑了。”晓依把糖嚼碎,劝陈窈说。
“天黑不黑跟我逛街有什么关系吗?”陈窈耸耸肩,继续兴致很好地逛。
“姑娘,今天非去不可吗?”晓依小步跟上她。
陈窈看出晓依有些累了,刚想让她回去,结果一抬眼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女人浅蓝长裙,戴着帷帽,在簇拥的人群中特别耀眼。
“那个是卓资姐姐吗?”陈窈眨了下眼,手指方向让晓依看。
“像是盛夫人。”晓依眯眼,看着身形很相似。
“走走走!咱们跟上去!”
自从卓资被杀夫案缠身,她像是失踪了般,过了许久她总算是见到卓资的身影了,她心中有一万句话要同她说个清楚,无论是不是她,她都要上前看个所以然!
身似卓资的女人走得不快也不慢,像是在逛大街,但陈窈跟了一会儿,她就从拐角处溜进一道狭长的小巷。
长巷蜿蜒曲折,远离市井的喧嚣,高高的墙壁盛满湛蓝的天空,陈窈红衣薄裙穿梭其中,宛若一条锦鲤跌入湖中。
女人倏尔停下了步子,陈窈急忙拉晓依闪躲在边上的一棵老树后,她双手扒在树干上,悄悄露出一只眼睛去寻。
这时,女人的身边出现一道更显眼的身影。
“这……这……”陈窈惊讶地捂住要惊呼的嘴,愣了愣。
顾宴书怎么会在这儿?
不对,卓资竟然认识顾宴书?
陈窈站得远听不清二人说了什么,只见卓资欠了下身便从旁边的门进去了,顾宴书长身而立并未随她而走。
陈窈转过身思索,两人的样子看上去也不像是熟人,倒像是友人遇到照面,打个招呼罢了。
卓资身上的谜团让人越猜不透了。
忽逢顾宴书,让她本想一探究竟的心彻底泄气,陈窈叹了口气,准备打道回府。
晓依:“您不去了吗?”
陈窈步子一顿,视线在晓依这张脸上扫了扫,她忽地拍了下脑瓜,一切迎刃而解般地朝着晓依乐了乐。
晓依可是在顾宴书手底下当过差的,问她肯定没错!
“姑娘,你这样笑,我有点害怕……”晓依却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她扯了下嘴角说。
陈窈拉起晓依的手,笑着说出自己的疑问。
晓依对顾宴书身边来往的同僚与亲信,不说了如指掌吧,但也略有耳闻。
陈窈问的问题她还真知道。
晓依正欲出口,目光蓦然往陈窈身后一移,像是被人锁住喉咙般,到嘴边的话迟迟顿住了。
陈窈锁眉,纳闷她怎么不说了,身后响起一道冷飕飕的寒音,“打听本王?”
除了顾宴书还能有谁。
陈窈转过身,警觉地倒退几步。
顾宴书微微倾身,深邃的眸仿若砸满了星点,勾起嘴角一笑,“本王可亲自告诉你。”
陈窈:“……不想听。”
她有种被人搂住后脖颈的感觉,很不自在。
顾宴书笑意更浓,娓娓道:“本王与卓资无关系,只与她故人有交情,而她又同你熟,这才看上去走近了几分。”
陈窈瞪他一眼,“……我说了我不想听!”
她就差没捂住耳朵告诉他,她不想听他讲话!
“本王愿意说给你听。”顾宴书故意追着她的话,惹她炸毛。
陈窈无言:“……”
沉默几瞬后,顾宴书眸光一瞥,淡淡地扫过旁边碍事的晓依。
晓依心领神会,她早在看到顾宴书的那一刻就想走了,“姑娘,我忽然想起今天还没喂鱼呢!”
陈窈:“……”
再喂鱼都要撑死了。
说罢,晓依身如飞燕般矫健,快速消失在长巷尽头……
空荡的长巷一股凉风划过,头顶上的树叶卷起沙沙声响,陈窈抬起下巴,与顾宴书相对无言地对视一秒,她先移开了目光。
陈窈想她来此处本就是一探究竟,不应因为顾宴书影响她,她走到卓资进的那扇门前。
顾宴书跟上去,在她身后停下。
陈窈察觉到追随的脚步,她无奈地摸了下鼻子,同顾宴书说清楚,“你说与我只字不提从前,只论现在,现在却又来纠缠算怎么回事?”
顾宴书:“本王没有食言。”
陈窈:“那你在做甚?”
顾宴书:“本王追求金瑶楼的老板娘。”
陈窈:“追求?”
顾宴书说:“本王一直给你送银子,你没收到吗?”
陈窈想起,前几日店里倒是有一位出手霍绰的公子哥,订的发簪量极其大,而且样式繁琐,害得她们整个楼的姑娘整整三晚没睡。
原来是顾宴书!
陈窈汗颜,话像从牙缝里挤出一样,“这就是你追求人的方式?”
顾宴书挑了下眉,有理有据地言,“本王若是把珠宝都呈给你,你会接?”
“接啊,你给我就要!”陈窈为了姑娘们的好日子,硬是拦下这负担。
“真的吗?本王看窈娘像是在说谎。”
顾宴书弯了弯腰,唇边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幽深的目光像是一张紧密地网住她脸上
陈窈双眉蹙起,明眸漾满了疑惑,她身子慢慢往后移,避免沾染上他的气息。
可她挪动一分,顾宴书就挨近她半分,始终与她保持一个亲密的距离……下一刻像是要亲过来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陈窈往后折的腰已到了极限,鼻尖凛冽着男人沾染的沉香气味,她心跳不由加速,呼吸变得急促。
就在这时,身侧的大门“咯吱”一声缓缓打开。
卓资身影从中露出,看到这场景她愣了几秒,随后“嘭”的一声又将门快速掩上。
“……”

“卓资!你真杀人了!?”
陈窈难以相信,她从进屋开始就一直来回踱步,暖阳洒进,水墨的屏风前浮动她急切的光影。
“我狠毒了盛明朗,自是想杀他。”卓资跪坐于案几前,风轻云淡地说。
陈窈捂住嘴,小声惊呼,“你糊涂啊?你不想想你的女儿吗?”
提起孩子,卓资眼里变得温暖,“他有了妾室,妾室又有了他们的孩子,我女儿的爱自会被分走,不如我先动手!”
“你就因为盛明朗娶妾室而动了杀心吗?”
陈窈没有这样的担忧,从前裴照七一傻子,除了她无人能看上眼。
“男人三妻四妾……”陈窈不想伤她的心,欲言又止。
“是这样的没错。”卓资说:“但盛明朗曾向我许诺,我是他此生唯一的妻。”
陈窈不语。
卓资:“男人若出尔反尔,不能做到言出必行,是万万不可相守一生!”
女人柔和的脸上染过淡淡的忧伤,绣帕被她攥出几道褶皱,“要恨就恨我上了他的当,信了他的话。”
“他是该死,但你不惜背上条人命,以后又该如何自处?”陈窈心疼她,也为她今后的日子担忧。
茶热好,徐徐白烟从紫檀壶冒出,清淡的茶香四溢,恍如置身于江南的朦胧烟雨中。
卓资唤她:“你先坐下,你这样晃得我眼睛都花了。”
陈窈终于不肯停下来,坐下把想问的问题一股脑都说出来:“你如何逃过官兵的追查?现在一直住在这里吗?还有你和顾宴书是怎么认识的?”
卓资朝她微微一笑,“我看你最想知道是,我和顾宴书怎么认识的吧?”
陈窈急切地说:“你快告诉我嘛!”
“我和他不认识,是……嗯……”卓资像是难以启齿,轻轻咬了下唇,“该怎么和你说呢?”
陈窈瞪着圆圆的眼珠,一副她不说她就不走的架势。
卓资一笑,像是对她妥协般,给她倒了杯茶,嫩芽漂浮于水面,茶水像高山中汩汩的溪涧,潺潺流入。
陈窈听后,仍是难以置信,“你是说……你被官府追查后,是国师李牧救下你们母女,之后你便一直在他府中,又因李牧与顾宴书一向交好,你这才认识顾宴书?”
卓资纠正她说:“我和顾宴书压根算不上相识。”
“民间一直传国师人善热心,看来你遇到一个大好人了!”陈窈对国师的善举略有耳闻。
“李牧他人确实挺好。”卓资嘴边溢出笑。
陈窈是过来人,早从卓资对李牧描绘的只言片语中洞悉,“是啊,这么大的府任你住,恐怕他对你不是单纯的善举,更希望你以身相许啊”
卓资含羞一笑,没有否认,“我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只求安身立命,不求其他。”
李牧救了她,又帮她洗脱嫌疑,更何况他对她和她的女儿都很好。
卓资想起那日陈窈因她入狱,心里涌起愧疚,“但我对不起你,那日我有意杀盛明朗,只能用你来当幌子,给你茶放了些迷药,但对身体绝无损伤。”
陈窈握住她的手,“只怪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让我好一阵担心。”
“谢谢你体谅我。”卓资笑了笑,抿口茶说:“我说完了,该你了。”
陈窈装糊涂:“我什么啊……”
卓资:“你和摄政王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窈:“你都知道?”
卓资:“只是听李牧提起过一两句,猜到的而已。”
陈窈:“他倒什么都和别人说,就是不和我说实话。”
卓资:“你不就气他骗了你吗?”
陈窈:“他骗了我四年之久,我感觉我才是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
卓资:“他万不得已为之,总比有心人故意为之强吧?”
“卓资,你这话什么意思?”陈窈眯了眯眸子,打量她,“你不会是顾宴书派来的说客吗?”
“我经历了婚姻的波折,看懂了许多也想通了许多,顾宴书是真心待你。”卓资不置可否,劝起她说。
陈窈没好意思说,他要是真心对她,还会将她关在府中不出门,还敢她强吻?
卓资:“你之前怎么对他的?”
陈窈之前对裴照七使唤来使唤去,把他当相公,也把他当自己的仆人一般,开心了亲亲抱抱他,不开心踹他一脚都是有的。
卓资:“试试像从前那样相处?和他找回从前的感觉。”
都说伴君如伴虎,她要是现在还敢这样对顾宴书,那相当于摸老虎屁股,死状肯定很凄惨。
陈窈摇摇头说:“不一样,他现在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而我只是一个民女,我们云泥之别。”
卓资说:“你怎知他不会是从前的他,对你的心从未改变呢。”
“嗯……”
这确实把陈窈问住了,重逢后她与顾宴书接触并不多,还未完全施展任性对他。
卓资说:“你试试呢?若是错大不了一走了之,此生不再相见,可若是他未曾变,何不乐乎呢?”
陈窈眸光暗了暗,陷入了迟疑。
夕阳西下,陈窈没留下用饭,和卓资又聊了聊家常便走了。
门后高大的影子徐步走出,男人皮肤细白,温润的眸子如玉,他从后抱住卓资的腰。
卓资被他吓了一跳,身子缩了下,又靠了靠享受他的怀抱。
李牧在她耳边说:“我还竟不知夫人的妙手回春,还能医情伤?”
卓资:“女人家随便聊了下而已。”
李牧:“夫人这般好的医术,怕是用错了人。”
卓资:“我应该用在谁身上?”
“我啊?”李牧大言不惭,“我得了相思病,夫人不在我身边一刻我都想。”
“痒……”
他的情话轻轻拂过耳畔,酥麻感让卓资身子不由往前弯。
“别躲,让我亲。”李牧鼻息追着她,抱着她腰的臂更紧了。
这时,两人打闹被一道奶娃娃音打断,卓资顿时挣脱他的怀抱,下意识摸了摸红红的双颊。
小女娃没察觉出室内的异样,小跑过来,举着说:“阿娘~你看我折的纸鸢,好不好看啊?”
卓资露出笑容,蹲下身子说:“好看,和云儿一样可爱!”
“是很可爱。”李牧也凑近,眼露慈爱道。
云儿像是才看到李牧,往卓资身后躲了躲,声音小而绵,“叔叔……”
“要叫哥哥。”
卓资纠正过她很多次了,李牧比她年纪要小,她的小孩不能叫叔叔,应叫哥哥才对。
“叔叔。”云儿轻轻唤了一声,抽出纸鸢小跑着出去了。
“……”
李牧:“她还小,想叫就随他吧。”
卓资说:“你总是板起脸,小孩子见你当然害怕。”
李牧拉过她的手,重新将她搂进自己的怀抱,“好,听夫人的话,我下次笑一笑。”
因为太后的缘故,陈窈想着与恒之哥哥晚些时候再走,刚回到店里秦恒之先一步找她。
还是有事相求。
陈窈听后泛起头疼,叹了口气说:“钱我可以给你一些……可然后呢?”
其实她钱也不想出,若是出些力她很情愿,但想从她手里拿钱的男人嘛……陈窈对秦恒之重新考量起。
秦恒之所求是他家店被查封,原因
便是逃税,只有拿钱补上这个窟窿便可。
“我现在身无分文,只有你能救我了,窈娘!”秦恒之恳求她。
“这么多钱,我一时也凑不出来啊?”陈窈犯愁,一来她舍不得她的银子,二来她又不真是他家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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