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回宝剑,鹤龄便带着楚弦月离开了这片森林,另寻了个水秀山明的地方修整了一下。
陆修和玉枝没能抢到帝流浆,只捡到了颗妖丹,得了一二百年的功力,于是楚弦月便将上次从蜘蛛精那儿弄到的两颗内丹都给了他们,然后就又和鹤龄去了西漠岭。
这次同去的有四个人,分别叫做古伦清、于少南、冯臣和况傅。
一个是猎户,一个是农夫,一个是小混混,还有个是跑江湖的手艺人,他们来找神砖,都是想要藉由神砖转运改命的人。
这次去的地方叫做郦国。
郦国三面是山,一面靠海,气候炎热,雨量充沛,物种丰富,人口众多。
楚弦月等人到那儿的第一感觉便是热情,他们刚一进城,就有人热情地围上来问他们是从哪儿来的?打算来这儿干些什么?需不需要人带路?只需要五两银子,他便可以陪伴楚弦月几人耍遍这里。
“很多人来你们这儿玩吗?”楚弦月问他。
“多!我们这里有别的地方吃不到的山珍野味,有最风骚漂亮的姑娘,还有最惊险刺激的博弈。”
冯臣是个小混混,平时常混迹在三教九流当中,一听这些,顿时便手痒痒了起来,可他手中没有钱,只能怂恿着楚弦月去玩玩,弄明白了,才能更好寻到神砖不是。
楚弦月想了想,同意了,付了五两银子给面前这个当地人。
当地人叫做彭升,生得瘦瘦小小,脖颈上挂着个佛牌,明明才十七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三十多岁了。
他先是带着楚弦月几人去了一家酒楼,点了十来个酒楼招牌菜,什么辣炒老虎肉,麻辣熊掌,鲜炖猴脑,开胃蟒蛇羹,香辣穿山甲,象肉灵芝煲等等,让楚弦月几人尝尝鲜。
每一道菜都将曾是猎户的古伦清惊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是真的,随即问彭升:“这得不少钱吧?”
“放心吧,不贵,也就几两银子。”
客栈很快将他们点的菜送上,还给他们每人送上了一杯熊血开胃。
彭升忙不迭地抿了一口熊血,冯臣学着他的样子,却是一口将熊血都闷了。
血腥味直冲脑顶,刹那间浑身都好似烧了起来,热得他浑身都红了。
彭升哈哈大笑:“你也太贪心了,这么个好物,一口就给闷了。”
彭升告诉他们,喝熊血不仅可以壮阳,还能够转运,喝了熊血去赌场,能够一本万利,有许多人就是为了这么一口熊血来的。
其他几人一听熊血这么好,也都赶紧着抿了一口,鹤龄端起杯子也想尝尝,被楚弦月拦了,她觉得鹤龄已经不用再壮了,再壮她可受不住。
冯臣眼尖,看到楚弦月不让鹤龄喝熊血,立马凑了过来,“哟!你们不喝呀,那都给我!”
也不管楚弦月与鹤龄有没有同意,冯臣便端起两杯熊血一边喝了一口。
沾了他的口水,楚弦月与鹤龄自然不会再要回来,楚弦月倒是无所谓,鹤龄倒是还追着看了一眼,然后给楚弦月舀了一碗蛇羹。
楚弦月端起碗抿了一口,顿时又给吐了回去,名字听着挺唬人的,味道也忒难吃了,又腥又臊,像是没有洗干净蟒蛇就给下锅了。
楚弦月被这一口腥臊激得连连作呕,赶紧走去了一旁,以免败了他们的胃口。
鹤龄倒了杯水给她,那厢彭升也舀了一碗蛇羹喝了一口,“不难吃呀,蛇羹就是这个味。”
其他人也都尝了一口,虽也觉得味道不好,但也没有楚弦月反应那么大。
冯臣看着鹤龄那样关心她的样子,一双眼微眯了起来,笑道:“你该不会是怀了吧?”
楚弦月与鹤龄俱是一愣,随即也顾不得再吃了,扔下十两银子给他们结账便就去找大夫了。
“要是怀了怎么办?”楚弦月问鹤龄,突然有些后悔与他好了。
“那便赶在生产前集齐十块神砖,回到从前。”
“你说得简单。”楚弦月叹了一口气。
以保不出差错,两人去的是当地最大的一个医馆,老大夫一摸脉就摇了摇头,“你身体又阴又寒,能怀上孩子才怪哩。”
老大夫没有和他们说废话,便要给她开药,楚弦月连忙摆手,“不用了。”
怀不上最好!
楚弦月满是高兴,付了钱便拉着鹤龄离开。
岂料刚走出门口,差点儿就被人撞上。有个人受了重伤,肚子上被砍了一刀,鲜血滴了一路。
一行五六人将伤者抬进医馆,为首的抓住老大夫的衣领,将他拉到伤者面前,命令道:“赶紧给我兄弟治伤!”
医馆其他患者都被吓得往后躲了躲,老大夫看了看那人肚子上的口子,摇了摇头,“伤口又大又深,我治不了。”
为首的似乎是不相信,威胁老大夫道:“你要不治好我兄弟,我就烧了你的医馆!”
其他病人全都害怕地走了,唯有老大夫依然镇定,甚至还笑了出来,“只要你烧得着,烧就烧吧。”
“你以为我不敢呢!”为首的当即想要动手,不料刚刚还昏迷不醒的伤者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
“四弟!你这是做什么?”其他人连忙来拦,凑近了才发现四弟双眼漆黑如墨,并不见眼白,伤口惨状十分瘮人。
“啊!”其他人都被这血腥的一幕给吓坏了,反观那大夫依然冷静。
待明白过来,几人赶紧跪求大夫快快收了神通。
“敢来我这儿撒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大夫一挥手,那四弟便又倒了下去,只是这次已经彻底没有呼吸。
其他人都没有发觉,只有门外的楚弦月看到,在四弟倒下的瞬间,从他身体里飘出了一个婴儿模样的小鬼,慢慢飘回了靠墙的一个神龛,神龛上还供奉着一个佛祖的佛像。
第120章 心魔劫(二)
几人又抬着尸体离开,只留下一地的鲜血,大伙儿便又围了进来看病,也不管地上还满是血。
“那老大夫是什么来历?”楚弦月往对面裁缝铺打听了一下。
裁缝看了一眼楚弦月二人,并没有开口,楚弦月想了想,递了锭银子给他。
“他是我们这儿有名的降头师。”
降头师和楚弦月以往见过的神婆,术士差不多,他们会巫蛊咒术,杀人于无形,厉害得很。
一般的降头师分两种,一种是黑衣降头师,拿钱办事,不管好坏善恶,只认钱。一种是白衣降头师,主要帮人解降,治病等等。
老大夫是个白衣降头师,只要不冒犯他,他也就不会伤人。
“你们这儿有什么需要遵守的禁忌吗?”
“寺庙不要乱进;指甲头发不要乱扔;生辰八字不要告诉别人;不要随意吃陌生人的东西;不要轻信陌生人的话;经过佛像的时候不要笑,最好是双手合十,弯腰跪拜;不要谈论别人身上的纹身;不要露富;不要一个人落单;不要太过友善……”
裁缝一连说了许多许多不要,楚弦月不禁问:“这儿这么危险吗?”
裁缝颇有深意地笑了下,“你多待几天就知道了。”
回酒楼路上,楚弦月留意了一下过往的人,确实看到许多人身上都刻有纹身,图案很古怪,更多的人身上挂着佛牌。
在楚弦月打量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打量楚弦月,颇带侵略地目光让楚弦月有些不适。
回到酒楼里,古伦清他们已经不在,只有彭升一个人等在门外。
“他们人呢?”楚弦月问他。
“冯臣见你们迟迟不归,等不及想要试试熊血能不能转运,拉着其他人去赌坊了。”
这倒真有可能是冯臣会做出的事情。
楚弦月不禁扶额,让彭升带他们过去。
赌坊与酒楼隔了三条街,那一条街上都是赌坊,每间赌坊里都挤满了人,比酒楼那条街可热闹多了。
除了人外,便就是熊了,比人还高的黑熊被铁链栓在街头,有人输了想要转运,就会过来买一杯熊血,那时老板便会拿刀从还活着的黑熊身上划拉一刀,接满一杯血,递与客人。
老板控制的力道很好,一刀下去,刚刚流满一杯血就会止住。客人喝完了熊血,要么是回赌坊再战,要么是去青楼发泄一番再去赌坊继续。
楚弦月看着他们习以为常的这一幕不禁有些颤栗,原来熊血是这么取出来的,那其他的野味呢?
彭升看楚弦月盯着黑熊,说道:“野味越新鲜的越好吃,你今儿吃不下那蛇羹,许是不太新鲜了,改明儿我带你们去林子里现捕现吃。”
楚弦月回过神来,“现捕现吃?你这细胳膊细腿还能抓到老虎?”
“我当然不能,只要你们愿意花钱,还怕请不到能杀老虎的人吗?就算是千年狐理精,只要有钱都弄得到。”
“这么厉害?”楚弦月不信。
“童子劫听说过吗?”
楚弦月摇了摇头。
“据传是玉皇大帝规定的。童子无知,无知者无罪,凡十岁以下童子打杀动物,都是动物命中劫数,不可以报复。野仙精怪多是动物修炼,被童子打杀了也只能认命,所以每次进山捕猎,都会召集许多童子一起进山。”
“啧……还是人狠呀。”楚弦月大叹。
赌坊和楚弦月见过的其他赌坊差不多,只是他们这儿摇骰子坐庄的都是女子,美貌且衣着清凉的女子。
楚弦月三人进去后楼上楼下到处搜寻了一遍,并不见冯臣几个,又问彭升:“他们人呢?”
彭升挠挠头:“我也纳闷呢,他们明明在这儿玩着的。你们别急,我这就去打听一下。”
彭升走到赌坊管事身旁问了问,一张脸顿时皱成了菊花样,急急跑到楚弦月身边说道:“楚弦月姑娘,不好了,冯臣他们输光了钱,被赌坊扣下了!”
赌坊管事带他们去了后院,见到了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四人。
“楚弦月姑娘,你们可来了,快救救我们吧!”一看到楚弦月与鹤龄,冯臣他们便连滚带爬地想要过来,然而赌坊打手却是拦住了他们。
“他们欠了多少钱?”楚弦月问赌坊管事。
“一人五万两,一共二十万两。”
楚弦月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多久,竟就输了这么多?
“你们若是不信,问问他们自个儿就知道了。”
冯臣几人眼神略有躲闪,羞愤道:“我们几个第一次玩这种的,本钱小,就想着从管事那里借点钱搏一搏。结果连本带利都输完了。”
楚弦月气得脑仁儿疼,真不想管他们了,可想到他们毕竟是跟着她来的,又不得不替他们想想办法。
赌坊管事走到楚弦月身边说:“不过二十万两罢了,以姑娘的姿色,在我们赌坊里坐一晚庄就赚到了。”
不等楚弦月回答,鹤龄便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警告管事道:“这种事情你想都别想!”
“我只是给你们提个建议,你们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说完,管事便朝屋里的打手挥了挥手,打手会意,紧了紧手上的鞭子便又朝四人抽打了过去。
顷刻间,整间屋子里全都是他们四人的惨叫声,不一会儿,几人身上全都被打得皮开肉绽,不停地哀求着楚弦月赶紧救救他们。
彭升拉了拉楚弦月的衣袖,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你们想要赚钱也不是没有别的招儿。”
“你说。”
“刚刚的鲜炖猴脑您二位瞧着了,喜欢吃那玩意的人多着呢,其中有一种巴掌大的猴子,叫做蜂猴,数量稀少,特别难抓。你们要能抓到一只,一勺就值二十万两。我看鹤龄兄弟武功不错,不如去林子里试试运气吧。”
第121章 心魔劫(三)
彭升的提议比赌坊管事更靠谱,鹤龄对自己的身手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真的有他说的这么容易吗?
于鹤龄来说,他的职责是保护楚弦月,冯臣四人死不死的,根本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他并不想为了他们去犯险。
鹤龄看向楚弦月,且听她的安排。
楚弦月思索了片刻,走到赌坊外面,随机找到了一个输光了的赌徒,拿了一锭银子问他:“在酒楼里吃一顿猴脑,象肉,穿山甲要花多少钱?”
“没个几百两,甭想从酒楼里出来。”
待他说完,还不等楚弦月反应过来,彭升便撒丫子离开了。
赌徒告诉楚弦月二人,像彭升这种在门口热情揽客陪玩的人,多是些情报贩子,为的就是摸清楚外来人的底细,以及来此的目的,然后将有用的线索卖给相关的人。可以说,从他们相信彭升开始,就已经沦为了待宰的羔羊。
五两银子不多也不少,算是个门槛。
愿意花五两银子请他陪玩的人,必是有钱又不了解这儿内情的人。这种人,情报贩子会先带去酒楼里吃一顿山珍野味。
饭桌上的吃食,除了送的熊血是新鲜的,其他的都是一些边角料做的。若是真正的富贵人家,吃过好东西,必是吃不下这种东西的,能吃下去的人,就算有钱也只是略有薄产,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那么就不用顾忌会有人来追究他们的生死。
点菜时,情报贩子会故意不问价格,等吃完了结账,掌柜的再抬高价格,不给钱就不让走。这时候,情报贩子便会和掌柜的唱双簧,逼着客人破财消灾。
给不起钱的人会被扣在酒楼里,签下卖身契,给的起钱的人,会被情报贩子继续忽悠去赌场玩。
在熊血的加持下,第一次玩这种赌局的都会把持不住,赌坊会先让他们赢几把壮壮胆气,忽悠他们将身上的钱都拿出来赌,一旦他们上了套,就会一把子输成穷光蛋。
就算如此,情报贩子还是会继续怂恿他们去借高利贷,让他们将输了的再赢回来。
大部分的赌徒都会不甘心就这么输了,都会选择去借钱,然后毫无意外,他们还是会输得个精光,最后不得不和赌坊签下卖身契,女的被出售给青楼,男的则被出售给一些需要苦役的矿山。
“那忽悠人进山猎蜂猴又是为何?”
“林子里多瘴气,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毒虫,武功再高的人进去,也难逃一死。对于他们觉得不好控制的人,多是利用这种办法将其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
楚弦月皱着眉头又问:“这儿这么乱,官府就不管管吗?”
赌徒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难怪会被骗。”
郦国物产丰富,还有金矿,宝石和珍珠能够开采,可也因为天气炎热潮湿,这儿的林子里很多瘴气和毒虫,每年因此而死的人不计其数。
在百十年前的时候,这儿是个流放死囚的地方,官府押送着囚犯们去开山、猎兽、挖矿、采珠,反正是死囚,死了便死了。
后来朝廷动荡,天灾频发,有囚犯趁乱造反,推翻官府,占城为王,这才成了郦国。
死囚们并不团结,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郦国内部便又乱了起来,其中以“兴”“和”两股势力为首,各占了一半城池,彼此为了能够吞下对方,纷纷向外吸纳一些厉害的势力,条件便是郦国当中山珍野味,珍珠宝石,可以让他们任意开采。
越来越多的人来此发财,势力也越来越繁杂,争抢地盘的事情常有发生,对于他们的打斗,只要不闹得太大,官府压根就不会管,且就算来管,也是看哪一方出的钱更多。
赌徒说着说着便笑了,指着身后的赌坊说:“最开始的赌坊和青楼就是官府开起来的。”
来此发财的人多是男人,看着他们大批大批地将黄金宝石运走,官府不甘心,于是便开了许多赌坊和青楼,诱着那些个男人来玩。
有人见还能这么赚钱,纷纷开始效仿,许多人便从吃山吃水,变成了吃人。
“你既然知道赌坊是吃人的地方,怎么还会来玩?”
“没办法,中了降头,没钱治,只能来这儿搏一搏。”赌徒一边说着一边撩开了身上的衣物,只见他肚皮上烂了好几个拇指大小的动,里面钻满了虫,臭不可闻。
只一眼,楚弦月便赶紧往后退了退,“你这是怎么弄的?”
“被猴子害的。”
赌徒叫做马六,家里世世代代都是耍猴戏的,到了他这一辈,父亲将耍猴戏的本领传给了他,给了他一袋子银钱,让他出去捉住一只属于自己的猴子就算是出师了。
原本是去峨眉捉猴子的,半路听说郦国这边有价值连城的蜂猴,捉上一只,后半辈子便不用愁了,于是他便来了这儿。
凭着祖传抓猴子的本领,他很快就得了个大老板的赏识,经常跟着人进山捕猎。
蜂猴难抓,其他猴子倒是好抓,那半年,不知有多少猴子从他手中流向餐桌,他也自己养了一只有眼缘的小猴子在身边,训练它表演猴戏。
许是从小在人群中长大,小猴子把自己也当成了个人,穿衣裳,戴高帽,对于被抓的同类完全不会有所同情,反而会利用自己的长相帮着他们抓捕猴族。
小猴子长成大猴子,学会了与人赌博,还学会了嫖娼,每到发热期的时候,不去找母猴子,反而去扑人。
每次,他都是花钱了事,不愿意的就打到他们愿意为止。他并不觉得猴子有什么错,反而认为猴子是他的脸面,猴子越是嚣张,越证明他的本事大。
猴儿被他养得越来越胆大包天,有一回进山捕猎,同行的降头师不小心伤了猴子的尾巴,猴子当即扑上去想要报仇,反被降头师教训了一顿,“一个小畜生,真把自己当成人了!”
降头师是大老板的亲信,他并不敢得罪,这是他第一次没有为猴子出头,没想到就是这一次,嚣张惯了的猴子竟恨上了降头师,趁着降头师不在的时候,将降头师刚出生不久的宝贝女儿给绑走了。
第122章 心魔劫(四)
降头师修习阴法,通常是不可能有所子嗣的,这个女儿是他千辛万苦,费尽心机才求来的,平日里捧在手心里,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就算是大老板看见她,也不能板着脸。
平日里得罪的人太多,降头师压根没有将只小猴子放在眼里,等施法找到女儿时,女儿已经被猴子给糟蹋并杀害了,死状非常惨。
“降头师杀了小猴子还不解气,还想要我偿命,大老板也不敢保我,我就变成这样了。”马六笑了笑,“帮我治病无异于是与大老板为敌,没有足够多的钱,是不会有人愿意为我卖命的。”
“你这就是报应。”楚弦月没忍住说。
马六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所以我宁愿来此赌钱,也不想再去抓猴子赚钱了。”
楚弦月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好一会儿才又问他:“这儿的人为什么喜欢往身上纹身,挂佛牌?”
“为了祈福,为了赎罪,也为了防着被人下降头。”
“寺庙为什么不能随便进?”
“规矩多,稍有不慎就会犯了庙里的忌讳,和尚不会杀人,其他的信徒会动手。于他们而言,杀死不敬佛祖的人,就是无上功德。”
……这算什么功德!
“这儿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在作孽,所以大伙儿才信仰佛祖,奉养和尚,月月吃斋,日日念佛。”信佛,只是为了能够没有负担的杀生。
马六捏了捏手上的银子,随即又说:“有钱有色又好骗,你们等着吧,他们还有不少后招呢。”
说完,马六便又要进去赌坊赌钱,楚弦月叫住他说:“聘你一天要多少钱?”
马六一愣,随即又笑:“你就不怕我把你们卖了?以你的姿色,卖个几万两银子也是绰绰有余。”
楚弦月也笑:“只怕你有命赚,没命花。”
马六同意了楚弦月的话,以五两银子每天的工钱为她做事。
“给你第一个任务,帮我去找其他情报贩子,拿到关于彭升的所有线索。”
“这简单。”
有马六帮忙,没怎么花费银子,就从情报贩子手里拿到了线索。
楚弦月与鹤龄杀到马六家里,马六并不在家,只有他的六个妻子和两个孩子在。
楚弦月让鹤龄将他妻子与孩子绑了,然后拖到了大街中央,且等着彭升收到讯息回来。
彭升很快便来了,还带来了二三十个打手,叫嚣着让鹤龄赶紧放了他的妻儿,不然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想要你的妻儿,我想要我同伴,咱们以命换命!”楚弦月想要与他交易,然而彭升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压根不想与他们多言,招呼人便攻了上去。
鹤龄将楚弦月送到屋顶高处,然后便冲进人群里,毫不留情地反攻了回去,砍得胳膊大腿满天乱飞。
彭升带来的人武功都还不错,可鹤龄身法实在太快,游走在人群里,像泥鳅一样滑不溜秋,他们每次还没来得及下手,四肢就和身体分做了两处。
彭升也被鹤龄砍了个手,利剑指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球,“换还是不换?”
鹤龄浑身带血,面上却是淡漠,杀人于他,好似阎罗王收人一样稀松平常。
“他们自己输的钱,我只是从中抽点成,换不换的不是我能做的主。”
“这我不管,是你带他们去的赌坊,你就要负责把他们弄出来,如若不然……”
彭升吓坏了,连忙应声:“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彭升拿出所有家底去赌坊赎人,赌坊管事并没有看在彭升的面子上打个折,而是坐地起价,将银子足足翻了一倍。
彭升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将房子地契全抵押给了赌坊,银钱还是不够,便又将自己六个妻子和两个孩子全都卖给了赌坊。
楚弦月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地卖了自己妻儿,一旁马六却是见怪不怪,他说:“彭升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还能顾及上妻儿,没有他做庇护,美貌的妻子和幼小的孩子,迟早会被别人夺走,与其被别人抢了,不如由他卖了,还能得一笔钱还债。”
马六与楚弦月解释,他也是没想到看着寡言少语的鹤龄竟有以一敌百的武功,且下手还这么狠辣,要是他没估量错,今晚就会有大老板找上门来寻求合作。
楚弦月看着彭升的妻儿被赌坊的人带走,他们并没有痛恨将他们卖出去的彭升,而是怒视着鹤龄与楚弦月。如果眼神能做刀子,他俩肯定会被他们扎成了个筛子。
楚弦月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神,侧身撇开了视线。
那厢冯臣四人被放了出来,他们身上的伤看着严重,却并未伤筋动骨,抹上点药膏也就好了。
几人在客栈里住下,有马六在旁把关,倒是没有再被人坑骗。
到晚上,果真如马六说的那般,来了个老板来邀鹤龄入伙,不论是金钱还是女人,都任由他开口。
老板叫做刀哥,穿着个白色的马褂,露出来的手臂上纹着青龙白虎。
“只要你能让降头师解了马六身上的降头,我们不要钱跟你干。”楚弦月接过话头,让他们明白,这儿她说了算。
刀哥很是为难,“马六也是个有本事的,我要是能帮他,早就帮了。”
楚弦月还是坚持要帮马六治病。
刀哥走后又来了几波人,当听到楚弦月的条件后,又都离开了。很快,楚弦月他们想帮马六治病的讯息就传开了。
降头师找上了他们,是来警告他们的,如果他们再妄想救马六,就会连他们一块儿对付。
冯臣是最先动摇的,觉得楚弦月没必要为了个陌生人得罪降头师,还是赶紧找个大腿抱着,以免再遭受别人的坑害。
楚弦月并没有听从他的,而是警告他别打着鹤龄的名头在外胡来。
冯臣一听,顿时就跳了起来,“可是马六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冯臣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伤还没好利落,就又出去溜达了,昨儿个马六从赌坊出来,就看见他与几个人勾肩搭背在一起喝酒,一面喝一面吹嘘着鹤龄有多厉害,自己与鹤龄关系有多好。
第123章 心魔劫(五)
楚弦月一拍桌子,指着冯臣的鼻子道:“你再敢出去惹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我说到做到!”
楚弦月生得面嫩,声音也柔,就算发起脾气来也显得没有那么有威慑力,但毕竟是做过公主的人,久居高位的气势还是有的,顿让冯臣又矮了一截。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在外溜达。”冯臣低声嘟囔着。
楚弦月与鹤龄这几日在马六的陪同下在周边转了转,大致了解了一下这边的情况,以免再出差错。
楚弦月不想再和他说什么了,让古伦清与于少南将他看管好便就与鹤龄出门了。
今天是十五,许多人会去寺庙朝拜,在附近的大老板都会去庙里朝拜诵经,布施物品,楚弦月约着马六一块儿去瞧瞧。
不论在郦国何处,寺庙永远是当地最宏伟的建筑,庙里金灿灿一片,都是用黄金玉石给镶嵌的。
他们到时,那些个大老板正手把手地在给大家伙布施钱财和物品,每递出一样物什,人们就会朝佛像磕一个响头,答谢佛祖。
和尚们在一旁诵经,声音让整个大雄宝殿显得庄严又神圣。
“在这儿,只有僧人才能白吃白喝还受人尊敬。”马六示意楚弦月看向中间那个和尚,“那个藏结法师,看着不显,当年却是凭藉一己之力打穿了整个郦国,统一了‘兴’,‘和’两股势力。他原还想将郦国打造成真正的佛国,后来不知怎么,他突然把皇位传给了儿子,自己则出家做了和尚。有人说,他是中了降头,被人报复了,也有人说,是因为他认识到只有佛才能拯救郦国,于是毅然决然出家修行的。至于究竟如何,谁也不清楚。”
楚弦月顺着马六的视线看去,藏结法师生得矮矮小小,一袭宽大的僧衣罩在身上,显得他更小了,赤裸半截的背上能看到他后背上刺青了一个巨大的观音像。
“真是人不可貌相。”
“据说他自生下来就有些先天不足,所有人都说养不活了,劝他父母放弃算了。父母舍不得,便让他在家附近的庙里出家做了和尚,养在佛祖座下,没想到就这么活了下来。因为这个传闻,许多信佛的人都十分拥护他。这些大老板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布施,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