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钗之下by石阿措
石阿措  发于:2025年06月25日

关灯
护眼

对于苏迎雪和陆老太太的做法,苏清妤丝毫不感到稀奇,苏迎雪表面与她姐姐长妹妹短,实际上心里根本没有她这个姐姐,她死了,她不烧高香已经算是她有良心了。
至于陆老太太,估计她是最希望她死的那一个,她若死了,估计她还要日日烧高香感谢佛祖让她得偿所愿呢。如今她平安归来,她不知道该有多失望。
“对了,我那位婆婆今日被我吓晕过去,你可知她后来怎么样了?”
元冬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晓,应该没事吧,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估计会有消息传来的。”
苏清妤点点头,不再想陆老太太的事,而后不自觉地又想到傅清玄那边,经过这次的事,她也该彻底地死心了。先前虽说两次三番地想过放弃,但多年的执念哪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所以才一直拖泥带水,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这次经历让她明白些许事情,所有的爱恨执念不甘等到死亡来临那一刻都变得无足轻重,她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去做,她不该将宝贵的时间生命浪费在不在乎自己的人身上。
秦王的庄园不止有樱桃林,还有射圃、蹴鞠场等等供人玩乐消遣的去处。这日柳瑟与一众姐妹受邀来到庄园参加宴会,有宾客见太阳不甚毒辣,宴席还未开始,便提议来射圃玩耍一下,柳瑟等人便随他们来了。
虽然云翳浓厚,太阳不是很猛烈,但柳瑟并不喜欢晒太阳,便坐在棚子里乘凉。
“你有没有听说,那陆夫人死去又活过来的事?”一女子推了推旁边神色恹恹,柔若无骨靠在椅子上的柳瑟,兴致勃勃地道。
柳瑟摇着团扇的手一顿,美眸斜睨了她一眼,她本就是收集情报的一把好手,哪里会不知晓这件事,“听说了。”她懒洋洋道。
“啊?我刚刚才听人说的,谁能想到尸体都会有人认错,真是稀罕事。”女子道。
“是啊……”柳瑟轻飘飘道,她虽然不喜欢苏清妤,却也不希望她死,倒也不是她多么有良心,只是她死了,有人只怕会伤心难过。所以得知她还活着,她其实是庆幸的。
女子见柳瑟对此事似乎不感兴趣,便不再与她讨论了,这时秦王与两名宾客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柳瑟往秦王的身上掠了一眼,随后笑盈盈地与旁边女子说话:
“国舅爷今日没来找过你呢?
女子问言摇了摇头,眼里并无失落,“你也知道他最是喜新厌旧了,这些日子不来,估计是厌弃我了。”
柳瑟叹道:“谁说不是呢,我听闻他这几日天天去湘水街那边,听说那里都是一些官宦权贵的私宅,平日里没什么人去,很是偏僻,也不知道那地方是不是住着他的新相好。”
听到“湘水街”三字,秦王突然朝着柳瑟这边看了一眼,而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与身边的宾客说话。
女子压低声音道:“这位国舅爷寻花问柳一向张扬得很,哪里会鬼鬼祟祟的,谁知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前几日他还与我说他要办一件大事,好像是说把他的对敌扳倒呢,也不知道他的对敌是谁,他去那里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女子的话正中柳瑟的下怀,她往秦王那边看了眼,见他拿着弓箭的手顿住,唇边勾起抹不易察觉的笑。
“也不一定吧,或许那相好是哪位官员的外室爱妾,他担心被人发现也不一定。”柳瑟道。
女子点点头,不疑有他,“这也有可能。”
柳瑟笑了笑,不再往下说。
那日在葬礼上,苏清妤的出现将陆老太太吓得不轻。她心怀鬼胎,只当苏清妤恨她,才化作厉鬼回来向她索命,回去之后整个人就有些痴痴呆呆,任张嬷嬷怎么解释,她都不信,非说是苏清妤的鬼魂要来索她的命。
张嬷嬷请大夫来看,大夫却说没什么事,只是被吓到而已,给她来了一副安神定气的药,便走了。
陆老太太服用了药,一开始倒睡得沉,但半夜突然惊醒,说她看到了苏清妤的鬼魂趴在窗口直勾勾地看着她,还冲着她咧嘴笑,还说要拉她陪葬。
不论张嬷嬷怎么解释,陆老太太都不信,说她们都在骗她。张嬷嬷觉得陆老太太疯了,到了第二日,人还是没有缓过来,甚至比前一日更加疯癫,大白天地也说撞鬼。
张嬷嬷无奈又把大夫请了过来,大夫也诊断不出来她有什么病,摇摇头走了,陆老太太说府邸有邪祟,要侵占她的身体,那邪祟就是苏清妤,还让张嬷嬷找道士来收了苏清妤这邪祟。
张嬷嬷也怀疑陆老太太在树林子里招了什么邪祟回来,情急之下,就托人找到了一位自称有通天本领,能斩妖除魔的道士,花了将近二百两银子,让在府里设坛除邪祟,闹了整整一日,法事才结束。
这事自然也传到了苏清妤的耳朵里,虽然陆府的人没说邪祟是谁,但她毕竟有自知之明。
前日听闻陆老太太得了疯症的消息,苏清妤便去到陆府想要看望一下她并表达自己的歉意,虽说她并没有吓陆老太太的想法,但是她的“复活”的的确确把人吓傻了。
然而她被拦在了陆老太太的院门外,张嬷嬷进屋替她禀报,结果她在外头就听到了陆老太太凄厉可怖的叫声,张嬷嬷神色慌张地出来让她走了,只因陆老太太根本不信她还活着,坚信是她的鬼魂向她索命。苏清妤无奈只能走了。
“这陆老太太心怀鬼胎,可不就是邪祟入体了。”萧嫣然一边啃着红烧肘子,一边冷笑道,自从在山里吃了几日野果子,回来之后,她恨不得一日三顿都是平日里最嫌弃的大鱼大肉,来了苏清妤的宅邸,听说阿瑾做了红烧肘子,当即钻进厨房拿了一只大快朵颐起来。
苏清妤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吃相,不由得失笑,再看她头上缠的布条,又禁不住叹气,这位郡主真是受了伤都不肯在府中好好待着。
自从三人共同患难后,感情比先前加深许多,萧嫣然如今更是把苏清妤这里当成自己家了,要吃什么就自己去拿,要做什么就做,根本不与苏清妤有一丁半点的客气。
“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的。”沈姚华看着她大口吞咽的模样,有些看不过去。
萧嫣然点点头,而后又啃了一大口。
沈姚华笑着摇了摇头,而后看向苏清妤:“那家人将她女儿的尸首领回去了么?”
苏清妤点头,“已经领回去了。”原本那户人家还想找她们赔偿,后来见自家女儿偷窃的事情被发现,恐惹出事端,便没有再继续胡搅蛮缠。
萧嫣然问言放下了肘子,用帕子擦了擦嘴和手,“我有些纳闷,为何那女子只偷了妤儿的衣物,没有偷我们的,我那包袱里装的东西可比你的值钱多了。”
苏清妤问言不由失笑,这位郡主脑袋瓜里装的东西和别人的就是不一样,“兴许是我那包袱放得比较显眼或者她偷东西太慌张没注意你们的包袱?”
“这倒是有可能。”萧嫣然点点头,而后冷笑一声:“让她偷东西,死了也活该。”
苏清妤一怔,不是很赞同她的话,到底是一条鲜活的性命,偷窃还不至于需要以死谢罪,但人已死,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免得又惹萧嫣然不高兴。
三人正说着话,元冬领着阿瑾神色匆匆地走进来。
“小姐,不好了。”元冬道。
苏清妤心咯噔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元冬道:“陆家老太好像真疯了。”
萧嫣然只当是什么事,听完后嗤地一声,“她不是回去就疯了么?还嚷着有邪祟要害她。”
元冬急忙道:“这次是真的疯了,说是还跑到街上闹了,还说自己是什么仙人转世,下凡来斩妖除魔的,弄得人尽皆知。”
苏清妤怔住,疯得如此严重?“你怎么知晓的?”
“是阿瑾去街上买东西时听人说的。”元冬道。
一旁的阿瑾连连点头,“很多人都在说此事。”
萧嫣然幸灾乐祸地道:“做法事的道士呢?他没把陆老婆子的邪祟赶出去?”
阿瑾道:“听说那道士拿着银子跑了。”
萧嫣然忍不住噗嗤一笑,沈姚华暗暗瞪了她一眼,萧嫣然撇了撇嘴,噤声。
“小姐,我们可要回去看看?”元冬犹豫地问,她想的是自己小姐还是陆家的儿媳,婆婆疯了,她不回去看一下恐被人说三道四。
苏清妤还没回答,萧嫣然便抢言道:“去,怎么不去?我还没见过仙人下凡呢,想去看看这仙人是什么样子的。”
苏清妤见萧嫣然如此,不由叹了口气,她笑不出来,虽说陆老太太是心里有鬼,自己吓唬自己,但这事毕竟因她而起。
苏清妤考虑一番后,还是回了陆家。萧嫣然死活都要跟过来,她来沈姚华自然也跟来了。
陆老太太是一早上跑到街上发疯的,这会儿已经被带回了陆家,张嬷嬷怕她再跑出去,只能用把锁把的屋子锁上,任凭她在屋子里闹。
陆文旻不在,唯一当家做主的人疯了,张嬷嬷如今便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看到苏清妤,她心里也顾不得埋怨她了。“夫人,您总算是回来了,老太太她……神智有些不清醒。”
“疯了就说疯了,什么神智不清醒。”站在苏清妤身旁的萧嫣然冷笑道。
沈姚华伸手掐了她手臂上的嫩肉,疼得萧嫣然龇牙咧嘴,“华姐姐,你掐疼我了,我说的难道有假?我说她没疯,难不成她就不疯了?”
沈姚华语滞。
张嬷嬷满脸尴尬,但碍于萧嫣然的身份,也不敢说什么。
苏清妤也拿萧嫣然无可奈何,只能无视她的话,“嬷嬷,我看还是请一下大夫来看一下吧。”
张嬷嬷无奈道:“已经请过了,大夫也没办法,说老太太没病,只是惊吓过多,以至于精神错乱。”
苏清妤有些尴尬,当时她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葬礼上,的确把不少人吓得不浅,但也没听说其他人吓成她那番模样,刚要说点什么,里面突然传来陆老太太尖厉又有些神叨的声音:
“外边是何等妖孽,待道婆子我做法叫你显露真身……”说着便是一连串让人听不懂的咒语,最后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苏清妤唇角微僵,这下确定陆老太太是真疯了。
萧嫣然又开始幸灾乐祸起来,“那道士还真是厉害,一场法事做下来,邪祟还真给除了,现在老婆子成了道婆子,本郡主以后可不敢招惹她了。”萧嫣然阴阳怪气地道。
沈姚华受不了她,将她拽出了院子。
“萧郡主便是这样的性子,我劝她别来,她死活要来,我也拦不住,嬷嬷别见怪。”
张嬷嬷哪里敢见怪,连忙点头。
苏清妤拿这样的陆老太太也没办法,只能答应张嬷嬷给找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张嬷嬷请她留在陆家住些许日子,苏清妤没答应,只说会给陆文旻写信,让他尽可能回京处理此事,便走了。
苏清妤当日回去后,就给陆文旻写了信,告知了陆老太太的情况。傅清玄有说过,陆文旻很快就会回京了,这封信不知道能否到他手上,不论如何,她该做的已经做了。陆文旻归来后若责怪她害他发疯,或许她可以借此机会与他提出和离。
转眼又过了两日。
这日太阳没入山头,晚霞洒满天际。傅清玄从屋内走出来,一袭白色蓝底大袖衫,长发半挽,戴只梅花竹节纹白玉簪,一派优雅从容之姿。他的脸色比前几日好一些,然而两鬓的白发却有些显眼。
“大人,马车已经备好。”吴峰没想到大人竟然如此有耐心,陆夫人归来已有五日,这五日大人仍旧忙于公务,完全不曾打听陆夫人的事,就在他以为大人是等着陆夫人主动找上门来时,他终于提出去青玉街,而他也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走吧。”傅清玄声音宛若一缕春风,不冷,但也不热。
吴峰望着傅清妤那不疾不徐的身影,不禁想,有的人表面装得深情款款,也许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冷漠无情,而有的人纵然表面淡若春风,或许也只是为了掩饰心底的汹涌澎湃。到底是怎么样的情感,也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罢了,别人哪里看得透。
他有些好奇的是,张御医所说的大人的心病到底是什么?难不成是陆夫人?
吴峰随着傅清玄来到青玉街,他原本以为这二人可算能够见面好好地说说话,然后重归于好,他记得陆夫人出事前,这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
然而让吴峰没想到的是,马车还没有到苏清妤的宅邸,大人竟说不去了,让马车返回。
吴峰呆住,虽说大人心思难以揣测,但这样临时改变主意的做法实在不像是大人的作风,他不明白为何,但不好过问。
过了青玉街,马车再次停了下来。吴峰受命下了马车,去药铺买了一些人参等补品,这几日吴峰休息好了,脑子也灵光了,虽然大人并未解释他的意图,但他想他大概猜测到大人他又改变了主意。吴峰甚至帮他找好了一个充分的理由:不能空手而去。
吴峰买好东西归来,不等傅清玄开口,便主动询问了句:“大人,我们把这东西送到陆夫人的宅邸?”是我们,不是我。
坐在马车里的傅清玄扬起眼睫看了他一眼,而后放下抵额的手,淡淡应了声:“嗯。”
吴峰为自己猜对傅清玄的想法而松了一口气,马车缓缓驶动,再次往青玉街而去。大人这算不算近卿情怯?吴峰看着眼前闪过的熟悉街景,暗忖。
傅清玄到的时候,苏清妤恰好与隔壁的宋钰在说话,二人站在门口有说有笑,不知道苏清妤说了句什么话,那少年瞬间露出害羞腼腆的神色,两人似乎很熟悉的模样。
窗帷挑起一角,傅清玄的目光落在苏清妤的脸上。晚霞的余晖笼罩着她,让她看着是温暖的,生动的,不是一具冰冷冷的尸体。她的脸瘦了些许,苍白了些许,不过精神看着不错。她的确是活着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苏清妤转身回了宅院,关上了大门,似乎并没有看到傅清玄的马车。隔壁的少年站在门口默默地看了会儿那紧闭的大门,随后感觉到什么似的,往马车的方向看来。
傅清玄放下窗帷,修眉微不可察地皱了下。
吴峰看着那位少年心虚一般急匆匆地回到隔壁,而后掀开车帷,询问:“大人,可要属下去敲门?”
“改日吧。你查一下方才与她说话的男子是何人?”
很奇怪,大人与他这些话时,目光始终看着窗的方向,但窗帷已经落下,他还能看到什么。
未得到回应,傅清玄侧了下目。昏暗的光线下,吴峰看到他的唇微微上扬,可眼里有些水润,不觉惊了一跳,慌忙低下视线,“是。”
吴峰放下了车帷,将方才看到的那一幕拂出脑海,决定不与任何人说。
苏清妤回到院子,关上大门后不由背靠着门缓缓吐了一口气,其实她方才看到了傅清玄的马车,只是装作没看见而已。
“小姐,怎么了?”元冬看着她这副模样,很是奇怪,方才她们出门归来碰到隔壁的少年,小姐和他说了些感谢的话,又提了下那日他被吓到的事,少年就很不好意思,随后两人就分开了,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小姐为何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没什么。”苏清妤淡淡道,而后等了片刻,不见有人敲门,便走了回去。他来了又不露面,是误会了她与宋钰的关系?苏清妤唇边浮起抹自嘲笑容,如此也好,反正他们二人也不会有结果。
苏迎雪没想到苏清妤竟然没死,这就像是上天给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明明人的尸体都找到了,明明都已经要下葬了,结果却告诉她尸体不是苏清妤的。
她为什么要假死?
原本她还有些难过的,如今却巴不得她真死了。
那日苏迎雪从相府离开后,才感到了后怕与懊悔,她得知陈国舅的秘密,恐性命受到迫害才想要得到傅清玄的庇护,可却因为一时的妒恨,冲动地让自己身陷险境,她还告诉了傅清玄当年的真相!
她不该回来的。
苏迎雪呆呆地站在苏清妤的宅邸,迟迟没有敲门,目光流露出浓浓的怨愤与抗拒。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铃铛声,苏迎雪并未理会,直到隔壁的屋子走出来一少年,朝着她投来狐疑警惕的目光,她才伸手敲了门。
那少年这才收回目光离去。
苏清妤看到苏迎雪那一刻,心情不是很好,甚至有种将人赶出去的冲动,然而她和母亲毕竟都在临猗坊,她不愿意与她闹得太僵,免得这人背后使绊子。
“迎雪,你来了。”苏清妤客气地请她落座,笑语嫣然,丝毫没有露出些许不悦之色。
她没有参加“她”的葬礼,甚至在她归来多日后才来看她,苏迎雪以为苏清妤看到她定不会给她好脸色,却不想她如此和颜悦色。
苏迎雪落座后,满怀惭愧地道:“姐姐,这几日我忙于应付那些权贵们,无暇来见你,实在抱歉。但得知你还活着,我心中甚是欢喜。”
“无妨,我知晓你的难处,你向来是身不由己的。”苏清妤微笑,懒怠听她的解释,便主动替她找了借口,说完便悠然地端起茶,品尝。
苏清妤替她把话说了,苏迎雪突然间无话可说,她来时是想着二人的气氛会很沉重,但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心情沉重而已。
苏迎雪本来还想与她说一下傅清玄的事,但沈姚华和萧嫣然的到访让她打消了念头。萧嫣然看她不顺眼,沈姚华无视她,苏迎雪坐在一旁局促不安,芒刺在背,于是便起身辞别了。
苏迎雪走后,萧嫣然终于从椅子上蹦起来,笑嘻嘻道:“她总算走了,她在这里,我浑身都难受。”
沈姚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苏清妤注意到沈姚华脸色不大好,“华姐姐,你今日可是有些不适?”
沈姚华摇了摇头,“我没事……”
沈姚华话还没说话,就被萧嫣然打断:“妤儿,你还不知道吧,华姐姐父亲那边可能要打仗了,听说敌人这次来势凶猛,恐怕不好对付。”
沈姚华瞪了她一眼,萧嫣然顿时住嘴,片刻之后,又小声嘀咕了句:“我说的是事实……”
打仗?苏清妤惊讶,随后禁不住有些担心起来。
“华姐姐,你父亲英勇无敌,一定能够退敌的。”苏清妤安慰她道,她心里也是如此想的,所以她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国库无银,打起仗来,花销太小,朝廷要去哪里筹集这笔军费?

苏迎雪在回临猗坊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人。
透过轿窗,看着大步流星走入一家会馆的男人,她心念一动,吩咐轿子停下,随后亦跟着进入会馆。
这贤云会馆来的多为权贵以及读书人,他们在此举办集会或宴请宾客,苏迎雪受邀来过几次,对着会馆很是熟悉。她在二楼的雅座看到了萧祈安,他独自一人,要了一壶酒。
因为先前对他动了心思,所以关于他的事,苏迎雪打探到许多,今日似乎是他妻子的祭日,而且这会馆是他与其妻相识的地方,所以每到其妻祭日,他都会来此借酒浇愁。
会馆很安静,此刻还没什么人来,苏迎雪略一犹豫,走上前,娇娇怯怯地福身请了个安,“世子。”
萧祈安看到她不觉沉了眉眼,他并不希望有人打扰他此刻的安宁,“苏姑娘有事?”他一点也不客气。
苏迎雪不理会萧祈安眼里的轻慢,径自坐到他的对面,“妾身听闻世子与您过世的妻子伉俪情深,可惜上天捉弄,无法白头偕老。”苏迎雪目光充满怜悯地望着他,“今日是您妻子的祭日吧?妾身知晓世子每年的今日都会到此思念故人。”
萧祈安问言浓眉紧皱,心中甚是不悦,“这与苏姑娘无关吧?”
“其实正是因为听说了这些事情,我才对世子心生些许好感,也十分羡慕您的妻子,能得一人真心相待,纵然即刻死去,我也心甘情愿。”苏迎雪真诚地望着他,“那天宴会上我之所以说那些话,其实是有些怨愤的,但并不是嫉妒那位少女,只是替您的妻子感到难过,世子怎么能用那样深情款款地眼神看着别的女子呢?您这难道不是在背叛自己的妻子么?”
萧祈安顿时心口一紧,“我没有背叛云儿。”他神色严肃,“我之所以看那少女,只不过是因为的眉眼有几分像云儿。”他道,却不像是在与苏迎雪解释,而像是在和他的亡妻解释。
苏迎雪心中只觉得好笑,难不成他还以为他妻子的亡魂会游荡在这会馆里,听得见他的解释?痴人,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有活着的人才傻傻地认为有灵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苏迎雪打量他的神色,见他眼里对她的排斥之色稍敛后,拿起酒壶,缓缓往他面前的空杯上注入酒,柔声细语道:“我想您的妻子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动您的痴情。今世无法圆满,下世定能如愿以偿。”
心中虽然不以为然,苏迎雪却还是哄骗他道,自从与傅清玄打过几次交道之后,对于萧祈安这种将自己软肋全然暴露在她人眼皮底下的男人,她心中甚是鄙视,她禁不住为傅清玄着迷,得不到他,她也不会再喜欢任何男人,这些痴迷情爱的男人只配让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下世?”萧祈安唇边浮起苦涩的笑意,只觉得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端起酒杯,将酒一口饮尽。随后眼神变得迷蒙,好似在追忆着什么。
“世子不相信?”苏迎雪声音轻柔,“我曾听得一老人言,人若对死去的爱人念念不忘,那人的魂魄就会化作一缕执念,陪伴在对方身边,一直到死亡,然后才一起投胎转世,他们的第二世一般都是青梅竹马。”苏迎雪见他脸上似乎有些醉意,就信口胡诌道。
“真的?”萧祈安认真地问,随后又觉得好笑,他大概是醉了,才相信她所说的鬼话,她这番话用来骗小孩子还差不多,可他……却想要相信。
萧祈安刚要拿起酒壶,苏迎雪却殷勤地拿过,主动给他斟满酒,笑意盈盈地道:“自然是真的。”如果又拿了一只空杯,“世子,我陪您喝一杯吧。”
萧祈安犹豫了下,并未拒绝。苏迎雪心中暗喜,自饮一杯后,道:“世子,若您不介意,可以与你说一说您与妻子是如何相识的么?”
萧祈安已经很久不曾与人说过他与妻子的事了,方才与她说起妻子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妻子仍在他身边,好像从未离开过,他点了点头。
萧祈安醉眼迷离地与苏迎雪聊起自己与妻子相逢时的场景。
苏迎雪其实并不好奇他与他妻子的过往,两人再恩爱又与她何干?她的目的只是想让萧祈安对她放下戒备,好让她趁人之危而已,所以萧祈安说了一大堆话,她都没怎么听得进心里,只一杯接着一杯劝他喝下她递过去的酒,不知不觉间,桌上已经空了几个酒壶。
萧祈安目光落在苏迎雪的脸上,他看不清她的面庞,只觉得眼前有层轻纱,恍惚间,她的脸变成了他妻子的脸,他双眸不觉变得深邃幽远,“云儿……”
萧祈安刚要抬起手去触摸苏迎雪的脸,眼前忽然天旋地转,随后便倒在了桌面上。
见他终于醉了过去,苏迎雪心中松了一口气,她没想到萧祈安酒量如此好,听他说了大半个时辰他与其妻的恩爱往事,她耳朵险些起茧子了。
苏迎雪叫来会馆里的人,要了一间上房。来的是管事,看到苏迎雪,他眼里闪过疑惑与防备之色,只因萧祈安每年的今日都是一个人来的,更不可能带女人过来,他有些担心萧祈安清醒后怪罪他们会馆的人。
苏迎雪看穿他的心思,心里冷笑,扭头拍了拍萧祈安的肩膀,语气亲昵:“世子我们去房间歇息吧。”
“苏姑娘,我们继续喝……”萧祈安小声嘀咕道。
苏迎雪叹气着看向管事,“世子醉了,我一个人也搬不动他,劳烦你叫个人来帮忙。”
管事见二人相识,当即没了怀疑,答应后转身去叫人帮忙了。不一会儿便带着人来,帮着苏迎雪将喝醉了的萧祈安送到了一间干净宽敞的屋子里。
“多谢。”苏迎雪将帮忙的人送出屋子,道了谢后,便关上了房门,她回身看向躺在床上如玉山倾倒的男人,眼里浮起抹算计。
次日,萧祈安一觉醒来,只觉得头又晕又疼,口干舌燥,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搭了一条白腻腻的胳膊,他惊愕回头,却见苏迎雪只着了抹胸,身上盖着薄被,躺在他的身侧,而自己亦光着上半身。
他的动静令苏迎雪惊醒过来。她蓦然坐起身,手挡着胸前,眸中含着眼泪,畏畏怯怯地凝望着他:“世子……”
两人这番模样不用想都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萧祈安面色一沉,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有对她做过什么。
昨日是他妻子的祭日,他却与苏迎雪在此苟合,一股强烈的懊悔以及愤恨涌上心头,让他不由得将这股情绪撒在苏迎雪身上,“你为何会在此!”
苏迎雪心中冷笑,她为何会在此,难不成他就一点都不记得了?
“世子,您忘了,昨日是妾身陪您喝了很多酒。”
“我是问你为何会在我的床上?”萧祈安眉眼凝着寒色,声音略显阴鸷。
她为何会出现在他的床上,难道不是他给她的机会?男人与女人一起喝酒,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难道没想过?是他自己寂寞想找人陪他说话,这根本不怪她,若他真那么痴情,就应当拒绝一切女人的靠近,如今却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质问模样,实在令人作呕。苏迎雪内心怨恨,脸上却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眼眶有泪水在打转:
“世子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了么?”她反问,语气带着些许控诉,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萧祈安并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因此听到苏迎雪说的话后,他愣住。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