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琛走过?去,望了眼他的手臂,两寸长?的伤口,尽管已经不再渗血,可皮肉仍一片狰狞模糊。他蹙眉,道:“缝针的话?,还是上麻药吧。”
“不用浪费时间。”
江远丞道。
他低下头,看?着衬衫上的猩红。
不多时,门被推开。
谢观鹤进来,望见他的样子?,也有些?担心似的,走过?来询问了几?句。随后,他又转身安抚温之皎,道:“我刚刚问医生要?了些?安眠药,如果晚上睡不着的话?,你再吃。能睡得着的话?,就不要?再吃了。”
他说完,取出了一个手指大的药盒,里面装了两颗药片。
温之皎接了药盒,却听江远丞的话?音骤然响起。
他道:“皎皎。”
仅仅是一个称谓。
温之皎便吓到一条,手抖了抖。
她连忙拿住,放进口袋里。
好几?秒,她才挤出一个笑?,对他点点头。
医生已经端着托盘过?来,准备给他缝针了。
江临琛与谢观鹤的视线都望向他,似乎在等他的下文?。他的视线却只凝着温之皎,令她有些?坐立不安。
糟糕,不会?想起来了吧?
这个念头升起的一瞬,便又被打消。
江远丞道:“陈意说,她很想你。”
江临琛眉头微蹙,谢观鹤望向温之皎。
温之皎眼珠动了动,有些?惊讶似的,笑?起来,“我和她没见过?几?面吧。”
她的心脏跳得有些?厉害,只庆幸刚刚谢观鹤给她“补充了背景设定”
“嗯。其?实我说谎了。”江远丞笑?了下,额头有着细密的汗水,医生缝针的动作没停,针尖穿过?他的肌肤,可脸上的笑?却岿然不动。他道:“是我发现陈意没什么朋友,似乎有些?孤单。虽然我失去了一些?记忆,但我听闻,你和我哥哥曾经……”
他的话?没继续说,望了眼谢观鹤。
谢观鹤似乎毫不在意,喝了口茶。
江临琛也笑?吟吟的,手指放在另一手的表盘上,轻轻敲了敲。
温之皎的手放在膝盖上,歪了下头,眼睛看?着她。她鼻尖有些?汗水,但感谢这面纱,她相?信她现在看?起来绝对正常且镇静。
这一句话?断在这里,竟没有一个人接话?,像猫踩在键盘上,让文?档唐突被几?行空白切割成的空间。
江临琛删去了空白行,道:“我猜,你是希望回国后,皎皎能和陈意交个朋友?”
江远丞灰眸中有着些?恳切,“是的。”
“哦,没问题。”温之皎笑?笑?,道:“你对你女朋友真好啊。”
狗东西。怕陈意孤单,以前倒是不怕她在庄园里孤单。
祝你们百年好合,锁死,再也不要?烦她了!
温之皎恨恨地想着,有点闷,却又有点释然。
像一枚戴久的戒指,取下时,手指有些?空,却也轻松。
谢观鹤低头,望见她的裙摆上沾染了些?草屑。他便俯身,抬手拍了拍她裙摆的灰尘与草屑,又望向她,“下午茶的时间到了。”
温之皎巴不得能离开,马上点头,“好呀,我刚刚被吓死了,也想吃点东西压压惊。”
江临琛道:“正好,我也有些?饿,不如一起?”
“这样的话?,让远丞一个人缝针也太可怜了。”
谢观鹤语气轻松,像是在开玩笑?。
江临琛也一副开玩笑?的样子?,望向江远丞,“用不用我给陈意打个电话?,让她坐飞机来陪你?”
“不用。”江远丞眉头蹙了下,“转机麻烦,时间也久。”
他继续道:“她帮我找回记忆,已经很辛苦了,我也是希望她能不要?这么为我担心,才决定出国找你们帮我的。”
江临琛笑?道:“我和顾也在那?几?天,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还能怎么帮你?”
“正因如此,”江远丞点头,眼睛望向了谢观鹤,“所以我来找观鹤了。”
他的眼睛从谢观鹤脸上落到温之皎连上,蕾丝面纱随风飘动,他看?不清她的脸,便又滑落到她殷红的唇上。几?秒后,他笑?道:“没想到又碰到了皎皎。”
不知为何,温之皎觉得,他每次称呼她“皎皎”时,那?速度总是又慢又快。仿佛在他舌尖辗转了一百遍,才又倾吐出来,令她有些?难受。
温之皎蹙了下眉,不愿望他,可他的视线如此赤忱,仿佛已经投过?了蕾丝面纱的间隙,要?渗入进来望她似的。
江远丞道:“我没有你的记忆,我想你是否有时间,和我讲一讲,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以及,对我和陈意的事,你了解多少?”
温之皎张嘴就像拒绝,可谢观鹤的手却动了动。
谢观鹤微笑?,道:“能帮得上忙当然可以,但皎皎她过?敏了,身体难免不舒服,不是很想和人接触。你今天能偶遇她,也是因为她希望能住在清静的地方散心。不如,等她过?敏好了,再帮你?”
江临琛也道:“我知道你找记忆心切,但有些?事,也许越急才越难处理。”
江远丞似乎觉得很有道理,“是我太着急了。”
“那?就等……你有空了,过?敏好了,我再打扰你吧。”他又看?向温之皎,询问道:“戴着面纱,也是因为过?敏么?是花粉?”
“不是,是悬铃木。”温之皎对他的追问又怕又烦,却保持着笑?,“戴面纱是因为我不想见人。”
江远丞点点头,不再多问。
也是这时,医生道:“缝合完了,记住不要?碰水,避免发炎。用的线不需要?拆,你多注意就好。”
“谢谢。”
江远丞起身。
也是这时,温之皎才注意到,他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到打湿了几?缕黑发,胸前也有了些?湿痕。看?来的确很痛,他一直在忍着。
江远丞取过?一旁的手杖,深呼了口气,仰着头,汗水从下颌滚落喉结。他又望向他们,道:“正好,我也没吃东西,一起去吧。”
江临琛笑?了下,“还是怕孤单是吧?”
江远丞表情?淡漠,挑了下眉头。
……所以刚才在拖延时间?!
温之皎突然反应过?来。
她的脸皱成一团。
天哪,好烦!
到底怎么能摆脱啊!
温之皎甩开谢观鹤的手,仰头,正要?说话?,可谢观鹤却抬起手,给她整理了下衣服。他低头,轻声道:“你一个人离开,他后脚就会?跟上。”
温之皎:“……”
啊啊啊啊干什么啊!
他不是已经不记得了吗?!
谢观鹤整理完她的大氅,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背。没几?秒,他就感觉她的手用一种不情?愿,忸怩的姿态滑进手心,又置气似的掐了掐他。
他笑?了下。
在他身后,江临琛垂着眼,思索着对策。
江远丞的视线则从谢观鹤与温之皎交握的手上划过?。
他的手指动了动,又触到了方才的手帕。
这阵时间里,擦过?她汗水与泪水,也沾染他血液的手帕变得已然有些?硬了。他便用手指,轻轻摩挲着。
他几?乎只忘掉了他和“陈意”相?关的那?些?记忆。
那?温之皎呢?
他们认识,可他也忘了她。
只是恰巧一起忘了,还是,她和陈意关系密切,亦或者……陈意是另一个伪造的她?
他望向温之皎的背影,又想起来,她倒在他怀里,犹如玫瑰盛放的红的唇,以及那?淡淡的香气。那?只樱桃耳环,那?对流苏耳环,还有香气的主人……比起陈意,显然与温之皎更为相?称。它们和她一样,红得张扬,艳得肆意,又任性得毫无道理。
江远丞知道这一切都是猜测,他要?做的,就是证实他的猜测,并从中拼出所有图案。他相?信,她和他,绝对不只是认识。
“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温之皎的指甲陷入他的掌心。
她感觉今天一整天,遇见江远丞后,要?把一个月的“啊那?怎么办”份额都用完了。
“和你平时相?反。”谢观鹤被她掐着手心,却仍有闲心,手指蹭了蹭她的手背,轻声道:“安静,温柔,端庄,不许尖叫,还要?讨厌酸的。”
温之皎:“……”
她现在就想尖叫。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隐藏本性更令人痛苦的事吗?
温之皎暂时想不出。
但当他们一行人走进餐厅的时候,她想出来了。
因为她看?见了陆京择,他似乎刚坐下,外套挂在椅子?上,衬衫解开了几?颗扣子?,很有些?散漫地握着一个针筒,在给自己注射葡萄糖,表情?毫无波澜。
下一秒,陆京择便捕捉到她的视线,望了过?来。他眉眼动了动,将针筒拔出,扔到垃圾桶里,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饶是谢观鹤也没想到事情?可以精彩成这样。
因为他刚刚才给顾也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把江远丞弄走。
他的额心跳了跳。
“嗡嗡嗡——”
谢观鹤的手机震动了下。
他没有接起,也不需要?接起,因为身后响起了一道爽朗的声音。
“好多人哇,还以为回国了。”
顾也笑?容灿烂。
温之皎:“……”
她没有多大的感觉。
地狱十八层和地狱十九层的距离,令她毫无波澜。
温之皎反复地思考一个问题:她为什么要来古堡?
自从来了这里, 又是被人围着八卦,又是差点弄死陆京择,又是过敏, 又是撞上江远丞……再到现?在……
她望着周围坐着的人:左边是谢观鹤,右边是顾也,对面是江远丞, 陆京择则坐在江临琛旁边。
下午茶自然?没有继续戴着面纱的道理?, 她不得不取下来,忍受着所有人的视线。她无处遁藏, 一抬眼,无论看哪儿都能对上某个人的视线。当然?, 在座所有人也不仅是只看着她, 更多?是彼此相互看看,又都笑笑,只是那笑都没到达眼底。
也因此, 这气氛便更尴尬了。
一时间, 并没有什么人说话。
直到侍应生送来了茶水与点心后,才有人先?说话。
最先?开口的自然?是顾也,他一手撑着椅背,一手玩着怀表西马甲上的金色怀表, 笑吟吟的看了眼陆京择,又看了眼江远丞。
他道:“远丞,你和陆先?生还没见过吧?需要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吗?”
温之皎眉毛动了动,强忍着尖叫的冲动,捏着叉子将面前的蛋糕切下。她毫无胃口,但?她觉得,她还是表现?得有胃口比较好。
陆京择脸上没什么波澜, “没有这个必要,小江总的名字已经够如雷贯耳了。”
“陆先?生也是。”江远丞喝了口茶,眉眼不动,只是望了眼他身?旁的温之皎。几秒后,他又道:“不知陆先?生和皎皎是什么关系呢?”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所有视线都聚集到他身?上。
温之皎也攥紧了银叉,脑子有些?慌乱。
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想起来了什么?
江临琛笑了声,眼神有些?探究,“怎么会问这个?”
陆京择也笑,眯着眼,望着江远丞。
江远丞接收到诸多?视线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十分?坦然?地望向温之皎。下一秒,他笑了下,却看向了谢观鹤,背部靠着椅背,“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今天似乎看到了陆先?生和温小姐说话,看起来很熟稔的样子。”
谢观鹤回以?温和的笑,“我和陆先?生有过几次往来,皎皎也因此和他熟识。”
陆京择扯了下唇,没说话,手指敲着桌面。
“见笑了。”江临琛拍了拍江远丞的肩膀,“他醒来之后,对身?边的事都比较敏感?,总有点喜欢盘根问底。”
温之皎缓慢松了口气。
但?偏偏,一杯冰淇淋推到了她面前。
她抬头,是顾也。
顾也笑吟吟道:“尝尝,这是你最喜欢蜂蜜奶油糖霜冰淇淋,味道还不错的。”
温之皎:“……”
谁要吃那么甜腻的东西啊!
她看了一眼那粘稠的糖霜,只觉得唇齿里都有了些?反胃的涎水。
谢观鹤挑眉,用两根手指抵住杯子,看向顾也,“她现?在过敏,免疫力?本来就低。”
“谢观鹤,你这管得太多?了,皎皎本来就喜欢吃甜的,吃了心情会好很多?啊。”顾也这么说着,眼睛弯弯,唇边带了点恶趣味的笑,“是不是啊皎皎。”
温之皎:“……”
她一把?握住冰淇淋。
随后,她悄悄深呼一口气,露出了很轻的微笑,细声细气地道:“是啊。”
温之皎绷着脸上的微笑,一匙一匙地挖着冰淇淋吃。她还记得自己现?在的人设,因为吃了几口,便立刻对着所有人都掩唇笑笑。
“很好吃。”
她绝望地说。
谢观鹤眼睛里含了点笑,好几秒,才道:“还是不要多?吃。”
温之皎丝毫没有温婉与害羞的概念,因此这会儿演起来,就显出了几分?故作?娇嗲的别扭。她甚至格外努力?直着腰,昂着脖颈,一副子不敢看人的样子,低垂着眼,手放在膝盖上。
江临琛望着她端着的姿态,便觉得很有些?好笑,专注地看了几眼。
顾也的眼睛圆溜溜的,他仰着头喝茶,喝着就咳嗽了起来。
江远丞支着下颌,看着她低垂的眼睫。
眼睫弯弯的,盖住了她的视线,显得低眉顺眼。
温之皎咬牙。
她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绝对都在笑她。她格外想要发火,用脑袋把?所有人都捶一边,可不行?。因为她现?在不能在江远丞面前露馅,必须要保持人设。
陆京择收回了视线,也笑了声,却道:“当初真应该答应让顾总好好唱一出,说不定还能拉上谢先?生一起唱,毕竟孟不离焦。”
江临琛闻言,全当听不懂似的,“顾谢是世交,自然?关系好。”
“现在也不晚啊。”顾也笑眯眯的,却望向了江远丞,“远丞,听江临琛说,你和陈意也好事将近了?届时,需不需要我和谢观鹤上台给你唱两出戏?”
江远丞抬眼,笑道:“恐怕出不起那么高的价格。”
“都是兄弟,说这些?干什么,免费献唱。”顾也支着脸,望向陆京择,“也圆了陆先生的遗憾,啊,不好意思。”
顾也挑起眉头,一副子失言的样子,握着茶杯对他举了下,“不要介意。”
江远丞听出端倪,道:“看来我错过了很多?事。”
“也没什么。”江临琛瞪了一眼顾也,觉得他这挑衅实在多?余,笑道:“陆先?生曾有订婚的打算,不过阴差阳错,没有成。”
陆京择笑起来,话音冷冷的,“好一个阴差阳错。”
“我想,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谢观鹤全然?置身?事外似的,安慰道:“缘分?未到而已。”
江临琛道:“缘分?的确玄妙,早一步或者晚一步,都不成。”
顾也笑起来,“说谁早又说谁晚呢?”
“早与晚都无妨,最怕的是——”陆京择扫了眼顾也与江临琛,话音很轻,“来得无缘无故,无名无分?,无轻无重。”
他又望向谢观鹤,道:“或者,自觉来得正好。”
谢观鹤只是笑,抬起手理?了理?温之皎的头发,低头看着她,“怎么了,还是没有胃口吗?”
陆京择眼神沉了沉,也看向温之皎。
温之皎:“……”
在这个情景下,谁还能有胃口吃东西?
你们自己很有胃口似的!
她丝毫不敢撒泼,只是温驯地笑笑,不说话,做足了姿态。
可温之皎已经踩上谢观鹤的脚。
谢观鹤笑了下,不说话。
顾也倒察觉到似的,立刻伸了个懒腰。
随后,他的手便顺势落在她背后,一把?搂住她的腰。
温之皎:“……”
呃啊啊啊!
她抬起另一只脚要踩他,他却立刻踮起脚,用脚尖摸索她的脚踝。
温之皎:“……”
她将面前的碟子盯出了花,再不敢动。
江临琛冷笑了声,脸上仍是得体的微笑,“顾总既然?累了,不如回去休息吧?”
“不累,我舒服得很。”顾也支着脸,狭长的眼扫了一眼所有人,笑得很有些?轻佻,“这位置舒服,暖气不大,点心正好都是我喜欢的。”
“这位置可是谢观鹤给?你留的,怎么都不谢谢人家?”江临琛话音揶揄,金丝框眼睛下,眼神冰冷,“难怪跟他关系好不是?什么事都惦记着你。”
“我跟他是兄弟也能怪我?”顾也不以?为然?,挑眉,看向江远丞,“你看,远丞不也给?你留了个观赏窗外景色的好位置,你也得谢谢他。”
江远丞笑了下,道:“我们坐在一起倒不意外,但?你坐在观鹤和皎皎旁边,不觉得影响他们么?”
陆京择闻言,笑出了声。
他道:“小江总的眼色格外好。”
江远丞望过去,却望见他眼神里的怨毒。
他有些?惊愕,但?下一刻,也冷冷回望过去。
“我的眼色从来不错。”江远丞道:“才见一面,就让陆先?生看出来了。”
“不见面也看得出来,眼色好,眼神好,眼光也好过头了。”陆京择扯了下唇,又道:“想来有些?人也是如此,才喜欢这么横插一脚。”
温之皎:“……”
呃啊,头好晕,他们都在说什么啊!
“横插一脚这词用得太过了,”顾也说是这么说,手却挠了挠她的腰部,语气轻快,“我位置就在这儿,那有什么办法?”
“顾总这话有道理?。”江临琛一转话锋,却谁都没看,笑道:“顾总的位置从来稳定,比谢观鹤的位置稳定多?了。”
谢观鹤笑笑:“一味求稳也还好,只怕稳中求乱,徒增麻烦。”
“风水从来轮流转,今天你做了这东,明天指不定是谁。”陆京择像是已经厌倦了,站起身?来,拿起外套,也笑:“不过呢,向来都是攻城容易守城难。”
他道:“我有些?事要处理?,先?失陪了。”
陆京择说到最后,视线落在温之皎身?上。
温之皎笑得脸都僵了,却也十分?得体地对他点头,“慢走?。陆先?生。”
说完,她又害羞地低头,一副体贴花瓶的样子。
陆京择见状,点点头,“也祝温小姐吃得开心,温小姐既然?嗜甜,想必也会喜欢这个。”
他将一碟马卡龙端到她面前,转头离开了。
温之皎:“……”
啊啊啊啊啊干什么啊啊!
不过陆京择一走?,她还是能感?觉到,气氛还是稍微轻松了一些?。
温之皎并非感?觉不到他们的唇枪舌剑,可偏偏他们说话个顶个的喜欢绕圈子,一句话里全是机锋,她每次一思考都感?觉大脑晕乎乎的。
谢观鹤握住了她的手,看向她,“是累了吗?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江远丞又垂下眼,他面前放了一碟草莓蛋糕。
草莓红艳,果香混着奶油的味道,甜美至极。
他拿起叉子,剖开草莓与蛋糕,鲜红的汁液顷刻与奶油混作?一团,流到白瓷碟上。
温之皎还没说话,江远丞便站起了身?。他看向他们,道:“有个工作?邮件,我回去处理?下,先?走?了。”
他对他们点点头,起身?离开。
温之皎终于按捺不住,长舒一口气。
江远丞走?到出口,一眼望见了陆京择的背影,他并没有径直离开,而是一拐弯,和等候在外面的助理?说了几句话便转身?走?了另一个方向。
他眼睛动了下。
果然?,他不打算离开。
江远丞转身?,走?向和他相反的方向——餐厅的另一个入口。
古堡内的餐厅分?了正门?、侧门?、后门?,墙面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旗帜,厚重的地毯从一层铺垫到三层,回廊的设计,使得正中心的水晶吊灯愈发折射出漂亮的华彩,彩色玻璃也光芒染上彩色。
江远丞走?上二楼,坐在边缘的位置,远远地眺望着一楼的人。
“嗡嗡嗡——”
手机震动了起来。
温之皎看了眼信息。
她翻了个白眼。
[ljz:来盥洗室。]
[皎生惯养:不要]
[皎生惯养:你逼我吃马卡龙]
[ljz:皎皎,你也不想]
[ljz:把?你们以?前的照片发给?江远丞吧?]
[皎生惯养:……]
[皎生惯养:你敢惹我?]
[皎生惯养:我现?在就去挠你,王八蛋,我生气了!]
温之皎深呼一口气,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谢观鹤挑起眉头,道:“正好我也想走?了,我跟你一起。”
“不要这么粘人!”温之皎低头,按住他的肩膀,“我去了。”
谢观鹤顿了下,“但?我觉——”
温之皎拿起马卡龙,塞进他嘴里,点点头走?了。
顾也见状,立刻要动作?,可她一转身?,便从座椅间旋身?离开了。
顾也扑了个空,有些?不爽,道:“哎呀,她肯定偷溜走?了,这一溜走?,谁知道会遇到谁?”
“不会。”
谢观鹤道。
但?,不溜走?,也说不准会遇到谁。
谢观鹤笑了下,并不打算说出来。
他并不觉得她遇到陆京择或是江远丞有什么问题,欲速则不达,事急则生变。将她圈在身?边并不是理?智的做法,也并不是……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的做法。
谢观鹤只是喝茶。
江临琛却只是冷笑,“你倒是有资格说他?为了口舌之快,将陆京择和她过去的事都抖出来。”
“陆京择难道会明说,把?局拆穿么?”顾也笑吟吟的,“江远丞听出来不对又怎么样?木已成舟,他能挽回多?少?”
江临琛顿了下,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顾也说得不无道理?,如今局面的确混乱。
江远丞就算记起来一切,又有什么名义来搅局呢?
他不过是另一个陆京择,全都毫无立场。
可江临琛的心里仍有些?烦躁。
她身?边,有一个姓江的就够了。
另一边,温之皎满是烦躁地走?进盥洗室。
可刚进去,背后却骤然?传来一道力?量,将她硬生生拉近了洗手间。
温之皎甚至来不及尖叫。
“咔嚓——”
洗手间的门?合上。
她一猜就知道是陆京择,转过头就冲着他咬过去。可陆京择却十分?直接凑过脸来,她尖锐的牙齿直接咬上他的唇,顷刻间,他唇上就被她咬破,鲜血从他们相接的唇上流出,浸染彼此。
温之皎怔了下,松开唇,可他却接着吻上。
血液便与涎水唤作?一团,在他们的吻之中交织。
温之皎用力?捶他肩膀,将他捶得喉咙里低吟了几声,那声音也从他们的唇中泄出。可他一点都不松口,她终于承受不住,张开唇,让那混着血的□□灌入喉咙中。
陆京择的呼吸有些?急促,也终于送开口。他眼角有些?红,冷峻的脸上有了些?笑,唇上的伤口格外红,无端显出几分?旖旎。
他抱住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用眼睛数她脸上的小红疹。
温之皎又踹又打,用脑袋撞他,“你怎么这么讨厌?!烦不烦!”
“嗯。”陆京择点头承认,道:“我就是很讨厌。”
她挣扎几番,毛绒绒的大氅连带着蕾丝披风都从肩膀滑落,露出了内搭的露肩连衣裙,以?及白皙的肩膀。她肩膀上也有几粒小红疹。
陆京择便身?后摸了摸,“多?久好,看着真难受。”
温之皎闻言,大怒起来,抬手就抓他头发,“谁让你看了?!混账东西,我不想好吗?!”
“疼。”陆京择被她抓得不得不低头,却笑起来,话音无奈,“我说,看着替你难受。”
他脸上因疼痛有了点红,黑眸睨她一眼,却望着她,唇找到了她肩膀。他轻轻亲了几下,又从肩膀一路亲她脖颈,专门?找她的小红疹似的。
温之皎上了药膏,玫瑰与薄荷,还有她肌肤的温热都晕染出几分?热气。此刻,被他亲亲闻着,便又觉得有些?瘙痒,抓他头发的手松弛了,搭在他肩膀上。
“别弄,痒……啊都怪你,我身?上又开始难受了。”
温之皎推着他脑袋,身?体缩了起来,不断蹭着他。
陆京择便更专注,从她脖颈后又吻到背部,要把?她的红疹都亲一遍似的。他的腿钳制着她的一只腿,手紧搂住她的腰部,她几乎要半坐在他膝盖上,身?体后倾。
温之皎仰着头,肩膀耸动几下。
陆京择的吻带着湿润与热气一路覆过去,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温之皎被满脸通红,眼睛有着水液,唇也水润极了。她仰着头,额头的碎发湿漉漉的,“你真的有病,我咬死你算了!”
她说是这么说,却在他怀里蹭了蹭。
全身?又有点痒痒的,烦死了。
陆京择抱着她,慢慢挠她身?上的红疹,道:“谁让你说我嫌弃。”
“你——”温之皎一把?把?他从身?上撕开,又对着他的肩膀使劲儿咬了口,“起开!”
陆京择仰着头,喉结滑动,被她咬得面色苍白,而唇却更红,尤其是那点伤口。
好一会儿,温之皎才感?觉泄了点气。
她道:“再威胁我,就不只是咬你几口了!”
陆京择点头,手指却又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道:“皎皎,今天一桌坐满了,感?觉怎么样?”
温之皎:“……”
她瞪了一眼他。
陆京择笑了下,“我可比你难受多?了。”
温之皎走?到洗手台,脱下了大氅与蕾丝披风,轻轻挠着身?上的红疹。她才懒得理?他说什么,她现?在只想挠痒痒,难受死了。
陆京择从背后抱着她,亲了下她的脸,“皎皎,怎么有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呢?”
温之皎还是不理?他,他便只能有些?落寞地亲她的脖颈。
她推开他,“走?开!”
陆京择这才笑了下,被他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