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心里五味杂陈,暗想叔父叔母那两个势利眼,就是周词安比林槐序提前一步登门也无济于事。
青岑越想越觉得气人,一面心疼知夏不能自己做主婚姻,一面又可惜自己第一次做媒就栽了个大跟头。
元慎怕她急出病来,忙好言安慰道:“你先别急,我让人去查查这林槐序,倘或人品可靠,未尝不是好事啊?”
青岑听得一愣,回过神来,就让快些派人去探听,又嘱咐说:“越仔细越好,什么小妾通房外室相好,一个都不能落下。”
不是青岑刻意往坏处想,有杨五郎在前,似林槐序这样的身份,无缘无故求娶一个四品文官家的庶女,目的实在可疑。
青岑在家忧心了两日才得到消息,听到林槐序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妾和通房便先小松了一口气,这世道,没有小妾和通房的男人比四条腿的□□还稀有。
元慎又道:“只是他这几年都在外地任职,未免有所疏漏,我已派了人去他当差的地方打探了。”
青岑点头道是,正所谓山高皇帝远,林槐序在汴京城有好名声,去了外地便未必还是那副正经面孔。
元慎让她别担心,“凡是都要往好处想,你看把你急的,指不定堂妹都没你这样火急火燎的。”
青岑叹了声气:“她是没得选,这回的事,实在是出人意料。”
元慎也觉得有些稀奇:“我的人说这位林世子是近日方才回京述职的,他才刚回来就派媒人登门,倒像是早就瞧准了堂妹的意思。”
青岑心下一动,似乎是这么个道理,元慎继续道:“其实和锦乡侯府这门亲也未见得不好,林家众人在京城的名声也还算不错,而且你想,观文殿大学士家的王大娘子是出了名的疼女儿,她愿意把闺女加嫁进林家,至少能说明林槐序本人还是过得去的。”
缓了缓,见青岑面色有所触动,便又道:“我知道你对周兄很满意,觉得他各方面和堂妹都很般配,诚然,周兄有周兄的好,可林槐序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一切,还是等你见到堂妹,到时再细问她自己的意思吧。”
青岑听了这番言语,好一会儿没吭声,她这是把自己套住了,认准了知夏择婿的那套说法,觉得那位周公子真是哪哪儿都不错,而这位锦乡侯世子半道掺和进来,坏了她的打算,又见人家有过丧妻的经历,带入自己就会觉得糟透了。
青岑慌忙跳出这样的心境,几日后见到知夏,便将元慎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又言:“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一定尽我最大的能力帮你。”
知夏不想瞒她,迟疑着道:“其实我和那位林世子,数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脑瓜崩我自己弹了自己好几下也没听出是什么声音,百度也搜不到拟声词,所以就用了“啪”。
快过年了,最近家里事情很多,来来往往的,所以后面会更的慢一些。
说起和林槐序的初遇, 知夏还没张口,光是想想当时的场景就是一阵气血翻涌。
青岑看她脸都憋红了,咬着嘴唇一副十分难为情地神色, 心里暗暗揣度,只怕两个人的初见并不美好,于是斟酌着用词小心问道:“莫不是……你在人面前不小心失态了?”
知夏闻言有些难堪的点点头, 何止是失态啊, 她现在想起来那件事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女孩儿家大都脸皮薄, 就是走在路上趔趄了一下脚步都要懊恼半天, 青岑想着就安慰她:“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看开点,不必如此放在心上……不过, 究竟发生了什么呀?”
难不成比她在元慎面前腹痛难忍蹲茅房, 紧跟着又摔了个狗吃/屎还要严重?
如果是这样的话……
青岑忽而两眼放光,好奇地盯着知夏,后者见状只好忍着羞耻和她说……
记得那是在一年夏天,那会儿的知夏才十三岁, 素问年长她两岁,很快就要及笄,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已经可以开始议亲了。
当时郑修文还只是个五品官, 但他有晋国公这个兄长在, 加上素问有一副好相貌, 虽在家中有些大小姐脾气, 不过出门在外很会逢迎, 人美嘴甜的小娘子大都容易讨人喜欢, 是以愿意结亲的大有人在。
这些门户里, 徐氏很看好礼部尚书家的嫡长子乔清元, 对待素问的终身大事,徐氏半点不敢马虎,托人多方打听,得来的消息都说乔清元为人端方,是位温润如玉的君子。
徐氏很满意,素问却闹起了别扭,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娘子看多了江湖轶闻的话本子,心里憧憬着能嫁一位英武侠气的夫婿,将来说不定还能带着她仗剑走天涯。
徐氏知道她的想法后,以过来人的口吻教训道:“你懂什么?找个武将做夫婿,等将来他上战场,你在家中那就是坐立难安,吃不好睡不好,万一他真有个好歹,非哭死你不可,文官人家就不一样了,地位比武将高不说,主要是能安心过日子。”
可素问是倔驴脾气,横竖就是不乐意,弄得徐氏没辙了,但又不愿错过这么好的姻缘,于是私下里就悄悄答应了尚书夫人,等到了相看的日子,为怕素问起疑,就把知夏也顺带捎上了。
其实现在想想,早知当时会发生那种事,打死知夏都不愿意去。
徐氏和尚书夫人约定在相国寺碰面,这里既是供人参拜的佛寺,同时也是一个热闹的大集市,可以买到各类杂货,不过每个月只开放五次,知夏从未来过,看什么都新鲜,徐氏见状就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别跟在家里似的拘着,你且自己去玩儿吧。”
知夏乐得不用去看嫡母的脸色,欢欢喜喜的应了,然后带着女使四处闲逛。
寺内的庭院里有很多露天的棚屋和摊子,卖什么的都有,夏日天炎,逛久了会口渴,初荷买了一匣切好的果子拿给知夏。
主仆两个一边吃,一边往后山走,听说那里有一条大瀑布,景色非常壮观,就想去看看,不过走到一半时,初荷忽然腹痛,脸色都白了,捂着肚子和知夏告了急就赶紧往回跑,一面跑一面说:“小娘子别等我了,你先去看吧,我过会儿就来。”
知夏想说自己不识路,可看初荷的样子,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只好自己一个人慢悠悠的往前走,可是果子都吃完了她也没找到那条大瀑布,肚子里也渐渐发出不大对劲儿的声响,一声连着一声。
知夏这才意识到适才吃的果子只怕是不洁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落下来,疼的人脸色发白,她只好提着裙子赶紧往回跑,可是跑的越快肚子就越痛,一抽一抽的,刀搅一般,眼看就要憋不住了,知夏实在没办法了,就往旁边的草丛里躲去。
夏天的草木大都生长的很茂密,知夏今日凑巧穿了一身葱绿色衣裳,蹲在丰茂的草丛间,轻易不会被人发现。
不过毕竟是在外头,说不得待会儿就会有人来,知夏心里着急,可她的肚子却不着急,淅淅沥沥了好久才止住。
“呼……”
终于解决完某些问题,知夏长长的舒了口气,脸色也逐渐恢复正常,然后伸手去掏袖子里的手帕,结果两只袖子都翻遍了也不见。
知夏急的“啊”了声,小声懊恼道:“没有手帕可怎么办呀?”
难不成就这样回去?
知夏心头茫然,偏头去看四周的叶子,都是小小的、细细的,根本没法儿用。
知夏心中焦灼,忽然想到撕下一块儿衣裳碎片来救急,可是她的力气太小,这衣裳的料子也不易扯断,根本就撕不开,正当她忐忑不安,孤立无援之际,忽然从头顶上落下来一块洁白的手帕。
知夏抬头去看,就见她身旁的那棵大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
知夏:……
青岑:……
知夏捂着面孔,声音怯怯的从手掌下传出来:“就是这样了。”
青岑听得目瞪口呆,她愣愣的望着知夏,久久没有言语。
这是把上下八百辈子的脸都丢光了吧!
比起她在元慎面前丢过得脸,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一码归一码,青岑震惊过后很快就冷静下来,偏头问知夏:“那你自己心里究竟是如何想呢?”
知夏将手放下来,神色渐渐平静:“原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慌的不行,可昨日林世子来见我,我问他为什么要娶我?他说,我们男未婚,女未嫁,他当然可以来求娶,还……还……”
青岑追问:“还什么?”
知夏看她一眼,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一条素色的手帕,上面隐约绣着一个“夏”字,知夏有些难以启齿的道:“这条手帕,就是我当年在相国寺丢失的那条,没想到,一直在他那里。”
青岑睁大了眼睛:“这么说来,他对你……”
当时知夏是十三岁,那林槐序就是二十三岁,那会儿陈丝柔过世应该有一年了,紧跟着他就外放了,保不齐他对知夏是早就动了心思。
知夏神色纠结:“我和林世子是一面之缘,和周公子也是一面之缘,若要我来选,那自然是周公子更合我心意,偏偏我没得选。”
青岑一拍手道:“既然没得选,那不如就选最好的,林世子也好,周公子也罢,反正路都是要自己走。”
所以人生就是这样,不会事事如意,也不会事事都不如意,眼瞅着这条路是死胡同,何必再一根筋拗下去,不妨换一条路走走试试,说不准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从班楼出来时,天色已近酉时,天上阴云密布,瞧着架势似乎要下雨,元慎平日都是骑马上衙,青岑就让车夫绕路去开封府,若是能赶上元慎下衙,正好接他一起回家。
马车上,紫竹和绿竹坐在一侧,瞥见青岑在想事情,犹豫了会儿,出声说:“小娘子,我想起来一桩事,和锦乡侯世子有关。”
青岑立时望过来,问是什么事儿?
紫竹道:“我依稀记得以前有人同我说起过,说锦乡侯世子和他夫人的感情并不怎么好来着,不过也是太久之前的事儿了,我也记不清究竟是谁和我说的。”
青岑低头思忖,和原配夫人地感情并不深厚,求娶知夏也是因为对她这个人有意,那么不管怎样,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小娘子,快到五芳斋了,要买些点心带回去吗?”绿竹问道。
青岑掀起车帘往铺子里看了眼,见似乎出了新品,就让两个竹下去挑些好的买来,操心了这些日子,吃点儿甜的换换心情。
等到了府衙前,车夫刚把车停好,青岑一掀帘子就见元慎正从里头往出走,仿佛心有灵犀般,元慎也抬眸望过来,看见青岑,有些惊喜地道:“你怎么来了?”
青岑笑了笑道:“我刚和知夏见过面,从班楼出来,见天色有些暗,怕是要下雨,就来接你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多么美妙的字眼。
等两个竹从马车上下来,元慎几步跨上去,进了车厢,先搂住青岑亲了口,弄得青岑直皱眉:“口水都蹭我脸上了。”
元慎见她如此说,愈发来劲了,揪着青岑的脸“吧唧”个没完,还嚷嚷道:“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夫妻都这么久没见了,你竟然还嫌弃我?”
青岑哼了哼,就你大道理多。
两个人亲亲热热的闹了好一会儿才消停,元慎想起青岑已经和知夏见过面,就问道:“如何?堂妹她怎么想?可是愿意嫁给那位林世子?”
青岑“咦”了声,“殿下怎么知道?”
元慎笑了笑道:“倘或堂妹一心要嫁周兄,那这条路可就难走了,你必然是愁眉苦脸的来见我,可我看你一脸笑容,轻松自在,”说着又伸手指了指一旁放着的两包点心道:“还有闲心买五芳斋的糕点,想必堂妹是愿意嫁给那位林世子喽。”
青岑摊摊手,无奈道:“她不愿意也没有办法,且我听她的意思,似乎和林世子早就相识,也算是知道根底……不过话说回来,到是咱们有些对不住周大人了,让他空欢喜一场,又累你白费了这么多功夫。”
元慎道:“周兄为人豁达,何况他和堂妹也就见了一面,你不必在意,我会好好和他说的。”
说完又拍了拍青岑的手,靠近她低声道:“娘子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今夜好好补偿为夫就是。”
青岑没好气的剜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灵感我第一本书也用过,稍微做了下改动,嘿嘿。
第51章 主意
那天夜里果然下起雨来, 起先只是微微细雨,就像是一阵绵柔的风,后来雨越下越大, 整个天地都在迅疾的风中摇曳,一同起伏的,还有朱红床幔上那两只栩栩如生的喜鹊。
一直到后半夜, 青岑才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中沉沉睡去。
雨下了一整晚, 天亮了也不曾停下, 青岑被窗外清脆的雨声和耳畔并不轻细的呼吸声渐渐唤醒。
口中绵软的声调在她睁开朦胧的双眼前, 先一步滴落在狭小的床幔内,时快,时慢, 和轻柔的雨声混在一起, 化成绵绵的春意……
天色越来越亮,青岑知道时辰不早了,嚷嚷着要起来。
元慎握住她白嫩的手指送到唇边,声音慵懒至极道:“娘子急什么, 忘了为夫昨晚说过的话了吗?”
青岑闻言有些茫然,想起这家伙昨晚凑在她耳边说了那么多浑话, 潮红的脸庞就变得更加红润。
元慎见状颇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身子往上移动, 披散着的发丝覆到青岑脸上, 只听他低声道:“让你今日一整日都……”
青岑睁大了眼睛, 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
没有长辈时时管束的年轻夫妻, 整整一日都不曾踏出房门半步。
院里伺候的女使们都贴心地躲在房间里一起做针线活, 偶尔听见主屋那头传来的动静, 对视一眼, 一个个都脸红心跳的。
她们这群人当中,目前只有绿竹已经有了可以依靠的归宿,芳吟见状就打趣她:“这余侍卫什么时候去向皇子妃提亲啊?”
绿竹捏着针的手顿了顿,闻言有些害羞地说:“我怎么知道?”
一旁的谷雨听了就笑:“哎呀,他俩是丑媳妇见公婆,早晚的事,”说完想起些什么,就凑近绿竹小声问说:“哎,你和余侍卫亲过嘴吗?”
绿竹愣了片刻没吭声,芳吟也起了好奇,一直没吭声的紫竹也望过来。
谷雨一脸促狭的笑意,瞧绿竹这模样就坏笑道:“哎呦,肯定是亲过了。”
绿竹心里羞臊的不行,脸上火烧似的烫,举着针作势就要去戳谷雨,一面骂道:“小蹄子,叫你胡说。”
谷雨站起来就跑,一边跑一边笑道:“咦,被我说中了。”
两个人你追我赶闹成一团,紫竹和芳吟坐在一旁笑得不行。
屋外的春雨下了一整日,天黑了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青岑累极了,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次日黎明,雨停了,元慎就像一头吃饱喝足的狼,照例起了个大早去上衙。
临走前还特意吩咐紫竹不要扰了青岑安睡,又让厨房炖一盅红枣乌鸡汤给青岑补身子。
青岑这一觉睡到了晌午,醒来后躺在榻上缓了好一会儿才下床梳洗,她没有元慎那样的厚脸皮,都不太敢去看紫竹她们几个的眼睛。
芳吟和谷雨去浴房里收拾,见比从前几回闹腾得还厉害,地上积了好多水,她俩儿的鞋底都给沁湿了,就连墙上也湿漉漉的,两个人眼观鼻鼻观心,然后默默弯腰收拾起一地狼藉。
梳洗罢,青岑慢吞吞的往餐桌跟前走,感觉两条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紫竹立在桌前帮她盛汤,一面笑道:“这鸡汤是殿下特意吩咐厨房做得。”
青岑耷拉着眼皮,没什么精神,闻言撇了撇嘴,又听紫竹说:“小娘子月事快来了,喝这个也好。”
她的月事快来了!
难怪……
难怪那家伙昨天那般胡来,青岑在心底哼了哼,他到是算的清楚。
吃完饭,青岑就去外面吹风,昨天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雨过天晴,云消雾散,又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时紫竹想起来一件事,就禀报说:“皇子妃,昨日新阳长公主府上送来一份请帖,说是五日后要办诗会,您去吗?”
青岑神色一凛,当然要去,她若不去,又怎么能揭穿董诗绣的真面目!
新阳长公主的府邸坐落于太平坊,从十皇子府乘车过去只要两刻钟。
说是办诗会,其实和赏花宴也没什么两样,不过是在花草树木遍布的园子里摆上几张书案以及文房四宝。
举凡官宦人家中的闺阁女子,不论出身高低都需要经营一个好名声,所以诗会是大多数女子扬名的好时机。
不过青岑对作诗没什么兴致,她时刻谨记自己此行的目的,自打董诗绣出现后,便一直暗暗观察着。
说起来,前世今生,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个董诗绣,只见她站在新阳长公主身旁,穿一身浅灰色的僧袍,头带僧帽,身段匀称,比新阳长公主还高半个头。
说起她的长相,青岑不得不承认,这个董诗绣既有女子的清丽,同时又兼具男子的清俊,如果青岑不是事先知道他的真面目,只怕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认为这是一个温文尔雅的有学之人。
青岑不敢盯得太久,只是偶尔往他在的方向看几眼,一来二去,就发现董诗绣果然一直在盯着江华音看,尽管他的眼神已经很克制了,青岑还是从中体会到了侵略的感觉。
青岑顺着他的视线去看江华音,身穿鹅黄色衣裙的美貌少女在人群中说笑,充满了朝气蓬勃,只要一想到这样年轻的生命曾遭受过那样的迫害,青岑心里就恨的牙根直痒痒,看着园子中央的一池碧水,恨不得立马把董诗绣给丢进去。
但是她不能!
青岑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家里,元慎下衙回来后,两个人照旧坐在一起用晚膳,青岑没什么胃口,脸色也淡淡的,元慎发现她的异样,就小心着问道:“怎么了?”
青岑抬眸看他,脸上写满了犹豫的神色,元慎当即放下筷子,蹙眉问:“可是诗会上有人欺负你了?”
一想到青岑可能被人欺负了,元慎就有些火大,心也跟着提起来。
青岑见状只好赶紧道:“殿下别担心,没人欺负我,就是……”
元慎绷紧了神经,追问道:“就是什么?”
青岑咬了咬唇,纠结了片刻才说:“今日诗会上,我碰见一位女尼,她是新阳姑母府上的贵客,大家都说她为人温和,但是我和她接触下来,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元慎纳闷:“如何奇怪?”
青岑迟疑了半晌才道:“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色咪咪的。”
元慎挑眉:“色咪咪?”
他有点无法想象一个女子用色咪咪的眼神去看另外一个女子。
青岑使劲儿点点头,又接着道:“其实不仅仅是我,在场还有很多小娘子,我发现这个董诗绣看到其他漂亮姑娘,那个眼神就变得色咪咪的,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登徒子,可是她分明也是女子,就特别古怪。”
缓了缓,青岑又说:“元月今儿也去了,我私下里也和她提了一嘴,她说她也有这样的感觉,殿下你说奇不奇怪?”
元慎跟着点头:“是有些不太正常,”顿了顿,忽然抬眸望向青岑,眉头紧锁:“她该不会是喜欢女子吧?”
青岑“啊”了一声,惊恐着问:“不会吧?”又瞪大了眼睛道:“如果这个董诗绣真的喜欢女子,那新阳姑母……”
青岑震惊的吸了口气,偏头看了眼窗外才同元慎低声道:“难怪我觉得她和新阳姑母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儿,总有种眉来眼去的感觉,我还当是她俩关系好呢,听说董诗绣都在姑母府上住了好几个月了。”
青岑说着还害怕地捂住了嘴。
元慎连忙让她别怕,思忖片刻方道:“到底只是我们的猜测,做不得真,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让人去打听一下那个董诗绣吧,总之,以后新阳姑母的宴会,你就别去了,少和她们来往。”
青岑忙不迭点头,心下生喜,只要元慎肯派人去探寻,就一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其实她这个办法并不高明,但只要元慎信任她,破局便是易如反掌。
董诗绣是封丘县人,距离汴京城并不远,快马加鞭只需要半日就是一个来回,算上打探消息的时间,三日后余侍卫便回府复命了,带回来一个令元慎十分震惊的消息。
元慎眉头紧锁:“你确定?”
余侍卫:“属下确定,原本县里有好多人家的小娘子都喜欢和董诗绣来往,说是向她讨教女红,可后来都莫名其妙的不来往了,甚至还有两户人家的小娘子没多久就过世了,属下找到其中一户家境比较普通的人家,百般询问下才得知,原来他们的女儿是自杀身亡,原因竟是董诗绣玷/污了她。”
元慎听后将这个消息告诉青岑,青岑也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张大了嘴巴问:“她竟然有男子的身体部位?”一面朝元慎下/身望去,一脸的不可思议。
元慎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然后沉声道:“昭节多方打探,我想,这个董诗绣,只怕是个阴阳人。”
青岑装作不懂得样子:“阴阳人?”
元慎道:“书上曾记载过,说阴阳人既有男子的身体部位,又有女子的身体部位,也就是说,这种人可男可女。”
青岑一脸受教了的表情,好一会儿才道:“这么说,董诗绣是借着女子的身份来行龌龊之事,那些未出阁的小娘子,大都很单纯,根本不会想到董诗绣如此丧心病狂,而一旦吃了亏,为了脸面和名声,也都不敢说出去,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元慎听后沉声道:“不错,既然我们察觉了,就不能坐视不理,否则还会有更多的无辜女子受害。”
元慎这番话对青岑而言正中下怀,于是忙问:“那我们要怎样才能揭穿她?”
元慎想了想,忽然抬眸朝青岑一笑,说:“我有一个好主意。”
鸡鸣时分, 街巷上那些售卖早点的摊贩已经在捅炉生火了。
时下的早餐种类非常丰富,有煎饼、馒头、馄饨、粥饭等等,到了日出时分, 陆续有人来买,生意也算火爆。
这个时辰的街道上,茶坊酒楼也都渐渐开张, 有人骑马穿过街巷, 也有人坐在马车上一脸兴奋。
只要一想到马上就能看见那位江娘子, 甚至是和她独处, 那白皙嫩滑的肌肤、含水的眸子、樱桃似的小口……董诗绣心里就异常兴奋,脸上也渐渐露出淫/荡地表情,和平时在人前那副温和守礼的作派大为不同。
正当董诗绣高兴地情不自已时, 忽然马车不走了, 她当即敛了笑容,淡淡的出声询问:“出了何事?”
车夫说让稍等片刻,过会儿回说:“师太勿怪,车轮坏了, 只怕是不能走了。”
车夫的声音听起来还算镇定,府上人人都晓得这位师太是个菩萨性子, 所以像车轮坏了这种小事, 应当是不会怪罪于他的。
果然董诗绣听了以后就笑道:“无妨, ”想了想又问此处离肃宁伯府还有多远。
车夫道:“不远了, 再往前直走一段路, 然后右拐走上一柱香的功夫就能到。”
听起来似乎并不算远, 董诗绣心情好, 就对车夫笑道:“既是如此, 那我就步行过去吧, ”说罢就下了马车,谢过车夫后径直往前走。
这个时辰上街的大都是男子,也有不少妇人,不过容色鲜亮者少见,董诗绣在新阳长公主府住的这几个月,见了太多贵女,胃口都被养刁了,只盯着几个身段丰腴的妇人瞅了瞅,他心里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江华音了。
然而就当董诗绣经过一个拐角时,忽然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个带着斗笠的灰衣人,几步冲到他身旁,三两下就将人扒了个精/光。
董诗绣:……
就在他愣住地这个时间里,已经有不少人发现了他下/身的怪异之处。
灰衣人扯下董诗绣的衣裳就跑,一点碎布都没留给他,围观的人见此情景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吧。
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妇人盯着董诗绣震惊得揉了揉眼睛:“天哪,是我眼花了吗?”
推车的男子也十分疑惑:“咦,这个女的怎么和我……”
董诗绣身无寸缕,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人看去了大半,他急的蹲下身子,用手把脸遮住,但也无济于事。
很快就有人发出疑问:“这是谁啊?”
人群里有一道响亮的声音回答他:“我知道他,好像叫什么董师太。”
一时间议论纷纷。
另一头,那个扒完衣裳就跑的灰衣人,从现场跑开后就将董诗绣的僧袍随手丢掉了,然后一路七拐八绕的进了一间民宅,喘了一口气后摘下斗笠,赫然就是余侍卫那张常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他从包袱里拿出一套黑色的寻常衣裳换上,在屋子里待了片刻才重新推门出去。
一个时辰后,余侍卫回到十皇子府,和青岑禀报说:“皇子妃,事情已经办妥了,现在外面都传开了。”
青岑面露喜色,顺带夸了他一句:“好,做的不错。”
余侍卫闻言,心里其实有些郁闷,这两年他不是泼人粪/水就是扒人家衣裳。
青岑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暗道只要董诗绣是阴阳人的事情传开,那么以后就不会再有无辜女子受害了,至于新阳长公主,前世她包庇董诗绣,最后名声尽毁,今生只怕依旧会是那样的结局,帮凶不值得同情。
了却心头这桩大事,青岑眉欢眼笑,就问余侍卫想要什么赏赐。
立在堂下的余侍卫抬眸看了一眼青岑身旁站着的绿竹,眼神闪了闪,忽然跪下正色道:“启禀皇子妃,属下对绿竹姑娘心悦已久,求您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