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们敢坏我流民营的规矩,你说我敢不敢?”
“您便是徐军户吧?”童启打量着对方的神色,偷偷将一只荷包递了过去,“我只是来探望一下旧友,并无打扰诸位的意思,这点银子,不成敬意,还请拿去喝酒,我等很快便会离开。”
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上道,徐军户掂量着里面的银子,顿时露出一副垂涎之色来,他打量了一下童启的身高,狮子大开口道。
“就这点银子,也敢敷衍我?你们擅闯此地,还贿赂本官,我怀疑你们和反贼私通!谁知是不是西夏的奸细?来人啊,给我搜一搜身!”
说着,旁边几个管事的便想上前来抢东西,当即被童继本等人给拦住。
童启整个阴沉下脸来,不耐烦的看着几人。
“徐军户,我劝您还是见好就收比较好,否则我若告到吴县令那里,大家岂不是落得个尴尬?我既然能一个人进来这里,便肯定是有把握一个人出去的,你确定,要与我等为敌吗?”
这句话,将几个人成功震慑住,不敢再上前。
徐军户细细打量着童启的穿着,知晓对方应是有着什么文人的功名在身,所以才能小小年纪,如此嚣张,顿时忌惮了两分。
“你认识吴县令?”他试探着。
“不然我怎么会知晓友人的详细住址呢?”童启自信回道。
他有把握,这徐军户不可能为了这点事情亲自去询问县令大人,那么,自己是什么身份,当然是看能编出什么,便是什么了。
摸不准他到底什么来头,徐军户不敢为难,想了想,握紧了手里的银两,索性摆摆手,让其离开。
可也警告了,没有下次,否则定饶不得。
顺带着,将整个曹家的安保工作都再次严加了几分,不准任何人靠近。
见到徐军户的态度,童启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客栈内,对曹家的情况,也感到了几分棘手。
他没想到这流民营竟会如此恶劣,更没有想到,曹时序的伤口已经那般严重了。
“看来是需要尽快下手了,否则,我们可能会引起其他势力的关注。”
毕竟这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不可能光明正大,只能暗着来。
于是他连夜写了一封拜帖,以三皇子同阵营的名义,约了第二日的吴县令。
果然得到了对方热情的邀约。
晚上流民村,辛苦劳作一日的曹钟诚回到家,见到长子伤势被包扎起来,旁边还放着几瓶药粉,顿时惊讶不已,忙问是谁来了。
听到乃是华夏书院的童山长,不由呆愣了一瞬。
“童山长?难不成是童启?”
曹时序点点头,“正是对方。”
没想到柏盛青会托付华夏书院的山长来,曹钟诚感到十分意外,在朝当官的时候,他便听说过童启的大名,既有才学又聪慧睿智,小小年纪便开了一家书院,不亚于龙胜之威,不可谓不厉害。
可以说只要路不走错,便绝对的前途无量!
那样的人,竟然会为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千里迢迢亲自赶来?这份心,实在是令人感动。
自家败以后,不知多少人躲着他们,连伸个手都难,童启能做到如此境地,已经是让他们感恩戴德不已。
当然,他们双双默契的忽视掉了童启的那句“营救”。
无人敢相信其背后真实的含义。
但凡进入流民营,便是一辈子,除非大赦天下,都再无出去的可能。
这已是公认的事实。
直到很多年后,童启仍旧记得那日阳光灿烂,与岳灼华阴差阳错的第一次见面。
滑稽,又可笑。
两个人皆没有料到今后会有什么样的缘分。
他原本准备好了马车和礼物,打算前往县衙,拜见吴县令,可刚上了车,便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还未等缓过神来,眼见着马车经过拐角处,身后一只手突然伸出,将其连人带礼物,一并端走。
速度之快,行为之熟练,就连继本叔等人就守在马车旁,也毫无察觉。
于是,等岳灼华偷溜出来找曹家人的时候,赶巧便撞了个正着。
粗布衣衫的大汉行色匆匆,怀中却抱着个身着锦衣的男娃娃?一看,便很邪门好吗?
她脚下一拐,神色一厉,迅速便追了上去。
那大汉十分谨慎,边走边往后看,察觉到岳灼华的跟踪后,整个人加快了脚步,七拐八拐的,想要将其甩掉。
童启静静的躺在对方怀中,感受着不能动弹的四肢,心里骂骂咧咧。
谁能想到,他竟然也有不慎中招的一日。
而更无奈的是,这第一次的危机,遇到的不是刺杀,不是追踪,而是……人贩子?
他究竟是有多显小啊?
十一岁也能被拐卖?
童启彻底沉默下来,也不挣扎,郁闷的和脑海中的系统聊起了天来。
“所以,你那里确定没有什么长高的药水吗?我可以花声望值跟你买!”
系统:……
“你还有闲心操心这个?先顾好自己的安全再说吧!小心真把你卖进大山里,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咱们的任务才是真正的完蛋!”
“那又如何?大山里也照样可以桃李满天下啊?你难道在歧视扫盲的意义吗?”
童启索性闲着也是闲着,一时半刻也恢复不了力气,便干脆在脑海中跟系统辩驳走出大山的事情来。
大概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吧,突然,抱着他的人动作一滞,敏感的避开了来自身后的攻击。
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呵斥。
“站住!你是谁,快把孩子放下来,否则,我便不客气了!”
咦?有人救援?
童启努力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到底是哪位勇士,只是听声便知道,估摸着是个年纪没多大的少年。
可抱着他的人却冷哼一声,拍了拍手,不知从哪里又冲出了十几名同伙来,径直将岳灼华团团围住。
“好小子,你竟还敢跟过来,既如此,那我便让你看看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许是头一回遇到如此猖狂的人贩子,岳灼华本能的摸住了腰间的软刀。
还不等抽出,对面便直接冲了上来。
她急忙招架,一人难敌四手,刚开始,还十分吃力,可等摸清楚了几个人的招式后,整个局势,便顿时逆转起来。
童启被放置在地上,艰难的侧躺着,看向远处打斗的人群。
依稀间,他只能够看出对方的衣衫飞舞,行云流水的招式,大开大合,拳拳到
肉,痛快至极。
不像打架,反倒像是艺术。
眼见着敌不过,那旁边的壮汉伸出手,便打算抱起童启离开,可一把刀直直射入地面中,阻拦了他的动作。
那刀,距离壮汉的手指不过一寸不到的距离,而距离童启的脑袋,也只有一掌之宽。
吓得童启本能打了个惊嗝,难以抑制。
赶跑了最后一拨人,岳灼华这才上前将童启抱了起来,搂入怀中,轻声问道。
“你没事吧?还记得家里人在哪里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微微后仰了一点脑袋,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童启这才逐渐分辨出,这并非是个少年,而是个女孩子。
哇……一个女孩?
舞起刀来飒飒生风,眨眼间直接吱个声打败了十几个男人?
有点牛哇!
自来到大奉朝起,童启已经看惯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弱柳扶风,怯怯弱弱,连头也不敢抬的女子,搞的他还以为古代女子都是这种性格的!
没想到竟还有完全不同,如此帅气的!
感觉到对方眼中的欣赏之意,岳灼华有些好笑。
她凑近了,耐心的打量着这似乎吓到了的孩童,黑黢黢的瞳孔宛如睁大眼睛的波斯猫,充满了神秘与幽邃,仿佛自带了一层光芒与滤镜,令人挪不开半点眼来。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宛如烟花璀然绽放,光芒万丈。
童启滞了一滞,很快被拉回现实。
“小孩儿,你还好吗?用不用姐姐送你回去?”
小孩儿……
童启被这称呼狠狠扎了一刀,刚反应过来,想开口解释什么,可远处发觉了山长丢失的童继本等人,已经急急忙追了过来。
“山长!山长!”
好家伙,出门一趟,人没救回来,要是反倒把山长给弄丢了,那估计整个华夏书院都得派人追杀他!
一众人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连喊带问,这才总算找到了人贩子跑的方向。
岳灼华见他们焦灼不已,估摸着便是这男孩的亲友了,当即也不久留,转过身,便直接离开,逃离了人群中。
她不敢暴露自己动了武的事情,因此这事,连舅舅也没有告知,便直接隐瞒了下去。
客栈中,柏弓良拿着信,兴奋不已的踱着步。
“太好了!若是早知道他也在环县,那我还急什么?凭白露头,耽误这么长的时间!还是父亲有远见,此事交给他,曹家的事算是彻底稳妥了,既如此,我们便先等着,看看他会怎么做,必要时再出手配合。莫要因为随意插手,而干扰了对方的真正计划!”
“是!”
柏弓良身边的副将听闻后,高兴的连忙应承下来。
而岳灼华则站在一旁,好奇的追问到底是谁。
听说华夏书院的山长童启,竟也来了环县后,她一脸惊诧。
华夏书院?就是那个每月因为校刊内容而在京城小姐中争吵不休的地方吗?想起上面刊登的不少内容与思想,岳灼华本能对其产生了一丝好奇。
到底会是何种人才,才会有那样稀奇古怪的想法。
外祖父竟和他也有交集的吗?是了,都在伊川县,怪不得……能成为朋友。
想来,那人应该也是个同样德高望重,智慧过人的老头吧?
有其帮忙,婉欣她们,定然能够逢凶化吉!福星高照!
第69章 一箭扬名
压根没想到自己身上担了那么多人的希望,刚被救下来的华夏书院山长本人,此时还有些愣愣的,难以清醒。
童继本等人找到他后,被唬得连忙喂药擦脸,好不容易,才总算解了童启身上的药性。
奈何对方第一句张口的却是。
“啊,丢脸死了……”
他失魂般的往后一倒,深觉奋斗了好几年的颜面,在今日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该死的人贩子,为什么偏偏要挑这个时候?而且还下药!搞得他连道谢都没来得及,只给别人心里留下了无知孩童的模样?
也太悲催了吧!
系统早已坐在意识海中,笑得癫狂无比。
童启无语的揉搓了几下脑袋,暂且将此事暂时抛诸脑后,他连忙敲了敲对话框,令其将方才绑他的人贩子藏身之所给标注出来。
其他人可以放过,人贩子是万万不能放过的!
他领着童继本等人,连抄带找,一共抓了数十名同伙,连带着救出了二十几名孩童,一起送到了县衙中去。
同样浩浩荡荡的上门,这一次,吴县令却是既惊又喜。
“早就听闻华夏书院的山长聪明伶俐,才学过人,于破案一道最是有天赋。果然!这伙贼人,我等已经寻了数月之久,都没抓到,竟意外被您给一锅端了?也是合该他们倒霉,命数如此啊!”
什么命数?明明就是实力!
旁边的童继本本能的皱了皱眉头,被童启抬手挡了下来。
“要不怎么说我俩有缘呢?吴大人不责怪我僭越,抢了您的功,已经是心胸大度!我作为晚辈,贸然上门拜访,总该多备点礼物才是!总是从三皇子那里听说您仪表不俗,为人亲切,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令人心折啊!”
几句话,哄得吴县令身体通畅,原本见到童启年龄小而产生的一丝不适,也随之消逝掉了。
他忙拉着童启上座,寒暄起来,一副忘年交的模样,欣赏无比。
童启也十分配合,不论对方谈到什么,总能快速找到话题。
很快的,两人之间的称呼便顺理成章改为了“吴兄”与“贤弟”。
童继本站在一旁充当着护卫,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不由心中暗叹这些文人的伪装之法。
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无怪乎能把武将耍得团团转。
两人闲聊一会儿,半晌,话题才总算来到了重点之处。
“话说,贤弟这次来环县,可是有何要事?你那书院里不是正兴隆,为三皇子培养人才吗,怎么竟亲自来此?”
“说来话长啊!”童启长叹一声,装作为难的模样,提起了曹家之事,“我那新上任的先生与曹家乃是旧友,听闻此事后,哭的是肝肠寸断,忙央了我来此探望一二,我想着反正也要来拜见吴大人,便应承了此事,顺带着来看看,不知……可否通融?”
“这……”
没想到童启竟然也是为了曹家而来,吴县令有些纠结。
那曹钟诚,乃著名的四皇子一党,与他们三皇子旗下按理来说是水火不容的,得知全家被发配来此,刁难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帮衬?说着来探望,可见了人之后,难免不会想着带走,或者是营救,但这可是朝廷内下的旨,谁敢擅专?
拒绝吧,对方又是同一个阵营,且头
一次登门拜访,求到了他的跟前。
不理会,也难免有些下了对方的面子。
童启见此,悄然走上前,递给了他一封信道。
“当然了,我也不想隐瞒吴大哥,其实那曹家与我,乃是三皇子暗中布下的一颗大棋,非核心中央人员不得透露。我来时,已经得了信,三皇子命令我见机行事,与您紧密配合即可,只要不闹的太大……”
一个人两个人的,又值当着什么?
被直接抹去,不也是很轻易的事情吗?
吴县令瞳孔大震,没想到其内还有这样的隐情,忙打开那信件翻阅起来,果然见是三皇子亲笔大印。
说的内容,也和童启一般无二。
不由顿时信了几分。
可实际上,三皇子的意思却并非如此。
临来时,童启以活字印刷术及【报纸】的相关想法,去信给对方,意图换下曹家所有人,进入华夏书院任职。可三皇子不敢违抗圣上之命,又舍不得童启带来的方子和利益,纠结一番后,便索性当作不知情,任由其与吴县令配合,改善改善曹家的待遇即可。
至于什么营救出来,一同带回伊川,那都是童启瞎编的。
可他确信,心照不宣的事情,只要无人深查,有三皇子撑着,便出不了什么大错。
当然,从始至终,柏老在这里面的意义,他皆隐去了,没有言说。
只是讲自己惜才,不忍才华浪费罢了。
不然被知晓了,肯定会被三皇子怀疑他首鼠两端的。
“说来也巧,贤弟偶然得了一个方子,在印刷一事上,十分便捷,听闻您母亲喜欢佛经,不如便将此方一同赠与您,也好方便传播福音之事……这方子我给三皇子那边也送了一份,所以即便公开使用,也不妨事的。”
童启将活字印刷术的做法同样抄写了一份送给吴县令。
对方母族据说是书馆发家,想来对此应该十分需要。
送礼送的重,不如送的巧。这方子在他手中发挥不了大作用,但在其他人的手中,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暴利的产业。
果然,那吴县令一摸到这东西,顿时神色大亮,整个人也安定了几分。
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的看了看左右,拉紧了童启的手腕,往书房里去。
虽说要救,可如何救,也是个大学问。
这么多人眼睁睁盯着,他总不能直接让童启就这么带走吧?只得先暂时将曹家一行人从流民营中调出来,放到其他的村子里,然后再慢慢淡化对方的存在感,找个由头,放他们离开。
不然的话,凭白被人告上一状,他的小命,也别想保住。
“我懂,您放心,一切全听您的安排,小弟我安静等着便是,吴大哥,这事,便仰仗您了!”
童启客客气气行了一礼,整个礼数,无可挑剔。
吴县令也不拖延,第二日,便将曹家一系全部迁出,放入了寻常的村落中,令他们不必再干苦力,只需要正常上工开荒即可。
曹钟诚等人感恩不尽,知晓这约莫着便是华夏书院山长出手的原因了,个个庆幸不已。
柏弓良与岳灼华也由此终于找到了曹家的住址,和他们成功见上了面。
“婉欣!”
“岳姐姐!”
两个姑娘跨越了大半个中原地区,重新相见,紧紧拉着手,眼含热泪。
“我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岳姐姐了!”
曹婉欣噗通一声软下半个身子,死死拉着岳灼华的衣角,扑在其怀中,大哭了一场。似要将这么些天所有的惊恐与委屈全部哭尽。
岳灼华心疼的搂着,见其拿惯了绣花针的手布满血泡与污秽,痛心不已。
她也是经历过家道“崩塌”的,母亲去世,祖父被罢官,舅舅被贬边疆,新夫人进门,人生中最惶恐无助的那几年,几乎是事情迭着事情,一同来临。
那种绝望无力感,她深有体会。
两个人抱头痛哭,落泪不止。
曹忠诚及柏弓良等人看的心中难受,只得避让了出去,前往院中。
他将京城里捎带过来的物件,一一给曹家人留下,嘱咐道,“这些都是父亲让我带过来的,即便你们一时用不到,藏起来,回头也能够当了银子,用来周转,环县地苦,要照顾好自己,只有护住身子,才能有未来。”
曹钟诚重重行了一礼,感谢柏家的援手之恩。
此刻,他们没有一个人知晓,这处只是个过客之所,还以为会待上一辈子。
屋内,岳灼华细细的净了手,给曹婉欣重新梳妆,换了衣服,这才拉着人坐下说话,谈谈一路上的辛苦,以及华夏书院的事情。
而童启听闻了曹家搬迁,此时也正打算前往探望曹时序的伤口。
他对镜整理着衣摆,不由想起了那日救了自己,却消失不见的小姐姐,也不知什么时候有缘分再遇到,不由落寞两瞬。
刚走出客栈,只听远方一阵喧嚣惊恐声,不少百姓跌跌撞撞,往家中跑去,满脸恐慌的大喊道。
“西夏人来了,西夏人来了!”
“快逃啊!”
西夏人?
他们怎么敢闯入大奉朝的领土?
童继本等相继拔刀,慌乱而有序的立马护在了童启的身前。
尘土飞扬之中,几个明显异邦打扮的人骑在马上,举着火把,欢呼雀跃的闯了进来,见人便砍,见粮食便抢,□□烧,劫掠妇女。
原本的环县顿时陷入一场人间炼狱般的场景中。
哭喊声,求饶声,绝望的辱骂声混杂在一起,童启前几日方救下的小孩子,此刻刚刚照面,便被一个西夏人一刀砍在了胸上,顷刻间沦丧于马蹄之下。
童启何时见过这样的场景?
他生在和平年代,别说杀人了,就是杀鸡也很少见过几次,此刻呆愣愣站在门口处,活生生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童继本护着他,道,“山长,咱们先避一避吧!”
这些可是西夏人啊!
只是听到这个名字,便有不少人吓破了胆,不少村落里火光四溢,慌乱四起,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女童惊恐的尖叫着,被一位西夏人带上了马匹,飞快的朝外跑去。
童启翻身抢过旁边的马,紧随其后。
“山长!山长!”
童继本等人来不及阻拦,只得匆匆骑马跟了上去,一路上训练有素,简直比衙门里的亲兵还要更厉害些。
巡检司和县衙,此刻齐齐哑了火,就像是所有人都熟睡了一般,即便猛烈的敲着大门,依旧无人出来增援。
岳灼华和柏弓良自然也注意到了县城里的动静,来不及多想,便带着人匆匆出来帮忙。
一个不留神,曹婉欣被一西夏人掳上了马,曹时序慌忙起身上前拉扯,却没有拉住自己的妹妹。
“婉欣!婉欣!”
曹钟诚和曹时序等人歇斯底里的大喊道,崩溃不已。
岳灼华则是当即砍下了一个西夏人,抢过一匹马便追了上去。
柏大将军忙中回头,怒道,“灼华!”
可已然来不及。
两匹马就这么相继出了环县,曹婉欣哭喊着被按在马上,挣扎不断,那西夏首领扭头看着追上来的岳灼华,得意不已。
“嘿,小娘子,你这是看上了我,所以要跟着我一起回去吗?”
他用着不太标准的汉话笑着说道,手中握紧了曹婉欣的腰,耳中听着对方的哭泣,反成了血液中的兴奋剂。
而岳灼华回应他的,则是缓缓从箭筒里抽出的一只箭。
“嗖”的破空声,直接划破了那西夏人的脸庞,令他大怒的勒马停下。
“妈的,你敢伤我?”
那人抽出刀,一把扔下曹婉欣,愤怒的朝着岳灼华攻来。
明明是女人,柔弱不堪,可对上阵来,却丝毫不输。
那首领几刀下去皆被躲过,不由的心中嘀咕起来。
童继本等人带着队匆匆赶了过来,没有追上童启,反倒遇见了岳灼华救人,当即上前帮忙。
一群人围困贼首,场面顿时调转过来,可吴县令却驾着车从背后匆匆赶来,大喊道。
“住手,不能伤他,不能伤他!他是西夏国的小王子,都不准动手!难不成你们是想引起两国纷争吗?”
什么?这人竟然是西夏国小王子?
骤然得知,岳灼华和童继本相继犹豫的收了势,不敢再动。
可那西夏王子却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他骂骂咧咧,长吹了个哨音,将剩余的同伙纷纷叫了过来,扬起刀便朝着岳灼华重重砍去。
“去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
一只箭横空出世,径直穿过身后的西夏人,带着满满
的力道,正中那小王子的胸口处。
对方惊愕的低头看着胸前的箭,难以置信,如同慢镜头一般,缓缓转身望向身后,眨眼间从马上倒了下去。
领头被重伤,剩余的西夏人这才开始恐慌起来。
“你们敢伤我国王子?一定会付出代价的,你们等着,等着!”
那些人手忙脚乱的将小王子抬起,忙带着人离开。
而童启则坐在马上,逆着光,冷冷的看着离开的西夏等人,缓缓握紧了手里的弓,充满戾气。
童继本和岳灼华等人都惊呆了。
愣愣的看着出手的童启,半晌反应不过来。
而童启身前方才救下来的女孩子,则被寻过来的父母惊恐的搂入了怀中,大哭不止。
吴县令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魂都丢了半个,他茫然叹道。
“完了,这下全完了!”
重伤邻国王子,这事情若是柏弓良做的,那便是重罪,蓄意挑起两国纷争。
若是岳灼华或者童继本做的,那也是重罪,以下犯上,杀人偿命。
尤其这种时候,朝堂上和与不和,还没吵清楚呢,你就敢直接下手了?
疯了吧?
怎么敢的啊?
可偏偏上述的所有人都没有动手,那一箭射出的人,乃是童启?
一个原本就在大多数文人中享有盛名,实打实的舆论王者,尚不足十一岁的少年!
这一下,便棘手起来了。
尤其对方还和吴县令乃是同一个阵营。
“你啊你,何以那般冲动?若是西夏国因此打了过来,你能负责吗?”吴县令气愤不已,他一直不敢反抗,任由西夏人为非作歹,便是因为这个缘由。
若打起来,生民涂炭,介时造成的后果只会更严重!谁也不愿轻易掀起这场战争,尤其是在大奉朝势弱的情况下。
可童启却一箭打破了这个局面。
系统嗷嗷嗷早已经在脑子里喊了起来,嚷嚷着童启改变了客观的历史,尤其这一段不属于他们华夏书院的管辖范围内,可因此却被迫扯上了关系,影响到了未来不少既定的主线任务。
童启不管,他早就看不惯大奉朝唯唯诺诺的对外态度了,而且眼睁睁看着外邦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欺负百姓,这是哪一个文人都无法忍受的事情吧?
他跳下马,将手中的弓箭扔了下去,十分坦然的说道。
“我负责。而且,我不射那一箭,西夏就不会犯边了吗?根据《大奉朝刑统捕亡律》,诸夜无故入人家者,主家登时杀者勿论。他们跨过边界,烧杀抢掠,本就违反了我大奉朝的律令,我即便亲手射死对方,也是无罪。其次,事急从权,对方蓄意攻击孩童百姓,我只是出于防护目的,阻拦他的行径而已,不慎失手,也很正常吧?”
正常吗?
哪个文人会一箭射穿对方胸口啊?
吴县令一肚子吐槽的话,却无从说起,他心里明白,对方这话确实没错,可究竟算不算无罪,还真无法判断。
想了想,他只能令人将童启先行扣押回牢中,再想办法通知圣上,由对方决断。毕竟就如同对方说的一样,百姓的情绪、士族的意见,各种方面,皆会影响最后的结果,而是胜是败,在射出那支箭的时候,便已经不容控制了。
岳灼华全程安静的跟着一行人回到环县,呆愣愣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大脑里所新接收的信息。
直到第二日才恍然愣过来大家说的这小孩子叫什么名字。
——童启。
等会儿,哪个童启?不会就是那个智斗举人,一年教出六个秀才,而且举办了蹴鞠大赛,令半个大奉朝为之吸引侧目的童启吧?那个华夏书院的山长!
怎么会这么小?
骗人的吧!
她后知后觉这才想起第一次相遇时,她一把将其搂入怀中,一口一个喊着小孩儿的样子,简直忍不住想拿帕子闷死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尤其对方还因救她而下了狱。
她要如何才能够将其救出,偿还这份恩情呢?正思索着,舅舅柏弓良却匆匆从牢狱里走了回来,令所有人收拾东西,第二日清早,便赶紧离开环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