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钗之下by石阿措
石阿措  发于:2025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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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日在山上遭到刺杀,那些杀手与刺杀苏邕的人所用的武功路数以及剑法相同,他让人顺着这条线索查,查到了江湖上一个杀手组织,他派人混入其中,查到他与苏邕的出事前不久,秦王的人与这组织交易过,然而这种证据无法给秦王定罪。
苏清妤怔住,脑子里忽然间空白一片,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似的,“你是说想要谋害我父亲的人是萧郡主的父亲?”
“嗯。”傅清玄颔了下首,知晓她与萧嫣然关系要好,但在先前的情况下,他不好干涉,况且萧嫣然与他父亲并不同。
“萧郡主虽是任性妄为了些,却不失天真善良。”
苏清妤明白傅清玄是在安慰自己,萧嫣然是萧嫣然,秦王是秦王,可……一想到自己的父亲差点死在秦王手中,她心里就感到十分复杂。
傅清玄朝着她伸出了手,苏清妤看了他一眼,才将自己的手递过去,被他紧紧握住,从中透出了让人安心的力量。她往他身旁挪了挪。
“还有科考舞弊一案,真正的主谋是秦王与陈国舅,两人为了各自的利益勾结在一起,威逼利诱作为主考官的永安侯泄露考题。”
苏清妤心中瞬间涌起怒火,“既然他们二人也是主谋,为何一点事也没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不成这条法规是摆设么?”
“也许是吧。”傅清玄语气清淡,“太后与皇帝知道此事,但为了皇家颜面与亲情,皆选择保他们二人。妤儿,若非谋逆那样的大事,他们不会放弃他们。”
苏清妤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大桶冷水,浑身泛寒,她还是有些天真了吧,她抬起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傅清玄,“那你是站在那一方的?”
傅清玄回视着她,“在其位谋其职,宰相应为社稷之臣,百姓之仆。”他语气平和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可下一刻,他又无奈一笑,“但妤儿…皇权高高在上,就算我如今把持着朝政,也无法与其分庭抗礼。”
苏清妤从他风轻云淡的态度之中感觉到了他的如履薄冰,他总是这般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模样,让人忍不住以为,不论发生什么时候,他都能轻易地将其摆平。
傅清玄如今是身处高位,权势滔天,但他终究是臣,君教臣死,臣不死不忠,他的位置可以坐任何一个人,而他们皇室血脉不可撼动。
就拿柳姨娘的事来说,秦王妃逼死柳姨娘一事闹得轰轰烈烈,百姓议论纷纷,却未能动摇到秦王府分毫,秦王妃更是任何事都没有。
想到柳姨娘,不免想到苏迎雪,苏清妤眉头紧锁,她如今为萧祈安的妾室,却不知晓自己沦落教坊都是被秦王所害。秦王一心想要她父亲的性命,不知道会不会对苏迎雪不利?
苏清妤内心陷入纠结。
“你父亲自己一时糊涂是一面,另一面,他有软肋在秦王手上,所以不得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傅清玄顾及苏清妤的心情,没有说他父亲贪,只说他犯了糊涂。
苏清妤收回神思,连忙问:“我父亲的软肋?”
傅清玄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苏邕的软肋的就是她,苏邕贪归贪,但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女儿,这也是他救了苏邕后得知的,秦王拿苏清妤作为要挟,苏邕知道秦王手段的狠辣,只能屈服于他。
但这件事他不能与苏清妤说,这会让她陷入自责之中。
“他可曾与你说过他的软肋?”傅清玄问。
苏清妤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她从未听她父亲说过什么软肋的事,“我父亲与你说了?”
“没有。”傅清玄也摇了摇头,而后将苏清妤揽入怀中。
他没说的还有,陈国舅求的是财,而秦王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永安侯,他趁着朝廷整顿吏治,威逼利诱永安侯与他参与科考舞弊,而后又出卖了他,将他泄露考题的事揭露。而他之所以要除去永安侯,是因为在当初的皇位之争中,永安侯站在了小皇帝那边。
苏清妤依偎在傅清玄的怀中,心中纷乱如麻,她很愤怒,又很无奈,她无法求他替自己主持公道,让他对付秦王与陈国舅就等于让他与皇帝、太后做对抗,无异于将他推向刀山火海。
“你之前为何不与我说这些?”她问,眉间的褶皱始终无法抚平。
傅清玄垂眸看了眼安静窝在他怀里的人,伸手抚了抚她的眉结,“作为他的女儿,你应当是想知晓真相吧?”
苏清妤怔了下后点头。
傅清玄揽着她的肩膀的手紧了紧,柔声道:“妤儿,我既然承诺了你,便一定会办到,你无需做什么。”
苏清妤唇角浮起抹自嘲的笑,就算她想,她又能做得了什么,她能做的大概就是乖乖待着,尽量别去拖累任何人而已。
说完她父亲的事后没多久,便有一位大臣登门求见傅清玄。因为是政事,又不知道他们要谈多久,苏清妤就告辞而去了。
苏清妤从相府回到自己的宅邸,心始终无比的沉重,王氏看出她有心事,开口询问,苏清妤才勉强装作没事人的模样。
萧祈安虽然让苏迎雪住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但两人并不同屋,几乎也不在一起用膳。
这一日掌灯时分,萧祈安从外头归来,苏迎雪正在用晚膳,得知他未曾用晚膳,就叫人去请他到了她的屋里,正要叫底下人添双碗筷,赵芊月却派人过来请萧祈安过去,说是有事商量。
自从那日在秦王妃的院子里见过她之后,萧祈安就没有再去她院里,这些日子赵芊月叫人来请过他几次,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这次已经是第四次。
苏迎雪看出他面有难色,便善解人意道:“你去吧,毕竟是你的表妹,总不能一直不理她。”苏迎雪顿了下,微微一笑,“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是我不让你去呢。”
萧祈安见她脸上并无不满,便点点头,去了。
去到赵芊月的屋子里,却发现她准备了一桌丰盛可口的饭菜,人也精心装扮了一番,修身轻盈的衣服勾勒出曼妙的身段。见此情形,萧祈安浓眉皱起。
赵芊月一看到萧祈安,立刻笑盈盈地迎上前,抓住他的手臂,“表哥,你终于来看我了,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赵芊月示意了眼自己的贴身丫鬟,那丫鬟领着其余人退出了房间,并掩上屋门。
赵芊月拽着萧祈安到桌前落座,“表哥,你还未用晚膳吧,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
萧祈安面色严肃:“你有什么事要说?”
赵芊月怔了下,拿起酒壶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她倒了一杯酒,犹豫了下,才递到萧祈安面前,“表哥,你先喝这杯酒,我再告诉你什么事。”她调皮地笑道。
萧祈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酒一饮而尽,“可以说了吧。”
赵芊月暗暗松了一口气,再倒一杯,“表哥,你再喝一杯,我就告诉你。”
萧祈安不悦地斥道:“芊月。”他说着只觉得心口一颤,随后身体莫名地有些燥.热起来。
赵芊月将头一低,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
萧祈安心烦,只想赶紧了事,便端起酒一饮而尽。
赵芊月唇角微不可察地弯起,她抬起眼眸含情脉脉地看着萧祈安。萧祈安瞬间心跳加速起来,身体变得更加燥.热起来,他觉得不对劲,他一向把赵芊月当做妹妹看待,从无邪念,为何突然间会……他低头看向摆在他面前的空杯,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生成。
这时,赵芊月起身来到萧祈安身边坐下,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表哥,你怎么了?”
萧祈安身体一颤,蓦然抽回手,目光紧盯着赵芊月的面庞,隐隐浮动起戾气:“你在酒里下了药?”
赵芊月察觉了他的变化,正觉得紧张,忽听他质问自己,面色一僵,又佯装无辜:“没有啊。”她伸手去碰触他的手臂,秋波荡漾,语气关切道:“表哥,你可是醉了?不如我扶你去我卧房躺一下吧。”
萧祈安说的的确没错,她是往萧祈安的酒里下了春.药,她原来从没有想过要这种让萧祈安生气的事,这是他和苏迎雪逼她的,他连苏迎雪都碰了,为什么不能碰她?她要当他的女人,不要当她的妹妹。
萧祈安挥开她的手,想要站起来,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手撑着桌沿,身体的变化让他无法再相信赵芊月的话,“芊月,我没想到你会做下三滥的事。”
赵芊月问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随后眼泪哗啦啦地留下,她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控诉道:“我就是下药了,那又怎么样?是你逼我的,我明明也是你的女人,你为何不肯碰我?我哪里比不上苏迎雪?”
赵芊月说着就扑到了萧祈安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不放,“表哥,我不要当你的妹妹。”
一股馨香扑面而来,萧祈安的身体越来越热,他皱着眉头将赵芊月推开,往门口走去,然而屋门已经被人从外头锁住。
赵芊月从后面冲上来抱住了他,萧祈安英俊刚毅的面庞变得铁青,眼眸却猩红深邃。
“芊月,让人开门,今日之事,我既往不咎。”他沉声道。
“表哥,我已经让她们走了,不会有人来开门的,求你了,让我做你真正的女人。”赵芊月哭道。
萧祈安力气大,几下就将赵芊月甩到了地上。
赵芊月跌坐在地,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眼里充满了委屈。
被她这么一盯,他手握成拳,随后又忍不住扯了扯衣领,想要纾解些许燥热,然毫无用处。再这样下去,他只怕会控制不住自己。
“芊月,你只是我的妹妹。”萧祈安哑声道。
赵芊月站起身,豁出去一般开始脱衣服,只是刚脱得只剩下里衣的时候,忽然看到有影子闪过,随后哐啷一声,有人在砸门上的锁。
“世子,你在里面么?”
是苏迎雪的声音。
赵芊月一惊,连忙穿上衣服。
“迎雪,我在。”
苏迎雪听到萧祈安的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拿起板砖又用力地砸开了锁,她蓦然推开门,看到萧祈安与赵芊月在对峙着。
赵芊月满脸泪痕,衣衫不整,神色惶恐而羞惭。萧祈安则面色绯红,双眸淬了火一般,心知有异,她连忙上前扶住他:“世子,你没事吧?”
萧祈安阴沉地扫了眼赵芊月,随后抽回被苏迎雪拽住的衣袖,转身离去,并大步流星地往自己的院子里赶。
苏迎雪皱着眉头看了眼瘫坐在地上的赵芊月,又看了眼桌上的食物,隐隐明白什么,她稍一迟疑便转身快步追上了萧祈安。
赵芊月怕萧祈安清醒不肯从她,用的药量有些大,苏迎雪赶回到院子里时,她觉得萧祈安整个人好像被火烤一般,他将所有的丫鬟都赶了出去,自己拎来一大桶冷水,抬起,从头淋到尾,但似乎毫无用处。
苏迎雪也被他挥退,不过她没有走。她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难不成真要为他的亡妻守身如玉,苏迎雪在心底冷笑。
她没有上前,等着他将一桶又一桶的冷水泼向自己。
夜深了,秋风萧瑟,冷月洒下清华。他的衣服已经湿透,紧贴在身上,他是习武之人,身材高大魁梧,肌肉紧致结实,块垒分明。
苏迎雪嫁过人,她的夫君身子羸弱,不及萧祈安浑身上下都透着力量感。
苏迎雪感觉他已经承受不住,才缓步来到他面前。萧祈安的双眸赤红,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
“夫君……”苏迎雪柔声嫩语地呼唤道,随后埋入他的怀里,她想,他的妻子应当是这么称呼他的。
萧祈安浑身一颤,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苏迎雪也仰头深情款款地与他对视,恍惚中,苏迎雪的脸变成了朝思暮想的人的面庞,“云儿……”他不由得捧住苏迎雪的后脑,急切地吻了上去,随后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屋里走去……
七夕之夜,天空澄澈,月明如昼。
苏清妤没有忘记与傅清玄的约定,晚妆毕,带着元冬出了门。傅清玄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口,苏清妤上了马车,看到傅清玄凭着几,专注地看着书。
等她坐下,傅清玄已经放下了书,微笑望向她,“你今日很美。”
苏清妤对上傅清玄专注的眼神,有些难为情地别开双眼,“我一直是这样的打扮,你不用恭维我。”她不会承认自己的确在穿着打扮上动了一下小心思,她以为傅清玄不会注意到,却忘了他是个洞察力极强的人,一眼就看出来她今日与往日有些不同。
时交初更,街道上热闹非凡,人流如织,两边搭了灯棚,买起了各色各样的七夕花灯,看得人眼花缭乱。
苏清妤已经与陆文旻和离,所以与傅清玄并肩而行时,她内心并无负担,不过傅清玄始终没有离她太近,与她隔着些许距离,她猜测他可能担心碰到认识的人。
苏清妤没有想太多,很快就被不远处的变戏法表演吸引了目光,正准备和傅清玄说话,一穿着干净齐整,挽着双丫髻的小女孩却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她手上提着篮子,篮子放着很多束野花,她拿起一束伸到她们面前,眼睛直勾勾盯着傅清玄,眉眼间尽是天真烂漫,“公子,为您的娘子买一束花吧。”
苏清妤一怔,正要解释,傅清玄已经微笑着拿出几个铜板交到小女孩子手中,随后接过了她手中的花。
小女孩欢欢喜喜地去了。
苏清妤有些尴尬地接过傅清玄递过来的花,回想着小女孩方才说的那些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假装去闻花香,耳朵却不由得泛起粉红色泽。
傅清玄看到了,笑而不语。
经过这一小插曲,苏清妤也忘了要看变戏法的事,等她想起来,两人已经走了很远。
两人来到桥上,只见湖上灯月交辉,一只船缓缓穿过薄雾,仿佛踏云而来,船上有着一打扮成仙女模样的美娇娘,甩着长长的水袖在船上轻舞。
随后另一头也有一只船行驶出来,上面坐着一位年轻英俊,却穿着普通的男子。
他们大概是在演绎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故事。桥对面是一酒楼,窗子湘帘高高卷起,里面不少客人兴致盎然地探出头看戏。
“首相,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耳边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苏清妤不觉看过去,是一中年男人,看他的气场应当是朝中大官。
苏清妤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假装不认识傅清玄,却用余光去看。
“李大人。”傅清玄微欠了下身还礼。
“首相,刚好我有要事与你相商,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清妤瞥见那中年男人面色凝重,像是有什么要事。
傅清玄不动声色地朝着苏清妤那里看了一眼。
苏清妤微微颔了首,示意自己没关系。
傅清玄去后,苏清妤继续兴致勃勃地看着湖中演出,忽然一人影晃过,耳边又响起一道声音:
“苏夫人。”
苏清妤扭头看去,却是租她屋子的那名叫王禅的少年,他客气有礼地给她作了一揖,随后脸上冲着她露出浅笑,宛如春花般明媚,又生机勃勃。
“真是巧呢。”他道。

第71章
苏清妤目光怔怔地望着眼前对她笑得灿烂的少年,心口不由怦怦狂跳了几下,好像看到当年花树下,那冲着她微微一笑的清雅少年。
“苏夫人?”少年疑惑地唤了声。
苏清妤魂回体内,对上少年清澈温润的目光,内心有些窘迫,“确实有些巧。”她客气地回了个微笑。
苏清妤并未告诉他自己的身世,他只知道她叫苏清妤,估计是见她梳着已婚女子的发髻,所以才称呼她为苏夫人。
王禅定定地望着她的笑颜,回想着苏清妤方才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神,目光阴沉了些许。
苏清妤有些心不在焉,没留意到他此刻的眼神。
王禅微笑着问:“苏夫人是独自一人出来玩的么?”问话时,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和侍女一起来的。”苏清妤扭头看了眼元冬,道,没有提傅清玄,虽然她与陆文旻已经和离,但很多人都不知晓。
王禅笑了下,扭头看了眼湖中的一双男女。
苏清妤却看着他,他仍旧站在她身旁,似乎不打算离去。
王禅突然再次看向苏清妤,语气不明地问道:“苏夫人,你很喜欢牛郎织女的故事?”
苏清妤回望着他,黛眉微微蹙动,老实说,她觉得这位少年好像老成稳重了些,和她隔壁住着的宋钰不像是同一年纪的。两人容貌都是俊俏白皙那一类的,但气质又迥然不同。
“只不过凑个热闹罢了。”苏清妤避开与他的对视,看向湖中。
这时桥上来了一帮妇女,她们说说笑笑地穿过桥面,有几人没看路,蓦然撞到了苏清妤,王禅连忙将她拽到了自己身边。
苏清妤惊魂甫定后,才发现他的手搂住了她的腰,两人靠得极近。
“苏夫人你没事吧?”王禅关切地问,手仍旧停在她的腰间,并没有收回。
“没关系,多谢。”苏清妤总觉得他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暧.昧,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二人年纪相差有些大,正要伸手推开他,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傅清玄。
苏清妤面色一僵,片刻之后才想起来推开王禅。
王禅察觉苏清妤的目光显得有些慌乱,正要回头看去,却被苏清妤叫住,“王公子。”
“嗯。”王禅没有回头,定定地看着她。
苏清妤冲着他温婉一笑,问:“你还有别的事么?”
王禅眉轻轻挑动了下,默了会儿,才笑道:“看来我打扰到苏夫人了,抱歉。”说着便与她道了别。
苏清妤不作挽留。
王禅转身,下意识地扫向人群,没有寻到他想要寻的那抹人影,想了想,又扭头道:“苏夫人,明日可否去我住处一趟?你那房屋时常有坏损,我想与你就此事商讨一下。”
苏清妤心中有事,未想太多,问言点头答应。
确定王禅走远后,苏清妤才往傅清玄方才出现的地方走去,但人潮拥挤,他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
她有些着急,正要叫元冬跟着她去寻人,却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柳树下有一人,定睛一看,正是傅清玄。
他姿态随意地靠在树身上,很明显他一直在那里,而且目光还在注视着她。明知她在找她,他却不出声叫她,害她干着急。
苏清妤有些不高兴地走到他面前,他才站直身,看了她一眼。
虽然苏清妤什么都没有做,但她此刻莫名地有些心虚,她安静地等他问她与王禅的事,但他却没有,只是笑了笑,“还要去哪里玩么?”
苏清妤蓦然抬起眼眸,目光紧攫着傅清玄平静温和的眼,突然间没了兴致,她摇了摇头,郁闷道:“你是不是有些忙啊?要不我们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
傅清玄目光滞了下,而后只是颔了下首,没说什么。二人往回走,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街上比她们来时更加热闹了,先前变戏法的那些艺人仍在,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想挤也挤不进去。
苏清妤侧目看了傅清玄一眼,他依旧离她不远不近,目不斜视地走着,面色波澜不起,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但苏清妤觉得他应当是有些不高兴的,不然他早就与她搭话了。
前方即是他们的马车。
苏清妤又看了傅清玄一眼,被淡淡的月色映着,他脸色显得十分宁静。
傅清玄先上了马车,而后体贴地向她伸手。
她以为他会一直淡定下去,直到车帷落下,他却没有松开她的手,在苏清妤想要抽回手时却被他拽入怀里,腰被紧紧地禁锢着,无法挣脱。
“大人?”
在苏清妤的声音出来那一瞬间,他的手又收紧了些许。
他剧烈的心跳透过身体传过来,苏清妤抓着他衣袖的手不由紧了下,下一刻,他的手抬起她的下巴,俯身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瓣。
苏清妤有些惊讶,却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他,回应他那略显迫切的吻。
三更鼓响,萧祈安从床上坐起身,看着昏睡过去的苏迎雪,眼里浮起复杂的神色。
他收回目光,伸出两指抚了抚眉心,轻叹一声,正要起身披上外衣,身后却传来苏迎雪娇懒无力的声音:“世子……”
萧祈安面色一僵,回眸看去,苏迎雪起身将脸贴在他的背上,柔声关切:“世子,你感觉好些了么?”
萧祈安表情彻底绷紧,沉默了片刻,才语气声音地道:“没事了。”
这是萧祈安的卧房,方才意识不清时,他将她认成了自己的妻子,将她带回了此处。纵然懊恼,他也无法让她离去。加上这次他很清楚两人方才发生的种种,他只觉得十分尴尬,几乎不愿意去面对苏迎雪。
他蓦然站起身,清了清嗓子,“你休息吧,我出去一趟。”他拿起外衣,随意披上,便大步走出了屋子,那着急忙慌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身后有鬼追他。
人走后,苏迎雪唇角浮起抹冷笑,而后靠坐在床上,目光打量了眼屋子,觉得没什么可看的,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躺回床上,继续睡了。
苏迎雪当然不会因为和萧祈安睡过一次便喜欢上了他。愿意让他发泄,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在王府的处境好一些罢了,王府其余人都恨透了她,她的“孩子”也没了,若萧祈安不护着她,她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她用尽手段,不过是为了离开教坊,不用再去以色侍人,想不到来了这里,还是要出卖自己的身子。
只是一帮人和一个人的区别罢了。
不过这已经比在临猗坊好太多了。她如今的目的只是想留在萧祈安的院子里,在这里她可以避免其他人的冷眼,也能获得安宁。
至于萧祈安……他爱不爱她无所谓,只要他对她心怀愧疚,他就不可能不理会她。
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他应当是个责任感很强的男人。
萧祈安出去冲了个冷水澡,在外头乱走了片刻,发现不知道去哪里,最后还是回到了屋里。
苏迎雪躺在他的床上,睡得香甜,一条嫩白的手臂露在被子外头,他略一迟疑走过去轻轻地将她的手臂放进被中,而后替她掖好被子,才走了出去,在外房的罗汉床上和衣而睡。
次日,苏清妤起得有些晚。昨夜她虽然回来得不算晚,但她躺在床上辗转许久才睡着。
用了早膳,看了会儿书,已经快到午时,这时她才想起来与王禅的约定。苏清妤有些累,懒得出门,拖到用了午膳,然后太阳快要落山时,才不得不出了门。
两人的住处相隔了两条街,不算远。坐上轿子来到他的住处,门从里面反闩着,她敲了门,给她开门的是依旧是王禅。
“苏夫人,请。”与最初看到的少年不同,他脸上有着淡定从容的微笑,和昨夜一样。前面两次见他,他看起来还有些腼腆。
兴许是受了傅清玄的影响,苏清妤觉得他这笑容背后是捉摸不透的心思。
苏清妤随着他入了屋,他亲自给她端上了茶。元冬被他的仆人请去帮忙,苏清妤让她去了。
两人客气寒暄一番后。苏清妤开口道:“
“王公子可是不满意我这屋宅?”
王禅道:“这里环境幽静,甚合我意,只是大概这屋宅兴许是年久失修,隔三差五便有些问题露出来。”
苏清妤颔首,“这里自买来后便没人住过。是我大意了,在你租之前未曾里里外外检修一番,你若不愿意继续住下去,我可以将下个月的租金退给你。”
“苏夫人,你误会了你,我并不是想要退租。”王禅一直在暗中打量着她,但始终看不透她,她时不时地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偶尔还会露出类似害羞的神色,但有时候又十分地淡定,甚至有股隐隐的不耐烦。
“那王公子想与我商量什么?”苏清妤不解。
王禅微笑道:“我看了你我签的契约,上面并未说修补房屋花费的银子该由谁来出。”
苏清妤怔了下,而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原来是为了此事啊,这些问题它原来就有的,修补所需银子自然是由我来出,王公子不必多虑。”
苏清妤没想到他这种锦衣玉食的公子也会如此在乎那么点银子,心里有些惊讶,这惊讶并不含讽刺轻蔑,只是单纯的惊讶。
不过想想,他只带了一个老仆来此居住,也足见他与那些世家富贵子弟不同。
王禅轻摇了摇头,“苏夫人,你还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他深深看了苏清妤一眼,“这银子全由苏夫人来出,倒显得我在占便宜似的,不如我们各自承担一半?”
苏清妤怔了下,正要开口,却被他抢先一步。
“苏夫人,就这么定了。”他冲着她露出一明媚灿烂的笑容,语气轻松。
苏清妤只觉得他的笑容便似阳光一般,晃了下她的眼,恍惚之中,不觉点了下头。这少年的确是个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人。
“对了,我卧房的屋顶似乎还有一处未曾修补好,苏夫人可否帮忙看一下?”他突然问。
苏清妤心咯噔一下,觉得有些不妥,但对上他澄澈得没有一丝一毫杂质的目光,她又觉得自己多想了,于是颔了下首,起身随着他去了卧房。
进了门,苏清妤不觉抬眸看了眼屋顶,也不知道是哪里还需要修补,扭头正要问,却见王禅关了门,并上了闩。
苏清妤愣了下,随后心里有些慌,“王公子你,你这是何意?”
王禅微笑着走向她,“苏夫人,你不是有夫之妇么?随着一年轻男子进到卧房,你不觉得不妥?”
苏清妤脑子一片空白,见他朝着自己走来,不觉往后退去,不小心碰到身后的椅子,险些栽倒,她往另一边走去,然后忙道:“王公子,你莫要误会,我并没有多想,只是一心想帮你检查屋顶而已。”
“苏夫人,真的是我误会了?”王禅很快便来到了苏清妤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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