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很?自然就?冷漠了薛均安的?存在?。
少有的?好机会,薛均安可不会错过。
她坐在?轮椅上,自得其乐的?摇晃小腿,这真叫她这个躺了好几?天的?病人好不痛快。
悲喜交错就?在?一瞬间,下一秒,薛均安一个不留神儿,将鞋踢掉在?半米之外。
薛均安睁开眼睛,心下暗叫不妙。
她边骂着这鞋穿的?也太松了点儿吧?边偷偷看徐让欢的?动?视。
好在?徐让欢没看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薛均安赶忙踮起脚尖去够鞋,动?作?尽可能?的?小心。
不料,再次抬眼时,徐让欢没看过来,可偏偏那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六公主看过来了。
对视几?秒,薛均安着急忙慌闭上眼睛,假装无事发生。
只?剩六公主一脸莫名。
皇兄不是说他夫人生病晕倒了吗?
这般想?着,徐淮捡起薛均安的?鞋,鬼迷心窍走过来。
她停在?离薛均安不到?半米之处,愣了愣,俯身,努力想?要帮她穿上。
若是六公主不过来,鞋子被踢飞一事或许还难以解释。
可既然六公主过来了……那就?不好意思了。
亲爱的?小公主,你可能?得替我背锅了。
薛均安不好意思的?想?。
果然,徐让欢也是这么想?的?。
阿淮不见,最?先着急的?是徐馥君,“阿淮呢?跑哪儿去了?快过来!”
徐让欢顺着徐馥君的?视线一转头,就?看着六公主拿着薛均安的?鞋。
缄默一瞬,男人笑着走过来,轻轻抚摸六公主的?脑袋,“阿淮乖,告诉皇兄,为何要取下我夫人的?鞋呢?”
语毕,六公主沉默着看了看徐让欢,又看看薛均安,没有说话。
这几?秒,薛均安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度秒如年。
她既怕自己装死的?事情败露,又怕徐让欢一个不耐烦直接抹了六公主的?脖子。
好在?这儿人多,他还得顾及自己温柔的?人设。
阿淮也非常懂事的?没往外说一个字。
取回鞋,男人温柔的?蹲下/身来,长发从脖前倾泻而落,俊美动?人。
他熟练替她穿上鞋,单膝跪地,就?那样看着她,看了好久,这才轻到?不能?再轻的?说了几?个字。
“夫人,我想?你了。”
“咯噔”一声,薛均安感觉自己的?心脏如同被雷劈中。
可男人的?语气是那样真切。
那一瞬间,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生怕外出的薛均安着凉,徐让欢甚至随身携带了?一件披风。
说来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在他眼中,她到底是多?么弱不禁风的一位女子,竟觉得这?阳春三月里的春风都?能将她骨架吹散。
二人就这?般悠然的在后花园里晒了?好一会儿太阳,一直到夕阳西下,徐让欢才缓步推她来到太医院。
太子妃受伤一事鲜为人知,所以二人在来之前,郑太医就已将闲杂人等全部打发走?了?。
浓郁的药味钻入鼻腔,薛均安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强忍住想打喷嚏的欲/望。
届时,郑太医双目紧闭,神?情严肃,苍老的手指把住女人的脉搏,重重叹了?口气。
徐让欢的语调中有些紧张,“太医,我夫人可有好转?”
郑太医眉头紧锁,松开女人手腕,“太子妃脉象如是乱得很。老夫从医数几?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脉搏。”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徐让欢拧了?下眉。
郑太医看了?看薛均安的脸,摇头,“总而言之就是,不似凡人之躯。”
可惜,这?话中的弦外之音还来不及细品,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传入薛均安耳中,“怪我,都?怪我,若不是为了?我,安安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女人声音细软温柔,哪怕不见其人也能想象出她的绝色。
薛均安顿了?顿,心下了?然。
想必这?位便?是徐让欢视若珍宝的心上人吧?
下一秒,徐让欢的回答叫她瞠目结舌。
“母亲,您别这?样说。夫人她若是醒着,也不会希望您自责的。”徐让欢安慰傅幼珍。
母、母亲?
闻言,薛均安先是一愣,随即又呆呆重复一遍。
母……亲?
“谁成想叫我复活竟需要?安安一命换一命呢?”傅幼珍满脸心疼。
薛均安的脑袋一时间不转了?。
等等,现在在说话的这?个女人是棺材里的那个女子?也就是徐让欢的心上人?
徐让欢唤他的心上人叫什么?
……啊?
薛均安曾脑补过无数个动人凄美的爱情故事。
围绕徐让欢和那位棺材中的女子。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煞费苦心救下之人竟不是徐让欢的心上人,而是已故十余年的傅幼珍。
不仅如此,重生归来的傅幼珍不仅不似初见时候的狐妖,戾气深重。与之相反,她心底善良,宛若明镜。
只是善良过了?头,有时候也并非好事。
二人第一次见面的第二天,傅幼珍再次来到东宫。
这?次,徐让欢不在场,听起来,只有傅幼珍和一群侍卫。
薛均安不敢睁眼,只能竖起耳朵认真听。
“把这?些放在这?儿。这?些放在那儿……”
她听见几?个人搬着什么东西来到东宫,还听到铃铛的声音,以傅幼珍为总指挥,几?人捣鼓了?好久,闹出不小的阵仗。
不到半刻钟,傅幼珍叉着腰,终于?满意点头,“嗯。好。这?样便?可。”
随即又想起什么,她又向段尧嘱咐,“千万记住,这?件事需得对太子殿下守口如瓶,知道了?吗?”
“您这?样做,太子殿下若是怪罪下来……”段尧面露难色。
傅幼珍反问,“你觉得小欢会忤逆他的母妃吗?”
段尧不再多?说,“是。”
这?是在干什么?
再之后,吵闹的声响通通消失不见。
薛均安听见水滴的声音。
滴答滴答,
带着股奇异浓稠的血腥味。
傅幼珍闭眼趴在桌上,任由老道士将她胳膊上划开一个大口子,往外流血。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段尧,你可是叫段尧?”
她看向段尧。
段尧的眉毛拧成深重的颜色,慢慢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傅幼珍继续说,“身为小欢的生母,我能看得出来,他很信任你。”
“所以……段尧,可否请你帮我一个忙呢?”傅幼珍问。
“您说。”段尧回答。
傅幼珍垂下眼帘,“我死之后,记得告诉小欢,不必执着于?过去,也不必再执着于?救我。为娘的,只要?看他和夫人和和美美便?好。”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是临终遗言……不好!
薛均安这?才知道傅幼珍所作?为何。
她这?是想一命换一命,重新放血把我救回来!
想到这?儿,薛均安也顾不上什么演技,赶忙睁开眼睛,笔直坐在床上。
床上的女子突然如僵尸附体般坐起,吓了?众人一大跳。
最先打破僵局的还是薛均安。
救人心切,她表现得完全不像一个刚刚苏醒过来的病人。
女人掀开被?褥,大步流星走到傅幼珍眼前,定定看着老道士的眼睛,“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说完,她一掌将老道士手中的短刀打掉在地上,随手抓起一把绷带,给傅幼珍包扎,“为何要?对好端端的姑娘下此毒手?”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段尧激动的走?到薛均安眼前,“太子妃娘娘,您终于?醒了?!”
薛均安演戏演到底,抬头,看向段尧,“这?位姑娘是?”
这?时候,徐让欢出现,“是我娘亲。”
男人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
高瘦的阴影笼罩下来,盖住薛均安的身体。
女人包扎的手指停了?停,抬头,与徐让欢四目相对。
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她纤细的身姿,也掩藏着几?分薛均安看不明白的情绪。
相视片刻,薛均安转回头,继续为傅幼珍包扎伤口。
这?么说来,眼前女子确实和中年的傅幼珍有几?分相似。
怎么当初就没看出来呢?
段尧看着徐让欢,徐让欢看着薛均安,薛均安看着傅幼珍。
几?人各怀心事,其中要?数段尧袒露的最为直白。
他大剌剌抓住徐让欢的手臂,用力摇晃,“太子殿下!您看到了?吗?太子妃娘娘醒了?!她终于?醒了?!”
语气乐的仿佛要?开花。
徐让欢面无表情掰开段尧的手,“如此小事不必与我汇报。”
他慢慢将视线从薛均安身上转移到傅幼珍身上,装作?毫不在意自己刚过门的妻子。
“娘亲,你可有事?”徐让欢看着傅幼珍。
“无妨。”傅幼珍回答,“你该问问安安可有事才对。”
徐让欢冷哼一声,这?才重新看向薛均安,“夫人终于?醒了??”
“妾身多?谢太子殿下这?几?日的悉心照料。”薛均安说。
语毕,气氛寂了?寂。
徐让欢抿了?抿唇,“我可没照顾你。要?谢就好好谢你的丫鬟春桃。”
说完,徐让欢不再看薛均安的眼睛,“是她整日不眠不休的照顾你的。”
春桃愣住。
关奴婢何事?
太子殿下分明对太子妃在意得很,怎的如今太子妃醒了?,反倒装作?不在意了?呢?
怪得很,委实怪得很。
看懂了?徐让欢略带威胁的眼神?,春桃连忙摆手,“太子妃娘娘不用客气的,照顾娘娘是春桃分内之事。”
薛均安不动声色观察着房内诡异的气氛,几?秒后,笑看徐让欢,意味深长的说,“那便?多?谢春桃了?。”
徐让欢言出必行?。
嘴上说是让春桃照顾她,实际上还真是让春桃照顾她!
反观他自己,一头扎进密室,继续修炼那古怪阴森的东渊邪术。
有时是乏了?,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徐让欢才会偶尔来东宫看看她。
梳妆台前,春桃认真的帮薛均安盘发。
薛均安望着铜镜发呆,心说着。
好你个徐让欢,怎么昏迷前后两副面孔?说不来看我便?真的不来了?。
“太子妃娘娘,您看这?样可好?”
她想的入神?,以至于?春桃叫她,她都?没有回话。
春桃停下忙碌的手指,歪头,又问,“太子妃娘娘?”
“啊?”薛均安这?才如梦初醒,从铜镜中看春桃的脸,“嗯嗯好。你盘好了?我们便?出门吧。”
春桃顿住。
这?还没盘好呢,她只是盘到一半寻求太子妃的意见而已。
下一秒,薛均安顶着微乱的头发火速起身,火急火燎穿上外衣,问,“太子殿下现在在何处?”
“我们立刻动身。”
“夫人怎么来了??”
昏暗的密室之内,不留一丝光亮。
暗门被?打开的那一秒,薛均安宛如救世?神?女般,一袭白衣白裙,散发出圣洁的光。
只是这?神?女仿似不会说话一般。
一路从门口到徐让欢身前,都?只眨巴眨巴大眼睛望他。
怪得很。
怪就怪在,视线交叠的瞬间,徐让欢竟觉得她现在这?副样子有几?分可爱。
于?是乎,男人不自在的偏开视线。
气氛一瞬间凝固。
春桃合时宜的找借口离开,“太子妃娘娘交代?的事已完成。奴婢告退。”
“嗯。”薛均安点点头,一双杏眼故意睁大,滴溜溜在徐让欢和鹤丹二人之间打转。
徐让欢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轻声叹了?口气,“鹤丹,你也下去吧。”
鹤丹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结果,拧眉,“可您的修炼正?进行?到最关键的一步,盲目终止可能会……”
“下去吧。”徐让欢打断她的话。
“……是。”鹤丹愤愤的瞪了?薛均安一眼。
鹤丹走?后,徐让欢从玉床上下来,走?到桌边坐下,漫不经心开口,“这?下能说话了??”
“夫人怎么来了??”他又问一遍。
“夫君终日和那东渊女子厮混一处,妾身心里不自在。”薛均安跟着他坐下,纤细手指捻起碗中一颗荔枝,就这?么观赏了?好几?秒,淡淡开口,“看吧。妾身就知道夫君在偷吃。”
徐让欢看着她。
薛均安看过去,笑,“妾身是在说荔枝。”
缄默一瞬,好看的眉毛拧起,徐让欢对面前的女子有些束手无策,“夫人还是没说此行?的目的。”
“一定要?有目的吗?”薛均安将荔枝丢回碗中,双手撑头看他,“妾身昏迷数日,未见太子殿下,甚是想念,故来此探望,难道不行?吗?”
徐让欢看了?她一眼,冷笑,“行?。”
他还没蠢到相信她口中的每一句谎。
薛均安依旧看着他,“太子殿下沉默寡言的样子也如此俊俏。”
女人伸手,触上徐让欢的鼻尖,缓缓下滑,“妾身即使是昏迷了?,也对夫君魂牵梦绕,无数次梦到夫君与我缠/绵。”
语毕,徐让欢身子一僵。
薛均安收回手,剧烈咳嗽起来。
大手抚上女人的后背,徐让欢皱眉,“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薛均安还在咳嗽,白皙的肌肤都?被?咳得有些泛红。
见状,男人也顾不得其他,赶忙将她拦腰抱起,去寻郑太医。
他哪里知道,女人心狠,竟连这?咳嗽都?是装出来惹他心疼的。
女人双手环绕,搂住徐让欢的脖颈,趁机摘下头上的发簪,狠狠向男人后脖刺去。
不会错,绝不会错!
那道屏障分明弱了?许多?!
薛均安眼底冒着幽幽绿光,勾唇。
到底是个男人,温香软玉在怀便?毫无招架之力。
夫妻二人,同床异梦。
薛均安盘算着如何杀夫。
徐让欢却只傻傻担心她的身体。
直到郑太医说无大碍,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小心翼翼护女人回到东宫,徐让欢这?才要?走?。
可是,步子还没迈出去,女人就从后面拉住他的小臂。
一回头,一双葱白的小手映入眼帘,再往上,薛均安一手攥拳护在胸口,怯生生道,“夫、夫君又要?走?吗?”
“妾身一个人会害怕。”
喉结滚动,徐让欢迅速移开视线,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
一颗心砰砰直跳。
他大步流星离开东宫,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直到走?到屋外,他才呆呆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又缓慢的转回头,修长手指抚上自己的脸庞,徐让欢喃喃自语道,“夫人她……很喜欢我这?张脸吗?”
修炼“长亭怨”数月,徐让欢内力大增,且再无丝毫走火入魔的迹象。
密室内,日日相伴的鹤丹迎着笑脸,前来恭贺,“太子殿下神功即成指日可?待,鹤丹在此提前恭喜太子殿下了。”
女人?毕恭毕敬的行礼,徐让欢却没说话,自顾自走到鸟笼前,伸手去?逗那只黑尾蝶。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自然了解到徐让欢只是表面上装作温文尔雅,其实他?并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是阴狠薄情。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鹤丹默默起身,看?着徐让欢的背影,嘴角不经意间露出诡谲的笑容。
她知道他?把她当作棋子,一直知道。
可?是……她心甘情愿啊。
她心甘情愿做他?的棋子,任他?利用?,待他?大业集成,她有的是手段逼他?娶她。
她想要他?,
想要他?的眼神游走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当然,若是他?的大手能和眼神一般落在她身上,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快活。
急迫的想得到徐让欢的注意,鹤丹又说,“恕我直言,太子殿下现在,还差一样关键性的宝物。”
语毕,徐让欢果真转眼看?她。
好看?的眸子里倒映出她的身影,鹤丹得意的笑。
“太子殿下的初衷莫不是叫这混沌的世界破碎吗?”
“若是仅仅将人?间收入囊中又有何乐趣?”
他?似乎来了点兴致,薄唇轻启,“说下去?。”
鹤丹继续说,“若能寻到传说中名为‘赤霞卷’的神器,相信太子殿下的能力大可?媲美?天界。”
“太子殿下若是想要,属下立即派人?去?找。”鹤丹野心勃勃。
徐让欢随即转过头,不再说话。
鹤丹一愣,神情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她不知道徐让欢到底是不甚在意,还是将她的话暗记于?心。
下一秒,男人?缓步朝门外走,“到时辰了。”
“什么时辰?”鹤丹问。
徐让欢笑着回头,“自然是去?探望父皇的时辰。”
暗无天日的地牢已经好几日无人?打?扫。
描述它,乱、脏、差三?字齐用?都不甚为过。
倒不是下人?们?有意偷懒,而是听从了太子殿下的吩咐。
徐让欢故意让人?别打?扫,为的就是想要徐胜也体验一下,阶下囚是如何生存的。
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男人?斯文的走到岸边,居高临下俯看?徐胜的惨状。
“父皇近日过得可?好?”
“儿臣来看?您了。”他?笑。
徐胜此刻正低着头,像是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蓬乱肮脏的发丝垂在脸边,比那监狱里的死囚还要臭上三?分。
徐让欢见他?无力回话,冷笑着摇头,“别装死了,儿臣今日可?是给您带了吃的呢。”
话音落下,徐胜果真如将死的鱼般,在空中动弹几下。
滑稽可?笑。
徐让欢面无表情看?着他?表演。
几秒后,手指缓慢叩动机关,将徐胜拉回岸边。
男人?蓬头垢面,双腿张开,狼狈的跪在地上。
徐让欢居高临下看?着他?这副落魄的模样,如喂狗般,随手丢了一块被人?踢到发黑的馒头。
那馒头也是听话,自觉滚到徐胜双腿之?间。
徐胜垂着脑袋,见状,先是一顿。
耳边随即响起徐让欢的讥笑,“赏你的。”
若是以?往,他?定是要与徐让欢大动干戈。
可?事到如今,他?真的被吊的太久,饿的头晕眼花不说,就连手都不会?用?了,男人?两手并用?,不顾面子对着那一团糟粕,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徐胜的吃相素来难看?。
徐让欢有些?鄙夷,缄默一瞬,用?脚踩在徐胜手上,一字一顿,“好吃吗?父皇。”
“这可?是儿臣在冷宫中,最常吃的东西。”
手背被踩得通红,徐胜不予理?会?,狼吞虎咽趴在地上,将馒头视若珍宝。
见他?这副没脸没皮的样子,徐让欢便也不再自讨没趣。
恍然间,似是想到什么,徐让欢垂眼,“父皇,您可?有……”
“爱过我母妃呢?”
提到傅幼珍,徐胜的眸光一下子黯淡几分,他?没说话,可?手中动作却随之?一停。
徐让欢的母妃?
哦,他?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女人??
出身卑贱的庶民罢了。
他?出自帝王之?家,和那下等贱民谈何情爱?
徐胜嗤之以鼻,继续狼吞虎咽。
徐让欢轻飘飘说,“您很快便能见到她了。”
尾音落下,徐胜以?为徐让欢很快就要送他去死。
他?可?不想在阴曹地府里与傅幼珍那女鬼相聚,抬起头,瞪大眼睛,“杀了我,你也别想好过!”
“哦?父皇这是何意?”徐让欢缓慢的挑了下眉。
擦去?粘在胡须上的馒头屑,露出几颗黄黑色的牙齿,徐胜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我早已做好万全打?算,你且瞧好吧徐让欢!”
“就算是杀了我,你也不可?能是下一任皇帝!”
说完,徐胜放肆的大笑起来。
徐让欢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后也跟着微笑。
将死之?人?的疯言疯语,不足以?记挂于?心。
靠近些?,徐让欢一脚将疯掉的男人?踹下血海。
“噗通”一声。
新猎物落入池中。
饿极了的小蛇们?一跃而上,纷纷朝徐胜扑过来。
肆意的大笑至此转变为惨烈的痛哭。
徐胜哀嚎着向徐让欢求救。
可?徐让欢又怎会?救他?呢?
世上最动听的声音是什么?
是丝竹的绕梁之?音?
还是琵琶的婉转悠扬?
抑或是女子软语的娓娓动听?
都不是。
这世上,唯有活人?的惨叫声最是唯美?动人?,让人?心旷神怡。
无视徐胜惨绝人?寰的求救,徐让欢慢条斯理?走到水池前,俯身清洗自己的手指。
一根一根,直到骨节白到泛红,这才?离开地牢。
路过军机处,阿淮又在看?大人?们?舞剑,手中端着一碗晶莹剔透的荔枝,活似小神仙。
缄默一瞬,徐让欢走上前。
他?记得夫人?最是喜欢吃这玩意儿。
“阿淮。”
于?是,他?唤徐淮的名字。
徐淮闻声回头。
徐让欢微微笑着摸摸他?的头,“你手中的荔枝可?甜?”
阿淮木讷了几秒,点点头。
“谁给你的?”徐让欢问。
区别于?密室中无人?问津的旧货色,徐让欢取了些?新鲜荔枝。
移步东宫前,陡然间又想起什么,他?特意去?浴池中将脸擦得干干净净,这才?踏入东宫。
夫人?既然喜欢他?的脸,他?定要好好呵护才?是。
踏入房门,薛均安和傅幼珍正在聊天。
徐让欢假装漠不关心的将荔枝放在薛均安眼前,眼神落在别处。
薛均安一顿,看?他?,“给我的?”
徐让欢没说话,表示默认。
傅幼珍在一边捂嘴笑,“安安,你别放在心上,这孩子从小就嘴笨,不懂怎么讨女孩子欢心的。”
徐让欢?
薛均安接过荔枝,笑笑没说话。
老天都不敢将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徐让欢可?精明着呢,和“嘴笨”那可?是八竿子打?不着。
这般想着,薛均安剥开一颗荔枝丢进嘴巴里。
皇后周婵、五公主、还有那个东渊国师鹤丹……她们?可?是个个都被徐让欢迷得鬼迷心窍,为了徐让欢,命都能豁出去?。
这段心理?活动傅幼珍不得而知,女人?欣慰的看?着二人?,“如今看?见你们?如此恩爱,我这做母亲的便也放心了。”
她看?着薛均安,“安安啊。小欢他?虽然看?着冷淡,可?若是真对一人?心动,只怕是一颗真心全部奉上,任人?鱼肉。”
“我还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过,安安你是第一个。”傅幼珍说。
她这么说了,薛均安也不好反驳,顺从的点点头。
心中却只把傅幼珍的话当作信口雌黄。
薛均安想,傅氏大抵是太久没见儿子了,这才?被徐让欢的假象迷惑不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薛均安不曾动摇,相反,徐让欢有些?动摇。
他?拧了下眉。
心动是何种滋味呢?
他?不懂情爱,特意去?御书房里听了许多关于?爱情的书。
聚精会?神一下午,直到母亲来找,“看?什么呢?”
他?才?将书藏起,“没什么。”
傅幼珍瞄了一眼他?身后,叹息,“国家大事固然重要,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是。母亲。”徐让欢回答,“母亲特来此处,可?有何事想吩咐儿臣去?办?”
“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傅幼珍沉默了一会?儿,笑,“为娘想去?看?看?喜年。你可?知她的坟墓在何处?”
傅喜年被杀那年,年纪尚浅,凶残的侍卫将她剁成碎片,丢进山谷喂养豺狼野豹,至今下落不明。
可?是,他?又怎会?扫母亲的兴,叫母亲伤心难过呢?
思虑良久,徐让欢淡淡开口,“自然。”
他?带傅氏来到一处墓地,不过祭拜的不是傅喜年,而是多年前一直在冷宫中护着徐让欢的老宫女。
她是母亲离世后,唯一一个站在他?这边的人?。
老宫女死后,徐让欢将她尸身完好保存,埋入地下。每年都会?来祭拜。
二人?就这样站在墓碑前,什么话都没有说。
很久之?后,傅幼珍抹去?脸颊上不自觉流下的两行泪,幽幽说,“为娘如今,是真的没什么好留恋了。”
初听时,徐让欢只当她是在和过去?告别。
谁知,下一秒,傅幼珍口中突然冒出一句叫人?匪夷所思的话,“小欢,皇宫之?中最大的水池在何处?”
“可?是在那迭古桥下面?”傅幼珍问。
徐让欢一顿,“正是。”
迭古桥又叫美?人?桥。
薛均安不喜美?人?桥。
因?为那里亡灵怨气最深,曾有女鬼想拖她下去?做陪葬。
不过,傅幼珍倒是对那地方喜欢的紧,隔三?岔五便会?去?那儿观景谈天。
她是凭空出现在太子殿下身边的年轻女子,没人?敢制止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各自暗自揣测她是否会?威胁太子妃的地位,成为太子殿下的新宠。
这想法?倒是不难理?解,傅幼珍的容貌确实称得上是花容月貌,比平平无奇的薛家三?小姐好看?得多。
可?惜这位女子虽然容貌美?丽,但言行举止却不如太子妃那样能拉拢人?心。
她有点疯,最爱做的事便是在美?人?桥下的水里,照耀自己的绝色容颜。
有人?说,曾看?见她和水中倒映聊天,笑容花枝乱颤,令人?恶寒。
他?们?怀疑她是疯子。
不过她毫不在乎,反而像是完成一项大事般,来到徐让欢身边,“小欢。”
她温温柔柔唤他?姓名。
“母亲。”徐让欢回答。
傅幼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可?记得曾经说过,要让为娘看?看?徐胜的惨状?”
徐让欢一顿,点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