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妤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一言不发地往门口走去,却被王禅拽了回去,她推开他。
“王公子,请自重。”苏清妤厌恶地道,为自己看走眼而心生懊恼,这少年轻浮放浪,根本不像傅清玄,傅清玄才不会像他这般。
看着她一副凛然严肃,不容侵犯的模样,王禅心里迟疑了下,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误会了她,但想到自己那天晚上看到的画面,眼里又立刻掠过阴晦之色。
“让人自重之前,苏夫人还是先学会自重吧。”王禅唇边浮起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苏夫人可是对我有些好感?”
苏清妤面色微滞,无法反驳他这句话,她的确对他有些好感,但仅仅只是因为他长得像傅清玄的缘故,但这件事她无法向他解释。她心里有些懊恼,兴许是自己的一些行为让他产生了误会。
苏清妤思绪纷乱,正不知如何解释,眼前的少年又发起了攻势:
“我对苏夫人其实……一见钟情呢。”
苏清妤愣住,脑子更加混乱,“王公子,你兴许是误会了什么?我是有夫之妇,况且你年纪还很小……你能否冷静一些,别靠我太近。”苏清妤看着他又靠了过来,连忙伸手阻止他。他们这种十七八岁的少年,很容易冲动,她真怕他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行为来。
“年轻力壮,这不好?”王禅那双眼眸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她,仿佛真被她迷住了一般。
苏清妤却没有留意到他深不深情,只觉得脑子快炸开了,“王公子,这真不是年轻不年轻的事,你听清楚了,我是有夫之妇。”他莫不是读书读傻了,秋闱将至,他不好用功读书,却把心思花在女人身上。
“我知道啊。苏夫人作为有夫之妇,不也和丈夫以外的男人来往?”他笑盈盈地说着。
苏清妤问言变了脸,视线蓦然对上他含笑的目光,他……他都知道了什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苏清妤沉肃着脸推开他,准备逃离房间,却再次被他拽回去。
“你再这样,我便要叫人进来了。”苏清妤目光严厉地望着他,见他气定神闲地望着自己,张口就要叫元冬,却被他用手捂住了嘴。
苏清妤惊慌失措,奋力挣扎,然而男人女人力量终究悬殊,她无法挣脱他的钳制。
“苏夫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答应我别声张,我便放开你,如何?”他冲着她善意一笑,语气透着安抚。
苏清妤心里虽然又气又怕,却只能点了点头。
王禅微笑着放开了她。
苏清妤皱着眉头,胸口不由微微起伏,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冷声道:“王公子,你究竟想做什么?”
王禅示意了眼她旁边的椅子,苏清妤警惕地看了一眼,身子不动。
王禅微微一笑,也不勉强她,“我方才一提到丈夫以外的男人,苏夫人就很是心虚呢。”
苏清妤对上他那了然的目光,心中惊疑不定,“所以王公子想做什么?”她再次询问,确定他不会对自己乱来后,她心定了些许。
这少年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王禅目光沉沉地盯着她,“苏夫人既然可以与别人交好,为何不能与我交好,我不一定比他人差。”
苏清妤定定地回望着他,想着他方才说的那些话,突然间有些明白了,“你这是在威胁我,与你来往?”
她的直接让王禅有些意外,他顿了下,一时间没找到话回应她。
他的沉默仿佛是在默认,苏清妤冷冷地望着他,“我若不答应,你可是要将我与其他男人来往的事捅破出去?”
她与傅清玄在一起时估计被这少年撞破,他才想要以此来要挟他。
她这番话无疑是将他视为奸险小人了,他正要辩驳,却被苏清妤抢先:
“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端正守礼的少年,没想到如此轻佻浮浪,你这样的人若当了官,也只会乱了官场风气。”
王禅被她这么骂了一通,心里不禁感到委屈,不觉说出了心里话,“堂堂首相与下属妻子不清不白,这官场风气早就坏了,轮得着我来乱?”末了,又忍不住皱眉头道:“你会毁了他。”
苏清妤愣住,先前他一直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但一提起傅清玄,却莫名有股幼稚的感觉,脸上还有着愤愤不平之色。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他到底想做什么?她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苏清妤思索片刻,道:“王公子,你或许误会了我和傅大人。”
王禅淡淡扫了她一眼,眼里很明显有着不信任。
苏清妤心里叹了口气,斟酌再三,正色道:“我与陆文旻已经和离,所以就算我与傅大人来往,也并无错处。”
苏清妤言罢看到他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你和陆大人和离了?”王禅不觉问,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立刻收敛神色,恢复先前的从容。
苏清妤点了点头,“我与他早已经和离,只是此事还有很多人不知晓而已,不然我也不会一直不回陆家。”
王禅俊秀的脸开始泛红,为自己先前的唐突,“抱歉,我并不知晓此事。”
他倒是道歉得干脆利落,这让苏清妤对他的不满逐渐消减。
“还有一事,我也要与你解释清楚,先前之所以盯着你看,是因为觉得你有些像傅大人,让你误会,我也很抱歉。”虽然说他长得像其他人有些失礼,但她不想让他继续误会下去。
原来如此,他先前怎么没想到这点,王禅心中既窘迫,又有些许失落,紧接着又大松了一口气,这复杂的情绪令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心了。
“苏夫人,很抱歉让你受惊了。”他有些尴尬,白皙的脸透着红晕。
解释清楚之后,他似乎又变回了先前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苏清妤也松了一口气,细品了下他的行为,然后打量他的神情举止以及打扮,她试探性地问:“王公子,你可是仰慕傅大人?”
王禅脸上的红晕似乎又深了一层。
苏清妤见他似乎有些难为情,不由得笑了起来,“王公子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因为我也很仰慕他。”
王禅看到她唇边温婉的笑容,不觉一怔,而后回以一灿烂的微笑,好似找到同道中人一般。
苏清妤心中的不快彻底消散了,不过她有些疑惑,他先前的行为到底有什么意图,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口:“王公子,你方才说对我一见钟情,应该不是真的吧?”
王禅方才一心做戏,还不觉怎么着,如今误会解释清楚,被她这么一问,他不由得脸红心跳,十分羞窘,“当……当然不是真的。”他连说话也禁不住磕巴起来,哪里还有先前的淡定从容。
苏清妤被他吓了一场,这会儿两人反过来,她便心生捉弄的想法,“所以你是怕我毁了傅大人。想从我身边将他解救出来?”
王禅被她戳中心思,顿时有股落荒而逃的冲动。
苏清妤一看他的神情便知道自己说对了,不禁十分诧异,她其实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王公子,你还真是……十分意外呢。”他怕她毁了傅清玄,却不怕她毁了他?他可是马上就要参加秋闱了。
这傅清玄也真是厉害,竟能让一个少年仰慕他至此。
第72章
因为有了共同喜欢的人,苏清妤与王禅突然间都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二人从卧房出到庭院,坐在梧桐树下的石椅上闲聊。当然,二人聊得几乎都是傅清玄。
王禅知晓很多关于傅清玄的事,而那些事苏清妤通通都不知晓。
比如傅清玄三元及第后在琼林宴上七步成诗,惊艳四座。
苏清妤只知道傅清玄三元及第的事,毕竟历朝历代能够三元及第的人少之又少,拢共就二人,一是开朝时那位著名的国士骆柯, 第二就是傅清玄了。
这事自然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一夜之间傅清玄就成了家喻户晓的名人。
值得说的是,骆柯中状元时已经的二十八岁,而傅清玄那时才十九岁,然后他用了十年时间,当上了首相,那几乎是所有入仕途的人梦寐以求的位置。
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傅清玄却做到了,尤其还是出身寒门的情况下。
那时候她已经嫁给了陆文旻,在所有人都纷纷讨论着这个惊才绝艳的少年状元时,苏清妤捂上了自己的耳朵,不愿意去听与他有关的任何事情。
王禅还与她说了傅清玄初入翰林院,以傅子衿之名,与著名书画家刘瑭,王松暄并称为“京中三才子”的事。
很少人知道傅清玄就是傅子衿,苏清妤当时也不知晓,只知道有个书画家名叫傅子衿,为三大才子之首,他的画作千金难求。
傅清玄大概就是天之骄子,不论他想做什么,都能够做得很好。不过像他这样的人往往会有英年早逝的风险,她看过傅清玄专注政务时是什么模样,所以内心禁不住总会有这样的担忧。
王禅并没有与她说官场上争权夺利的那些事,只说了一些轻松有趣的事,大概也是顾及她的身份。
至于苏清妤,她能与王禅说的并不多,傅清玄那些政治上的手段说出来大概会影响到他在人家心中光风霁月的形象。而在私底下,他喜欢受虐,喜欢捉弄人,脾气阴晴不定的这些事也不能与王禅说。
那能说的还有什么呢?
好在王禅说起傅清玄时侃侃而谈,几乎不需要她搭话。
到了后面,苏清妤才想起来一事,“我那里有一副他的画作,你若喜欢,我就送给你了。”
苏清妤说完就看到少年的眼眸顿时变得熠熠生辉。明明很高兴,他却要装作一副稳重内敛的模样。
“苏夫人,我怎么好收你如此贵重的东西?”
他微微一笑,道。
苏清妤看着他那让人不禁联想到另一张脸的笑颜,出于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她含笑道:
“那就等你一举登科后,再送给你,作为奖励吧。”
王禅微愕,总觉得她好像把他当小孩子看待了,心中突然有些郁闷,不过想到可以得到傅清玄的画作,他还是忍不住点了头。
两人聊着聊着天已经快没了光亮,苏清妤便起身告辞了。
王禅送她出了门口,苏清妤笑着让他进屋,而后转身准备入轿,视线却扫到不远处的马车,不由一怔。
苏清妤走上前,吴峰并不在,车下放着脚蹬。
车夫看着苏清妤,恭敬道:“陆夫人,大人等您许久了。”
苏清妤扭头看向元冬,让她坐着轿子先回去,随后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傅清玄姿态优雅地靠在几上,看到她脸上甚至浮起一温柔和煦的笑容,从他的神色上根本看不出来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苏清妤是了解他的,她的内心不觉沉了下去,坐下来以后,她低声问:“你等多久了?”
“大概半个时辰吧。”傅清玄语气淡淡的,脸上笑容并未敛去。
他这人总是将真实的心情藏在心底,就算不高兴也不会表露出来,这大概是习惯使然。
苏清妤面色微滞,沉默片刻,又问:“你怎么知晓我在这里的?”
“阿瑾姑娘说的。”
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苏清妤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僵凝,于是默然。
她要怎么与他解释自己在王禅那里待了那么久?
就在苏清妤感到内心纠结烦躁时,傅清玄如清风般缥缈的声音忽然传来:“妤儿,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苏清妤一抬眸,对上傅清玄幽深无际的目光,心里莫名地颤了下,她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好。”
傅清玄带她来到了一座高阁上,往底下一看,可将夜色之中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抬眸,夜空湛蓝,纤云如丝,星子漫天。
风景很美,但秋风无处不在,苏清妤不觉打了个冷颤。
傅清玄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一路上傅清玄几乎没有与她说话一句话,到了阁上依旧沉默得让人不安。
苏清妤扭头静静地望着他,他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他的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容,但不知为何,却给人一股孤独落寞的感觉,尽管自己陪在他的身边,却依旧无法走进他的内心,窥探他的所思所想。
苏清妤收回目光,不觉低下头,轻叹了声,正想着要不要劝他回去,傅清妤低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妤儿……”
苏清妤心口一下狂跳,蓦然转头看过去,他仍旧没看她,只看着远处,可他的神色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苏清妤静静地等着,看着他唇边笑容加深,然后缓缓地张口:
“傲骨我也有……所以,十六岁那年,我站在此处,准备一了百了。”
他声音温润柔和,就像是一阵春风,轻飘飘地向她揭开了那沉重的过往。
苏清妤愣住,心口突然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拧着,疼痛逐渐侵袭而来。
“那时候的我始终不明白,为何家世清贫就要受尽欺凌?不明白我明明靠我的双手挣来的银子,为何要被人耻笑丢了读书人的脸面?我并未做错什么,更不认为做那些事可耻。”
“当然不可耻!我从来不认为你有错!错的是他们,他们不知人间疾苦,因为他们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若没了父母,他们只怕早就沦为了乞丐,求着他人施舍一口的。他们还嫉妒你,嫉妒你就算没有非凡的出身与教化,却也能比他们出类拔萃。”
苏清妤知道自己曾经也是欺负他的人中的一个,这般正气凛然地去指责那些人未免有些可耻,可她此刻的心疼却是真实的。
想起那些侮辱的言语,落在他身上的石头,巴掌,鞭子,傅清玄原本淡定的眼眸霎时间翻起惊涛骇浪,却在听到苏清妤充满愤怒不平的话语后,瞬间又回归于平静。
傅清玄终于看向了苏清妤,眼里有着一如既往的温柔之色。
“可惜我当时没能听到你对我这些话。”
当初他对苏清妤的喜欢是懵懵懂懂的,算不上多么深刻。正如那些人所说,她是大家闺秀,而他不过是个一穷二白的书生,不论他容貌才华多么出众,但在无数的贬低嘲讽欺辱之下,他的内心变得自卑脆弱,他从来没想过苏清妤会钟情于自己,所以他们之间才会有那样的误会。
苏清妤突然沉默下来,有些伤害已经造成,就算误会解除,难道伤害就能彻底磨灭么?就能让人释怀么?
傅清玄收回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再次遥望远方。
后来那些人欺负他欺负得更狠,而苏清妤,也成为了其中的一个。
突然有一日,他觉得活着很痛苦无趣,于是他来到了这里。
那时他差点从他此刻所站的地方跳了下去,可当他将要跳下去那一刻,他脑海中突然闪过苏清妤抽打他时的画面。
也恰恰是那一鞭带来的恨意让他有了活下去的欲望与勇气。
“妤儿,那夜,你说的那些话并没错,你的确看穿了我。”他道,声音低沉,带着点小心翼翼。
十六岁的他确实发誓过有朝一日一定要将这些欺负过他的人狠狠地践踏在脚下,连苏清妤也包括在内。
自那以后他的心变得更加阴暗、自卑、以及扭曲,但他待人却更加的温柔随和,但这里面只有虚伪,没有真实。
他的内心没有阳光照进,充满了阴暗,他却让他的外表看起来明媚干净,高雅无暇。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伪装之中,他已经渐渐相信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学会了掌控自己的情绪,游刃有余地与不同的人相处。当他终于站在高处时,曾经欺负过他的人已经成为蝼蚁,根本不值得他浪费一点时间,他甚至选择原谅了他们。
至于苏清妤……她从始至终都是特别的那一个。
苏清妤听到傅清玄的那句话话不由惊讶地瞪大双眸,她在脑海中回忆着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所以她说的他恨着恨着就爱上了她的话也都是真的?
苏清妤伸手握住他的手,傅清玄回眸与她相望,他的目光专注而深沉地看着她的脸,里面没有恨,只有温柔。
苏清妤犹豫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藏在心底的话,“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傅清玄微微一笑,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很久很久之前。”
他对她的喜欢干净而美好。对她的爱却扭曲而奇怪。明白那是爱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并不愿意接受这种情感。
她一定不会知晓,从始至终他一直在看着她。但此刻他还无法将自己的心全部掏出来,赤.裸裸展露在她的面前。
她也不会知道,此刻他愿意将不愿意被人知道的过往与她分享,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与怜爱。他害怕她的目光放在别人的身上。
苏迎雪怀孕了,她一开始并不知道,后来发现月事没来,想起来自己与萧祈安的那夜贪.欢,便立刻找来大夫为她诊脉,这才知晓自己怀了身孕。
萧祈安回府的时候恰好碰到准备离开的大夫,从他那里,萧祈安得知了苏迎雪有了身孕,他心中顿时复杂难言。
萧祈安进屋的时候,苏迎雪呆呆地坐在床上,看到他,脸上不禁挂起淡淡的笑容,“世子,我们有孩子了。”
“嗯。”萧祈安来到她身边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然而脸上却无半分喜色。
苏迎雪所有注意力都在孩子上,她低着头,伸手抚向自己的肚子,她一直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至于这个孩子是谁的,其实并不算太重要,所以她并未留意到萧祈安脸色不大好。
高兴过后,她心中有着浓浓的担忧,她要怎么样才能护住这孩子,让她安全地出生?
苏迎雪怀孕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秦王妃等人的耳中,却无一人替她感到欢喜。
这日,萧祈安不在,苏迎雪被叫到了秦王妃的院中。
到那里时,赵芊月也在,她一进屋,她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肚子,眼里隐隐透着凶光。苏迎雪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自己的肚子,她知道秦王妃叫她来肯定没安好心,然而她不敢不从。
苏迎雪刚跨进门槛就险些滑倒,幸好及时站住了脚跟。她低头一看,才发现地上擦得很干净光滑,她心里蓦然警惕起来。
秦王妃坐在太师椅上,面似银盘,端庄华贵,姿态一如既往的高傲,看到苏迎雪,她只是瞥了她一眼,并不正眼看她。
苏迎雪端端正正地给她行礼问安,秦王妃微一抬手,示意她落座。
坐下之后,有人送上一盏茶,苏迎雪看了眼那茶,想到当初被她逼着喝滑胎药的事,不觉得眉头紧锁,面色沉重。
这是前方传来一声冷笑,她一抬眸对上秦王妃阴沉的目光。
“怎么,以为我在茶里下了药?”秦王妃不悦道。
苏迎雪连忙低下头,放低姿态道:“妾身不敢。”
苏迎雪打定主意要讨好秦王妃。她的母亲虽然是被她害死的,然而她已经入了王府,自己又有了萧祈安的孩子,若想要在这府里安稳的过日子,只能让秦王与秦王妃认可自己,想必这也是她母亲所希望的。
秦王妃鲜艳的朱唇扬起抹刻薄的弧度,随后起身,往外头走去。赵芊月紧随其后,经过苏迎雪身边时,禁不住扭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苏迎雪看着二人的人影,不确定秦王妃是否让她离去,只好起身跟在后头。
秦王妃行在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上,手上的帕子忽然掉到了地上,苏迎雪见状犹豫了下后,上前捡起。
“王妃,您的帕子掉了。”苏迎雪小心翼翼地交到秦王妃面前。
秦王妃斜睨了她一眼,没伸手去接,只是示意了眼身边的侍女,那侍女从苏迎雪手里接过帕子。
苏迎雪低垂着头,脸色微微僵硬,待抬起头来,脸上又挂上了乖巧的笑容。
站在秦王妃身边的赵芊月鄙视地看着她,却在看到萧祈安朝着她们走过去后,立刻挺直纤腰,目光直直地望着他,面上笑靥如花。
“表哥。”在萧祈安来到她们面前后,她甜甜地唤道。
萧祈安并不理会她,只是给秦王妃请了安,随后扫了苏迎雪一眼。
赵芊月见状眼睛泛红,差点没忍住哭起来,自从她给萧祈安下了春.药之后,他就再没有搭理过自己,而秦王妃已经原谅了她,只是时不时地还骂她蠢,甚至不许她再去找萧祈安。她虽然很想找他,可实在怕秦王妃生气。
“怎么,几日没来我院里,我一把你的爱妾叫过来,你立刻赶了过来,是怕我伤害到她?”秦王妃不悦地看着萧祈安。
听到“爱妾”二字,赵芊月不满地嘟了嘟嘴。
秦王妃一记冷眼扫过去,她立刻将头埋得低低的。
萧祈安沉声道:“母亲,我并无此意,只是过来看一下您。”
“你现在看到了,可以回去了。我现在打算去园子里逛一逛,你无需跟着。”秦王妃言罢继续前行。
苏迎雪只能跟上去,却忍不住回头看向萧祈安,从他那双平静的眼眸里她感觉到了无望,便收回了目光。
她不觉伸手抚了下自己的肚子,唇边浮起抹自嘲,其实她感觉到了萧祈安对这孩子根本不上心。也许,他还觉得它是个累赘吧,只不过迫于责任不得不装作关心一下她。
进了王府,她才觉得自己与这里依旧是格格不入,她始终找不到归属感。
她原以为入了王府,她就会摆脱那种漂泊无依的感觉。
苏迎雪知道秦王妃没安好心,不然方才也不会用眼神求助萧祈安。果不其然,随着秦王妃到了园子里后,她便开始给她们当起了丫鬟。
秦王妃决定在园子里歇息,让她去安排了茶果点心等东西,归来后,便与其他丫鬟一样端茶倒水,还要给秦王妃捏肩捶背。
秦王妃笑着与赵芊月道:“迎雪这丫头捏的倒是比春华好多了。”
苏迎雪动作滞了下。春华是秦王妃的侍女,也是那日/逼着她喝滑胎药,踹了她母亲一脚的那名侍女。
苏迎雪脸上微笑不变,心里却开始发颤。
赵芊月也跟着笑道:“改日让迎雪妹妹教一下我的丫鬟吧,我那丫鬟蠢得很,给人捏个肩膀都不会。”
苏迎雪问言始终面不改色,但过了一会儿,却突然抚着肚子,眉头紧蹙。
秦王妃一开始还觉得她是装的,然而她面色突然变得很白,额角也开始流汗,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变成她的过错,便扫兴地放她走了。
苏迎雪方才肚子的确是疼了下,但回途中,缓了过来。王府很大,她先前没逛过,又无人带领,她的侍女也不是识得路,二人走着走着便迷了路,在经过一阁子时,忽然听来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苏迎雪惊了一跳,这时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道中年男声,听着像是秦王的声音。
她想了想,让丫鬟守在原地望风,自己悄悄地来到紧闭的门口,竖耳偷听。
“傅清玄,又是傅清玄,他存心与本王作对!”秦王怒气冲冲的声音传出来,让苏迎雪十分惊讶,她没想到秦王与傅清玄竟然是对敌。
苏迎雪正打算看过去细听,忽然间门缝隙里有人影闪过,而后脚步声起,她慌忙转身想逃走,却已经来不及,身后蓦然响起开门声,她扭头一看对上一双严厉的目光,是秦王的随从张正。
苏迎雪被带到了秦王面前,看着太师椅上面色阴戾如同罗刹一般的男人,她双腿一软,不由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王爷。”
若不是顾及她肚子里有孩子,秦王只怕就一脚踹了过去,他目光阴恻恻地望着她:
“脏人眼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偷听本王说话的?”
苏迎雪还在临猗坊时,秦王对她和颜悦色,甚至大方赏赐,并非出自好意,而是刻意作践。
若当年永安侯站在他这一边,他一家人就不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其实他有几次都想对苏邕的嫡女苏清妤下手,但不知道什么人在背后保护她,未能成功,后来他的爱女与之交好,又时常在一起,他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
然而除了苏清妤,永安侯还有一个女儿,便是苏迎雪。
每次因为找不到苏邕的踪迹而心烦气躁时,秦王便将苏迎雪传唤到自己的宴会上伺候。看着他的女儿被迫伺候权贵的可怜模样,他心中才会畅快起来。
让他没料到的是,这个女人心机深沉,竟然摆了他们一家人一道,入府成为了他儿子的妾室。如今她竟然还想要窃听他的谈话。
苏迎雪听到他那句‘脏人眼的东西’时心中涌起一股愤恨,然而却因为恐惧秦王的威势,而只能咬牙隐忍,努力维持着冷静,“王爷,我并不是故意偷听的。我随王妃去逛园子,却突然身子不适,便先行告退,因不认得路,听到屋子里传来声响,才想来找人问一下路,我真不知晓王爷在此处。”
秦王脸上浮起冷笑,“一个无知妇人,也敢在本王面前耍心眼?”
苏迎雪面色一僵,抬眸看去,在他那张脸上看到了秦王妃的影子,这对夫妻都是一样的,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秦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她拖出去,交给祈安,让他好好管教她,以后不许她再踏出院子半步。”
苏迎雪被张正拖到门口的一瞬,她脑子里涌起浓浓的不甘以及要和自己的母亲一样为自己的孩子铺出一条平坦大路的强烈念头,于是蓦然挣脱张正的钳制,冲到秦王面前跪下,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语气坚定道:“王爷,我知晓傅首相的软肋!”
第73章
自打苏迎雪入了王府之后,苏清妤与她就没有再见过面,她想来想去,觉得该见一见她了,于是借着找萧嫣然的名义,来了秦王府。
苏清妤坐在客厅等待着,没一会儿,萧嫣然火急火燎地走过去,身后跟着她的侍女圆圆。
“郡主,王妃再三吩咐过,您不能再这样走路了。”
“别啰嗦了,烦死人了。”萧嫣然朝着她挥了挥手,眉头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