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想得没错,他是在为“赤霞卷”到手而开心。
还在为杀掉薛谭而开心。
徐让欢甚至都不?敢想象,若是夫人?知道他帮她灭掉了一个碍事?的废物,她会有?多开心。
而她开心,他便也开心。
当?然?了……
此刻,夫人?眸光灼热的看着他,这点更是叫他喜上眉梢。
以指为梳,徐让欢温柔的梳理着她垂在身后的乌黑长发,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看向?镜中的自己,笑,“夫人?为何愁眉苦脸?”
他将脸凑到她耳边,“孤登基,夫人?难道不?开心吗?”
说罢,男人?指间握住她的发丝,放置鼻下?轻嗅几秒,露出兴奋的神色。
除了鲜血的浓烈以外,他平生最?爱便是夫人?身上的香气了。
喉结滚动几下?,男人?松开她的下?巴。
下?一秒,从身后环抱住女人?的细腰,徐让欢薄唇轻启,含住她白皙的脖,轻柔的吮/吸起来。
两处柔软结合在一处,酥麻的感觉从脖颈处一直传到头上。
薛均安拧了下?眉,头皮发麻看着镜中的徐让欢。
只见,男人?脸上写?满痴迷和沉醉。
她能感觉得到,这一次,他不?是为了其他目的假装与她欢爱。
他是……来真的!
想到什?么,薛均安瞳孔陡然?间放大。
他想……在这个时候?
想也没想,薛均安惊恐极了,一把挣脱开徐让欢的怀抱。
被推开的徐让欢亦是一顿。
缄默好几秒,才和薛均安四目相对。
反应到自己的失态,薛均安垂下?眼帘,“陛下?恕罪,登基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还请陛下?万万不?要行此有?失身份之事?。”
语毕,徐让欢毫无反应,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面无表情看着她。
十几秒又或者是几十秒后,那张俊俏的脸才开始逐渐阴沉下?来。
老实?说,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如何作为。
出生至今,这是他头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欲/望。
可笑的是,对方竟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夫人?不?是爱我的吗?
徐让欢拧眉看着她躲闪的眼神。
他现在又气又恼还掺杂着一点儿疑惑和悲伤。
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一路蜿蜒曲折延续到手腕。
徐让欢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他抿了抿唇,低头,与其说是在和她说话,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好。”
“夫人?不?想。”
“孤便不?再碰你。”说完,男人?扬长而去?。
新帝登基,仪式盛大。
数几个时辰过去?,终于?接近尾声。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齐齐叩拜,“陛下?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徐让欢坐在龙椅上。
“谢陛下?。”下?边异口同声。
仪式快到结尾,就在大家等着离开之时,某位大臣突然?被鼓捣着上前行礼,“陛、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
空气寂了寂。
“无妨。爱卿有?事?,直说便是。”徐让欢说。
大臣看了看左右,垂下?脑袋,“是,陛下?。”
“先帝在世时未曾留下?众多子嗣,仅陛下?和另外一人?而已。顾及前些年,皇子离奇消失死亡的事?情,臣等认为陛下?应该把‘选妃’一事?提上日?程,好早日?将清白人?家的姑娘们纳入后宫,为皇室繁衍子嗣,传承香火。”
大臣们的担心不?无道理,若是未来徐让欢的子嗣也都死状惨烈,这皇室最?终也不?知会落到谁手中。
可他们哪里会知道,残杀手足的恶魔就近在眼前呢?
徐让欢悄无声息扫了眼薛均安脸上的表情,缄默一瞬道,“孤且刚登基,比起选妃,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这是在变相拒绝。
尾音落下?,大臣们面面相觑。
自古以来,帝王都是爱江山更爱美人。
除去陛下断袖之癖的可能性,那就只能是……
大臣们悄无声息抬头,不?约而同看着坐在徐让欢身边的皇后。
那就只能是皇后在吹枕边风了。
薛均安脑瓜子不?笨,无数道视线齐刷刷投过来,她自然?知道大臣们心下?觉得是她暗中引诱皇帝,好稳固自己皇后之位不?受威胁。
她不?想被骂小肚鸡肠,于?是笑着在众人?面前说,“早日?纳妾为皇室开枝散叶乃头等大事?,陛下?若是事?务繁忙,大可让妾身帮忙张罗。”
此话一出,臣子们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赞叹皇后娘娘的大格局。
反观徐让欢,他却有?些不?领情的意思。
与其说是不?领情,不?如说是很不?满更为准确些。
登基大典结束,男人?一言不?发回到养心殿内。
直到下?人?们都被打发走,他才转身看着薛均安,冷笑着说,“夫人?就那么想让孤纳妾?”
薛均安一愣,也跟着笑,“陛下?若是后宫佳丽三千,也好早些为皇室诞下?龙雏凤种,难道不?是美事?一件吗?”
“总而言之,你就是想让我纳妾,而且越多越好是吧?”徐让欢打断她的话,脸黑的不?像话,须臾,笑了。
被气笑的。
“好。”肩膀因冷笑而抖了下?,徐让欢冷声冷气,“既然?夫人?这么想帮孤纳妾,孤就满足你。”
视线交错,薛均安清楚看见徐让欢眼中的愤怒。
她顿了顿。
这疯子现在是……在气她对他没有?半分占有?欲?
薛均安猜得没错。
他确实?是在气这个。
而且气的火烧眉毛,想立刻血洗了整座皇宫泄愤!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离开养心殿,徐让欢立刻找到负责“选妃”的管事?,他拿着递过来的名册,看也不?看,随意指着。
翻着翻着,极度不?耐烦,徐让欢将名册合上,砸在管事?身上,“算了,你让她们全都给孤进宫来!”
反正夫人?也不?在乎他,更不?在乎他有?没有?和其他莺莺燕燕谈情说爱。
管事?闻言停了停,捡起地上的名册,用衣袖擦去?封面上的灰尘,略带迟疑的问,“陛下?,这些……这些全部?都要吗?”
“是啊!全都……”还没来得及说完,薛均安抢先一步踏入房内,笑着打断道,“杨管事?,你先下?去?吧。”
看见皇后,管事?一顿,朝她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薛均安淡淡看着徐让欢的脸,又重复一遍,“杨管事?你先下?去?吧,刚刚的话就当?没听见,陛下?是在和我怄气呢。”
原来如此。
杨管事?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打转,几秒后顺从的离开,“是。奴婢这就告退。”
管事?走后,屋中又只剩下?二人?。
徐让欢冷冷坐在桌边品茶,看也没看她一眼。
薛均安见怪不?怪,来到他身前,温温柔柔的问,“夫君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徐让欢眼也没抬。
沉默片刻,女人?轻声叹了口气,在他旁边坐下?,两根手指柔柔弱弱的拉扯徐让欢的衣袖,泪眼婆娑,“夫君,妾身刚才说的都是违心之话,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妻子愿意与其他女娘共侍一夫呢?”
徐让欢还是不?说话。
“方才是因为在文武百官面前,妾身不?想让旁人?觉得,殿下?的皇后是个斤斤计较小肚鸡肠之人?,所以这才主动揽下?‘选妃’的差事?儿,您看,现在妾身不?是来求您了吗?”薛均安说。
“呵,求孤什?么?”徐让欢冷冷道。
“当?然?是求夫君不?要纳妾了。”薛均安轻柔抚上男人?的胸膛,欺身靠在男人?身上,朝他脖间吐气,“妾身想做夫君唯一的妻,好不?好?”
语毕,她看见徐让欢的嘴角僵了僵,神情随之有?几分动容。
想不?到这疯子这么好哄。
薛均安勾了勾唇,起身,坐在徐让欢的大腿上。
她挺起鼓鼓的胸脯,毫无技巧的搂住他的后脖,想要重新挑起他的兴趣。
怕她掉下?去?,徐让欢搂住她的细腰,冷哼一声,“夫人?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哭着不?让孤碰?”
原来他还在气这个?
她委屈巴巴的眨眼睛,垂下?脑袋,“您知道的。妾身从未行过男女之事?,妾身也会害羞的。”
听起来无辜极了。
徐让欢自是不?信她的鬼话。
可是就在此时,信与不?信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修长手指漫不?经?心挑起她前胸的丝带,往外一抽,外衣便散落一地。
徐让欢眼眸漆黑看着怀中美人?儿,声音也变得几分沙哑,“脱。”
他似乎对女人?的身体很感兴趣,尤其是乳/房,却又不?怎么了解。
薛均安撒娇道,“夫君先答应妾身不?纳妾嘛。”
“夫人?还和孤谈起条件了?”徐让欢并没有?正面回答。
不?上套啊。
薛均安只好佯装乖顺的褪去?心衣,而后小鸟依人?依附在他怀中。
就像一只猎豹瞧见了猎物。
他虎视眈眈盯着她,良久未动。
待到薛均安措不?及防之际,他咬住她的脖子。
女人?吃痛的惊叫一声,泪珠随之“啪嗒啪嗒”落下?。
徐让欢没松口。
直到觉得“报复”成功后,这厢才意犹未尽离开她的脖颈,温柔的理顺她砸乱的长发,又勾了下?她的鼻尖。
“啧。夫人?真是爱哭。”
当?初明明是她先开始的,现在反倒成了他欺负她了。
看着女人?流泪的眼睛,他抹去?她眼尾的泪花,柔声道,“别哭了。”
女人?缓慢的抬起头。
泪痕攀附在脸颊上,波光粼粼,我见犹怜。
他嗓子发紧,产生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古怪的感觉,全身发烫的感觉。
眼前的女人?定是给他下?了迷药。
徐让欢缄默一瞬,给她承诺,“孤此生,唯夫人?而已,绝不?二娶。”
第48章 旧情人(一)
后来,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什么原因,打?从那日让她受伤之后,徐让欢对她可谓是呵护备至。
不仅仅是在外人面前而已。
他对她的好渗透进日常的方方面面。
他会在每日见她之前,学着普通百姓那般,为女子买一束漂亮的鲜花,摘一朵戴在她耳边。
会因为她喜欢他的脸,所以在每次来见她之前,都有意将脸擦得干干净净。
还会因为她善良的菩萨心?肠,决定?不再捉女子进地牢养蛇。
更会在朝堂之上,力排万难,坚决站在她这一边。
举国呈现出一派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他好像真的改过?自新?,放弃一切恶事,想和她一起好好过?日子。
可事实?当真如此吗?
“陛下,‘选妃’之事乃重中之重,绝不可因为一个女人就如此拖延。”早朝上,大臣们又一次将“选妃”一事搬上台面。
与?以往不同,这次他们直接挑明“选妃”进行不顺利都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存在,甚至更有甚者?竟直接企图让皇帝废后。
叫他废掉皇后?
那可不行。
徐让欢单手撑头,轻描淡写道,“‘选妃’一事,是孤不想干。”
“一切都是孤的想法。”
“与?皇后何干?”
语毕,台下寂了寂。
徐让欢漫不经心?摁了摁耳后,闭眼,眉目淡淡,“众爱卿们是否过?于轻贱皇后的身份了呢?”
“是。皇后娘娘是女子,女子犯错就要被责骂,甚至女子不犯错,但因为她的丈夫犯了错,便也要被泼上脏水……”
他睁开眼,双肘靠在膝骨之上,整个身子向?前探,皮笑?肉不笑?,“为何就不能是孤求着她,求她别让孤‘选妃’,求她别让孤碰别的女人呢?”
“这……”
徐让欢说的直白,直接把前朝元老们呛得不会说话了。
龙椅上的少年笑?眯眯的,“皇后娘娘一心?为皇室操心?,是孤不乐意。”
“孤不愿意干。”
“既然现在事情都挑明了,爱卿们可是对孤的行为有所不满?”
温润如玉的皇帝陡然间换上一副笑?面虎的皮囊,委实?看着叫人瘆得慌。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没说话。
“有不满的话,直接说出来便好。孤定?会铭记于心?,早日修改。”徐让欢又说。
话里话外多了几分?威胁的意味,大臣们于是乎低下脑袋,瑟瑟的摇头,“臣等不敢。”
“选妃”一事也就此拉上帷幕。
他对她好,好到披星戴月,哪怕她说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能摘下来给她,哪怕她说她要刀山上的花朵,他都能奋不顾身。
可是乐极生?悲,好得有些过?头了,总归是有些奇怪的。
事实?证明,不好的预感十有八九都是准确的。
封后大典结束后的第三天,未央殿内传来噩耗。
段尧在殿外踟蹰了好久,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出现在薛均安眼前。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他行完礼便一直将头埋在下面。
“免礼。”
即使是薛均安说完免礼,他还是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没动,似乎是不敢去看薛均安脸上的表情。
段尧行为诡异,不禁让薛均安一顿,回头,“究竟是何事?”
届时?,春桃正在为薛均安梳妆,为今日晚上的宴席做准备。
女人顾不得礼节,披头散发便转身看着段尧。
好几秒后,段尧拧了下眉,不自觉头埋得更低,声音也随之变小,“册封大典结束后,理应邀群臣进宫举杯共饮,普天同庆……”
“我知道。”薛均安奇怪他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看了眼春桃,又看着段尧,叹气,“段尧。你说吧。这里没有外人,无需如此遮掩。”
深吸一口气,段尧紧闭双眼,一鼓作气将所见所闻悉数说了出来。
“奴才?今日前往薛府邀皇后娘娘家眷,途中发现,现薛府上下,已满门被屠。”段尧说。
满门被屠……
听完段尧的话,薛均安直接僵在原位。
“满门被屠。”她一字一顿喃喃着,眼神?宛如僵尸般空洞。
下一秒,薛均安的脑中不自觉浮现清汀道长和她说过?的话。
“编号十七,不许再缠着为师问问题了。”
清汀道长的语气颇有些无奈。
那时?的她还小,仰着脖子,奶声奶气,“可是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唉。”清汀道长俯下/身子,摸摸她的脑袋,叹气,“为师已经和你说过很多遍了。你从出生?便没有父母,在我将你捡回来的时候,你的父母手足甚至同胞,都已满门被屠。”
一瞬间,记忆与?现实?交错重叠,薛均安一时?间有些恍惚,眼前重影不断。
眩晕的感觉很快侵袭全身。
薛均安皱了下眉,手中毫无支撑物,只好摸索着握紧掌心?的发簪。
锋利的锐物,刺入血肉,她却感觉不到疼。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直到春桃唤她,她才?如梦初醒,一把丢掉手中带血的发簪,起身大叫道,“快去备马车!立刻动身薛府!”
马车上,薛均安一直保持着行尸走肉的姿态,一动不动。
有时?候段尧甚至会想,她是否还在呼吸,要不要伸手去探探她的鼻息。
马车师傅很给力,不到片刻,二人便紧赶慢赶,来到薛府门外。
可惜还是来晚了。
等她到的时?候,薛谭和哥哥姐姐们的尸体已被衙役们放进棺材中。
从家主到奴仆,无一幸免。
薛均安站在原地,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走上前去。
她拦住其中一个衙役,强忍住哽咽,小小声询问,“大人,我是薛府三小姐,可否让我再见父亲及同胞手足最?后一面?”
不过?,面前这个衙役就没她那样彬彬有礼了。
他赶着回去交差,对突然冒出来的这个落难三小姐感到很是不耐烦。“啧。别挡路啊,看什么最?后一眼啊,我们哥俩儿还忙着回去交差呢。”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另外几个衙役。
几人也纷纷附和,“人都死了有什么好看的。别挡道别挡道。”
关?键时?刻,段尧悄无声息塞了几两银子到那带头的衙役手中,面无表情,“有劳大人了。”
衙役顿了顿,低头点了点数,顿时?喜笑?颜开,下令将棺材放回地上,并对着段尧和薛均安点头哈腰,“方才?多有得罪啊爷。您请您请,看多久都无所谓。有事吩咐小的哈。”
头儿忽然换了副嘴脸,这叫手下们纷纷摸不着头脑,傻愣愣呆站在原地。
“看什么啊?别挡着人家见亲人,不懂事儿!”头儿骂骂咧咧回头,一挥手,“都跟我出去候着!”
待到手下们都出去,阴晴不定?的衙役再次卑躬屈膝,“爷您瞧,您瞧。”
拍完这最?后一次马屁,他才?觉得这钱收的心?安理得。
缓慢靠近棺材,薛均安颤颤巍巍摸上棺材。
垂眸往里看去,只见,薛谭正面无血色的躺在里面,满脸满身都是发紫发灰的伤痕。
薛均安只看了一眼就心?跳剧烈,呼吸不畅,反胃想吐。
她赶忙移开视线。
虽然薛谭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可是一个对于一生?下来就居无定?所漂泊的孤儿来说,薛谭已经给了她家的感觉。
抚在棺材上的手指不自觉发紧。
薛均安咬紧嘴唇。
薛谭是个好人,更是个好父亲,他即当父亲又当母亲,他不该死的不明不白。
这般想着,薛均安的手指又用力几分?,指腹用力,用力到几乎要抠进棺材板儿中。
就在这时?,刚刚那个衙役又重新?跑了回来,“爷您继续看哈,我想起来有个人还搁里边儿呆着呢。”
说完,他赶忙跑进祠堂,从那里领出来一个老熟人。
衙役陪着笑?脸,“不好意思了爷,这位公子硬是要帮着找证据,我把他给忘里边儿了,您继续看,继续看哈。”
而那个被衙役拽出来的文弱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旧情人”——檀棠生?。
四目相?对,檀棠生?一愣,“安安!你终于来了!”
薛均安也是一愣,而后单刀直入,“你为何在这里?你可知谁人对薛府下此毒手?又可知朝中谁人和我薛府有仇?”
这一趟来人间本是向?徐让欢寻仇,没成想,半路,她竟多了一个仇家。
女人问题很快,语速极快。
也就是这一秒,檀棠生?彻底明白,眼前人绝非是他的安安。
复仇的火焰填满她的眼眸。
在看清她的怒火后,檀棠生?无力的摇头,“今日父亲带我来薛府送贺礼,庆贺安安你荣升皇后。可惜来到此处这才?发现,家丁们早已没了气息。”
缄默一瞬,檀棠生?温吞道,“没能帮上忙,我很抱歉。”
薛均安没说话,只是淡淡看着这里满目的棺材发呆。
而至于她心?中所想,无人可知。
檀棠生?小心?翼翼打?量她的表情,努努嘴,“安安,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
檀棠生?和徐让欢不同,檀棠生?是真的嘴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伸手拍拍她的脊背,以示安慰。
可安慰的话语还没来得及想好,下一瞬间,一只手忽然出现,握住檀棠生?的手腕。
徐让欢冷冷道,“檀家公子这是作甚?”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便要对我夫人动手是吗?”徐让欢笑?着。
二人的手也由此?悬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四目相对,高?高?在上的新帝出现,这不免让檀棠生有些惊讶,直接愣在了原地,连手也忘了缩回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薛均安,“陛下怎么来了?”
她转身?向着徐让欢行礼。
好歹和?徐让欢朝夕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她也算摸清他的套路。
“怎么?孤不能来吗?”徐让欢反唇相讥,缓慢将视线移到薛均安脸上。
那双精致的美人眼中?射出寒冰般的冷意,徐让欢笑眯眯的,“难道夫人在行见不得人之事?所以怕孤看见吗?”
语毕,薛均安愣了愣,将二人的手分开,看着徐让欢,“陛下这是在说什么?”
“我和?棠生在薛府碰巧遇到,他出手也只是想安慰我而已。”她好言好语,“是陛下误会?了。”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显然,徐让欢抓错了重点。
听?完薛均安的话,徐让欢好看的眉毛拧成?深重的颜色。
他双手背在身?后,高?瘦的身?影笼罩下来,将她围在身?下。
男人的气息逼近,带着股无形的压迫感,他冷冷重复,“棠生?”
“你叫他棠生?”
不叫他檀棠生,也不叫他檀家公子,而是亲昵的唤他棠生?
这般想着,徐让欢不自觉咬紧牙关?,白皙脖颈上骤然浮现几?道青紫脉络,弯弯延延,格外醒目。
“妾身?和?棠生从小一起长大,唤他乳名似乎也不足为过。”薛均安干脆撇开视线,不再?看他。
且刚经历丧父之痛,她没?那个闲情去哄面前这位发了疯的年轻帝王。
一时间僵持不下。
对面二人剑拔弩张,仿似下一秒就要大打出手。
吵架这场面,檀棠生可应付不来。
他连忙插/入二人之间,摆手解释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我们只是想查明薛家家主死亡的真相,真是碰巧遇见的,天地可鉴,我和?皇后娘娘并未存有任何一点儿儿女私情。”
檀棠生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道。
这檀家公子的本意也是好心,他不想让对面的夫妻二人因为他而产生嫌隙。
不料,万万没?想到的是,檀棠生的这席话一钻入徐让欢的耳中?便变了味。
这话听?起来刺耳极了。
夫人和?她的旧情人现在是互相帮衬对方说话,舍不得对方受委屈是吧?
本就星火燎原的脑海中?再?浇一桶油,徐让欢看都不看檀棠生一眼,眸子一瞬不瞬盯着薛均安,“檀家公子是吧?”
“孤和?夫人的家事,还轮不到你说话!”徐让欢说。
男人一双猩红的眼睛紧紧睨着她的脖子。
不能排除他是否在想一些阴狠可怖的刑罚。
女人想都没?想,毫不怯懦的回瞪回去,言语之中?有些恼,“徐让欢,你有完没?完?这样闹很有意思吗?”
……徐让欢?
夫人刚刚叫他什么?
徐让欢?
徐让欢缄默一瞬,没?说话,自嘲似的笑了声?。
叫檀家公子就叫的那样亲密,叫孤就直呼大名。
他有些落寞的垂下眼帘,灿烂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打下一小片阴影。
徐让欢抿抿唇。
孤只是想要夫人和?孤一样,满心满眼只有孤,对于夫人来说,难道这件事就……就那么难吗?
他不再?说话。
薛均安继续说,“现在是生我养我的父亲死了,你不帮我寻凶手也就罢了,还在这里斤斤计较,扯些无关?紧要的情情爱爱,将莫须有的脏水泼在我身?上。”
她委实不明白,在一个刚刚经历过切肤之痛的人面前,徐让欢的那点小情小爱又算得了什么?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点小情小爱,已是徐让欢活着的唯一念想了。
他什么都能不要,唯独不能接受夫人不爱他。
看着徐让欢逐渐落魄的神色,女人双手环抱,冷笑着睥他,“陛下您难道不觉得,您现在这副如疯狗般的模样,很像一个人吗?”
徐让欢低着脑袋,还是没?说话。
女人直截了当?,“既然陛下不说,妾身?便斗胆替您说了。”
“不置可否,您现在这副样子,真是和?你爹一模一样。”她咬字很重,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她像一个无情的侩子手,冷酷的在徐让欢心上扎入最深最痛的一刀。
她不会?不知?道,徐让欢生平最讨厌便是徐胜。
她这样比喻,无疑是否定他整个人的存在。
女人话音落下,随之落下的,还有徐让欢的那颗真心。
“那夫人,想要孤如何帮你?”徐让欢问。
薛均安却一把推开他,走到薛谭的棺材旁边,冷声?,“妾身?的事,无需陛下操心。”
“陛下再?也不要过问我的事,便是对妾身最大最好的帮助。”薛均安说。
尾音落下,徐让欢身?子骨僵了僵。
他站在原地没?动,许久之后,才将心中?苦痛隐忍下来。
男人缓慢的转身?,与薛均安擦身?而过之际,只淡淡留下一个字,“好。”
夫人的事,从今往后,孤再不过问。
接下来的几?天,徐让欢言出必行,有意避之。
有赖于此?,薛均安已经整整五日没?见他了。
不过,她也不想见他。
太和?门内,薛均安笑呵呵出现在几?位大臣们眼前。
因为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您可是吏部?尚书赵大人?我来是有件事情想向您请教,家父之前可曾……”
她得先找出害薛府满门被杀的凶手,然后利用皇后之权,将其斩草除根后,最后再?对徐让欢行刺,接着功成?身?退,重返天界。
无奈想象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眼前这几?位,已是最后一批没?盘问过的大臣们了,若是再?无线索,她怕是真的找不出薛府被杀的原因了。
不远处,跟来的春桃忧心忡忡,她踮起脚尖,不时张望薛均安的一举一动,手中?还拿着早些时候刚出锅的糕点。
看着薛均安一个个询问的模样,春桃不禁抿了抿嘴,喃喃道,“皇后娘娘真是的。一口水一粒米也不曾进腹。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若是病倒了,奴婢可如何向陛下交代啊!”
说罢,她低头垂眼看着手中?吃食。
其实,早在两天前,她就曾将“皇后娘娘不肯进食”一事传到陛下耳中?。
可惜往日恩爱不再?,陛下似乎不甚在意薛均安的一举一动,头也没?抬,淡淡地看着手中?文书,“夫人不吃便不吃,孤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