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把苗疆少年当夫君攻略by竹为笔
竹为笔  发于:2025年0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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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了那天的后半夜。
少年说给孩子纠正表情和动作的等身铜镜已经找来,让她一起去看看,铜镜磨得够不够清晰。
等她意识过来,屋内灯火通明得过分时,事情便已经往不可控制的方向走去。
她被迫睁开眼睛看了铜镜半宿,他擦拭氤氲出雾气的铜镜也擦拭了半宿。
特别想到她累得昏睡之前,他抬起淋漓的手掌舔舐的动作,她就忍不住想闭上眼睛。
唯一的结论是,铜镜的确足够清晰。
就是太清晰不过了,她后来简直无法直视那面铜镜。
楼泊舟便着人换了一面,也顺理成章插入她教孩子控制表情与肢体的训练中,用自己的经验换这个孩子早点学完早点走。
不要占据他的阿月太长时日。
孩子惧他,他不收敛,只一板一眼教,毫无耐心可言。
阿月便总是瞪他。
确定她并没有真生气,他仍是继续那样教,像最古板迂腐的先生一样,严厉得有些过分。
他就是要其他人怕他,在他出现在阿月身边时,所有人都退避,只留下他们两个。
楼泊舟抬眸看她隐忍容色,鼻尖顺着手臂往上攀爬,凉凉一点,落在她脖颈上。
只是,光这样还不够。
他还是没忍住与她呼吸交缠,抬手托住她的后脑勺,用力攫取她的气息,再将自己的气息渡给她。
云心月总恍然觉得,他要将自己整个人也塞进她身体里。
她软软靠在他的手掌上。
肩膀被牢牢束缚,定格在梳妆台与他之间。
耳鬓厮磨之后,一切都凌乱了。
头发散了,衣领也松开,她总觉得下一刻就要水到渠成,共赴巫山,可他却只是辗转亲吻。
要不是她无意看过那本避火图,还真是当他不懂这些事情呢。
不过大婚离得不远,她也不好意思问为什么。
许久之后,她才得以手脚发软地出门,将宁城东南西北四个郊区的农地情况与农具的使用继续摸清楚。
西随同行的也有农官,只不过西随和南陵的农业一样,都不及中原大国周国,只能算互相弥补。
一是阶梯山田和茶树多,一是牧草与水果种植多,想要从作物上面相通,还是略略有些困难。
两地农官都觉得交流起来,唔,十分困难。
云心月为了让他们更和睦一些,日后才能合作愉快,每每出门,总要拉上他们。
孩子什么都怕,离开她之后就会四处躲、跑、藏,不想给侍卫多添工作,便只能带在身边。
他没有名字,云心月想给他取一个,好方便称呼。
“这是一本《千字文》。”她翻出书放在孩子跟前,“我一个个字念给你听,你碰上喜欢的就告诉我,我们挑寓意好的组合起来,好不好?”
孩子怯怯点头。
马车在冬阳里慢行,念到“苟”时,孩子的手戳上书本。
云心月觉得他的喜好真是明显:“这不是小狗的狗,这是姓氏,单独作为一个词使用时,有三种意思,一是随便、轻率,二是暂且,三是假如。”
她想起《史记》里的一句话,顺口就说了。
“比如,‘苟富贵,勿相忘’。”
孩子眼睛亮了,拍了拍手,表示喜欢。
云心月嘴角抽了抽:“你想叫苟富贵?”
“嗯嗯。”孩子用力点头。
他喜欢后面的“勿相忘”三个字。
云心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实在没办法给清俊的孩子取个名字叫富贵……
“叫无伤可以吗?”她拿出商量的语气,“苟无伤,寓意没有伤害,不会受伤,不会有病痛。”
孩子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小狗,觉得也挺好,欣然同意。
苟无伤的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
楼泊舟看着其乐融融的他们两人,总觉得自己又被忽略了,有些不满地寻找存在感。
“阿月。”
他皱眉挪过去,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坐。
苟无伤不敢和他抢,怯生生抱着小狗,缩在马车一角,看着就让人心软。
云心月随手揉了楼泊舟两把,就跑去宽慰孩子。
场面一度演变成一个人放开手又争又抢,却敌不过一个人不争不抢,只是露出柔弱模样,就轻而易举得来关爱。
楼泊舟想把人丢进山野的心,已经快要到达巅峰。

苟无伤情况特殊, 不好轻易交给慈幼院。
慈幼院多被遗弃的老人和孤儿,人手少不说,府衙给的补贴也少, 哪怕时有富户为了名声主动捐赠,也着实很难照料到每一个人。
云心月觉得,自己起码要把人带到可以基本自理,看起来和常人差异不大才行。
这样的话, 楼泊舟免不了要和孩子久久相处,总是这样可不行。
“常言道,拉近距离, 从称呼开始。”她左右看两人, 故意促狭,“小孩子都是从喊人开始学说话的。来,无伤喊句‘哥哥’。”
楼泊舟拧眉:“谁要当他哥哥。”①
他收起温和表皮之后, 神色冷得像万年坚冰, 碰一下都有种灼手的错觉。
后劲儿比捏火还要厉害,灼痛感难以消除。
“那喊姐姐。”云心月反手指了指自己, 一脸期待看着苟无伤。
楼泊舟冷冷容色转愣愣, 眼眸轻动,看向她半侧的脸庞,眼睫毛缓缓眨了眨。
心脏不可抑制狂跳。
刚学会寻常转动眼珠子和咀嚼的孩子,哪里知道怎么动用舌头,只能徒劳张开嘴巴, 发出“呜啊”一声。
苟无伤听到自己的声音,颇有些沮丧, 半垂眼,泪汪汪看着她。
他真没用, 连喊人都不会。
云心月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还挺像的,但是不够清楚,你看看我的嘴巴是怎么发声的,‘姐——姐——’这样。”
她指着自己的嘴巴和舌头,用夸张的嘴型告诉他怎么动嘴。
怕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嘴,还掏出铜镜让他对着,用手来调整自己的嘴巴。
这种场面,不管看多少次,楼泊舟都免不了生出艳羡。
可若要阿月看见他当初的狼狈,他又想,还是不要的好,她喜欢看漂亮的东西,还是看他如今的模样就好了。
教了几次,云心月把铜镜塞到苟无伤手中,让他自己练习去。
她转身,开始哄一旁的大孩子。
“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高兴。”她伸手把他唇角往上提起来,“笑一笑嘛。”
楼泊舟瞥开眼,盯着车窗的木棱看:“我没有不高兴。”
云心月诧异:“你还学会口是心非了?”
“哼。”楼泊舟眸子轻转,对上她凑过来的眼睛,“我是很不高兴。”
云心月:“……”
好,原来是学会迂回抑扬了。
“那我们尊贵的圣子,要怎么样才能高兴呢?”她提前打消他要把人丢掉的想法,补充了一句,“办法不能牵涉别人。”
楼泊舟往角落一靠:“那没有任何法子了。”
除了丢掉兔崽子,让她能把心思多放在自己身上,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高兴起来。
“这么难哄啊?”云心月捞了箱子底下的折扇打开,挡住孩子视线,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这样也不行?”
她晶亮的眼眸盯着他侧过去的脸,有些失神。
不管看几遍,这张脸还是那么有冲击的美,比壁画还要秾丽深邃的感觉。
看一眼就能把人的目光夺走。
楼泊舟眼皮子轻动,生硬吐出两个字:“不行。”
云心月又靠过去,仰头亲他鼻梁。
“这样呢?”她侧转脑袋追逐他躲闪的眼睛,“这样也不行吗?”
楼泊舟咽喉微微滚动:“不行。”
轻易妥协了,这次有个苟无伤,下次就有个兔无伤、鹿无伤……
谁知道她的心多大,到底能爱几个人。
“……”
居然还不行,那还真是难哄了。
孩子在侧,她倒是不好意思太过分,只掰过他脸颊,在他唇角轻点。
“那这样呢?”
微润的柔软,擦过唇瓣。
楼泊舟嗓音微哑,垂眸紧盯她的唇:“不够。”
还想要更多。
云心月用气音小声说:“不行啊,孩子在呢,儿童不宜。”
小小的气流在他唇上拂过,若有似无,更是让他眸色深深,完全不想听她说话。
——只想亲。
“行的。不发出声音就好。”楼泊舟也用气音说话,蠕动的唇瓣几乎要主动碰上去。
但他不能。
等她碰上来,触感会更明显,也会更令人愉悦。
云心月吞了一口唾沫。
美色当前,她也有些心动,听他再三保证,最终还是动了心。
她动了动膝盖,准备仰头迎上去……
车驾就在这时停下。
她错力撞在他下巴上。
“公主,到了。”车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车夫,尽职尽责说道。
云心月抬头,对上一双想要刀人的隐忍眼睛,忍住笑意,撑手起身:“好。”
楼泊舟实在很想伸手将她腰肢圈住,拉进自己怀里,先亲了再说。
但要是这么做,又怕她生气。
别人的想法看法他可以置之不理,但她的态度是他衡量行动的准绳。
一个恍惚,怀里的人已经牵着孩子溜出去。
他再不甘心,也只能收起。
车上人陆续下车,提前在附近走走,看看田地的情况再入村。
南陵农官望着地上几乎要被晒干的薄雪,颇为忧心忡忡。
云心月忙问怎么了。
农官叹一口气:“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冬日将尽,雪却只飘了两场……”
恐怕,是不祥之兆啊。
“会有旱灾吗?”
云心月的心也拧起来。
农耕时代,一场天灾,可瞬间收割千万人性命。
农官抓起一把泥土居多的雪,苍老的眼睛遥望天际,叹息一声。
“要看天意了。”
不仅农官这么说,连入村跟老农问耕种诸事,老农也忍不住担忧反问农官,此事是否有解。
“南陵多山水,水灾不少,却鲜有旱灾,上一场旱灾还是十二年前。”农官心中是隐有忧虑的,但不能以此乱民心,便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从村里走出来,云心月又问及宁城和附近城池的水利建设,并驱车去看了看。
她的水利知识仅限高中课本,看不出什么,只知道宁城的水利建设还算可以,泄洪排涝与蓄水都兼顾上。
更多的东西,她就不懂了。
身为外来的公主,更深入的东西她也不能多问,以免触及核心,引人怀疑。
回程时,轮到楼泊舟问她怎么不高兴了:“你担心冬春后无雪无雨,旱灾伤民?”
云心月托腮看他:“你不担心吗?”
楼泊舟没回答,只说:“南陵宫室有世代相传的《救灾书》,防灾、救灾、赈灾的章程十分详尽,你不必担心。再者,上岁国库收税甚丰,就算有灾,粮草也能熬到下一季收成。”
国库账簿,他在阿弟那里看过。
南陵的水稻可栽种两季,只要熬过灾时,就能缓过来。
“那还是不一样的。”云心月手指在脸颊上弹跳,“贵族宗亲有余粮,只是奢靡的日子收敛一些,肯定饿不着肚子。但是民生多类,各有不易,大部分人没有存粮,只能靠赈灾那一口。”
一个王朝纵然不腐败,层层下去的赈灾粮有所消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说会被作为寻常的辛苦费盘剥多少,光是路上兵马护送的消耗,就要削掉一小半,等粥发到老百姓手上,稠粥也只能变成混杂糟糠泥沙的薄粥。
要是遇上腐败的官员,说不准还真只有一口薄粥,一口下去连肚子都暖不起来。
只是——
这个时代,就算给她大量的盐,或者直接有成品的干冰和碘化银,她也打不上高空,来一出人工降雨。
她仰头看着窗外明媚的日光,叹了一口气。
不等楼泊舟安慰两句,她自己就捏紧拳头,打起精神来:“算了,人祸尚可避,天灾难揣摩,做好手上能做的每一件事情就好。”她凑近他跟前,“对了,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说起盐什么的,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楼泊舟:“……你说。”
“西随多岩盐,湖盐那一块地,经常和高阳打得不可开交,说不准今日明日在谁手中。”她托着腮帮子,双眼故意眨动,“听闻南陵有两处盐井,虽不比中原大国,但也多有盈余……”
既然占了人家身份,总要尽点儿义务。
楼泊舟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让南陵与西随交易,可以找礼* 官去说。南陵既然愿意和西随联姻,想必不会吝啬一桩合理的交易。”
西随此行官员,也不像吃干饭的无能之辈,只要能谈好互利的条件,必定能妥。
“还是——”他抓住她的手,“你想吹枕头风?”
那话是这样用的罢。
云心月脸红,抬脚撞了他膝盖一下,没曾想把自己撞疼了。
她揉着膝盖瞪他:“乱说什么呢。”
谁想着吹枕头风了!
“其实,”楼泊舟伸手替她按揉可怜的骨头,看进她眼眸,“我的枕头风很好吹的,你真的不要试一下?”
只要她稍稍给点儿好处,说不准他就松口,亲自交代去了。
云心月微笑拒绝,并把人推开。
她是来联姻缔结两国友好的,不是当什么祸水妖人的,正经着呢。
该给的东西,他们使团也绝不吝啬好么。
车驾进入王城。
晴空色清,天气甚是和暖,云心月将一侧车窗半开透气。
楼泊舟将手支在窗边,侧眸看她教苟无伤活动嘴巴,靠五感的其他调动五官与肢体。
她是极其耐心的,比他当初临水摹人还要耐心得多,成与败都不生气,总是笑笑就过。
忽地,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立即警惕,横眸扫去,却只见空廖宫阙伫立,并无人影。
车驾拐过宫墙,遮挡的日光毫无阻碍洒落他深邃轮廓,勾勒一圈金边。
他轻笑一声,收回目光。
轻眨的眼睫毛将金光震碎,打得浮游尘埃往上回旋。
云心月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去,也什么都没看见,便问:“怎么了?”
“没事。”

楼泊舟先送云心月回寝宫, 才转九黎宫。
临别前,云心月握着苟无伤瘦弱伶仃的手腕挥舞:“跟哥哥说再见。”
苟无伤:“……”
看着那双可怕的眼睛,他一个“啊”字也蹦不出来, 只想往姐姐怀里躲藏。
楼泊舟扬眉。
兔崽子不顺眼归不顺眼,但本能的确比旁人要敏锐很多,知道他并不喜欢他。
云心月也就是自说自话,没指望苟无伤短时间内真能开口。
她抬头看楼泊舟:“那我们明天再见?”
楼泊舟没说话, 抬手遮住孩子的眼睛,俯身靠近云心月:“你还记不记得欠我什么,是不是得还了?”
“……”
云心月瞥了一眼早已懂事不看他们的侍女、侍卫, 往他唇上贴了贴, 却被按着后脑勺交换了呼吸与唾液。
白茶香气像即将没入咽喉的钩子,她舌根发软,没忍住, 轻哼了一声。
下一刻, “啪”一声响起。
闻声偷看的人尽皆静默无语,赶紧低垂头颅, 脸色发白。
云心月也诧异看向苟无伤, 不敢相信他居然给了楼泊舟一巴掌。
他不是很怕阿舟么。
她赶紧握住孩子的手,生怕他再来一巴掌:“你怎么打哥哥了。”
肯定是孩子误会他在欺负她了。
她剜了楼泊舟一眼,似在说:“看看你干的好事儿。”
当事人倒是不紧不慢吮走她唇上的亮色,移开手掌,定定看向那双惊惧、生气、不愿意挪开的眼睛。
“记住你现在的胆量。”他毫不在意自己被打的事情, “往后,要是谁敢欺负……姐姐, 你就这样打过去。”
“姐姐”两字,被他说得分外暧昧。
清亮音色配上两分沙哑, 有一种格外拨动人心弦的独特魅力。
云心月脸红一阵,心跳骤然加快几拍。
她伸手摸向他泛红的脸,又觉得有些好笑:“别教坏无伤,他还什么都不懂,会当真的。”
“就应该当真。”楼泊舟平静说,“欺负你的人,都有罪。”
包括他自己。
有罪,便当打,重则该诛。
云心月没好气地教训了两人一顿,但语气太过温和,不像责怪,倒像是心疼。
两人都不是很在意。
“……”
她气呼呼把罪魁祸首赶回圣子殿。
等人转身,露出脸上鲜红的巴掌,她又没忍住笑起来,笑完又可怜他的无妄之灾,气不下去了。
她差遣秋蝉送消肿的药膏过去。
回到圣子殿。
楼泊舟在正殿没看见楼策安,便直去药房,果不其然,又看见他阿弟在掂量药材,写劳什子的医书。
“长兄回来了。”楼策安把药包绑好,丢进篮子里,“驱寒的药已经配好,你明日带去布施的地方,让他们给那位久不见好的老人家煮了喝。
“其他难治的病患,我也按照你誊写的医案调整过药方,你再拿去试试,帮我替人把脉,写好医案回来。”
楼泊舟停住脚步,拿起药包闻了闻:“你为什么不亲自去?”
白日本来是他出现的时机才对。
如今却不知为何,全成了他出现的时机。
楼策安抬起温润眼眉,和气一笑:“公主总爱白日往外跑,长兄跟着才安心,不是吗?”
“我也能暗中跟着你们。”楼泊舟放下药包,随手拿起他在编的医书看了两眼,“诊断之事,你不该交给我来的。我擅长的不是医术,而是蛊术。”
他在山野十二年,终究是杀生居多。
救生,倒是鲜有之事。
楼策安收拾好药纸:“既然公主常去那边看,长兄就顺道替我办事嘛。”
“不要学她撒娇。”楼泊舟从书上抬眸,扫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
楼策安便说:“长兄帮我,难道不可以?”
楼泊舟放下他在编的书籍,手指划过厚厚的医书,随手抽中一本,往旁边一坐,草草翻阅,“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出门?”
怕他生醋意?
“阿月已经对我说了,她不喜欢你,只要你不过分靠近她,我又不会对你如何。”
顶多就是扰扰他的安眠罢了。
楼策安没回答他的话,而是莫名考教起他手上医书的一道方子,被他准确无误复述。
“长兄聪慧,过目不忘。”楼策安温和一笑,“我相信长兄的能耐,就不冒风雪前去,安心在家修书了。”
楼泊舟将手中医书合上,丢回去:“你最好只是配药修书。”
而不是打什么鬼主意。
楼策安失笑,一脸无辜的样子回视他:“除了配药修书,我还能做什么?公主不在,我就算想找人说说闲话,也不敢随便找。”
他敢找,也得旁人敢说才行。
夏老尚且战战兢兢,宫中的内侍和侍女,就算了罢。
还是莫要为难旁人为好。
楼泊舟看着他的样子眯了眯眼睛:“你再来一次。”
转而收拾医书的楼策安懵懂。
“啊?”
兄长在说什么。
“刚才装懵懂无辜的样子,再来一遍。”
楼策安以为他兄长这句话是威胁,没想到就是字面意思。
——他就是想学这个神色,去公主面前博一番怜爱。
楼策安:“……”
终是他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对照铜镜调整好自己的容色,确定不靠铜镜,单靠余光也能熟练操纵自己脸上肌肉,楼泊舟便攀了墙离开。
他熟练避开宫城巡逻的禁军,以一种极其冷静,甚至如水清凉的眼神,静看月下的森寒盔甲闪动,抓住每一个空隙挪动。
这种迫近无情的神色,在他离开山野之后,鲜少直接袒露人前,总有一张接近他阿弟温柔容色的假面挂着,应付世人。
如今,倒是用得频频。
看准两队禁军交错的间隙,楼泊舟一个飞身翻入九善宫,熟练敲窗蹿入她寝屋。
云心月才脱掉中衣,一回头就被按倒在绵软的被子里。
她挣扎了一下,双手被他交叉按在头顶上。
某个人骑在她腰上,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看着她,利落解开自己还带着沐浴后潮湿水汽的腰带,三五下将她手腕缠住。
她眼角一跳,觉得他最近大概是本性大暴露,有点儿发疯。
唔,倒是挺贴合疯批皇叔的描写。
话说,他是南陵王的表叔,按照辈分,也的确可以这么算。
放飞神思的云心月,被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捏了一把下巴,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我就在这里,你在想谁?”
楼泊舟语气有些酸涩,又有些怒意。
他就是见不得,她眼里没有他,却有其他人的样子。
“想你啊。”云心月眨眼,十分熟练地哄人,“你最近好像特别不一样,又有点儿刚认识那时候的感觉。”
她在想,是什么促动了他的神经,让他有所改变。
楼泊舟撩起眼皮子:“刚认识的时候?”他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表面功夫做得应该还行才对,便问,“什么感觉?”
云心月如实道:“假温柔,什么都不在意,有点儿疯。”
“那你现在的感觉错了。”他说,“我现在在意你。”
他和过去不同。
莫名就被敲了一记直球,云心月脸红心加速,耳膜还有鼓鸣,整个人像刚从蒸笼里出来一样。
沐浴过后未散的水珠,在此刻像是佐证。
“少打岔,谁跟你说这个了。”她鼓脸,“我是说你最近在我面前,怎么那么放飞自我。”
在外好歹还装一装。
不明真相的人,还能被他继续唬住。
楼泊舟又用问题回应:“这样,不好吗?”
云心月暗想,其实倒是挺带劲儿的,有那么一点儿刺激。
但享受归享受,她还是比较关心他的心理健康:“你最近真没什么烦心事?不开心的地方?”
“不想你把心思过多放在旁人身上,想将你藏起来,谁也见不着。但是没能办到。”楼泊舟撑手在她脸侧,修长右指从她脸颊轻轻、缓缓滑落下巴,来回摩挲。“算不算?”
“……”
他怎么变得那么会撩。
要了老命了。
云心月清咳两声,震走晃荡的思绪,将眼神凝在他掌心细碎浅淡的痕迹上。
那些痕迹,像是常年磋磨出来才有。
她话头一转:“阿舟,你到底为什么对无伤的存在格外抗拒?”
之前面对古三郎的靠近,他也发疯,但是那种疯是很单纯的怒意,掺杂别的情绪并不多。而面对无伤,他的怒意倒没有那么猛,更多的像是……害怕。
他怕什么。
楼泊舟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用吻封缄。
云心月:“……”
又耍赖了。
她抬起膝盖阻拦他的动作,想要狠心证实自己的猜测。
楼泊舟眼眸凝了浅薄的水汽,用那刚刚熟练的无辜眼神看着她:“阿月,此刻不提他,不行吗?”
“……”
他拉开她阻拦的膝盖,把自己塞进她怀里:“夜色已浓,我们珍惜良辰,不行吗?”
“……”
他低头,用鼻子轻轻蹭着她的鼻梁,将水汽渐溢的眼,潮红的无辜脸庞无限放大,送到她眼皮子底下:“阿月……你的眼睛只看我一人,好不好?”
“……”
云心月还能说什么,她又不是柳下惠,办不到坐怀不乱。
某人舌灿莲花,嘴上功夫了得,还装得出无辜可怜,扮得上疯批皇叔。
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狐狸或者蛇妖化身,哪里还说得出一句“不行”,一句“不好”。
她都想把心捧给他。
就是手被控制住,有些不方便,克制了她要昏头的行动。
也不知道那双手怎么练的,指节明明梆硬,却灵活得过分,绑出来的绳结不伤人却极其牢固,怎么都脱不开。
大冬天,她愣是弄出一身淋漓汗水。
楼泊舟将下巴搁在她肩上,鼻尖在她扬起的脖颈上逡巡,嗅闻越发浓郁的山茶香气。
云心月最难抗拒他这种小动物一样,全身心依赖、亲近的动作。
就好像,在这苍茫天地之间,她就是他的唯一。
再无其他。
过度的愉悦让大脑自动配上风花雪月的琴曲,衬托此情此景。
黑暗中,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按着细长琴弦,轻拢慢捻抹复挑。
琴音震颤,鸣动不息。
此际,他忽地来了一句。
“阿月,你的故乡,真是西随吗?”

云心月随脑中琴弦轻颤。
她望着头顶团花纹的帷帐失神, 似是没听清楚他的话。时轻时重,宛若溺水一样的喘息,在帐子内回响许久。
楼泊舟收紧搁在她腰间的手臂, 撑手往上,将肩膀送到她唇边:“阿月,咬我。”
咬深一些。
让他好好感受到,她的存在是真的。
他在她额角发边轻吻, 语气沙哑缱绻。
神思还没归属,云心月便下意识听他所言,咬了上去, 在他肩膀留下一排深深的牙印。
有几点甚至有些出血。
血用指腹抹了, 他低头将腥甜送入嘴里。
眼睫毛随眼皮子垂下,将他眸色覆盖,她看不清楚他神思, 无从探究。
“累不累?”楼泊舟抬手, 用尾指撩起她湿漉漉的碎发,扯过被子盖住两人, 抬手将缠着她的腰带解了。
手腕缠得再妙, 还是在挣扎中磨红一些。
他在腕骨内侧轻吻一口:“对不住,吓着你了罢。”
云心月伸手回抱他,将脸埋在他胸口上,摇了摇头,不太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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