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钗之下by石阿措
石阿措  发于:2025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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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迎雪泪珠纷纷地扑入怀中,哽咽着说:“世子,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的孩子……孩子没了……”
“世子,是赵姨娘推小姐落水的,奴婢都看见了,您要为小姐做主啊。”侍女连忙道,而后也跟着红了眼睛,一副替自家小姐抱屈的模样。
萧祈安浓眉紧皱,赵芊月虽然任性妄为,但不至于做出这种谋害人性命的事情来。
苏迎雪虽在哭,却一直在暗暗打量他的神色,见他脸上似有质疑之色,她悲恸道:“我也没想到赵姨娘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世子,我们的孩子它……它还没三个月大啊,赵姨娘怎么能如此狠心……”
萧祈安其实对苏迎雪肚子里的孩子没什么感情,甚至可以说没了就没了,然而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他又不得不将她搂入怀里安慰,内心却十分纠结,一面是他未出生的孩子,一面是有他母亲护着的表妹,他只觉得进退维谷,不知该如此处理此事才好,早知道当初他就不该让赵芊月进门的,如此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
“世子,我们的孩子……”苏清妤哭得仿佛肝肠寸断。
萧祈安额角一抽一抽的疼,刚毅的脸布满阴霾,不止是赵芊月,还有苏迎雪,他当初真不该因为一时的寂寞留她陪自己喝酒,酿成这错误,只怪他自作自受。
萧祈安走后,苏迎雪脸上的悲恸之色敛去,她伸手抹去面颊上的泪水,目光变得冷漠。
她知道,再过些许时日,她的肚子就会瞒不下去,所以才要借赵芊月之手来杀掉这个“孩子”。这不能怪她,谁叫赵芊月又蠢又坏,她若不心生恶念,又怎会被她得逞?
苏迎雪唇边浮起抹讥笑,她知道有秦王妃护着,这事很大可能会不了了之,不过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而就算赵芊月什么事都没有,萧祈安想必也会对她失去好感。
萧祈安没有一昧相信苏迎雪的话,让管事问了底下的人,最后管事将两名粗使丫鬟带来了萧祈安面前。
看到一脸阴沉如罗刹一般的萧祈安,两人都吓得瑟瑟发抖,管事让她们二人将看到的事说出来。
其中一名胆子稍大的丫鬟道:“回……回世子,奴婢两人经过回廊的时候,看到苏姨娘和赵姨娘在亭子里说话,苏姨娘站在栏杆旁,不知道和赵姨娘说了什么话后背过身去,然后赵姨娘就趁苏姨娘不备,蓦然将她推下了池塘,之后匆匆逃离了亭子。”
一旁的丫鬟连连点头附和。
而后管事补充道:“还有其他人看到赵姨娘神色慌张地跑了出去。”
这些人都是萧祈安院里的,平日里只对萧祈安忠心耿耿,萧祈安听完这些话后,神色更加冷沉。他原本以为赵芊月只是娇纵任性了些,不想她竟存了这样的恶心思。
然而她再怎么样也是他的表妹,虽对她无男女之情,却有亲情在。死了的虽是他的孩子,但到底还未满三个月,他实在没办法对它生出感情。
所以当他找到躲到他母亲那里的赵芊月逼问她,听到母亲说出那些话时,他犹豫了。
“怎么?你是要为了苏迎雪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将芊月赶出王府?你可知这是将她往死路上逼?”
“你真的确定苏迎雪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
“若不是因为她,王府名声也不会受损。”
“芊月这孩子自小与你一起长大,她心不是那么狠的,若不是苏迎雪说了难听的话刺激了芊月,她也不会推她,你不可只听她的一面之词。”
萧祈安面色凝重地从秦王妃的屋子里出来后,赵芊月也紧跟其后。
“表哥,你为何要将你没有碰过我的事告诉她,让她找到了机会羞辱我。”赵芊月眼眶通红,满脸委屈地控诉。
萧祈安先是一愣,随后沉下脸,“我未曾告诉过她此事。”
赵芊月不信,恨恨地道:“可你没说,她又是如何知晓的?她笑话我,侮辱我,还得意地说你一辈子都不会碰我,我就是太过生气了,才失去理智推了她,我真不是故意的。”说到最后,她也开始哭起来。
萧祈安头疼,他并不知晓苏迎雪为何得知此事,“就算你生气,你也不该推她,若她有个好歹,就是一尸两命,你可知晓?”
赵芊月伸手扯萧祈安的衣袖,她知道他只把自己当做妹妹,但这份情难道就比不了苏迎雪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她可怜兮兮地道:“表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饶我这一次吧,我会向去苏姑娘道歉,我跪下来求她原谅我,她要打要骂,我都随她心意,只要她高兴就好……”
萧祈安拂开她的手,心烦意乱,“你别去她面前,她现在不会想看到你。”萧祈安目光一沉,“还有,我有没有警告过你,莫要去我院里招惹她?”
赵芊月察觉萧祈安有保她的想法,于是小嘴一撅,“我只是想去找表哥你说说话,谁知道你不在。”
看着她与萧嫣然如出一辙的神色,萧祈安大感无奈,想到苏迎雪悲痛欲绝的模样,又觉头疼,思来想去,只能皱眉厉色道:“从今日起,你莫要到我院里去,若不听话,你便回你母亲那里吧。”
他道,眼里是浓浓的警告与决然。赵芊月从未看过萧祈安这样的神色,不由得有些畏惧。
萧祈安离开后,赵芊月气得一跺脚,眼里露出幽怨之色。不将苏迎雪摆弄出个结果来,她誓不罢休。
苏清妤来到相府时,傅清玄还在书房,她有些日子没来了。一进门,视线便不觉看向书案那处,书案上整整齐齐堆叠着许多公牍书籍,傅清玄正提笔写着什么,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地道:“你随意找个地方坐吧。”
他语气轻柔带着些许安抚,仿佛在告诉她自己并非有意怠慢她。
苏清妤目光静静地落在他身上,他依旧宛如山巅白雪,高雅无瑕,风姿卓绝,和往常没什么不同,这样的他根本让人想不到他那夜是怎么求着她怜惜他的。
苏清妤迟疑了下,搬起一张椅子,淡定自若地来到他身边坐下。
傅清玄动作顿了下,侧脸微带疑虑地看了她一眼。
苏清妤直勾勾地望着他,面带着温婉的微笑,“不是说随便找个地方坐么?”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坐在这里可打扰到了你?”
傅清玄怔了下,而后失笑,“没有。”他收回目光继续忙自己的事。
苏清妤也不打扰他,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他容色无双,不管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的,她不禁想,若叫他出去街头卖艺,大概只是站在那里,应该会有很多女子争着抢着给他丢银子,念及此,她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傅清玄再次投来疑惑的目光,苏清妤蓦然抿紧了唇,有些惭愧:“抱歉。”
傅清玄与她对视片刻,搁下了笔,将桌上的公文放到一旁,“今日怎有空来?”
傅清玄端起茶碗,盖碗原是莹白剔透的,却在他修长优美的手衬托下,变得黯然无光。
苏清妤笑了笑,“我与你不一样,你是大忙人,我是个庸碌无为的闲人。”
傅清玄察觉她的目光,“要喝?”
苏清妤抿了抿唇,莫名有些口干,她点了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她刚喝了一口,就听傅清玄道:“我听说你将自己名下的两座屋宅租了出去,还弄了几间铺子。”
这句话明显是在反驳她前面说自己是闲人的话,苏清妤将茶还给他,不高兴地道:“你可是派人时刻盯梢着我?”
傅清玄笑而不语,随后抿了一口茶汤,他动作优雅之极,但苏清妤只注意到他唇贴的地方刚好是她方才唇碰的地方,那里还留有她的口脂,他这一举动很难让不让人怀疑他刻意为之。
放下茶后,他才开了口:“今日与你夫君议事时,他说的。”
苏清妤不觉皱了下眉头,垂眸思索,这阵子她没有与陆文旻见过面,看来他是找人盯梢她了,心中正觉不快,一抬眸却对上傅清玄若有所思的目光,她愣了下,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淡淡地道:“他那人真是多嘴。”
傅清玄轻笑了下,伸手正要拿起旁边的公文,忽然想起一事来,“你可是有位闺友,名叫沈姚华?”
苏清妤点点头,有些疑惑,“怎么了?”
傅清玄微微一笑道:“你这闺友倒是非同一般,巾帼不让须眉。”
傅清玄对于他欣赏的人向来不吝啬赞扬,苏清妤听到他对沈姚华的赞扬,内心虽然有些替沈姚华高兴,但更多的是疑惑不解。傅清玄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提起沈姚华。
“你怎么突然与我提起华姐姐?”
傅清玄察觉到她的不安,唇角浮起温柔的笑,“出去走走?”仔细一想,她每次来,自己大多数都在忙公事,却不曾与她在府中逛过。
苏清妤满腹疑虑地点了点头,起身跟上他。
出了书房,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在二人身上,傅清玄微眯了下眼眸,“前几日,她向兵部请示,想前往邰海支援其父亲。”
苏清妤怔住,蓦然停下脚步,她从未听沈姚华说起过此事。
傅清玄亦停下脚步,等着她跟上来,才继续往前走,“其父沈年将军乃是国之栋梁,曾在社稷危难之际力挽狂澜,镇守东海这些年,更是威震千里,令敌人闻风丧胆,但……”傅清玄轻叹了口气,“他终究还是老了……”
苏清妤看了他一眼,发觉他眉眼间有些凝重,她不清楚如今邰海那边的战况,但观他神色听他言语,只怕局势有些严峻。
苏清妤想了想,道:“华姐姐早些年她跟随她父亲征战,立过不少功劳,后来成了亲之后,就一直留在了京中,不过这些年她未曾懈怠过,我每次去找她,她不是在看关于行军打仗的书便是在练枪法。”苏清妤不懂军事,却忍不住在傅清玄面前夸赞沈姚华。
她知道沈姚华一直想回到战场上去的,只不过她是家中独苗又是女儿身,她的父母都希望她和平常人家的女儿一样,过着相夫教子的安稳温馨生活。不过沈姚华根本做不到与寻常女子一般,说她的丈夫相妻教子还差不多,萧嫣然时常调侃她,说慕良臣是她的小赘婿小白脸。
傅清玄颔了颔首,“她通过了兵部尚书的考验,兵部尚书乃是纵横疆场多年的老将,他那人甚是自负,不轻易夸人,他却在我面前对她赞不绝口,道她胆智过人,枪法如神,很有她父亲当年的风范。”
苏清妤听闻此言不由得露出欢喜的笑容,就好似被夸的人是自己一般,“华姐姐是很厉害的。”
傅清玄看着她控制不住欢喜的模样,唇角不觉微上扬起,“所以皇上下旨封她为武义将军,拨给她几千精锐之兵,命她前往邰海支援沈将军。”
说是皇上下旨,但他才八岁,哪里懂这些事,朝廷如今所行政令皆由傅清玄这位首相把持决定。
苏清妤笑容微敛,既担忧又有些失落,“她都没有与我说此事。”
傅清玄目光掠过她微拧起的秀眉,“兴许还没找到机会与你说吧。”
苏清妤一愣,忽然想到前几日她见到自己时神色异常,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说,只是自己沉浸于柳姨娘撞死的事中,一时忽略了她。
“你们既然关系要好,大可直接去问她。”傅清玄笑道。
苏清妤点点头,豁然开朗,打算明日就去她府里一趟。此刻与傅清玄闲庭信步,感受着他平和温润的气场,只觉得心头也变得轻松自在起来。
两人说说走走,来到一池塘边,里面栽种着荷花,因为是秋季,荷花已然凋谢,没什么可看的。再往前便是一花园子,霜风起,草木渐染黄碧,已经不似春季那般百花争艳,让人赏心悦目。
不过,就算是百花盛放时节,也不及眼前人赏心悦目呢。
苏清妤侧目看了眼傅清玄,总觉得自己近来有些好色,动不动就对着他这张脸犯痴,想到此,抿着嘴偷笑。
这抹笑被傅清玄的余光捕捉到,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她盯着他偷笑不止这一次了,这令他心生好奇,“你笑什么?”
苏清妤唇角微僵,但很快又觉得这没什么丢人的,食色性也,谁不喜欢美好的事物呢?她喜欢看他这张脸,就像是喜欢看美丽的花花草草一般,于是冲着他意味深长地一笑,“不告诉你。”她扭头快步往前走。
然而还没有走几步,手腕便被拽住,而后整个人被抵在了旁边的柳树下,“真不说?”
他故作生气,然而眉眼间温柔煦暖依旧。
苏清妤伸出双手抱住他那细却有力的腰,凝望着他的双眸,弯唇挑衅地笑道:“我不说,你奈我何?”这人也就装装样子吓唬人而已。
傅清玄看着她眨动的眼眸,抿紧的唇破了功,浮起淡淡笑意,“我的确奈不了你何。”他不觉伸出手轻轻地蹭过她细嫩的脸蛋。
这样自然而然的亲昵让苏清妤不禁有种两人已经是相识多年的恋人的错觉,也许这是因为他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一种很特殊的联系,他们知道彼此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有着灵魂上的契合,她内心一动,不禁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巴。
然后看到傅清玄眼里露出惊讶的神色,紧接着那抹惊讶又化为了浓稠深邃的东西,他揽住她的腰,“我想亲你,可以么?”

第67章
两人在咫尺之距相视,在他问出此话后,苏清妤看到他的眼眸隐隐透着羞涩,心中十分惊讶,只觉得二人好像对调了一番。她以为他会直接亲的,她犹豫了下,点点头,而后闭上双眼。
傅清玄吻住了她柔软的唇瓣,先是浅尝,等到苏清妤有所回应,才变成深深的吮.吻。
压抑的喘息,唇舌交缠的声响在寂静的花园里显得异常暧.昧。
就在两人吻得深入专注之际,一声惊呼顿时惊散了两人,两人看过去时,只看到了一仓皇逃离的背影,看打扮应该是府中打杂的丫鬟。
苏清妤和傅清玄收回目光,看向彼此,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窘色。两人对外一个是端庄矜持的闺秀,一个是不近女色的权相,年纪也都不小了,结果却被一小丫鬟撞见大白日在花园里吻得难舍难分,就像那初尝情爱的少男少女一般,这怎能不叫人尴尬?
片刻后,傅清玄淡定地放开了她,“前面没什么可看的,我们回去吧。”
傅清玄清了清嗓子,气定神闲地道,却在转头的一瞬被苏清妤看到那隐隐泛红的耳根。
苏清妤怔了下,随后唇角悄然上扬。
因为傅清玄公务繁忙,后面还有接见大臣,苏清妤并未在相府待太久,刚到酉时初便走了。
回到宅邸,王氏正在屋里盘算一些账,看到她,不由询问她去了哪里。
苏清妤此刻就像是当少女那会儿,她偷偷地去看傅清玄,回来后被王氏质问一样心虚兼不好意思,“我出去街上逛一逛,母亲,你看我还给你买了你爱吃的荷叶鸡。”
苏清妤将手上的荷叶鸡放到几上,笑盈盈地看着她。
王氏放下手头的事,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你可是瞒着我去做了什么事情?”
苏清妤笑容滞了滞,“母亲,我还能瞒着你做什么事?我真只是逛逛。时辰不早了,我去沐浴了。”说着便起身,带着元冬往自己的屋里去了。
王氏望着她的背影,摇头笑了笑。苏清妤是她的女儿,她对她甚是了解,她这般躲躲藏藏,估计是去见傅清玄了,以为她会不高兴,才不肯说实话,这孩子……哎。
次日,苏清妤用了早膳后,便坐着轿子来到了沈府。
来到沈姚华的院里时,看到她正在陪儿子小郎在庭院里玩抓人游戏。
“娘亲,你来抓我呀。”小郎笑嘻嘻地绕着树跑,跑得很兔子似的。
沈姚华看到苏清妤,便不再纵着小郎,一把拎住小郎的后脖领拎小鸡似的把他扔到庭院正中,做严肃状:“给我蹲好马步没有一个时辰,不准动,动了就收拾你。”
沈姚华说完便笑盈盈地来到苏清妤的面前,“你好些日子没来我这了。”她一边邀她坐下一边询问。
“是啊。”苏清妤坐下后,看着庭院里认真扎马步的小郎,“些许日子没见小郎,又长高了。”
“我倒是没发觉,兴许是日日相见的原因。”说起小郎,沈姚华眉头就禁不住皱起,“大概是跟他爹待久了,皮得很,叫他好好练功,他装得很认真,你一不看他,他就偷懒耍滑。”
苏清妤不由得微笑,“小孩子都这般吧。”
小郎随沈姚华姓,大名叫沈斐,对此,慕良臣与他的父母都没什么异议,对于他父母而言,一个大的慕良臣都是累赘,别提再来个小的了,他父亲乃是江湖人士,四海为家,并不需要人继承香火,就算慕良臣改成沈良臣他也无所谓。小郎从出生到现在就见过祖父母一次,还是两岁的时候,现在就算他们出现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得了。
苏清妤其实一直想有个孩子,这时她想起来她与傅清玄做那事时并没有避孕,他的东西都洒在了里面,她会不会……苏清妤心口猛地一阵狂跳,而后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她多年无出,只怕将来也是怀不上的了。
苏清妤正胡思乱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慵懒低沉的男声:“哎呦,妹子来了。”
苏清妤下意识地扭头,就看到慕良臣只穿着里衣里裤,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
苏清妤怔了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旁边的沈姚华道:“滚回去穿好衣服。”
被沈姚华一呵斥,慕良臣顿时委屈兮兮地扭头回了屋。
慕良臣夜里带小郎睡,小郎睡觉又极不老实,弄得他每晚都睡不安稳,早上小郎醒来后,他往往会睡个回笼觉。
据沈姚华说,慕良臣的性子随他父亲不拘小节,不过比他父亲更没脸没皮,要不是长了一张比女人还美的脸,沈姚华会嫌弃死他。
苏清妤见识过慕良臣的不拘小节,有一次她就和沈姚华坐在这里说话,慕良臣只穿着一条裤子,光着上身走出来,把苏清妤吓得满脸通红,然后就被沈姚华痛骂一顿,因为苏清妤的原因,他被沈姚华逼着改变了自己的习惯。
因为苏清妤管沈姚华叫姐姐,作为沈姚华丈夫的慕良臣就把苏清妤当妹子看待,一点都不见外。不过苏清妤比他还大了一个月,她叫不出来慕姐夫几个字,他叫她妹子却顺口得很。
“你可是要去邰海了?”饮过茶后,苏清妤才问。
沈姚华刚端起茶,问言又放了回去,“你都知道了。”
苏清妤点点头,“你先前怎么没告诉我?”
沈姚华笑道:“我那日原是要与你说的,不过见你和嫣然都有些心不在焉,就打算迟一些再说,不想你已经知道了。”
果然如此。苏清妤叹了口气,“我也是昨日才知晓的。”
沈姚华见她眉眼堆愁,不觉好笑道:“做什么愁眉苦脸的?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
苏清妤问言惊了一跳,连忙道:“这话可不兴说,你快快收回去。”苏清妤虽不怎么信这个,可毕竟她是要上战场杀敌的,她有些听不得这话。
沈姚华见她如此认真,便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嘴,“行,我把话收回去了。”
苏清妤这才满意,目光再次落到庭院里的小郎身上,他的马步依旧扎得很稳健,不过额角已经冒起了汗珠,粉雕玉琢的脸红扑扑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时不时地往她们这边偷瞄,模样逗趣可爱,令人莞尔,“那小郎是由他爹带着么?”
沈姚华苦笑着摇了摇头,“到时把他送到我母亲那里,慕良臣那臭小子死活要跟我一起去。”
苏清妤有些诧异,平日里她见慕良臣总是一副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模样,又十分怕沈姚华,没事就嚷嚷着与她和离,没想到真到了要分离的时刻,他连孩子都不管了。
沈姚华出城那日,苏清妤和萧嫣然都去送她了。西风起,落叶萧萧,令人心中更添几分离别的黯然。
沈姚华身着战袍,腰悬宝剑,站在高大的骏马旁边,与依依不舍的苏清妤和萧嫣然辞别。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苏清妤面带愁绪,眼眶微红。
萧嫣然已经泣不成声,拽着沈姚华的手不肯放。
“不会很久的。”沈姚华笑着安慰苏清妤,心里虽然也有些伤感,但她脸上未曾显露半分。
“该走了。”
这时沈姚华的身后传来慕良臣的声音,苏清妤和萧嫣然抬眸看去。慕良臣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他没有穿战袍,还是平日里的锦衣华服,但身姿挺拔,腰间亦佩戴了长剑,他脸上敛去了惯有的轻浮神色,整个人竟像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英雄,和往日吊儿郎当的他判若两人。
沈姚华颔了颔首,随后转头与苏清妤和萧嫣然道:“后会有期。”说着便翻身上马,与慕良臣一同离去。
苏清妤和萧嫣然目送着二人离去,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才收回目光。萧嫣然一抹眼泪,很快就跟没事人一样,看得苏清妤着实惊讶。
“华姐姐不在,以后的日子就没趣了。”萧嫣然叹了口气,走到亭子,往飞来椅上一坐。
苏清妤望着远处青翠黄碧的山峰,不由得也唉声叹气起来。
“你可知道苏迎雪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苏清妤惊讶地朝着萧嫣然她投去目光。
萧嫣然一手托腮,“她是被我兄长的妾室赵芊月推下池塘把孩子弄没了,她自己也没管住嘴,非要刺激赵芊月,说我兄长从未碰过她。”萧嫣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都不知道赵芊月那个女人一遇到我兄长的事会有多疯,我都怕她。她为了我兄长要死要活地不肯嫁人,我嫂嫂亡故之后,她觉得自己又有了机会,便要死要活地和离,她夫君不肯,她半夜把刀架在她夫君头上威逼他,你说吓不吓人?她那夫君都怕死她了,赶紧与她和离了。”萧嫣然越说越头疼,两道眉毛都挤作了一堆,“现在又来了一个苏迎雪,夹在这两女人中间,我兄长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苏清妤无话可说,唯有沉默。其实她一直怀疑一件事,苏迎雪那人性气高,断不会随随便便就和一无法带给她利益的男人苟合,她和萧祈安若没有做过那种事的话,那她很有可能并未怀孕,而为了避免将来被拆穿,她有可能会设计让这个“孩子”流掉。
被赵芊月推下水,很有可能就是苏迎雪的计划,但这个猜测苏清妤不可能与萧嫣然说,一来她没有证据,二来苏迎雪终究还是她的妹妹。
“另外,我要嫁人了。”
苏清妤正想着苏迎雪的事,萧嫣然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又叫她惊住。
“怎这般突然?”苏清妤不觉问,萧嫣然今年十七岁,其实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我也不知晓,我爹做主的,先前还说让我迟两年再嫁,但他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说嫌我闹腾,要赶紧把我嫁出去。我不肯,他还生气了。”萧嫣然说着满脸的委屈,“那定西侯的小儿子我都没见过。”
“定西侯的小儿子?”苏清妤内心更为诧异。
定西侯夫人是她母亲的闺友,又算是傅清玄的师母,受傅清玄所托,她帮了她很大的忙。
“怎么,你认识他?”萧嫣然见她神色异常,便问。
苏清妤微笑点点头,“我先前与你们说过吧,定西侯夫人是我母亲的闺友,我们两家以前经常来往,我见过她小儿子,是个容貌俊俏,沉稳内敛的公子。”
萧嫣然问言眉间的愁结稍稍松展,“本来我爹说他俊俏,我还不信,我见过定西侯的其他儿子,人高马大,凶神恶煞,好不吓人。我本想去瞧一瞧他什么模样,却探听到他并不在京中。”
苏清妤知道她喜欢相貌好的,便笑道:“他的兄长生得像他父亲,他则像她母亲一些,你看定西侯夫人那张脸,能看到他的影子。”
萧嫣然闭上眼睛想着定西侯夫人的长相,再根据她的脸描绘了下她小儿子的容貌,再睁开时,眼里浮起抹微不可察的羞涩,“若果真像定西侯夫人,他的容貌定然是不差的。”
苏清妤莞尔一笑,“何止是不差,你见到便知晓了。”
淅淅沥沥的雨一连下了几日,这一日终于出了太阳,柳瑟刚出红苑大门,就碰到了前来寻她的柳折林。
柳瑟只好将他迎入了客厅。
柳折林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中,把玩着折扇,目光瞥向她带着愁结的眉眼,“你这是要去何处?”
柳瑟看到他内心就禁不住十分后悔,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要将陈国舅失踪的事禀报给大人。”
柳折林蓦然展开折扇,悠然自若地道:
“陈国舅失踪的事自有其他人担忧,你拿此事去烦大人做甚?”
柳瑟沉下脸,“你还好意思说此事,若不是你出的馊主意,陈国舅只怕也不会失踪。我怀疑,他或许真的发现了秦王的什么秘密,被灭口了。”
柳折林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尸首找到了么?”
柳瑟一怔,而后沉默。
柳折林摇了摇头,叹气道:“没找到,你就去禀报大人,让大人派人去找?”他知道柳瑟很聪明,只是一涉及傅清玄,她总是禁不住有些鲁莽冲动。
柳瑟冷静下来,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冲动了,只因这事是她和柳折林自作主张才导致了这种结果,她很担心会打乱傅清玄的计划。
柳瑟心不甘情不愿地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也许他只是沉浸在某一个女人的温柔乡里,乐不思蜀了。”柳折林轻叹一口气,“我们先找一找吧。”
柳瑟问言瞬间垮下脸,美眸瞪向他,“我看你也没什么办法,还一副有稳操胜券的悠然模样。”
柳折林微微一笑,“车到山前必有路,怕什么?”
刚刚入夜,苏清妤沐浴卸了晚妆,坐在竹榻上,准备看一会儿书再睡。
傅清玄却突然到访。
看到他,苏清妤是有些慌的,她如今和母亲住在一起,两人住的屋子隔得还不是很远。虽然母亲知晓他们二人有些私情,但此刻她还是担心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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