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更欢,一字一顿,“今日阳光明媚,正是见他?的好日子。”
可?是,顺着女人?视线望去?。
窗户外面分明是雷电交加,大雨倾盆。
石门缓缓移动,漏进来一些雨水。
女人身穿玄紫色斗篷,用?面纱遮住整张脸后,缓步跟在徐让欢后面。
一进门,浓稠的血腥味刺鼻得很,傅幼珍下意识拧了下眉,抬眼,便看?见徐胜凄惨的境遇。
只见,男人长发全散,乱蓬蓬的垂在脸边,手?腕因?长期被拴在铁链上,勒出?绀紫和虾青色,下/身满是?被小蛇撕咬的痕迹。
境遇之惨不免让傅幼珍倒吸了一口凉气。
见门打?开了,徐胜头都没抬,冷笑一声,“又来看?老子洋相?”
这密室,除了每日送餐一次的侍卫,也只有徐让欢会来。
徐让欢先顾了顾傅幼珍的感?受,而后才?冷冷看?着徐胜。
他没说话,只是?朝段尧淡淡点头,示意他将徐胜放回岸上。
整个过程中,徐让欢面无表情?,“父皇误会了。”
“今日不是?我来找你。”
“呵。”徐胜冷哼一声,任由旁人将自己摆弄来摆弄去,丝毫没注意到?徐让欢身后的无名小卒。
直到?徐胜被放回岸上,段尧在他的手?腕上拷上镣铐后,徐胜这才?注意到?徐让欢身后之人,“那还有谁要找我?”
徐胜眯了眯眼,试图看?清那神?秘人的脸。
傅幼珍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摘下自己脸上的面纱。
轻薄的面纱被女人一把扯掉,随风徐徐落下,最终掉入血池中。
女人抬眸,姣好面容在徐胜眼前?展露无遗。
徐胜的瞳孔瞬间放大,一脸难以置信,“幼、幼珍?”
他迟疑的喊出?她的名字。
她微微一笑,“陛下,是?我呀。”
“我来寻陛下了。”
徐胜双目瞪大,愣愣的望着傅幼珍,好久之后才?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在此之前?,傅幼珍曾幻想过无数次和徐胜重逢的样子。
他会不会欣喜若狂?
会不会一把将她抱在怀中,跟她说,他错了,其实这几年来,他一直很想她?
又或者,他会跪地抱住她,求她原谅?
都没有。
啊……原来他对她,只有怕和厌。
女人轻笑一声,自嘲她的可悲,“陛下这话是?何意?妾身是?人是?鬼,陛下不应该最是?清楚吗?”
她死在了最爱他的那一年,容貌也至此定格在绝色巅峰。
徐胜被吓得不轻,赶紧躲到?段尧身后,大喊大叫道,“鬼!有鬼啊!有鬼!”
届时,徐胜的嗓子已?然哑的不行,这不禁让他的尖叫听起来有种撕心裂肺的灼烈感?,凄厉的很。
“陛下这是?说什么呢?”傅幼珍“啧”了声,纤纤玉手?抚上自己的脸庞,笑,“妾身当然是?人了。”
徐胜狐疑的看?着她,“你、你是?人?不!不可能!你不是?死了吗?”
“啊。忘记了。”傅幼珍靠近些,慢条斯理说,“忘记陛下将我的头斩下来了。”
说罢,女人食指挑下脖上的布条,露出?一寸白皙的肌肤,以及,白皙的肌肤上面,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高台之上,徐胜左拥右抱,一声令下,笑眯眯将傅幼珍斩首示众。
往日的画面重新浮现在眼前?。
陡然间,徐胜一口气没提上来,随即白眼一翻,笔直向?后倒下去,重重昏倒在地上。
气氛就此安静。
三人冷眼看?了徐胜几秒,徐让欢领着段尧离开。
临行之际不忘回头看?着傅幼珍,“望母亲今日过得愉快。”
“那是?自然。”傅幼珍也朝他笑笑。
石门打?开又被无情?关上。
傅幼珍俯身,蹲在徐胜身边,一手?撑着脑袋,喃喃自语道,“啊呀,这游戏还没开始,陛下怎的忽而就晕倒了呢?”
她看?着男人苍老的脸颊,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容,“这可真是?个……能将陛下五马分尸的好机会呢。”
尾音落下,徐胜睁开眼睛,踉跄着起身,一头撞倒傅幼珍后,撒腿往外?跑。
原来,他刚刚是?在装死。
被撞倒在地的傅幼珍先是?吃痛的低叫了声,而后温吞的抬起手?来。
鲜红的血液掺杂着小石块和泥沙,落在她娇嫩的手?掌心。
他曾说过,他最喜欢的,便是?她这双柔软的手?了。
青丝垂落,遮住面容,没人能看?见傅幼珍现在的表情?。
徐胜趴在门上敲,边敲边回头提防傅氏,近乎哀求的嚎叫着,“来人,快来人,来人啊!”
“快来人救救我!你们的皇帝在地牢里边!”
“别叫了。”傅幼珍阴冷的看?着他。
徐胜动作一停,而后拍打?石门的速度变得更?加急切,“有没有人听得到?孤说话啊?快来人!快点给孤来人!”
“我让你别叫了!”傅幼珍不耐烦的打?断他,大步流星走到?他身后。
感?觉到?压迫,徐胜反身,背靠在门上,颤颤巍巍的舔了舔嘴唇,看?着傅幼珍的眼睛,“你、你、你想怎么样?”
女人一身黑袍,俨然像是?异域巫女,手?中还拿着一颗巨大的、波光闪耀的琉璃球。
“昔日陛下不是?很爱我吗?怎么如今怕我怕成这个样子?”
说罢,女人伸手?,手?背划过徐胜的脸庞,眼神?从温柔转为唾弃,“老不死的东西。”
“岁月对你可真是?无情?啊,十年未见,你已?然成了一位沧桑的老人。”
徐胜不敢反驳。
因?为在此刻的她眼中,他看?不到?一丝温情?和爱意,只能看?到?满满的仇恨和杀意。
女人恶狠狠的望着他,伸手?掐住他的颈骨,且还没发力,“滴啦滴啦”,恍然间,有股异臭出?现在空气中。
女人拧了下眉,视线随着徐胜的脸往下滑。
男人双腿之间竟滴满污黄的液体。
傅幼珍缄默一瞬,松开他的脖子,捏住鼻子,“陛下的胆识可真是?大。”
她鼓起掌来,“妾身真是?佩服。佩服。”
“我、我我、我知道,我知道之前?是?我负了你。”徐胜跪在地上,紧紧抱住傅幼珍的双腿,乞求能唤醒她内心深处对他的爱。
“我知道错了,你让徐让欢把我放出?去,好不好?”
“然后我们好好在一起,嗯?我以后一定只爱你一个!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生活下去,好不好?”
他像一只狗一样,隔着薄薄一层衣料,用?脸去蹭傅幼珍的小腿。
傅幼珍心下犯恶心,索性一脚踹开他,居高临下道,“小欢的全名,也是?你配叫的?”
她这一脚过来,徐胜也不再装了。
“臭女人!你别不识好歹了!”
他起身,面目狰狞的靠近她,“就算我的手?被拷上了又怎样?对付你,足够了!”
说完,他朝傅幼珍扑过来,企图将她推进血池中,接受蛇口的洗礼。
昔日的爱人变成此刻的敌人。
傅幼珍冷笑一声,举手?过头顶,奋力下掷,砸碎手?中的琉璃球。
顷刻间,无数冤魂从里面荡出?来,轻飘飘围住徐胜。
天公作美?,恰逢此时,响起一道惊雷,透过铁窗,照亮徐胜惊恐的表情?。
“百鬼夜行”。
面对眼前?这幅人世间绝无仅有的震撼画面,徐胜一时间被震住,吓得跌坐在地上。
傅幼珍站在她们中间,淡淡开口,“迭古桥,又名‘美?人桥’。因?为几年前?,皇帝徐胜后宫佳丽三千,时常与美?人们在桥上嬉戏,故得此别名。世人皆知这段往事,却不曾知晓它背后的故事。”
“这故事,可要我讲给你听?”傅幼珍睥着徐胜。
徐胜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脸色“噌”一下煞白。
傅幼珍继续说,“贺历六年,当朝太子徐礼则仁厚谦逊,深受百姓爱戴。”
“也正是?那年,陛下谎称自己就是?当朝太子,并以此为机,数次远赴他乡,糟蹋清白人家的女娘,诬陷诟病徐礼则,告他无权再当太子。”
“苦心废掉太子后,陛下顺理成章成为太子,而后又将身为一代明君的父亲残忍杀戮,当上皇帝……可皇帝的美?事您桩桩都享,皇帝应尽之责您却悉数抛诸脑后。终日以‘强抢民女’,‘糟蹋抛弃’和‘杀人灭口’为乐。”傅幼珍说。
“而被您侮/辱的那些女娘也因?此化身为桥下女鬼。”
“看?呐。”傅幼珍兴奋的张开双臂,“妾身身后都是?被您凌/辱过的女娘,陛下今日一见,就没什么话要对她们说吗?”
伴随着傅幼珍的话,女鬼们开始靠近他。
-男人一步步退后,直到?退无可退,无力的蹲在地上。
逼仄的空气叫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万分。
“孤……”徐胜满头大汗,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孤……”
等了又等,傅幼珍挠挠耳后,微笑,“陛下日后休怪妾身没给您机会。”
“妾身给了您无数次机会,只怪您自己不中用?呀。”女人后退半步,下令道,“大家想干什么,便动手?吧?”
一个两个,
女鬼们这才?露出?青面獠牙的真面目,撕咬徐胜的脖子。
一口一口,血花四溅,徐胜爆发出?尖锐的爆鸣。
很快,头颅和身体分离不说,徐胜身上的每块皮肉都被女鬼扯下来,丢进血池。
门外?,徐让欢和段尧守在那里,相视无言。
雷声渐停,雨势依旧很大。
待到?里面毫无声响之后,徐让欢才?转动机关,推门进去。
意料之内,徐胜身首异处,死状惨烈,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副白骨。
意料之外?,傅幼珍也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胸口插着一把短刀。
愣了不到?半秒,徐让欢大步上前?,作势抱起傅幼珍。
却被傅幼珍制止,“小欢。”
女人虚弱的唤他姓名,“你不必再救我了。”
闻言,徐让欢手?指一顿,皱眉,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了,“母、母亲?”
傅幼珍笑着,“对不起啊,小欢,为娘骗了你。”
他跪在地上,将女人的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紧紧握住她的手?。
“对不起,小欢。”傅幼珍看?着他,“我还是?忘不掉徐胜对我的欺骗,我恨他毁掉我的一生,我恨他让我背负莫须有的罪名、被万人唾弃。”
“洒脱……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洒脱,对不起,为娘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为娘实在是?无法控制心中的怨念。”
她颤抖着摸摸徐让欢的脸,“小欢,为娘能报此深仇便此生无憾了。你莫要再寻我,也莫再煞费苦心将为娘复活……更?莫要像为娘一样走上这条不归路。”
“不。”徐让欢眉头紧锁,“不行!我这就带您去太医院!”
“已?经晚了。”傅幼珍摇摇头,“为娘只想和你说完最后的话。”
“你连为娘临死前?的心愿都不愿顺从吗?”
男人不再说话。
傅幼珍继续说,“谢谢你复活我,小欢。”
“但为娘心意已?决,不愿再活。”
“从此之后你也别再活在仇恨里。要做个好皇帝。做个好丈夫。忘掉过去,和安安幸福的活下去。”
“答应为娘,好吗?”傅幼珍缓慢的眨眼。
徐让欢咬紧牙关,看?着她,没说话,一对精致的眼眶红得不像话。
可惜,还没得到?肯定的答复,傅幼珍便已?无力支撑,安然闭上了双眼。
她手?刃自己,一刀插/入心脏要害,能够坚持到?现在,已?是?很不容易。
徐让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仍旧不甘心的唤她,“母、母亲?”
“母亲……”
徐让欢落寞的垂下眼帘,将傅幼珍抱在怀中。
鼻尖通红,男人脸上早已?满是?泪痕。
那时,是?他头一遭产生动摇。
或许……他是?不是?真的应该放下仇恨,就像内心世界里那般,幸福平淡的过完这一生呢?
第43章 新帝(一)
男人半跪在地上,乌黑长发随意的垂着?,如流云泻地,口?中喃喃,“您当真、当真要对我如此?狠心吗?”
这已是您第二?次弃我而?去了……
空洞的眼神深不见底,段尧拧了下?眉,欲上前?安慰,却不知所词,只得又?退回来?,站在原地守着?。
五月罕见,春时夜雪,散若粉屑。
雪花从窗外一点一点飘进来?,落在男人肩头。叫他显得那般落寞破碎。
与此?同时,东宫内,薛均安也趴在窗边。
女人仰着?脖子?,目不转睛盯着?皇宫上方。
在那里,她清楚看见盘旋在天?空的那团邪气颜色骤然变浅,陡然间?恢复往日的生机盎然。
不对劲。
真是不对劲。
她踮起脚尖,渴望将细枝末节都看的清楚些。
浓稠的黑紫调转瞬即逝,裹挟着?妖邪之气,浑然消失。
这紫调有两层内涵,一层便是徐让欢走火入魔所致,二?来?便是栖身皇宫中不愿离开的怨灵。
如今,徐让欢的走火入魔早已治好,所以?……
薛均安皱了下?眉。
难道是原本栖息在皇宫的妖邪离开了?
她只想到这一步,却没想到,一切妖邪不愿离去的罪魁祸首便来?自于皇帝的风流债。大仇已报,所以?个个如愿离去。
“哐当”一声,门外巨响突然,打?断她的思虑。
薛均安疑惑的走出房门。
只见雪地里,男人一脸失魂落魄瘫在地上,苍白纤细的长指中,还攥着?那块陈旧的软玉,红色流苏与白雪对比鲜明,冲突明显。
她视线缓慢上移,看到徐让欢削瘦的脸庞,不自觉一愣,“夫君这是?”
徐让欢似是没听见她的话,颓废的坐在地上,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无力又?凄惨,落魄又?失心,几秒又?或者是十几秒后,男人伸手掩面。
不知是笑还是哭。
一时间?,薛均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位刀枪不入的疯太子?又?怎么了?
届时,护送太子?殿下?回宫的段尧偷偷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薛均安看看段尧,又?看看徐让欢,最终将段尧拉到一边,小小声问,“夫君昨日一夜未归,如今这是怎么了?”
段尧看了一眼徐让欢,又?看了眼薛均安,一脸凝重,“太子?殿下?的生母,今日逝世了。太子?殿下?守了母妃一夜。”
语毕,薛均安顿了顿,好一会儿才恢复神色。
那可是徐让欢最爱的生母。
她死了,也不知道徐让欢会不会就此?彻底黑化。
毕竟,从傅幼珍活过来?到今天?,不过区区七日而?已。
为了不让徐让欢黑化,薛均安硬着?头皮上前?,说起自己?不擅长的安慰话。
“夫君,你别难过。母妃在天?之灵看见了,会伤心的。”她蹲在他身边,伸手小心翼翼摸了摸他的后背。
一层雪霜沾上指腹,薛均安安抚的手一停,叹息。
也不知他在雪中冻了多久。
“别哭了,接下?来?的路,有我陪着?你走,好吗?”薛均安说。
徐让欢眼神空洞看着?手中腰佩,没有说话。
女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抿了抿嘴,“母妃这么做定是有她的道理,我们继续向前?看。不要回头。她也一定也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活着?,不是吗?”
腹中墨水就这么零星半点,还没等?她再多做什么安慰,下?一秒,徐馥君率众多将士将东宫围得水泄不通。
以?徐馥君为首的大批人马将领,一脸势在必得和?幸灾乐祸的模样,“哟,太子?殿下?坐在外边作甚?可是早已算到我要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薛均安起身,大声呵斥道。
徐馥君看都不看她一眼,眼神透过她,落在徐让欢身上,“先帝驾崩,太子?殿下?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薛均安挡住她的视线。
“四妹这话是何意?先帝驾崩,太子?殿下?悲痛欲绝,如今还要给你解释?解释什么?”
“当然是解释先帝如何葬身他手。”徐馥君这才看向薛均安。
说实话,她很是讨厌徐让欢这个伶牙俐齿的新妇。
“这是东宫!四妹说话最好放尊重些!别血口?喷人!”薛均安冷声呛道。
还没等?徐馥君再说些什么,颓废落寞的男子?在段尧的扶持下?起身,摇摇欲坠,像是马上就要柔弱的倒下?去。
徐让欢眼尾泛红,温温柔柔看着?徐馥君,“四妹说这话可有证据?”
他看起来?柔弱极了,身体和心理上双重意义上的弱,不断的泪痕印在脸庞边,我见犹怜。
薛均安是真心佩服他。
生母且刚断气,尚未入土为安,他便树起一贯冷派作风,装模做样。
徐馥君显然料到这个结局。
与徐让欢逞口舌之争,她绝对处下?风。
所以?她带来?了另外一人。
徐惊冬从军队中走出来?,手中持着?一把蒲扇,逍遥自得,淡淡然道,“今夜子?时,先帝尸骨在一处地牢被发现,仅剩一副空壳白骨。”
“太子?殿下?不会不知此?事吧?”
“地牢?”徐让欢拧了下?眉,疑惑的看着?徐惊冬,“父皇莫不是出宫寻访了?”
他还是那样叫人唾弃,嘴软心硬。
徐惊冬看着?他,久久才笑开了怀,“事到如今,皇兄可还要演下?去?父皇根本没出去微服私访,而?是一直被你关在地牢中,这点您应该很清楚吧?毕竟,当日就是你将他亲手送进去的。”
话音落下?,几百道眼神汇集,凝固在徐让欢身上。
有这么多人做观众,他这场戏也不算白演。
心中莫名有些兴奋,徐让欢咬紧嘴唇,故作悲痛万分的垂眸。
一小片雪花落上他精致的长睫毛,叫他看起来?委屈的很。
“我知,我知二?弟你恨我。”
“你恨我横刀夺爱,夺走你心爱之人,将她娶作我的夫人,可我们二?人是真心相爱,二?弟你为何就不能成全我们呢?”
“你不仅不成全我们,还要如今这般诬陷我,你想借此?报仇我知道,是我的错,对不起,我忍。可谋害父皇一事纯属子?虚乌有,我徐让欢不可能揽下?自己?没做过的罪责!”徐让欢抬起眼,冷冷看着?徐惊冬。
一番激昂的慷慨陈词。
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他这番话一出,成功将徐惊冬变成一个小肚鸡肠的男子?。
徐惊冬没想到他将此?事挑明在大家伙儿面前?,脸上顿时一顿红一顿青。
“皇弟素来?对皇权贪恋有加,但我不在意,”徐让欢低头,牵起薛均安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走到徐惊冬面前?,“我只想和?夫人白头偕老,这点愿望都没法儿满足我吗?这太子?之位,皇弟想要便拿去吧,也好报我当日夺妻之仇。”
语毕,一阵唏嘘。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哑然。
这般说来?,太子?殿下?确实更像明君。
难道他们真的站错了队?
说不过他,信徒还被劝服大半,徐馥君非常不爽的朝身后大喝一声,“都给老娘安静点!别忘了,你们可是我带来?的!”
被教训了一通,气氛霎时间?安静下?来?。
徐馥君好不容易平复好心态,从马上一跃而?下?,走到徐让欢眼前?,“太子?殿下?,这地牢难道不是您亲手构建的吗?”
“四妹说笑了。这么大的工程,要做,也理应先与军机处商讨。我记得,军机处……好像是四妹的地盘?”徐让欢摸摸下?巴,无辜的说。
“皇兄这是什么意思?”徐馥君冷冷看他,“难不成皇兄是在暗示,是我暗中勾结军机处,构建了这座地牢,为的就是杀掉父皇,重新称帝不成?”
“当然不是。”徐让欢笑。
“但今日四妹勾结二?弟共伐我,难道不是为了称帝吗?”
徐馥君被他堵住嘴,气急了直接指着?他的鼻子?,“你!”
“你少在那文邹邹的舞文弄墨!要我说,就该凭刀剑功夫一教高?下?,赢的人才能守卫好这片繁华盛世,才能担当起先皇的遗愿!”
说罢,女人作势拔出手中佩剑。
段尧也迅速拔剑,护在徐让欢身前?,可惜马上被徐让欢制止,“先帝遗愿?”
“先帝遗愿啊……”他淡淡重复她的话,而?后笑起来?,“这么说来?,先帝生前?是和?四妹在一起?那四妹必定是知道先帝驾崩的过程吧?”
徐馥君怎么也没想到他从这个角度切入,如今父皇驾崩倒还成了她的不是,缄默一瞬,女人给予否定的答案,“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父皇是如何死在地牢里的。”
“真的吗?”徐让欢气定神闲望着?她。
瞧瞧他那张脸,
哪还有一点儿可怜巴巴的样子??
他分明就是装可怜!博同情!
意识到什么,徐馥君怒目瞪着?徐让欢,伸手进腰间?,摸索着?拿出一纸密函,摆在徐让欢眼前?,“告诉你!你说什么都是徒劳!我有这个!”
密密麻麻的字迹小如蚂蚁。
“这是什么?”薛均安眯眼。
徐馥君笑,“这是先帝死前?留下?的遗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若是他死了,帝位将留给——”
女人拖长尾音,故意卖弄玄虚。
那时,徐淮牵着?徐惊冬的手,乖巧的从门外走进来?。
徐馥君笑得放肆,“先帝遗诏。若是他不慎驾崩,帝位将留给六皇子?,徐淮。”
“我的提议,五妹可还算满意?”
公主府内,徐馥君大剌剌坐在桌前,一手捏住茶杯,吹散热气后一饮而尽,重重放回桌上,满眼运筹帷幄。
与她相对,徐曼月呆呆坐在她对面,双眼麻木定在一处,愣神着没有说话。
从徐馥君来访开?始,她就保持着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不?过,徐馥君心下了然,她的五妹为何是现在这副样子。
正在徐馥君准备再次介绍自己的宏伟计划时,几秒,又或是十几秒后,徐曼月突然抬眼,如大梦初醒般慌张。
她惊恐看着徐馥君的脸,而后双手捂住胸口,呼吸剧烈起伏,嘴中断断续续的哀嚎着,“我的……宝贝,我的宝贝呢!四姐……帮帮我……”
“求你帮帮我……”徐曼月痛苦的颤抖着,趴在桌上,蜷缩一处,动弹不?得。
“啧。”她这副模样实在矫情。徐馥君眼中嫌恶一闪而过,起身从抽屉中拿出烟枪,连烟枪带鼻烟壶一齐朝徐曼月扔了过去。
她靠在一旁,双手抱胸,居高临下讥笑,“五妹如今这副鬼样子怕是撑不?了多久。”
“何不?和我联手?待到六皇子登基,我保证,保你荣华富贵一生。”
可徐曼月似是听不?见她的话一样,颤颤巍巍俯下身子,如丢了心智的行尸走肉般抱住烟枪。
朱红的唇含住烟嘴,女人猛吸一口,又吐出来,如此?三?番几次,才?恢复容光焕发的面色。
轻言白雾从唇齿间飘飘然蔓延,荡在空气中,漾成一道弧。
很快被徐馥君拍散。
女人伸手扇了扇,拧眉,“五妹。我的建议,你可有听进去?”
气氛静了片刻。
“四姐的意思?,我已了然于胸。”徐曼月这才?浅浅开?口,神色漠然看着徐馥君,“父皇死?了,你想为自己找个靠山,所以投奔了六皇子徐淮。想要扶持他当上傀儡皇帝,一手把持朝中大局,难道不?是?”
话音落下,徐馥君拍拍手,笑,“没想到啊。我还以为五妹已经被这大烟蚕食的鬼迷心窍了。”
她伸手提起鼻烟壶,于掌心玩弄几下,又放回,“没想到头脑还算清醒。”
徐曼月没再说话。
徐馥君继续说,“五妹说的没错。那老东西终于熬不?住死?了。所以,这些年来,我苦心瞒着六皇子的性别?,终于到时候公之于众了。”
“这天下也?再容不?得徐让欢一人放肆。”
是啊,这些年来,宫中皇子除徐让欢与徐惊冬外,个个都?离奇死?亡,这一诡异诅咒延续几年,导致贤妃虽然诞下皇子却不?敢声张,只是悄悄嘱咐徐馥君,守护弟弟平安长大。
再然后,这份守护变了质。
徐馥君野心勃勃,贪念四起,妄图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皇,于是瞒下徐淮的性别?,想借他之手成为权力国家大事?之人。
徐馥君的这点小心思?,徐曼月一眼看穿,“所以四姐就想让我伪造父皇的遗书?拉踩让欢哥哥?”
“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被发现私自攥写诏书,可是要斩头的。”
五公主仿人笔迹的手艺一绝,徐馥君这才?舔着笑脸,“反正父皇口头上说过,要废太子,扶六皇子。五妹你只是帮我将?父皇说过的话记录下来,这又有何错呢?”
徐曼月不?再看她。
徐馥君眯了眯眼,“妹妹,你还有钱吗?帮我,帮淮儿称帝。我便是幕后操控六岁傀儡皇帝的幕后之人,荣华富贵应有尽有,五妹想要什么都?可以。”
徐曼月还是不?说话。
徐馥君这才?拿出杀手锏。
她靠在椅背上,微微颔首,“我记得,五公主最?近常与幕僚寻欢作乐啊……”
“你为那幕僚染上烟瘾,因此?亏空家底一事?,怕是鲜少有人知道吧?”
语毕,徐曼月手指一顿。
徐馥君抓住机会,“放心。我会替你隐瞒的。”
她一字一顿,“只要你肯帮我。”
可是,徐曼月比她想象中还不?好打动,就算是以此?威胁也?不?为所动。
毕竟,徐馥君要对抗的,可是她爱慕已久的让欢哥哥啊……
徐曼月一时间陷入两难。
徐馥君叹了口气,“几位皇姐嫁去他国,不?可能回来。”
“所以宫中这七七八八,也?就剩咱们几人斗来斗去。”
“实话告诉你,徐惊冬和我母妃贤妃都?站这边,所以这一仗,淮儿胜算很大。”徐馥君慢条斯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