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山河by乌柳
乌柳  发于:2025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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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子家一辈子的积蓄都砸这上头了,盛子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一定要他娶她,在福鼎国内娶个不是划算多了吗?
为此,刚成婚那时候,盛子对她态度并不是很好。她还记得新婚之夜盛子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颇为嫌弃道:“也不知父亲看中了你哪一点,非得要我娶你不可。”
嫌弃完,他就把她压到了床上:“你要不给我生十个八个孩子,可对不起我花这么多银子娶你过门。”
她以为他难相处,连忙应下,一定给他生十个八个孩子,不料他却是笑了,他说:“放心,既然娶了你,我会对你好的。”
此后的日子里,他果然对她很好。
“不管你们信不信,盛子真的是个好人。他对我也好,生产前半月,他担心我生孩子,担心得每晚都做噩梦,一会儿梦见我难产大出血死了,一会儿梦见我生出了一窝长虫,以至于真的到了生产那天,他比我还要害怕,在外面吓得浑身直冒着冷汗,等婴儿啼哭出声,他眼白一翻,竟虚脱得晕了过去。”
“会不会就是那日受到的刺激太深,他才会疯了的?”
“我不知道。”静云越哭越伤心,越哭越自责,“我这些日子也常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我那时要是没有一门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多关心关心盛子,盛子或许就不会疯了。”
“你现在是混沌国的人还是福鼎国的人?”担心她失控,楚弦月赶紧将话题岔开。
“现在还是福鼎国的人,混沌国规定三十岁以下的寡妇需得改嫁,我不想再嫁了,只想好好将孩子养大。”
“阿弥陀佛,真是世事无常啊。”宁原江大叹。
楚弦月也不禁叹了口气,而后越想越觉得盛子发疯这事有所可疑,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疯呢?
“盛子以往可有得罪过人?”楚弦月又问。
“他们父子俩都是厚道人,一般都不曾与人红过脸,相识这么多年,我也只在成亲那天,看见公公发过火。”
因为两国的矛盾,有些福鼎国的人对混沌国的人抱有很大的敌意,对于公公执意要花大价钱娶个混沌国的姑娘很是不解。闹洞房时,有人趁机对她出言不逊,想要藉此羞辱一番混沌国,公公没忍住发了火。
“你可知道那人是谁吗?”
“是盛子舅舅那边的亲戚,按辈分,要叫声表舅。”
表舅家正好建在边境线上,一个家被边境线分做了两半。
那天,表舅喝醉酒,与舅娘吵架,两人一个睡在西屋,一个睡在东屋,边境线一划,两人便成了两个国家的人。
表舅拿出婚书去两个国家的官府证明他和舅娘是夫妻,两边官府都不认,他们说:“分做哪边人就是哪边人,两国联姻,需得重新举办婚礼,不然不合规矩。”
东边衙门要三十两,西边衙门要三十两银子,表舅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便就这么拖了下来,反正两人还都住在家里,一条线还能分开他们不成?
表舅想的虽好,但他没想到混沌国会因为连年战争,人口稀少,鼓励寡妇再嫁,甚至官府还会帮忙牵红线。
没有重新去官府登记成婚,舅娘也成了寡妇,官府很快便为她觅了个男人与之配对成了夫妻。
表舅这时候才急了,赶紧去筹银子,可事到临头,火烧眉毛,哪还有时间让他慢慢去筹钱呢。
花轿上门,表舅拿刀子拦门。
新郎官去报了官,表舅也去报了官。
两边官府都到了场,对峙了许久,最终因舅娘是混沌国的人,这边的官府也没辙,舅娘还是被花轿给抬走了。
那人为了气表舅,第二日还特地又送了喜糖来,他说:“原以为是个破烂货,干进去才发现是九成新,老哥哥忒是不中用,用了这么久还是崭崭新。”
表舅被气得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就记恨上混沌国的人了,凡是两边有所对峙,他总是会去掺一脚。

表舅的可疑不小,顺着这条线索,楚弦月打算继续追踪下去。
“听说他已经从原来的老房子搬出来了,现在住在衙门附近的巷子里,以方便及时去参与对峙。”
静云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路摘下了几朵花,“传闻结香花能解梦,保梦,要是做了好梦,在结香花上打个结就能美梦成真,要是做了噩梦,在结香花上打个结就能化解噩梦。你说,要是当初在盛子做噩梦的时候,我能帮他找棵结香花打个结,他是不是就不会疯了?”
这……楚弦月并不能回答静云这个问题,不过说起结香花,她以前惯用的纸都是用结香花的枝条做的,结香花枝条做出来的纸更细腻光滑。关于结香花的传说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静云叹了口气,“或许早在成婚的时候,我就该和他寻棵结香花打结的。”
“为何?”
“也有传言说,两个相爱的人同时在一棵结香花上,往一个方向打两个结,就能够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静云一边说一边叹。
楚弦月陪着她摘了一捧结香花,她心情方才好些。
将静云送回家,正要走,鹤龄拉住楚弦月,指了指一旁盛开的结香花,“咱们一起打个结吧。”
楚弦月刷的一下红了脸,一旁宁原江三人全都笑了,傅广润笑鹤龄:“看你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竟也会信这种传说?”
王从峰也笑:“要是结香花这么厉害,我又何必来找神砖,直接寻棵结香花,与付小姐一块儿打个结就行了。”
王从峰说的有道理,但鹤龄还是想楚弦月与他一起往结香花的枝条上打个结,他想与楚弦月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楚弦月哪能不知他想,嘴角扬起,与他一起寻了一棵开得最艳的结香花,一同打了两个结。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楚弦月忍着被人围看的羞涩与他承诺。
“嗯。”鹤龄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两人旁若无人地你侬我侬,看得其他三人牙根儿都酸了。
衙门附近的巷子里,多是些像表舅一样的人,他们仇恨混沌国,每次对峙的时候,只要有时间,都会一齐去帮忙。
他们到时,许多人正聚在巷口的一棵大树下吃饭。一人端个大海碗,一碗冒尖的饭,上面铺满了肥得流油扣肉,一旁还站着个衙差,不停地在吆喝:“明儿个有空去东流河守水闸的快来吃扣肉饭!”
“合着参与去对峙的,官府还管饭呀。”
楚弦月往一旁人家问了问他们说的守水闸是怎么一回事。
“自从划分了边境线,东流河上游便成了我们的,附近百姓在上游处弄了道水闸,将河水断了流,混沌国下游没有了水,经常会到我们这儿来偷偷开闸放水。”
尤其是每年耕种的时候。
宁原江很是不解:“你们为什么要把河水断流?可是河水不够使?”
当地人斜睨了一眼宁原江,“河水只要在我们地界就是我们的,我们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他们庄稼能不能活关我们什么事?”
“你这样是不对的……”宁原江想要与他讲道理,可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人听见他这前半句就全都围了过来:“你说我们做的不对?”
或许是常年参与打架斗殴,他们各个身强体壮,明显是不好惹的主儿。
傅广润赶紧解释:“我们就是路过,好奇问问罢了,你们大人有大量,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宽恕。”
说着,傅广润走到一旁酒铺,向老板要了两坛子酒,“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就当是给诸位提前庆功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些人没有再做追究。
酒意让他们放下了防备,他们开始向楚弦月等人坦言:“要不是混沌国的人做的过分,我们又怎么会做得如此绝情。”
他们说起楚弦月几人刚来鹊城撞见持械对峙的那件事情。
“人家祖坟都在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硬是要用那块地种菜,一声不响把人家祖坟给刨了,你们说,他们过分不过分?”
楚弦月几人不敢反驳,生怕又惹恼了他们,只能点头附和:“过分!太过分了!”
“地在人家那边,人家想怎么处置,我们说破大天也没用。水在我们这边,我们想怎么处置,他们也管不着!”
这下子,就算是宁原江也听明白了,他们这是在别处吃了亏,想在水闸这处找补回来。
“你们这么仇恨混沌国的人,要是发现自己亲朋好友与混沌国的人交好,你们会如何?”
“那当然是鄙视他,排挤他,孤立他。我们辛辛苦苦在前斗争,为大家争取到诸多利益,他们不帮忙也就算了,还与敌人交好,多可耻!”
“这种人迟早遭报应!”其他当地人也都在附和。
“什么报应?变疯吗?就像盛子那样?”宁原江嘴快,性子又直,心里想什么,便就说什么,就算是楚弦月等人想拦都没拦住。
“你们知道盛子?”
“听说的。”楚弦月赶紧截过话头,然后支使宁原江往外去买东西,他再待下去,不等寻到线索,就先把他们的底全给漏了。
只是,楚弦月没有注意,在宁原江离开不久,就有一人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其他人也没注意,继续跟楚弦月几人说着盛子的事情,“盛子一家出事的时候,确实有人说过这是报应,哝,就是他表舅说的。”
说话的人,朝着不远处盛子表舅努了努嘴。
表舅察觉到他们的视线,顿时瞪了过来,“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说错了?当初他成婚的时候我就劝过他父子俩,他们偏不听,现在好了,遭报应了吧。”
表舅坚信盛子是遭了报应,看他笃定的模样,不像是他动手害的盛子。
未能从盛子表舅这儿问出有关神砖的线索,天色渐晚,大家陆陆续续都回家了,等到宁原江买东西回来,楚弦月几人便也回去了客栈。
鹊城里很多地方都种了结香花,街道上的人少了,花香会更加明显。
客栈房间里也摆了结香花做妆点,闻着香味睡去,似乎连梦里面都带着香味。

第112章 梦中梦(五)
楚弦月沉沉睡去,睡着之前最后一个念头还在想着明天去哪里再找个疯子聊聊,看看其他疯子变疯过程会不会与盛子有所关联。
天刚蒙蒙亮时,楼下隐隐有吵闹声传来,慢慢地,声音越来越大,吵醒了沉睡中的楚弦月。
“底下发生什么事了?”楚弦月问站在窗边往下看的鹤龄。
“有疯子发疯,光着身子在街上乱跑,家里人在抓她回去。”
楚弦月眼前一亮,正要找个疯子询问呢,这不就来了吗!
“我们下去瞧瞧。”
疯子吵闹的声音太大,许多人都被她吵了起来,有些人衣裳都还没穿好就跑来看热闹了。
宁原江三人也下来了,他们从人群里挤进去,就见个女人被好几个男人压在地上,女人一边喊救命,一边喊:“我不是疯子!我不是疯子!他们是坏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女子哭喊得实在太过凄厉,楚弦月不得不怀疑她究竟真的是疯子吗?会不会是歹人故意给正常姑娘安上个疯子的名头?
宁原江也这么想的,他没有楚弦月的谨慎,想到这些,就赶紧冲上去阻拦他那些人捉拿女人。
“你们说她是疯子,有什么证明?”
那些人自不愿与一个陌生人多言,推搡阻拦之际,宁原江被推倒在地,楚弦月便赶紧让鹤龄上前拉架。
混乱间,被按住手脚的女人挣脱了钳制,她不知怎么摸到了鹤龄手中的剑,长剑抽出,鹤龄连忙去拦,谁知身后人突然一挤,鹤龄往前踉跄了两步,女子受到惊吓,手中长剑猛地往前一刺,正中鹤龄胸膛之上。
长剑透胸而出,鲜血顺剑滴落,鹤龄低头看着,似不愿相信自己会这么死去。
楚弦月也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倒去,等回过神过去之时,腿肚子都软了,连滚带爬到他身边,手足无措地想要帮他止血。
“鹤龄,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楚弦月哭着喊着求着,可还是阻挡不了鲜血还是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体里流出。鲜血在地面上聚出了个血泊,鹤龄瞳孔散开,慢慢变得空洞,无神,再没有一点生机。
楚弦月哭得几欲昏死过去,突然地,眼前一花,楚弦月猛地从床上发醒。
原来是个梦。
楚弦月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随即赶紧看向鹤龄,他正站在窗户边,往底下看着,底下吵闹声一片,与梦里一模一样。
“你在看什么?”楚弦月小心翼翼问道。
“下面有个疯子,光着身子在街上乱跑,家里人在抓她回去。”
“不,不会吧……”楚弦月惊魂未定地往窗户那儿看了看,楼下发疯的正是梦里那个女人。
“要不要下去看看?”
“不要!”楚弦月想也没想地高声阻止,双手紧紧抓住鹤龄的手臂。
“怎么了?”鹤龄不明所以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你死了。”
鹤龄笑:“梦都是相反的。”
“不是的,那个梦不一样……”楚弦月将刚刚梦见的告诉他,“梦里那个发疯的女子,和楼下这个女子一模一样。”
鹤龄还是不信,似要证明自己不可能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杀死,拉着楚弦月挤进了人群。
吵闹声铺天盖地而来,瞬间淹没了楚弦月,楚弦月被他们吵得晕头转向,不禁用手捂住了耳朵,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松开了鹤龄的手。
等周遭安静下来,鹤龄已然躺在了血泊里,疯女人手里还拿着那把滴血的剑。
楚弦月尖叫着扑到鹤龄身上,一如梦中那般给他止血,手哆嗦着,身体也哆嗦着,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也来不及擦。
“鹤龄,你别死,你别死……”楚弦月哭的不能自已,一口气没喘上来,也晕了过去,等醒来,她又回到了客栈床上,鹤龄站在窗边往下看着,底下,是疯女人呼喊救命的声音。
刚刚的一切又是梦?那现在呢?
楚弦月感觉自己也要疯了,眼前究竟是梦还是真实,她已经完全分不清了。
“那女子看起来不像是疯的,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鹤龄突然问道。
“不许去!”楚弦月冲下床关紧了窗户,顺便把他的剑也拿到了自己手上。
“你就老实坐在这里,不准动!”
“怎么了?”鹤龄不解,还想要伸手夺剑。
楚弦月躲开他的手,“这是命令!”
楚弦月严肃的样子不似开玩笑,鹤龄没再多言,老实坐在凳子上。
不多久,底下的吵闹声停了,楚弦月透过窗往下面看了看,人群中,一个人躺在血泊里,样子很熟悉……
楚弦月定睛仔细看了看,随即睁大了眼睛,赶紧回头,就看见原本老实坐在凳子上的鹤龄已然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回事?
楚弦月懵了,却还是强撑着下楼走到了鹤龄身边,用尽全力抱住了他的尸体。
眼泪不自觉流下,楚弦月下意识在心里祈祷自己赶紧从这个噩梦里醒来,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边围观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离开,鹤龄的尸体越来越冰凉,她还留在这里,并没有从床上醒来。
这次不是梦了吗?
“不可能的,肯定是梦。”楚弦月喃喃自语说着,她得赶紧从梦中醒来,只有从梦中醒来,鹤龄才会复活。
怎么才能从梦里醒来呢?
楚弦月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捡起了地上带血的剑,是不是死了就能从梦中醒来了?
楚弦月将剑横在脖颈上,正要用力,突然眼前一黑,又回到了客栈床上。
这次鹤龄躺在她身边,一边给她抹着眼泪,一边问:“做噩梦了?”
楚弦月紧紧抱住重新活过来的鹤龄,哭得撕心裂肺。
“梦都假的。”鹤龄安抚着楚弦月。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楚弦月停止了哭声,随即赶紧起身看了看楼下。
微亮的晨光中,偶尔有人影走过,并没有看到发疯的女子。
楚弦月松了一口气,这下真的从梦里醒来了吧?
“看什么呢?”鹤龄也凑过来看,就看见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大叫着从一户人家中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着救命。
楚弦月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又要再看一遍鹤龄的死状吗?
不了,她再不想看见鹤龄被杀了,再不想看到鹤龄的眼神逐渐失去生机,不想再感受一遍他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冰冷了。
刚刚准备寻死的时候,就突然结束了那个梦,会不会只要她在梦中死一回,就能彻底清醒过来了呢?
楚弦月越想越是,遂把心一横,撑着窗户便想要跳下去。
鹤龄被她的举动吓坏了,赶紧一把将她抱住,“公主这是做什么?”
“我不是寻死,我只是想从梦里醒来,只要我在梦中死一次,就能彻底清醒过来了。”楚弦月想要和他解释,可鹤龄却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鹤龄紧紧抱住楚弦月,将她抱离视窗,抱到了桌子上。
“公主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可是被梦魇着了?”鹤龄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体温是正常的,于是顺手给她擦了擦额上的汗,将汗湿的碎发拨到一旁。
楚弦月定定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感觉着他手心的温度,眼泪簌簌落下,更加不想再经受一遍他死亡的过程。
“我不想再眼睁睁看着你死了,我只有死了才能从梦中清醒过来,你就让我死吧……”
楚弦月挣扎着想要挣开他的钳制,可鹤龄的力气实在不是她能抗衡地,不管她怎么用力,也还是被他牢牢锁在怀里。
楚弦月越哭越大声,声音与底下女疯子的声音重合起来,鹤龄心中有个不好的念想,却又不愿相信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就变疯了。
鹤龄想带她去看大夫,可才刚起身,楚弦月便挣扎得更加厉害了,失控地叫着:“不能下去!会死的!你会死的!”
鹤龄只好又停下脚步,搂着她安慰道:“不会死的,我们都不会死的。”
楼下的吵闹声还在继续,甚至有愈来愈大的趋势,有许多人在叫着,喊着:“不好了!杀人了!”
声音透过窗户传进楚弦月的耳中,楚弦月好似被雷击了一下,立马紧紧搂住了鹤龄,好似她一松手,鹤龄就会消失不见。
不多久,房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王从峰急切的声音:“楚弦月姑娘,出事了,宁原江被人杀死了!”
什么?!
楚弦月顿时想到,难道是宁原江代替鹤龄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鹤龄高声问道。
“刚刚底下有疯子闹事,我们去看热闹,宁原江神神叨叨地说他刚刚梦见了这一幕,他说这女子不是疯子,是被歹人冤枉成疯子的,说着便冲上去阻止,结果被发疯的女疯子咬住了脖颈,生生咬断了气管。”
楚弦月懵了,事情和她刚刚梦中的有所相似,又有所不同,宁原江死了,鹤龄还会死吗?这个梦境又会持续多久呢?
“去看看吗?”鹤龄轻轻问道,很担心她现在的情况,能否接受那么血腥的场景。
楚弦月眼里还噙着泪花,梨花带雨地模样看得鹤龄好生心疼,忍不住又将她搂进怀里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背。
楚弦月最终没有下去,只从窗户边看了看下方,宁原江的尸体躺倒在血泊里,和鹤龄之前一样。
只有她死一次,才会彻底终止这个噩梦……
寻死的念头又从心底里冒了出来,楚弦月看了看鹤龄,轻轻道:“你下去看看吧,我就不去了。”
楚弦月一反刚刚不让他下去的态度,这让鹤龄直觉有些不对,不过,他还是听话离开了。
确认他走后,楚弦月兀自爬上了窗户。
从上往下看,过高的距离让楚弦月有点儿眼晕,心里更是害怕,深呼吸一下才勉强镇定下来,然后闭上眼,咬着牙,便朝前跳了下去。
意料之中的腾空感没有袭来,身体被人搂住,楚弦月赶忙回头一看,是鹤龄,他根本就没有走。
鹤龄这下也急了,将她抱下来,又急又气地问她:“你疯了?好端端的寻死做什么!你死了可叫我怎么办?”
楚弦月想要解释自己不是寻死,可鹤龄压根儿不听,将她扛上肩头,便带去了医馆,且让大夫看看,她是哪儿出了毛病。
大夫把了把脉,说是受了惊吓,开了一副安神收惊的药让楚弦月喝下,没多久,楚弦月便昏昏欲睡,靠着鹤龄肩膀慢慢闭上了眼睛。
待醒来,已经是晚上时候,他们还在医馆里。
“你终于醒了。”鹤龄搂着她亲了口,也不管大夫还在旁边瞧着。
“我醒了吗?”楚弦月红着脸将他推开,心里不禁还有些怀疑。
“醒了,不信你问大夫。”
大夫肯定的话语让楚弦月确信了几分,总算是不再叫嚣着要寻死了。
鹤龄背着楚弦月回去,楚弦月与他说了说梦里发生的事情,鹤龄才知道她一直寻死的原因。
“看样子,凶手已经发现我们在查他了。”
楚弦月点点头,回想着昨天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应该是昨儿个在巷子里打探盛子发疯原因的时候,宁原江说漏了嘴,被凶手察觉到了。
只是,凶手为什么会对她下手呢?
昨儿个她并没有出什么风头,要下手也该是朝鹤龄或是傅广润下手吧?毕竟他们一个看着不好对付,一个明显圆滑,看起来比她更像是为首的。
除非凶手知道他们的情况,知道他们一行人中,是以她为首的。
楚弦月回想了一遍昨日交谈的话语,除了宁原江泄露他们在调查盛子的那几句话外,其他并没有什么说漏嘴的。
对了!宁原江!
当时怕宁原江乱说话,她将他独自支使离开买东西,凶手定是那时候从宁原江那儿套了话!
“我们快回去找宁原江问问。”
鹤龄面上神情顿时有些难看,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公主忘了,宁原江已经死了。”
楚弦月一惊,“那不是做梦吗?”
“不是做梦,真死了,估计是凶手为了杀人灭口。”
楚弦月又恍惚了,又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好在一瞬间过后,她便恢复了正常,随即明白了过来,凶手这是想用梦境诱哄她自杀。
“那些疯子,或许就是这么在梦里被折磨疯的。”楚弦月轻轻说道:“盛子在公堂上说的那些莫须有的事情,应该都是他做的梦,他和我一样,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误以为父亲与妻子有染,最终在现实中举刀弑父。”
今早那个女疯子和宁原江也是一样被凶手操控着,宁原江因为梦境去救女疯子,女疯子因为梦境而咬死了宁原江。
“这次想要拿到神砖怕是难了。”楚弦月轻轻说道。
以前都是他们先发现神砖持有者,先做布局,这次竟让人家先给发现了,一点没有防备,就被弄死了一个队友,连她自己也差点没了命。自找神砖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被动。
“凶手要是发现我没死,肯定还会出手。”
“那咱们便将计就计!”鹤龄立马有了主意,“你先装疯,我们假装害怕离开鹊城,然后再换个身份回来。”
“这主意不错,就担心凶手会赶尽杀绝。从现在起,我们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防范,别再着他的道才行。”最好是找到个能分清梦境与现实的办法。

第114章 梦中梦(七)
楚弦月思索着,待快要回到客栈之时,她又装作了疯癫样子,呜呜叫着想要寻死。
客栈里,傅广润与王从峰愤怒又焦急地等待着,他们还以为鹤龄与楚弦月见宁原江死了,就抛下他们独自走了。待看到楚弦月疯癫模样,才知道是中了人家的计,立马便着急了,担心自己会不会也被这么变成疯子给杀死了。
“梦境被人主宰,我们无法控制,我们只能在现实中想办法。”进了房间,楚弦月没有再装疯卖傻,她的“恢复”让傅广润二人稍稍找回了一点信心。
“什么办法?”
“咱们轮番睡觉,约定好一个暗号,当醒来时,身边人说出暗号,就说明咱们已经从梦中醒过来了。”
“这主意好。”
便以“神砖”和“西漠岭”来做暗号。
这两个词,除了他们四人以外,其他人是不可能听见的,就算宁原江之前说漏了嘴,凶手也会自然忽略,压根不会知道。
说到宁原江,楚弦月问傅广润:“宁原江的尸身你们是如何处置的?”
“疯子家里赔了三十两银子,找人将他埋了,另用剩下的银钱做了个牌位,放到了附近庙里供奉。”
楚弦月点点头,随即叹了一口气,“只有极乐净土才能容下直率与真诚。”人心险恶,小和尚不该来的。
他们没有估摸错,凶手并没有放过他们,当天晚上,傅广润和王从峰也遭受到了梦境攻击,他们梦见自己和宁原江一样残忍死去,只有杀死了楚弦月才能从一遍遍死亡中解脱。
梦中一次一次被绝望笼罩,就在他们也快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时候,鹤龄与楚弦月将他们从梦境中弄了醒来。
不是鹤龄二人意识到了什么,而是约定好轮番睡觉,每半个时辰便叫醒一次,以免沉沦梦境,无法自拔。
短暂的梦境,并没有影响到他俩的心智,听到暗号便知自己已经清醒了过来。
他们将梦中的事情告诉楚弦月,“也不知宁原江是怎么和凶手说的你,让凶手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
楚弦月也想知道,只可惜,宁原江再也不能开口了。
第二日一早,楚弦月与傅广润,王从峰三人合伙在客栈里发了一场疯,故意引起大家的注意,然后几人便离开了鹊城,以确保凶手知道他们已经离开。
离开鹊城后的几天,他们依然保持着轮番睡觉,互对暗号的做法,一直到确定凶手不会再用梦境来攻击他们,才又改头换面一番回到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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