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山河by乌柳
乌柳  发于:2025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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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看看这个被满天下人示做榜样的人,会不会做出和父亲一样的选择。
皇帝在一再确定,真的能够生出儿子后,立马下令让人将十八位公主处决了。
她问皇帝为什么,皇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句话爷爷经常对父亲说,父亲总是当做没听见,故意岔开话题,爷爷便会吹胡子瞪眼睛地说:“你考上举人有什么用?赚那么多银子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别人的?生不出儿子来,你就是不孝!”
说完后会对着她和妹妹再骂一句:“赔钱货!”
在皇帝处决十八位公主的那一天,她感觉自己也被父亲处决了。那之后,她认命了,她把生育簿上,气阳国所有的女孩都改成了男孩,她满足他们所有人的心愿,她不想再有像自己一样的女孩儿,在家人嫌弃下出生,最终被自己家人联手处决。
老婆子一大把年纪了,当说起当年的事情仍忍不住抹眼泪,“伤心欲绝之下,我甚至连牲畜的性别都改了。”
“为什么不改了其他地方的女子?”
“我以为只有气阳国是这样,等到牙行兴起,才知道其他地方也是一样。我没想到气阳国反倒成了她们眼中的好地方。”
“那之后呢?怎么不继续改了?”
“那时候我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怒气,在动手前,我想了想这么做的后果,让人类灭亡不是我的目的,所以最终还是放弃了,转而将气阳国打造成一个女人们的好去处,再用牙行将各地受苦受难的女子运来。”
“现在的情况难道比以前好?”楚弦月表示质疑。
“当然要好,至少现在女子成了香饽饽,不会再被人嫌弃,不会再被抛弃了。”
“不会被抛弃吗?”楚弦月轻嗤了一声,“为妓的老婆子不就是被家人抛弃了吗?”
“那种终究是少数。”
“那好,我且问你,牙行每每运来女子,会先将女子以美丑分作两拨。第一拨身价能达几千两,普通老百姓肯定是买不起的吧。”
老婆子点点头。
“出得起几千两银子的人会缺女人吗?”
答案很明显,不会。
“漂亮的女人就像是奇珍异宝,不论是在缺少女人的地方还是不缺女人的地方,都会成为权贵炫耀和交际的资本,美人计可不就是这么来的吗?那些漂亮女子落到权贵们的手里,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玩腻了,涮够了之后,再惨被抛弃。”
老婆子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说:“我会想办法解决此事的。”
“你要是有办法,怎么还会拖到今天。”楚弦月站起身,“承认吧,事情已经脱离你的掌控,你根本没办法扭转如今的局面。”
“你不是鬼?”
“我不是鬼,我是人。”
楚弦月走到老婆子身边,将那天弱肉强食的故事说给她听。
“你只有站上顶端,才能重新制定规则,才能更好的庇护那些女子。”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老婆子告诉楚弦月,她曾想用生出雌性动物来要挟官府为她做事,可人家根本就不需要,反而笑她是不是脑子有病,要能生出雌性动物来了,朝廷往后还怎么用牙行赚钱,她才知道什么“种女人”,统统都是假的,是官府弄出来的哄骗百姓的。
“要是我帮你搞定这事,你能不能将生育簿给我?”

第106章 种女人(七)
老婆子侧头看向楚弦月,微亮的火光照在楚弦月身上,一半明亮一半黑暗,“就凭你?”
老婆子并不相信楚弦月能够做到。
“我一个人当然不行,我能做的只有将他们的矛盾放大,最要紧的是你。”
“我?我能做什么?”老婆子不大懂。
“做神棍。”楚弦月说完,又问:“注生娘娘的庙宇还在吗?”
“在,只不过因为不灵,已经没有什么信徒来上香了。”
老婆子从皇宫里回来就出家为尼了,后来因为女人变得稀缺,年轻的尼姑全都还俗嫁人了,只剩下一些年老色衰的女人还守在注生娘娘庙里,她便是其中之一。
老婆子一边说,一边取下了头上的假发,为了来公主庙不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她特意戴的。
“你是尼姑就更好了!”楚弦月大喜。
“皇帝能杀十八个公主换个儿子,百姓也能杀皇帝换得气阳国有女子诞生。”
而后几天,楚弦月继续让鹤龄继续假扮公主的鬼魂,往知府衙门送鬼画符的状纸,每一次的状纸都会留下一个标红的大字,一连九天,等将状纸上的字合起来,便成了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很快,坊间关于十八位公主被害的讯息又有了新的推测。
大家猜测,先皇当初为生出皇子杀害十八位公主,先皇是凶手,诞下的那个皇子也算是间接杀害公主的凶手,公主此次喊冤,不是状告先皇,而是想要状告曾经的皇子,当今的圣上。
一传十十传百,等到官府想要压制讯息的时候,就连三岁小儿也知道了。
不多久,朝廷便派了钦差来彻查此事,然而就在钦差进城的当天,城门上也被鲜血写上了几个大字:“皇帝不死,女子不生。”
就在这时,化作神棍的老婆子开始有意无意向周边人吐露自己早些年就得了注生娘娘托梦,注生娘娘也是这么说的,“皇帝不死,女子不生”。
有了神仙加持,让这句话的威力又大了不少,于是老婆子又加大火力说:“不仅如此,注生娘娘当时还给了我一个生出母畜的法子,我将法子上报给官府,官府却让我别多管闲事,别搅了牙行的生意。”
牙行是官府牵头办起来的,当百姓们得知官府明明已经有办法让气阳国生出母畜的办法,却为了银钱而选择故意隐瞒,故意让他们去牙行购买母畜配种时,算是彻底愤怒了起来。
官府的威信不再,皇帝的民心也是一降再降,群情激愤的百姓开始自发地抵御起官府和牙行。趁此时,老婆子在人前装神弄鬼耍了一番把戏,实则偷偷用生育簿恢复了动物们的正常生育。
于是在时隔几十年后,气阳国里终于又诞下了一个雌性。
这一下,全国上下全都沸腾了,也更让人们信了那句“皇帝不死,女子不生”的话,纷纷叫嚣着让皇帝下台,而老婆子也凭藉着这事彻底出了名,注生娘娘的庙宇也重新迎来了香客,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热闹。
民心所向之下,朝廷有人坐不住了,秘密发生了政变,皇帝被杀,新皇登位,老婆子被大内侍卫请走,新皇将她封为保生元君,又赐国师一位,顺应民心,让她力助气阳国诞出女子。
这一时半会儿,楚弦月没能让老婆子称王,但只要神棍做的好,新的规则还是由她说了算,就看她自个儿怎么做了。
对此,楚弦月又给她说了一遍弱肉强食的故事,强弱是天生的,就像兔子和老虎,天生的差距是无法更改的,想要提高弱者的地位,就必须让弱者变得有所价值,让他们能够不依附于强者也能存活下去。
楚弦月不知道老婆子听没听懂,总之她的承诺已经兑现,再多的,她也管不着了。
老婆子向楚弦月说了句谢谢,随后将更改为正常的生育簿交给了楚弦月。
拿到神砖,楚弦月与鹤龄匆匆从皇城赶回阴华城与王松落三人碰面。
王松落和陈道文在客栈里,苟永照却是不在,楚弦月故意将神砖往陈道文面前显摆了一下,“你还觉得我是靠着鹤龄才能拿到神砖的吗?”
陈道文哼了一声:“要不是鹤龄装成公主鬼魂,引起大家注意,你怎么可能拿到神砖。”
楚弦月乐了,陈道文的反应她并不意外,并没做争辩,转头问起苟永照,他怎么不在客栈?
“他估计在花街吧。”王松落说。
“花街?”楚弦月惊了,这儿的花街不多是男人在接客吗?苟永照竟然有这种嗜好!
“天天看他出门,问他去哪又支支吾吾地,我们便偷偷跟着去瞧了一下,就看见他径直去了花街。”提起那次跟踪,王松落脸都皱起来了,“那天为了跟踪他,我差点儿被人当做妓子给办了。”
回去的通道开启,楚弦月让他俩先回去,而后与鹤龄去花街找到了苟永照,就见他正和男人厮混。
等到苟永照出来,看着门口的楚弦月与鹤龄,顿时红了脸。
“你们怎么在这儿?”
“神砖找到了,我们来告诉你,可以回去了。”
楚弦月没有提刚刚听到的事情,可回去路上,苟永照还是说了,他说:“我儿子病了,好好的男人不做,竟然想做女人。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是拦不住他喜欢男人。我觉得他肯定是病了,带着他看了许多大夫,大夫找不出毛病,所以我来了西漠岭。我来花街,一开始只是想问问他们,看他们知不知道我儿子为什么要做女人。”
“那后来怎么又变成现在这样了?”
“他们说其实做女人也不错……”苟永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我们每个人是男是女,其实不是上天注定,而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呢?”
楚弦月想了想:“可能吧。”
随即又问:“你现在还想继续寻找神砖给你儿子治病吗?”
苟永照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第107章 通缉令
苟永照的话让楚弦月思绪良多,不禁想,如果做男做女以自己选择为准,她会选择做男人还是做女人?
楚弦月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与他们分道扬镳后,就回了自己的世界。
抱柳镇果然如楚弦月猜想的那样又回到了妖魔手中,之前那些用来做替身的纸人全部被摧毁了,整个镇子里没有人类,只有妖魔,但奇怪的是,妖魔当中多出了几个以前没见过的小妖,长得像是人类幼儿,身体上却又有着妖魔的特征。
楚弦月点燃香火,招来玉枝和陆修,问了问最近发生的事情。
陆修说:“还记得上次那个妖鬼吗?它能那么像人,是因为它母亲是人。”
人与妖诞下来的怪物,出生便有了灵智,且还长得像人,直接省去了动物修炼化人的过程,这也是为什么云螭会下令让妖魔别虐杀人类。
“你们刚刚看到的小孩,就是第一批人和妖生出来的小妖。”
“竟还能这样呀。”楚弦月大叹。
“按照这种情况下去,鬼界迟早也会变成它们的天下。”陆修也忍不住叹气,“不仅如此,云螭也下令让所有妖魔开始寻找灵珠了,要是灵珠也落到了他们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吧,肯定是我们先找到灵珠。”
楚弦月笃定的话语稍稍安抚了陆修,陆修又说:“你们两个可得小心点,云螭已经下了通缉令,满天下通缉你们俩了。”
“得,又成通缉犯了。”
楚弦月不由失笑。
“你还笑得出来。”
“别担心了,我们这次回来,就是来告诉你们,我们已经找到一颗灵珠了。”
陆修顿时又惊又喜,“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不是我不告诉你们,万一被妖魔知道了,可就难办了。”
楚弦月藉由妖魔做说辞,将此事搪塞了过去,却不料陆修以为她是早有预料,之前故意放出假讯息,为的就是瞒骗住妖魔,好先一步找到灵珠。
对此,楚弦月没有解释,算是预设了他的猜测,于是在一夜之后,楚弦月的名望在鬼界又上了个台阶,而妖王在她的通缉令上,也翻了十倍悬赏,从一百年的修为,涨到了一千年修为。
一千年修为,足以在妖界称霸一方了,这让许多妖魔都开始寻找起楚弦月与鹤龄的下落。
有西漠岭做逃,楚弦月压根就不怕它们这悬赏,还故意遛了遛来捉拿他们的妖魔,杀了杀它们的威风。
等玩够了,楚弦月才准备去寻找下一块神砖。可谁知道,就在这时候,竟传出有妖精被她杀了的讯息。
楚弦月都不知自己竟然有杀妖精的本事,问鹤龄是不是他杀的,鹤龄表示也不知道,应该是有人嫁祸给他们的吧。
难道有人在暗中帮助他们?
楚弦月让陆修帮忙打探了一下,得知死者有三个,一个是蟋蟀精,一个是蚊子精,还有一个是毛毛虫精。
这些精怪本事不大,修为也不高,被发现时,都已经被吸成了干尸,只剩下一层表皮,这明显不是鬼干的。
究竟是谁在帮他们呢?
楚弦月想不通,只能让陆修在鬼界帮她再多加打听,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没两天,陆修便带了一鬼来见他们,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蔷薇。
蔷薇说:“是蜘蛛精干的,应该不是为了帮你们。”
蜈蚣精死后,蜘蛛精成了抱柳镇的新县令,知道楚弦月二人在抱柳镇附近出没,它为了得到悬赏,便在抱柳镇附近,设下了许多蜘蛛网做陷阱,想网住楚弦月二人。谁知道,楚弦月没有网住,倒是先网住了同样来追杀他们的蟋蟀精和蚊子精。
本该是要放了它们的,蜘蛛精见利忘义,趁着四下无人,夺了它们修为,还把它们给吃了,转而嫁祸到楚弦月的头上,只说是楚弦月杀的。
蔷薇当时就躲在地下的坟包里,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原来妖界也有奸臣。”楚弦月无语失笑。
“要不要趁机威逼蜘蛛精帮咱们做事?”
楚弦月摇摇头,“这么奸诈的妖精可不好操控。”
楚弦月不想招惹蜘蛛精,可不想什么,偏偏就遇到了。
夜晚,楚弦月趴在鹤龄怀中睡得正香,就听鹤龄轻轻唤她:“公主,醒醒……”
“怎么了?”
“蜘蛛精来了。”
楚弦月瞬间精神了,“那还不逃!”
“嘘!它没发现咱们,你仔细听。”
楚弦月没有鹤龄那么好的耳力,并未听见什么声音,于是鹤龄便背着她,蹑手蹑脚从树上爬下,慢慢走到了蜘蛛精附近。
就看见,在两棵树中间吊挂着一只长着蝴蝶翅膀的美人,在它身上,是一个尖牙利嘴,长有八只眼睛,四手四脚的“人”。
蜘蛛精吃饱喝足,便打算收拾现场离开,就在它转身的刹那,鹤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地从他头顶树上窜下,一剑砍下了它的头颅。
“是你们……”头颅离体竟还能说出话来,鹤龄赶紧又上去补了几刀,一直将它的身体砍得个稀巴烂才停下。
蜘蛛精死后,残体里滚出两颗血色的珠子,鹤龄捡起看了看,这应该就是妖精修行所结出来的妖丹了,刚刚蝶精的那颗还未来得及被蜘蛛精吸收为己用,所以会有两颗。
“这两颗珠子用来冒充灵珠如何?”鹤龄将珠子拿给楚弦月看。
“好似不错。”

第108章 梦中梦(一)
蜘蛛精的死亡,让楚弦月的身价又翻了一倍,满天下的妖魔都来了抱柳镇,就连云螭也来了。
树屋被发现了,然而那儿早已经人去楼空,妖魔们扑了个空,只在树上看到楚弦月留下的一句话:“此去天外天,历千难,经万险,觅灵珠,荡尽妖魔,改换人间。”
妖王大怒,当即下令让所有妖魔去寻天外天,可它们哪里知道,天外天压根就不在他们这个世界里。它们要寻找的楚弦月与鹤龄,早已透过西漠岭,去到了另外的世界,任凭它们将天下翻转过来,也寻不到踪影。
这次去的是个叫做鹊城的地方。同行的三人分别叫做宁原江、傅广润和王从峰。
宁原江原是个和尚,寺庙被贼人抢占,师父被人杀害,他想报仇,遂还了俗。
傅广润曾是个官员,因得罪了顶头上司,被穿了小鞋,想借由神砖东山再起。
王从峰是个穷小子,看上了县老爷家的小姐,想靠神砖抱得美人归。
鹊城并非因喜鹊而得名,而是它处于两个国家之间,两个国家之间的贸易都需要透过它这儿,就像牛郎织女想要见面,需得透过喜鹊架桥。
鹊城东半边属于混沌国,西半边属于福鼎国,城里的人们也依着边界线,被分做了两个国家的人,住在东边的是混沌国的人,住在西边的是福鼎国的人,分别由两个国家的衙门来做管控。
为了区分开两国百姓,官府规定,凡鹊城居民,属于混沌国的人要穿黑衣,绑辫子,属于福鼎国的人则穿蓝衣,戴抹额。
他们到时,鹊城里的人正拿着兵器针锋相对,好似起了什么大争执。
楚弦月几个刚来,不敢过去掺和,往一旁小路去了家客栈,往客栈里面,同是外地人的人们打听了一下这儿的情况。
他们说:“两国国情不同,律法不同,三天两头会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上一回,你们习惯就好了。”
今天这事的起因是一座坟。
东西两个国家划分边境线的时候,这座坟正好落在边境线中间,两边谁也不肯让步,便将这坟也划做了两半。
如今东边人家想用这块地种菜,没打声招呼就把人家的祖坟给刨了一半,西边人家气不过,把他告上了衙门。
西边衙门要按毁坏尸骨的罪名将那人拿下,东边衙门却觉得那人做得没错,这块地本来就有一半是人家的,人家刨了自己这半边,又没有越线,何错之有?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争辩不过,就要动粗,于是便这么针对上了。
“阿弥陀佛,这也太奇葩了。”宁原江感叹道。
“说到底还是官府的问题。”外地人其实看得很明白,鹊城虽然被两国占领,但毕竟曾经是一家人,许多人家难免沾亲带故的,不会因为一条边境线而有所隔阂,会发展到如今这样,多是两边官府在中间和稀泥。
“就像今天这事,其实只要将坟给迁走就行了,官府却偏偏起哄让两家针对起来了。”
“这么做让官府有什么好处?”宁原江很不理解,“和平共处不好吗?”
“为了不输。”
官府就代表着国家,一旦让步,就说明是认怂了,失了自己的面子不要紧,失了朝廷的面子可了不得,万一被有心人上奏上去,乌纱帽哪还能保住。
傅广润对于官府的做法十分认同,如果是他,也会这么做。
“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坑害百姓,难怪你会落到如今这副田地。”宁原江对于傅广润的作为很是鄙夷。
“你朝我发火有什么用?有本事当着人家官老爷面骂去,看人家官老爷会不会听你这小秃驴的。”被他一怼,傅广润顿时也起了火气。
眼看他俩要吵起来,楚弦月赶紧岔开话题继续问:“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引得曾经是一家人的百姓变得针锋相对是吧?”
“没错,不过咱们外乡人不用害怕,别掺和进他们的争斗间就行了。另外再注意点路上的疯子,小心别被他们给伤了。”

第109章 梦中梦(二)
鹊城里疯子多,有些疯得很明显,蓬头垢面,痴痴傻傻地,一眼能够认出来,危险的是那些上一刻看着还正常,下一刻就拿出刀子砍人的。
“鹊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疯子?”
“不知道,都是突然疯的。就说半月前吧,一个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孝子,拔刀将自己的父亲杀了,被官差抓走的时候,他还在不停叫嚣着杀杀杀。”
事情发生后,亲朋好友全都不相信他会挥刀砍向自己的父亲,齐齐来到官府,要求官府开堂审理此案,都想听听其中原因,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听说了,也都好奇,升堂那日,看热闹的人们将衙门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连混沌国的人也来了许多。
或许是被官府抓了个现行,那人并没有多做狡辩,就将事情全都撂了,他说:“我杀他是因为他扒灰。”
“扒灰是什么意思?”宁原江从小在寺庙里长大,从未听过这些个不入流的事情。
“就是公公和儿媳妇好上了。”
“啊?!”宁原江给惊住了,随即道,“要真是如此,被杀了也是活该。”
“很多人也是你这么想的,可他的妻子却是不认。”
妻子刚生产半年,怀抱着儿子来的,听丈夫这么说,忙哭着喊冤,她说:“天地良心,我要与公公有所瓜葛,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妻子指天发出毒誓,看那样子不似假的,可丈夫却说:“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那天活少,他做完便回家了。
刚进门就听见父亲逗弄孩子的声音,他没做多想,洗了洗手,也准备去瞧瞧孩子,谁知刚推开条门缝,就看见两人在行苟且之事。
对话也是极尽下流。
看样子明显不是第一回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气血直冲脑顶,他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等再醒来,他躺在自己床上,孩子在他身旁睡着,妻子在厨房里做早饭,父亲在院子里修整锄头,一切都像是以前每个普通的早上,他都怀疑昨天看到的一切是不是在做梦。
他不敢确定,暗自观察父亲和妻子的一举一动,很正常,十分正常,正常到他愈发怀疑昨日看到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等父亲出门后,他状似无意说道:“昨天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什么事情?”妻子不明所以,若是装的,未免也装得太好了。
等他复述完,妻子顿时便恼了:“你莫不是睡觉把脑子睡糊涂了?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妻子的反应不似作假,他挠挠头,难不成是梦?
一连几天他都默默观察着父亲和妻子的一举一动,不管怎么看,他们之间都正常地很,就算偶尔有所眼神碰撞,也都很快避开了去。
就当他快要相信那天的一切其实是梦的时候,邻居兄弟请他吃酒。
到了地方,除了第一杯是酒,其他的都是水,他不明所以,邻居兄弟说:“有些话我不好与你明说,今晚你假装喝醉回去就知道了。”
他顿时想到了那天的事情,问邻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邻居犹豫了片刻,他说:“最近咱们喝酒,我送你回去的时候,都看见你父亲从你房间里出来,你父亲说孩子哭闹不停,他是在帮着你媳妇儿哄孩子。”
那天晚上,他照着以前那样,假装喝醉了,让邻居送他回去。
父亲确实是从他房里出来的,身上还有着一股妻子身上的味道。
邻居说:“叔,又哄孩子呢?”
“孩子黏我,我不哄不肯睡。”
父亲将他从邻居手中扶过,搀扶进房间里。父亲将他放到床上,确认他睡死了,便又搂住了妻子,妻子轻轻推拒说:“别了,仔细他醒来。”
“他每次醉酒,哪次半夜醒来过。”
紧接着就发生了一些不堪入目的事情。
他哭着昏睡过去,等醒来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他没有戳破这事,只是愈发变得沉默,不停地开始喝酒买醉。
盛子说到此处,在外围的邻居兄弟大声叫嚷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与你说过那些话?”
“就是你同我说的!”盛子梗着脖子,后来借酒买醉,也是他陪着一块的。
盛子还记得邻居后来还和他说过:“你老丈人是你爹的老相识,经常来往,莫不是早在成婚前,两人就勾搭上了?为了能够永远在一起,才撮合你和她成亲的。”
就因这句话,他还特地去老丈人家里,找小姨子打探过,小姨子证实妻子打小就得父亲喜欢,父亲常说着要认她做儿媳妇。
小姨子还说:“姐姐有一年上山割猪草的时候,被蛇咬伤了大腿,晕死在草丛里,要不是你父亲正巧经过,救了她,她焉有命嫁你。”

难怪父亲当初一定要他娶她。
小姨子也在人群里,听见他这话也忙否认,“我要与他说过这些,我也不得好死!全家都不得善终!”
小姨子同样拿自己来做起誓,甚至还带上了家里人,就算发誓不一定会灵验,也足够有勇气了,毕竟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老丈人家附近的人家也说从未听说过他妻子被蛇咬过。
他们双方各执一词,围观群众也不知该信谁了,最后还是县太爷让他们对口供,从最近的开始对,且看他们说的某时某刻对不对得上。
很快,邻居那儿与小姨子那儿都找到了证人证明盛子所说的那时,他们并没有跟他在一起,根本不可能与他说那些事。
人证摆在眼前,盛子还是不愿相信,他坚持说自己亲眼看见的,不可能有假,绝对不可能有假。
他越说越急,越说越乱,反常的反应最终被确诊是得了癔症。
他幻想着自己父亲与妻子有一腿,幻想着自己被戴了绿帽,在幻觉的折磨下,他最终提刀砍向了自己父亲。
“啧……这也太离谱了,谁会幻想父亲与妻子有一腿呀!最后弄清楚他是怎么得了癔症的吗?”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楚弦月觉得,盛子突然变疯这事挺古怪的,或许会和神砖有关,遂想办法找到了盛子的妻子。
盛子的妻子叫做静云,这会儿带着孩子住在娘家,他们已经不愿再谈论以前的事情,楚弦月好说歹说才说服静云与她聊聊。
楚弦月问:“在你丈夫变疯之前,你一点都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吗?”
静云摇摇头,自生产以来,她一门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
毕竟是头一胎,又没个婆婆帮手,她每天都累得精疲力竭,根本没有精力再去关注丈夫的异常。
提起盛子,静云就忍不住哭,她说:“我们两家是世交,父亲一辈更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就算划分了边境线,两家分别成了两国人,情谊也没有减少,还一起定下了娃娃亲的约定。”
每到逢年过节,盛子总会跟着他父亲到她家来送些礼品。
她对这个比她高半个头的小哥哥印象挺好的,当父亲提出让她嫁给盛子时候,她并没有拒绝,只是,因为边境线的关系,他们两人成婚算是两国联姻,东边衙门需要三十两银子打点,西边衙门也需要三十两银子的打点,一来一去,再算上婚礼酒席,便就花费了将近百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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