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你也不想……by叫我苏三少
叫我苏三少  发于:2025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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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想?这些了!
她摆好画架与椅子,也?准备好颜料,打好水。又顶着阳光,回到房间翻找出修身的针织鱼尾长裙裙,套上?一件蕾丝连帽披风,加上?了白狐皮草大氅。又穿上?长筒靴,对着镜子转了一圈。
最后,她含泪将蕾丝帽束起?。
一瞬间,温之皎在蕾丝的间隙中,望见镜子中的人大半张脸已全部被蕾丝所遮挡,而尖尖的下颌又被皮草的绒毛所遮罩,几乎只露出一张唇,以及浓密如?海藻的卷发。乍一看,镜中的人仿若白而毛绒,恍若一只雪白贵气的狮子猫。
没有人能?看见她的脸了!
温之皎很满意,走出门开始画画。
虽然这蕾丝十?分阻挡视野,但她已决意绝不?摘下。慢慢的,竟也?有些习惯了。她沉下心来,画了好一会儿,刚给樱桃划上?一个?梗,却骤然感觉腰间传来一道力量,淡淡的药水味袭来,她吓了一跳。
“啊!”
樱桃梗画歪。
温之皎转过头?,从蕾丝纹路里,望见一个?脸色黑发白肤的男人。他眼神有些沉,唇边有些笑,无端显出几分霜雪似的疏离。
她缓缓睁大眼。
“我还魂了。”陆京择俯身,贴她的脸,冰冷的温度隔着蕾丝,也?让她汗毛耸立。他声音沙哑,跟破风箱似的,黑色的眼睛机械性地移动,“皎皎,我来找你了。”
温之皎:“……”
她尖叫起?来,“啊啊啊啊!”
温之皎被这冰冷地怀抱吓得大脑空白,扔了画笔,便要扶着画架起?身。可下一秒,她就被他勾着腰,一把抱起?,他咳嗽了几声,身体也?踉跄了下。
温之皎见状,立刻要往外窜,陆京择被她的力道带着,身体再次摇晃几下。最终,她成功得逞,他摔在草丛上?,她躺在他怀里,手立刻去?抓草丛要往外爬。
“救命,救命!有鬼!鬼!”
温之皎凌厉的嘶吼声响起?。
这声音很快惊奇一片鸟群来,他们附近的一个?公寓,二楼的窗帘也?被拉开。
陆京择见她这样挣扎,没忍住笑出来,但笑着笑着,却又咳嗽几声。她回头?望了眼,望见他俯身咳嗽着,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潮红,唇更白,而张开的出唇舌里确实?一片浓稠的红。
温之皎怔了几秒,他是咯血了吗?
等下,鬼还会流血吗?
陆京择也?感觉到她的视线,他吞咽了几下,唇间有了点红。
他笑起?来,“我没死,出院了。”
温之皎:“……”
她叫道:“你王八蛋!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她抓起?手边的杂草和土块,就冲着陆京择扔,陆京择仰着脸,黑眸直直地凝她。她想?了几秒,没扔出,又放下了。
温之皎烦躁又扯了几下草,隔着蕾丝望他,“你怎么?还没死?”
陆京择直起?身,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怀里。
他低头?,隔着蕾丝亲她的脸,“那?你,还要继续——”
“别说了!”温之皎捂着耳朵,听他说这些命令就烦,只是道:“你少亲我,我还没完全消气,我还是不?信你,我还是讨厌你!”
她一脸说了一串排比,可唇已经微微翘起?来了。
陆京择看得并不?清楚,只觉得蕾丝后,她的面容影影绰绰,红唇也?模模糊糊地动着,让他眼神深了些。他看了好几秒,才道:“啊那?怎么?办?”
温之皎掐他大腿,“不?准学我。”
陆京择倒吸一口冷气,又咳嗽几声。
温之皎的背部立刻直起?来,往旁边躲,好奇的眼睛凝望着他。几秒后,他脸上?有了薄薄一层汗,眼尾微红,眼神有些湿润,看着格外病弱而疲惫。
他斜睨她一眼,话?音淡漠,“不?会吐到你身上?的,放心。”
温之皎“哦”了声,手指又开始拔草,却望他,“你怎么?不?继续住院?”
“想?见你,想?知道,我这一条命还能?被折腾几次。”陆京择贴近她的脸,“这蕾丝真碍眼。”
“你别管。”温之皎偏开头?,“别碰我的造型,我现在是神秘千金风格,懂吗?”
她现在很别扭,她不?想?原谅他,可鉴于昨晚他濒死的状态确实?取悦到她。以及,他现在看着是有点惨,她打算给他点好脸色,可又不?想?太好。
温之皎正在处理自?己的脸色,可陆京择却直接抬手掀起?了她的蕾丝面纱。
一阵风吹过,面纱撩起?,陆京择钻进面纱里。
下一秒,他望见一脸红点的温之皎,眼睛红肿,神情惊讶。她肩膀耸动着,眼里又有了湿润,唇咬着,几乎又要尖叫又要痛哭。
陆京择惊愕几秒,可下意识却按住她的肩膀,吻住她的唇。
温之皎立刻用力拍他肩膀,五官皱着,一副想?哭的可怜样子。陆京择的舌头?勾她的舌尖,手指扶着她的脸,很轻地抬手她的发丝。好几分钟,面纱里,他们的呼吸纠缠,脸都有些红,那?冬日的雾气氤氲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你怎么?可以这样?”温之皎吸了下鼻子,抬手捂他的眼睛,“我都说了我不?要摘下来,你还——我再也?不?会原谅——”
陆京择道:“这么?漂亮的脸,挡起?来干什么??”
温之皎要大闹的架势立刻收起?,手往下滑,看他眼睛,“可没有我原来漂亮,跟原来比简直难看死了,像□□!”
“那?也?是□□公主。”陆京择的话?从她指缝中泄出,闷闷的,他望着她的脸,“再说了,比起?这些红疹,你眼睛红肿才影响脸。”
他道:“是过敏了?”
温之皎撇嘴,“悬铃木过敏。说是气候水土影响的。”
“真可怜。痒不?痒?”陆京择眼神没什么?变化,即便面纱下,他们彼此呼吸已经让这个?小空间充满了热汽,让他们的脸都红了,他也?四平八稳的。他轻轻摸了摸她的红疹,又亲了口,“现在呢?”
温之皎:“……你嘴上?又没有止痒药。”
陆京择:“当然没有,只是借口。”
她觉得搞笑,抬手推开他的脸,“起?开!别烦我,我是看你可怜才理你的!没代表我原谅你,走开,别影响我画画。”
陆京择被她推出面纱,可唇边有了点笑。
他看向她,垂着眼,道:“好。”
他又抬眼,眼神深深,手扶她的脸。
陆京择道:“皎皎,这一次,我也?不?会放手。无论对手是谁,如?果你要恨我,就恨吧。你的爱与恨消散得太快,能?被记住也?不?错。”
温之皎似乎笑了下,面容在面纱后影影绰绰,徒增几分缥缈。她的手扶住他的手,轻轻摸了摸他手背上?的伤疤,话?音带着笑,“陆京择,你现在再和我说这个?,不?怕我又生气吗?”
她的手从他的伤疤一路抚摸到手腕,“你是不?是忘了,你才让我看见你最可怕最讨厌的面目?”
陆京择喉结滑动了下,胸口积郁着闷与痛。
他不?知道这是否是溺水的后遗症。
他只是道:“是。但没有关系,我已经把一切交付给你了,我的弱点、把柄、那?些愧对于你的真相、我真正的性格……要怎么?对我,都可以。”
温之皎笑起?来了,她的唇仍是影影绰绰的。
陆京择隔着面纱,再一次凑过去?,吻了下她。
随后,他扶着她起?身,道:“我缺席太久了,必须要在中场前去?参加会议了。”
温之皎一偏头?,步伐轻巧,大氅上?的绒毛随风飘动。
陆京择闭上?眼,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呼吸中喉咙都是血腥味。他知道,此前的天秤砝码重新归零了,此刻扳回的一成,也?不?过是一颗不?起?眼的砝码。
他又睁开眼,转过身,眸色沉沉。
可走了几步,又仰头?望了一眼前面的公寓二楼。
二楼的玻璃折射着光芒,灰色的窗帘早已拉上?。
错觉吗?
陆京择蹙眉,摇摇头?离开了。
二楼的灰色窗帘后,站着一个?青年。
他穿着燕尾黑西装外套,肩膀与手臂的肌肉撑满褶皱,马甲勾勒出劲瘦的腰身,衬衫上?的宝石领扣闪闪发光,贴身裤下是一双长筒马靴,显出他修长的双腿。手边夹着圆形的骑马帽,黑发下是深邃英俊的面孔,灰眼睛衬得他这身骑马服装束更如?中世纪的勋贵公子。
江远丞感觉心脏跳得有些异常地快,血液在血管里涌动得极快,他有些迷惑。他方才,是目睹了……陆京择和他的女朋友?
如?果是女朋友,为什么?不?安排到套房里,而是安排到这里?
难道是,他的情人?
江远丞蹙眉,没想?到,被安排住到这里,还能?遇到这种事。他又抬起?手,轻轻摸了下胸口,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塞在那?里,说不?上?来的沉郁。
她是谁呢?
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他又在远处,自?然看不?出来。
但他只觉得,他们的感情似乎很好。
江远丞压抑住胸口莫名汹涌的感情,只是垂着眼,下了楼。
不?要想?那?么?多,天气那?么?好,去?骑一圈马吧。无论是国内那?些谜团,还是失去?的记忆,还是昨晚或者今天看到的女人……多骑一会儿,少想?一会儿。
江远丞下了楼,路过方才他们所在的公寓前。
两?栋公寓本就是斜对过,他便望了眼。
她已经离开了,公寓门没合上?,画架和水桶还在门前。
阳光下,他望见画上?鲜红的一盘樱桃,橙红得仿若火焰,烧进他的眼中。他的头?有些闷痛,恍惚中,仿佛望见一颗巨大的樱桃树,一嘟噜又一嘟噜的樱桃在眼前晃悠,而身下传来催促的声音。
江远丞下意识想?要去?触那?画,可下一刻,却听见公寓里传来脚步声。
他立刻收回手,转过身,往另一方向急匆匆走去?。
他不?想?让自?己像个?可疑的人,可鼻尖却沁出了些汗水。
在这个?冬季里最平常的一日,他却感觉到一阵阵燥热。
他听见心脏在耳边狂跳,他分不?清,这是不?是心虚。
真奇怪,他也?会心虚吗?
江远丞脚步匆匆,身后,温之皎转着钥匙走出公寓门,开心地将门锁上?。
随后,她大步走向马厩,脚步轻快。
马厩十?分宽大,马匹们在马术师们面前,虽高头?大马,却都是一副温驯的样子。温之皎站在会中文?的马术师前,认真地询问道:“我能?不?能?不?换骑马服,我就想?慢慢骑马慢慢逛,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选一匹温驯的马。”
“可以啊,不?过你这身裙子能?上?马吗?”
马术师很有些怀疑地看她的鱼尾裙。
温之皎笑了下,俯身,从鱼尾裙一侧拉开拉链。下一秒,这裙就变成了高叉裙。裙子里,居然是还有一条白色骑马裤。
马术师:“……没问题,还挺稳妥的。”
她想?了会儿,牵出一匹马来,道:“就这匹马吧,这匹马跑起?来快,但是呢,散步也?最慢。”
温之皎望了眼棕色的马,比她在国内骑得那?些要高大许多,她有些发憷。但当她骑上?去?后,视野骤然开阔,身下的马则慢悠悠踱步。
一瞬间,她便感觉放松了一下。
虽然高大很多,但是马鞍也?大好多!
温之皎骑着马,听着哒哒的马蹄声,在马背上?晃晃悠悠,晒着太阳,一下子感觉精神好多了。尽管隔着蕾丝面纱,她也?觉得操场遍地的绿也?往眼睛里钻,而芳草的清香也?扑面而来。
起?初,她还让驯马师帮着她牵马,可慢慢的,在马上?吹风的感觉便让她心野了起?来。她表示自?己要骑会儿,便握着缰绳,夹着马肚小跑起?来。
马摇摇晃晃,迈着蹄子欢脱至极。
温之皎笑出声来,笑声被风吹散,身子摇摇晃晃,却更加被轻柔的风裹住全身般舒适。马跑了一小会儿,她便有些怕了,便抓着缰绳想?要放慢速度。
她转过头?望了望四周有没有马,可一转头?,却在余光中望见一个?身影。对方也?骑在高头?大马上?,并没有戴着头?盔,正在调整姿势似的,俯着身体,阳光落在他深邃俊美的侧脸上?。他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望了过来。
温之皎隔着蕾丝,隔着遥遥的距离,望见一双灰色眼睛。阳光下,他的眼睛颜色很浅,几乎掺杂着几分青蓝,仿佛一颗宝石。
温之皎的心脏猛地一跳,瞳孔骤缩,手用力抓紧缰绳。
救命,是江远丞?
错觉吗?长得像?
他死了?他才是鬼魂?
他要索命了?
不?对,他醒了?
他要来抓她了?
温之皎大脑空白,一道雷电仿佛从她的头?顶劈下,又骤然劈得她背部全是酥麻与冷意。多年前,他满脸是血的一幕恍惚重复,紧接着,却又是从记忆回溯中看到的场景,她几乎全然呆住。
下一刻,身下骤然响起?一声嘶吼,紧接着,马被她勒得抬起?前蹄。温之皎瞬间失去?平衡,她几乎要摔下马,她颠簸几秒,那?马顷刻间迈动四肢。
它?飞奔起?来,一瞬间,周遭景色全然化作糊掉的油画。
温之皎在马身上?摇摇晃晃,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
在她尖叫的一瞬,马匹飞奔起?来。
远处,江远丞正要收回视线,却望见这一幕,他的灰色瞳孔骤缩。
似乎,是那?个?陆京择的情人?
她惊马了?
她努力想?要恢复平衡,可马却越跑越快,她越用力勒马,那?马却越觉得这是命令。在一片颠簸中,温之皎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觉得那?马无数次要将她甩下马,又屡次要撞到哪里。她一路尖叫,视野在蕾丝面纱下,被泪水糊得愈发模糊。
在温之皎几乎绝望之时,却陡然听见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两?匹马的马蹄声交叠重复,形成一出激昂的交响曲。
温之皎不?敢回头?,不?断尖叫,“救命!我停不?下来!后面的人救救我!”
而她身后,江远丞俯身,黑发飞扬,握着缰绳尽力追赶。他望见她的身姿摇摇晃晃,白色的容貌与卷发也?飞扬,哭腔又吵又无助。
……有些耳熟。
江远丞顾不?得更多,眼神专注,很快,两?匹马即将接近。江远丞与她齐驱并进,颀长的腿夹着马肚,转头?望了眼他们的距离。
随后,他眯了下眼睛,一把伸手过去?。
下一刻,温之皎只觉得一个?温度握住了自?己的手。
温之皎转头?望过去?,望见一双灰色眼睛。
他没有说话?,握着她的手用力甩动,试图勒马。黑发下,他深邃的眉眼蹙了下,似乎是发现他这样很难用力。
温之皎在晃动的风景中,吃了几口风,却喊道:“快想?想?办法啊!你快点啊!”
江远丞怔了几秒,唇动了动。
她在命令自?己?
他是在帮忙而已。
可不?知为何,他这么?想?着,身体却先一步反应。下一秒,他抬起?一只腿,两?脚在飞跃的马匹上?踩着马镫,他直起?身。
两?匹马此时都已进到了树林,他这个?动作顷刻间就让他的手臂刮到了一旁的树枝。那?锋锐的树枝划开燕尾服与衬衫,划出一小道伤口,血液汩汩流动。他顾不?得更多,抬起?腿跨越过去?,身体倾斜几下,最后稳稳坐在她的马匹上?。
这动作极为冒险,当真的坐到她背后时,他额头?上?也?有了几分冷汗。他一手扶住她的腰部,另一只手隔着她的手拉住缰绳,在这极进的距离里,玫瑰的香气混着药膏的味道,让他的唇抿了抿。
她的肩膀紧贴着他的胸膛,抖个?不?停,卷发不?断搔刮在他脖颈上?。
江远丞努力直视前方,握着她的手,用力握住缰绳勒马。马的速度慢了一些,他下意识道:“要慢慢减速。身体保持平直,握缰绳的姿势不?对。”
他说完,忍不?住蹙眉,却听到怀里的人喊:“别教我了,我要吓死了!你烦不?烦!”
江远丞眼睛睁大,“你——”
他觉得她态度真不?好。
马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在草坪一处。
江远丞松开手,踩着马镫下马,他刚站稳几秒,便听见她的哭声。他抬头?,发觉她正看着她,即便隔着白色的蕾丝面纱与她大氅的容貌,他仍然望见她紧紧咬着红唇,十?分紧张的样子。
他张开嘴,似乎一个?名字就要从嘴里吐出。
但没有。
江远丞伸出手,“下来吧,没事了。”
他伸出手,她吸了吸鼻子,搭着她的手下了马。
她显然被惊吓到了,下马时也?格外无力,有些腿软地依偎在他的怀抱里,蕾丝帽面纱落到脑后。他低头?,便望见了她的脸,他的瞳孔颤动了下。
她的头?发一片凌乱,几缕发丝黏连在苍白的脸上?,眼睛红通通的。她脸上?有一大片零星的红点,在一片泪光中,像一片红色的小雀斑,让她漂亮的容颜多了几分红滟滟的色彩。白色皮草绒毛随风摇晃,黑发如?墨,偏偏,眼睛红,鼻尖红,脸上?红,唇也?红。
顷刻间,江远丞的灰眼珠便被这红灼伤了似的,瞳孔骤然扩散。他的手攥紧了她的腰部,玫瑰的香气点燃血液,唯有心脏跳动的声音回响。头?部的每根神经瞬间绷紧,他的眼睛颤动了下,喉咙里有一万只白鸽要冲出来一般。
他低头?,眼睛里却落了一颗泪。他有些茫然,可胸口处,却有什么?一点点充盈着。
找到了。
他想?。
此刻,他胸膛里,那?一块缺失的拼图在骤然间浮现,完美无瑕的空隙。
江远丞长久地凝视她。
他在想?,她到底是谁?
下一刻,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皎皎!”
他转过头?,却发觉远处,江临琛与谢观鹤都在。
他们应该结束了会议。
江远丞松开手。
他拿出手手帕,扶着她的肩膀,擦着她的脸。
温之皎眨着眼,身体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这一瞬,她突然感觉,他有些奇怪。
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他要是发疯,她就甩锅骂他没用。他要是安慰,她就蹬鼻子上?脸。他要是心疼,她就哭十?分钟。可他什么?话?都没说,灰色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不?远处,江临琛与谢观鹤都快步赶了过来。
江远丞却俯身擦着她的脸,凝视着她,阴郁深邃的脸上?没有起?伏。
他道:“你就是……皎皎啊。”
他收回手帕,折好,放入口袋里,视线从她的眼睛一路看到唇。
谢观鹤快步走过来,将她完完全全看了一遍,又抱住她。
他声音很轻,带点笑,“他失忆了。”
温之皎呆在原地,望向江远丞。
江远丞似乎在和江临琛说话?。
可下一秒,他的视线就望过来了。
江临琛挑眉,“你在看你的前嫂子吗?”
“我和她认识。”
江远丞道。
江临琛笑了下,“她和我交往过,也?订婚过,你们当然认识。”
江远丞没有说话?,手却伸进口袋里。他小臂上?的伤口不?断流血,几乎渗到了他的手上?,他紧紧握着手帕,那?血夜也?一路流到手心的帕上?。
江临琛道:“陈意今天联系我了,说她找不?到你,很担心你。”
“没关系,告诉她我只是散散心。”江远丞笑了下,“至于订婚的事,等回国再做打算。”
江临琛怔了几秒,“订婚?”
江远丞仰着头?,感受着手心里的黏腻与热意。
他话?音轻了些,又望向他,“当然,我们交往了这么?久,也?该考虑考虑了。”
江远丞越过江临琛肩膀,望见了温之皎。
她像是丝毫不?愿过来,抱着谢观鹤的脖颈,埋在他怀里。他便也?无奈似的,将她抱起?,往外走。
江远丞攥紧了手帕,几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也?被攥住。
无论真相到底是什么?,他绝对不?能?让他们起?疑。
她到底,在他的过去?扮演什么?角色呢?
皎皎。皎皎。皎皎。皎皎。皎皎。
江远丞在心里一遍遍叫这个?称谓。
叫到最后,他眼睛有些发热。
像是失而复得,又像得而复失。

谢观鹤抱着温之皎, 步伐稳健,低头望着她,“下来吧, 会?客室快到了。”
“我不,我不,我不——”温之皎将脸埋在他怀里, 话?音闷闷的, “我要?一个人待着,我不要?跟他们在一起。”
江临琛与江远丞在他们身后几?步的位置, 可她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觉得脑子?一片慌乱。
失忆这样的剧情?她倒是不陌生, 小说电视里也看?过?无数次。
但出现在身边时, 她还是有些?无法思考。
谢观鹤只能不断抱着往下滑的她,凑近她的耳畔,道:“你越这样, 反而越容易让人怀疑。”
“可是、可是——我要?——”温之皎话?还是有些?断断续续, 她没有说话?,看?向他,“我要?怎么办?”
她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江远丞。
他们之间已经阻隔了太多。
有时候,真相?也是一柄钝刀。
它切开过?往的脉络, 将血肉磨做一团。
她没办法将所有过?错扔给他,再以沉默与逃避来对抗他的一切情?绪。她同样也没办法完全原谅他,让时间倒流,让关系回到过?去。
面对他本身,对她来说已经足够耗费大脑了。
他却又失忆了,她便更迷茫了。
温之皎只能望着谢观鹤。
谢观鹤低头,对上她求助的视线, 却突然笑?了下。
他道:“为什么看?我?”
温之皎扯着他胸前的衣服,手指沿着他衬衫纽扣的纹路摸来摸去。她声音小小的,“你不是很有主意吗?我这么倒霉,都是因为你带我来这里。我又过?敏,搬过?来又碰到他。都是你……”
她脸上的面纱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他望见她的脸影影绰绰,唇抿着。
谢观鹤点点头,望向前方,道:“他现在有女朋友了。”
温之皎睁大眼,攥紧了他的纽扣,她差点没控制住音量,“什么?!”
她眨了眨眼,感觉大脑又空白了几?秒。
好多莫名其?妙的想法往前冲。
哇这人醒来几?天了,失忆多久了?居然有新欢?
人渣,居然这样就移情?别恋?!
等下,她好像自由了?
她现在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不对,他这么快就有新女友,难道之前就出轨了?
出轨过?的话?,她能不能找江琴霜要?精神损失费?
在乱七八糟的想法中,谢观鹤又简单地抛出了一些?话?,这些?话?宛若轰炸一般,让温之皎隔几?秒就被炸得大脑空白一次。听到最后,她的眼神已经呆滞,只依稀感觉很多本小说从她脑中闪过?,各种标签也闪着光。
#替身梗
#嫂子?文?学
#强取豪夺
一行四人很快就到了城堡内的小型医疗机构。
机构并不大,同样是古色古香的陈设。
谢观鹤刚走到门口,便接到了电话?,一时间,只剩他们三人。
温之皎脑子?还有些?晕乎乎,在等待区找了个沙发坐下,江远丞被护士扶着,询问着状况。江临琛背对着江远丞,站在她身前,隔着面纱轻轻捏她的脸。
他轻声道:“等会?儿不要?睡觉。”
温之皎望着他,有些?疑惑,“啊?”
“有研究提及过?,收到了刺激后,立刻睡觉的话?,会?做噩梦,而且会?因此留下更多印象。尽可能等八个小时后再睡。”江临琛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却有些?爱怜地用手指触了触她脸上的小疹子?,“还难受吗?”
温之皎仰着脸,看?他,道:“难受。”
可一抬头,便越过?他的肩膀,望见了他身后的江远丞。
他们坐在等待区里,而江远丞被扶到了一旁的病床上坐着。
这会?儿,医生正在用镊子?取他伤口里的树枝。
不知为何,病房里格外安静,消毒药水的味道弥漫。这显得凝滞与冷峻的氛围中,只有镊子?与银托盘摩擦的声音,以及有些?急促的喘息声。
江远丞脸色苍白,额头有着汗水,灰眸平静无波。他的手臂已被固定住,银色的镊子?深入伤口搅动寻觅着,又敏锐地夹住插入其?中的树枝拔出,带出了些?微血液。
温之皎看?了几?秒,立刻有些?痛似的,脸也白了白。
可下一刻,却又对上江远丞的视线。
他的眼睛凝视着她,直白且专注。
这视线的交错不到一分钟,可江临琛却立刻偏移了下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他脸上仍是和煦的笑?意,眼镜下,黑眸弯弯,仔仔细细梳理着她脸颊旁的发丝。
江临琛贴着她的脸,热气打在她耳朵上,他话?音很轻,轻得只有他们之间能听到。“别看?小叔子?啊。”
温之皎:“……”
她顷刻间有点耳热。
倒不是害羞,而是一种尴尬与忍笑?。
温之皎抬起手,狠狠扯江临琛的脸,想笑?又不敢笑?。江临琛见她笑?,那?一直微蹙的眉头便松了,低头,抵着她的额头。
“皎皎,我更听话。”
江临琛话?音有些?认真,眼睛却没有看?她。
温之皎笑?了声,轻轻道:“闹脾气?”
江临琛不说话,瞥了眼她,又移开,唇边有点笑?意。
温之皎正要?说话?,却听到一声低吟。那声音很轻,也很沉,夹杂在错乱的喘息里,一瞬间便消失。江临琛顷刻间收回了那露出肚皮的姿态,露出了稳重且儒雅的笑?,直起身,转头关切道:“很疼吗?”
她也偏头看?了眼。
所有树枝碎片已挑出,医生正在消毒。
江远丞脸上仍是苍白的,淡淡笑?了下,“没事。”
医生道:“接下来要?缝针了,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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