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把苗疆少年当夫君攻略by竹为笔
竹为笔  发于:2025年0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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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昭明是从无风镇离开,想到宁城谋求出路,在书铺买书时,遇上了古三郎。
“听闻昭明欲要试试后年春考,我便让他在我家安心备考,莫要奔劳。”
此时的古三郎,又是那位风度翩然,举止有礼,温文尔雅的青年文士。
座上陌生人多,苟无伤一直不安躲在云心月身后,几乎要将自己埋进她后背里。
不着地的两条小短腿,不住搓动。
云心月侧身安慰他,却听隔壁桌高谈阔论今岁春耕之事,言断瑞雪不至,春雨不来,必有大旱。
他们又窃声论起,十二年前南陵的那一场大旱。
“听闻,是圣子双生,没有在襁褓时掐死那个不祥之兆,给南陵带来了灾祸……”
什么不祥之兆?
云心月眉头蹙起,正想问问,古三郎便见座上安静,挑起了话头。
她只得暂且按捺,礼貌静听。
茶楼坐了一阵,她就告辞回宫,说有要事,改天再邀他们吃茶。
系统看她坐车也神思不属,劝她:“宿主,你就放弃楼泊舟,安心攻略楼策安吧,反正两人都长一个样。”
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云心月想也不想就反驳,“他们从来都不一样。”
楼策安的确很好,但是楼泊舟也世无其二。
谁也代替不了他。
只不过。
她签署了系统协约,规则之下,无力违反。
不久,测吉之日至。
那一日,正是二十四节气的大寒。
民谚有云:“小寒大寒,无风自寒。”
这个本该最冷的日子,却连一场小雪也不曾飘起,太阳烈得像盛夏。
宫中处处除旧布新,腊肉的味道飘散在各宫大小厨房内。
祭司远道而来,抖抖狐裘,只抖落片片透白的薄霜。
薄霜落地,砸在青石上,迸溅而起,近观犹如翩飞的蝴蝶,消融在过分热烈的冬阳里。
云心月眼神一晃,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她看向祭台尽头的屋子,手指收拢入掌心,压出一道道月牙印。
他乌木拐杖一敲,青石微震,被他抬脚压住。
这是位年老却不显老态,精神头十分好的老人家,一双眼睛如炬火明亮,落到云心月脸上。
“老朽见过公主。”
祭司已过百岁有余,这把年纪,便是见了诸国王室贵族,也无须拜礼。
倒是她,须得还礼。
“山月见过祭司。”
祭司操持完祭祀之礼,拿着代表南陵王室的飞鸟蝴蝶纹银饰,交到她手中:“去吧,孩子。遵从你心中所想,走向你心之所向。”
祭司用拐杖托起她的手,领着她一步步走向尽头的屋子。
途中,还得尽心尽力跟她神叨一些掩饰真相的话,什么将圣子两体分离,白天黑夜互不干扰,公主随心意择一人便是,不必想太多,也不要害怕云云。
屋门“吱呀”一声敞开,待两人进去又关上,隔绝了南陵王与群臣窥看的目光。
室内灯火昏昏。
两道人影并肩静立一侧。
楼泊舟垂眸,楼策安欲言又止看向她。
祭司也盯着她的侧脸看:“公主,当择一人即可。”
云心月左右看过他们,对上楼泊舟悄然抬起,又迅速落下的眼眸。
哪怕只是一瞬,她也看清了那双烛火下通红的眼。
他眼底漆黑,是睡不好吗?
脚不经商量便向着他行。
【嘟嘟——嘀嘀嘀——】
【警告!警告!】
抬起的脚只得落下,点在中间。
她从中间往前缓缓走去,并无偏向任何一人,直到走近,才停住脚步。
楼泊舟垂眸也能看清楚她今日所穿礼服。
孔雀羽裘鲜亮,在灯下泛起光滑亮泽,华贵精美,配她身上金饰,不显庸俗,只彰金枝玉叶的矜贵。
他袍袖之下的手指收紧,生出薄汗。
可他不知,只一味看着鞋头翘起的大珍珠,看着近在咫尺的、她身上所带的所有东西。
他很想她。
很想,很想。
想得有种骨头在隐隐作痛的错觉。
他缓缓抬起一点儿目光,落在她莹润的指尖上。
蜷缩的手指无意识跳动舒展。
他想牵牵她的手。
她今日修过甲,涂了花汁,指甲红润得像一团彤云,很是可爱。
他想亲亲她的手指。
楼泊舟不知自己的眼神多灼热,一寸寸碾过云心月的皮肤,让她几乎要稳不住双手。
她默然太久,祭司催促:“公主,尽快选一人。”
云心月拿起掌心的飞鸟蝴蝶银饰,嘴唇抿紧,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楼泊舟紧紧追随的期盼目光里,她手指轻颤,将银饰放入楼策安掌心。
指甲撞上银饰,发出一声急促的微响。
不知像谁坠落失奏的心。

云心月出入圣子殿多次,都没看过他的一片衣角。
那日的短暂一瞥,被她反复回味, 几乎要变成脑海里的一方石刻。
圣子殿书室内杉木与白茶混合的香料,在越窗的日照下散出淡淡的香气。
可少了他的体温烘暖,这股香气总是少了些什么,只能在头一次闻到时, 勾得她片刻动容。
闻多了,便与其他香料没什么不同。
“公主。”旁边伸出来一只手,将她手中端着的书籍拿走, “这竹简厚重, 看不进去,我可以找人念给你听,你不必勉强自己看下去。”
她已经捧着竹简一动不动, 站了小半个时辰。
不说手腕, 脚腕也得累。
云心月回神,看向来人, 扯出一个笑容:“不知圣子打算找谁来念?”
圣子殿在南陵跟神殿似的, 每日只有侍女定时进入洒扫,进来时还得焚香净手,小心翼翼。
谁敢进来读古竹简。
怕是碰一下此等“圣子之物”,都得激动老半天。
楼策安将竹简放回原位,端来搁置一边的茶, 递到她面前:“或许,我可以效劳?”
免得兄长看了心疼。
云心月接过温热的茶水, 低头啜饮一口,没有说话。
她并不希望他念。
兄弟两人连声音都十分相似, 可语速、语调却大相径庭,他越是说话,她越是想阿舟。
见她不回应,楼策安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在心里叹息一声。
“不知,公主可否告知,公主明明说过只喜欢巫蛊圣子,为何测吉当日,却选了我?”
他想不通。
云心月用指腹摩挲杯盏上的花鸟蝴蝶纹,失神一瞬:“可能是……我只能选你?”
楼策安蹙眉,更疑惑了。
什么叫只能选他?有人逼迫她选巫医圣子?
圣女?南陵王?还是祭司?
云心月捧着茶盏,浅笑不语,转眸看向光里浮游的微尘。
——微尘扬起来时,有些像阿舟飘起的发尾。
过了一阵,她饮上两口茶,将茶盏递回楼策安:“圣子帮我放好杯盏吧,我继续翻书。”
这一次,她不再走神,专心翻阅。
系统飘在她头顶看了一眼:“你一直在找南陵双生子的记载?为什么?”
“不为什么。”云心月手指在竹简上滑动,“好奇。”
系统:“……”
它是遵循程序运行,不是傻。
这一听就知道是敷衍。
肯定和男主哥哥有关系。
她的好奇在大寒前后足足维系了半月,整个圣子殿的存书基本都被草草翻阅过,没有几本幸存。
在浩如烟海的文献中,她终于整理出南陵双生子的所有记载。
南陵立国八百年,与中原大国分分合合,一直都称王,还不曾称过帝。八百年里,双生圣子一共出过八对,基本百年一遇。八对双生圣子里,只有立国初年那一对没有处死其中一个。
“既然有例外,南陵人为什么会觉得其他人双生是祥瑞,圣子双生就是不祥,一定要弄死一个才能天运加身?”云心月小声嘀咕。
“大概是因为,南陵立国两百多年时,第二对双生子中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几乎将王室屠灭,令南陵险些丧国。”楼策安从高大的木架后现身,穿过书架缝隙投落的日光,将一卷书交到她手里,“给。”
云心月道了一声谢,挪到光斑下翻开。
楼策安抬眸看书房尽头的暗影,半晌才收回目光,温声笑道:“公主不必客气。”
他只是区区送书人而已。
书中记载不过一小段,她很快看完,抬头看他:“这本书,你是怎么找来的?”
圣子殿的书不外借,她是听说过的。
“我最近在看,拿走了。”
“哦?”云心月用指腹摸过竹简上的薄尘,实在很想开口拆穿他,“那不知圣子是不是也把一些其他书,刚好拿走想看,放在别处了?”
要不然,她最想找的书籍,为何会找不到。
楼策安眼眸微动。
云心月看他飘忽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有关他们两个人的一些记载,譬如《圣子起居注》之类的书册,都被藏了起来。
她差点儿气笑,无奈撑手起身,想要争取一下那批书,却因蹲太久头晕眼花,险些以头抢地。
“公主。”
楼策安慌张捞住她双臂,虚虚把人环着扶稳。
晕眩之中,云心月听到楼策安身上之外,室内一角还传来银饰碰撞的丁零。
急促、紊乱。
她揉着发胀的额角,循声看去,似在朦胧中瞥见光斑里的一抹紫。
“阿舟……”
飘起的紫色衣摆落下,收回黑暗中。
“公主?”楼策安赶紧把她扶去坐榻坐下,细细把脉,长眉险些拧成一股绳。
他松开手指,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公主,急食伤胃,少眠伤气。”
她的脉象,不如之前那么和缓有力了。
云心月喝了一口暖水,只笑,不说这些事情:“我急,是想要多了解了解圣子,若是圣子愿意将自己历年的起居注交给我,我就不用急了。”
楼策安:“……”
公主这是在为难他。
他还是打了一句机锋挣扎:“公主说笑了,《圣子起居注》由起居舍人记录,王与圣女、圣子生前不得见。我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那就奇怪了。”云心月放下杯子,笑吟吟托腮看他,“我去过政事堂掌《起居注》的书吏那里问过,想要他们帮忙翻阅查找一下,圣子小时候对吃穿用度的偏好,却被告知,十二年前所有的《起居注》都不见了。
“书吏和起居舍人都说,政事堂不曾走水、遇灾、搬迁,那在一年完结封册束阁后,这些《起居注》怎么就自己长脚,跑了呢?”
楼策安:“……”
大概是他兄长给《起居注》安的脚罢。
“算……不要紧。”云心月将竹简卷起,拿去誊抄,“你不说,我不勉强你。”
楼策安松了一口气。
她起身,挪两步,用手掌挡住嘴巴,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和你哥哥的小时候,就不能找个没办法偷听的开阔处,偷偷告诉我吗?”
怕系统电她,她字字句句都捞上他打掩护。
楼策安:“!!”
他震惊侧眸。
“他不想我知道。”云心月弯眉一笑,“你不要说出去,就当作是我们的秘密。”
系统:“……”
果然是狡猾的人类。
可惜,说动了楼策安的狡猾人类也没能高兴多久。
小年刚过,新春未至,祭司就提出,让他们在年前赶紧完婚。
“圣子命盘有变数。”他合着眼睛,掐指对南陵王道,“若在开春后成亲,则会错过一生佳侣。”
此时离除夕也没几日了,即便嫁妆聘礼已定好,也颇有些手忙脚乱。
云心月房门都不好意思迈出去,就怕碍了她们奔走的路。
祭司的定日结束,她就一心修订册子,直到暮色四合。
昏暗的光,让她困顿地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迷蒙中,她听到窗门和房门合上的动静,但不知为何,怎么也睁不开眼看一看。
等再醒来,耳边全是系统炸毛的尖叫。
“宿主,你终于醒了!”它电流嗡嗡,交错出一片红光,“快跑,男主他哥疯了!!”
云心月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四周都换上了红枫双蝶纱帐,平日的玉钩也换成垂挂铃铛的银钩。
她撑手起身,撞到纱帐,便丁零作响。
寝室也大变样。
西随间色的绣额也成了红绸,到处张贴喜字与红烛,还有蝴蝶灯笼在热气中扑扇翅膀,好不热闹。
一片通红里,还站了个红衣的楼泊舟,双眸盛载满室火光,潋滟如秋水般凝注她:“阿月,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他踏步走近,拉她走到桌前坐下。
就好似——
他们不曾许久不见。
“这桌菜,都是我寻做喜席的老手所学,但……”他垂下眼眸,有些害羞似的,“不知做得好不好。你尝尝?”
他抬起的眼眸,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阿舟……”云心月有些眼冒金星,赶紧定了定神,“你这是做什么?”
楼泊舟笑意不变,拉着她的手放到脸颊上:“不是说好了,要将成亲的事情提前。我都置办好了,你不喜欢么?”
云心月再次扫过四周。
眼前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曾说过要在成亲时看见的物什。
就是因为想象与现实重叠得厉害,她才恍惚。
他弄这些……到底暗自准备了多久。
听不到她的回应,楼泊舟唇角的笑意僵了一瞬,左脸又险些失控。
“阿月。”他握着她的手单膝跪下,仰头看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漆雕木匣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枚银指环,“你愿不愿意与我成亲?”
她垂眸看着那枚指环。
指环精巧,细细一圈,竟也镌刻了繁复的图案。
再细看,全是舟月纹样。
——是她说过,想要的戒指样式。
“阿舟……”
云心月伸出手,想要接过银指环。
【滴——滴滴——】
【警告!警告!】
脑中机械声狂起,指尖亦有电流蹿过,令她骤然收手,甚至挣开了他紧握的掌心。
楼泊舟瞳孔一缩,羽扇一样浓密的眼睫毛轻轻颤动,黑得惊人的眸子有光浮动不定。
不过一瞬,他就收敛好,垂下眼眸,若无其事般拉过她的手,自顾把银指环套进她的无名指,低头亲了一口。
做完这一切,他又掏出个一模一样的漆雕木匣子,将属于他的指环放进云心月手中:“阿月也给我戴罢,好不好?”
他的嗓音,已有几分沙哑,几分轻颤。
犹如置于拨动琴弦上的素净瓷器,只要稍用力弹奏,就会摔到地上,“嘭”一声,炸个粉碎。
可云心月无法回应他:“阿舟……我……”
“你不愿意。”他像是认清了现实一样,低头笑着叹了一声,眼尾瞬间猩红潮湿,像是被人狠狠揉弄过一样,几乎要透血。
他喃喃:“为什么?”
她无法解释,看他伤心的样子,脑子也一下转不过来,不知该怎么躲开系统告诉他:“阿舟,你……”
“阿月。”楼泊舟像是格外吃力一样仰起头,神色是温润的笑意,眼角却淌下眼泪来。
他漆黑瞳孔倒映着她的脸,眼底深处似有痛苦,似有迷恋,也似有癫狂,“不要叫我冷静,我无法冷静。”
从怀里拿出新近收复的相思蛊,他按在蛊盒边沿的指尖,白得像雪山山顶,一点儿血色不见。
“你说,你只喜欢我一个人,不会离开我的。”
指尖一弹,“嗒”一声,蛊盒打开。
云心月看着那蠕动的半透明血红虫子,下意识往后避退,不想靠近。
她退一步,他便进一步。
“阿舟,这是什么……”
她看着他几近癫狂的神色,心跳一下比一下高,犹如鼓鸣。
他听出她的害怕,手指收紧:“这是相思蛊的母蛊,子蛊沉眠,不会咬你的。别怕。”
楼泊舟仰头把外形可怖的母蛊吞下,拿出小糖豆一样的子蛊。
“乖,吃下去。我和弟弟都是圣子,你与谁联姻,并无区别。”
云心月退到窗边,已无处可退。
楼泊舟将子蛊放在舌尖,抬手托住她后脑勺,渡入她嘴里。
苍白月色从纱窗斜斜穿透,冷而锋锐,将他映照得阴森可怖。
云心月呛咳一声,吞下子蛊。
楼泊舟松开紧堵她唇瓣的艳丽红唇,俯身亲吻她的唇角,一下又一下轻啄,仿佛上瘾一般。
他哑着嗓音蛊惑:“小月亮,不要教其他人,继续教我好不好?”
在系统绝望的呼喊中,云心月双眸逐渐失去焦距。
她说:“好。”

楼泊舟咽喉滚动, 将腥甜吞入腹中。
他捧着她的脸,眉眼一弯,笑得比百花齐放还要纷华靡丽, 能迷乱人眼。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
“只喜欢我一人吗?”
“只喜欢你一人。”
“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对……”
“那你愿意与我成亲,布告天下吗?”
“我愿意。”
楼泊舟心满意足,温柔浅笑着, 用脸颊蹭她的手指,合上双眸。
他承认他卑劣、无耻又贪得无厌。
可是——
十万大山之中荒芜又漫长的年岁,只有厮杀与抢夺, 他好不容易翻越那些大山, 见到人世间;又好不容易在阴暗潮湿的角落被光眷念,如同正常人一样触摸温热冷暖,知晓爱抚与疼痛。
这要他如何放手。
哪怕是让他万箭穿心死在她面前, 令她永远记住他, 也比她毫不眷念,转身离开, 不要他的好。
他伸手揽住她腰肢, 将脑袋埋在她略有薄肌的腹部上。
渐渐,有凉意浸透衣衫。
云心月抖了抖,睁着空茫的眼睛,抬手去摸他湿漉漉的脸庞:“你……哭了?”
“没有。”他否认,收紧怀抱, “我只是……太高兴了,是喜极而泣。”
“阿舟。”她柔声唤他, 用指腹轻轻揉着他的后脑勺,“别哭。”
“我在。”
楼泊舟有些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在她腰上蹭了蹭:“嗯,我知道。”
相思蛊只要母蛊在一天,子蛊就会永远跟随。
他知道她会在。
要不是云心月肚子打鼓,楼泊舟还真想一直半跪着抱紧她,被她那么爱重地、轻轻抚摸脑袋。
他甚至生出一种自己很重要,不可或缺的错觉。
“饿了?”
在沉迷却让她饿肚子与抽身先喂饱她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云心月点头:“饿了。”
她的乖巧听话,让系统蔫了,直叨叨要完。
楼泊舟拉她到饭桌边坐下:“来,先吃点儿东西。”他扫过桌上失去热气的饭菜,蹙眉,“好像已经凉了。”
“我去给你热热。”
云心月拉住他的手,仰头看他:“一起去吧。”
楼泊舟有些意外,又有些窃喜。
相思蛊果然不同傀儡蛊,不会毁伤中蛊人的身体,也不会让中蛊人感到痛苦,只会让中蛊人错认为自己深爱拥有母蛊的人。
移情,而非绝情,便能让她本性不改。
这样的话,她就不会觉得痛苦了罢……
他反手握住她主动伸来的手,将自己的手指塞进她指缝,紧紧扣着:“好。”
“春莺和秋蝉呢?”她浅笑问道,“怎么我们大喜的日子,也不见她们的踪影?”
楼泊舟心里一紧,眼睫毛垂下,双眸锁定她脸上的每一块肌肉。
“你忘了,我们当初说过的,私下的成亲,只要你我二人就好。待到两国大婚,她们才会和天下人一起来为我们庆贺。”
云心月抬手给他擦掉快干的泪痕,指腹扫过他青黑眼底,把他散乱的发丝理好。
“原来是这样,那就不麻烦她们,将她们叫来了,我们找几个饭盒,自己把菜弄去厨房。”
楼泊舟“嗯”了一声,却不愿意松开手,只单手挑出她最爱吃的菜,用一个食盒装好,提在手上,先拿去厨房弄热。
剩下的,等她吃饱再尝尝味道就好。
摆满一桌只是为了凑个喜头,并不是想要她都尝尝。
厨房也无人。
云心月看他一只手忙活,怪累的,主动提出:“我就坐在那里,替你生火好不好?”
“不用。”楼泊舟侧身,抬脚把柴踢进灶膛,又站正,手中锅铲翻炒不断,身上银铃“叮”一声也无,“我来便好,你只需要站我身后看着。”
云心月:“……”
那他还挺能干的。
八盘菜上桌,能干的人把手一擦,拿起筷子就开始喂她:“阿月,尝尝。”
他也是第一次做那么多菜,不知道咸淡有没有把握好。
云心月想接过筷子。
楼泊舟移开手,就想亲自喂她:“张嘴。”
云心月迟疑了一下,慢吞吞张开嘴巴,等肉落下来。
怕肉烫,楼泊舟吹了一小会儿,才小心翼翼放下去,紧张看她慢慢嚼。
“怎么样?”
云心月细细嚼过,吞下去,才点头:“好吃。”
楼泊舟这才觉得高兴,又夹了别的菜,一口一口喂她,不厌其烦问她味道如何,喜不喜欢。
云心月也是好脾气,同样不厌其烦回应着“不错”、“好吃”、“这个好,舌头都想跳舞了”、“还可以”、“喜欢”……
绝无半句敷衍。
“你怎么不吃?”云心月将菜都尝过,便把筷子推向他,“你也吃。”
楼泊舟摇头:“我不饿。你饿,多吃点儿。”
他又将肉送到她嘴边。
云心月眨眼:“你不陪我吃吗?”
“陪”这个字说动了楼泊舟。
他把筷子递到她手里,在她费解的眼神里,提出要求:“你也喂我,好不好?”
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看着她,像一只收起爪子待投喂的可怜大家伙。
云心月接过筷子:“好啊。”
她也把每样菜都喂他一口,问他喜不喜欢吃。
他盯着她,说:“喜欢。”
很喜欢。
楼泊舟共做了三十二道菜,吃到最后几道菜,一顿能扒拉两大碗饭的云心月也饱得遭不住了。
她打了个嗝。
怕她撑坏,楼泊舟放下筷子:“不吃了。”
云心月拍了拍胸口,伸手摸摸他还平坦的肚子,想知道他饱了没有,却被抓住手腕。
“阿月。”他眼尾泛起一点红,“这里不行。”
起码——
要回屋里头才行。
云心月有些懵地抬头,没能对上他脑回路,如实解释:“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可以让我尝尝剩下的菜是什么味道。”
楼泊舟挪开她的手,抓在掌心里。
掌心里的手并无反抗,软软搭着,他没忍住,轻轻捏了* 捏,嘴上问:“什么办法?”
云心月想要收回手时,被他下意识拉住。
她解释:“我只是想斟一杯温水给你,让你漱漱口。”
楼泊舟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把手松开,接过她递来的杯子。
温水吐出去,一块裹着肉的菜便送到他嘴边。
他张口咬进嘴里。
“多嚼几下再吞进去。”云心月伸手捏住他嘴巴,没让他囫囵吞下去。
楼泊舟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听她所言,将食物嚼烂才吞进去。
食物滑过咽喉,一个吻也由下而上堵住他的唇。
这种柔软而温热的触感,还有扑面而来的山茶花气息,他都很熟悉。
他下意识追逐去,云心月却退开了。
“唔……”她眸中分明带些逗弄和促狭的意思,“还行,没有刚才的酸鱼好吃,太甜了。”
十指相扣的手收紧,楼泊舟双眼几乎要黏在她润红的唇瓣上。
“那……”他夹起一根吸饱了肉汁的豆角,放进嘴里嚼了嚼,“你再试试别的?”
云心月忍住笑,将温水递给他:“要先漱口,不然会串味,吃不出食物本来的味道。”
串味对楼泊舟来说,也是不曾真切体会过的事情,他也想试试。
不过她让先漱口,他便乖乖漱口。
漱完口再吃一口豆角,细细嚼烂了才吞下去,然后——
盯着她。
双唇微微启开,满眼都是迫不及待。
他的眼睛似乎在催促,怎么还不来亲亲他。
云心月故意耽搁了一阵,他嘴唇张合好几次,想要凑近又挪开,眼睛不住瞟她双眸。
“阿月……”
“嗯?”她拿过筷子,又给他夹了一根豆角,“这个好吃吗?”
楼泊舟盯着她的唇:“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云心月点头赞同:“也对。”她夹了一根豆角送进嘴里,嚼了嚼,一本正经点评,“唔,果然很香,比刚才的蜜汁糖芋好吃多了。”
楼泊舟看她直接吃,有些傻眼。
云心月忍住笑意,等他不防,侧头亲上去。
一触即离,若无其事回看他。
楼泊舟:“……”
他咬了咬牙,伸手拿过温水漱口,夹了一口菜塞嘴里,把盘子挪得远远的。
云心月:“……”
不过她也不逗他了,在他满怀期待的注视下,扬起头颅亲上去。
这一次,楼泊舟扣紧她的后脑勺,不让她碰一碰就离开。
双唇胶着,死死黏在一起。
柔软与温热,将他的触感唤醒,他在深吻中品到了一股刺激的菜肴酸味。
迟钝的唾液疯狂分泌,让亲吻变得越发粘腻。
他像个饿了很久的饥民,疯狂从她嘴里掠夺一切气息、唾液,急促吞进咽喉。
等他恋恋不舍松开嘴,云心月已经有些缺氧,头脑发昏。
她对上他意犹未尽的眼,有些后悔自己挑起这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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