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后,那濒临崩溃的?心情消散了,又找回了理智。
温之皎道:“不过我想?做什么,跟你没有?关系,我希望我们能保持距离。请你看在,你未婚妻的?份上,和我保持距离。”
她说完后,望江远丞。
可江远丞只?是看着她挖出来的?小坑,道:“这里的?土比较硬。”
温之皎有?些不爽,“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江远丞起身,脱下了外套,盖在她的?身上。随后,他拿起她的?手机,用手电筒照了照小坑,伸手。
温之皎蹙眉,“你干嘛?”
江远丞道:“我帮你。”
温之皎望了望自己的?手,咬了下唇,把?手里的?小木棍递过去。江远丞照了照,摇头,道:“很脆,很容易断。”
“是啊,我都挖断好几根了,可我又没有?别的?东西。”
温之皎想?着,又道:“而且我想?让它快点?入土为安。”
她掏了掏口袋,掏出来了一只?小松鼠。
那松鼠毛皮黯淡,僵着身体躺着。
“真讨厌冬天啊,一到?冬天总是这样。”温之皎用手蹭了蹭松鼠的?背部,“还是夏天好。”
江远丞道:“你很喜欢夏天?”
“没有?人会?不喜欢。”温之皎望向他,“难道你不喜欢?”
曾经很讨厌。
但现在,他喜欢了。
江远丞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杖,他站起身,“照着它。”
温之皎连忙接过手机,照着小坑。
江远丞低头泥土的?纹理,攥着手杖用力,顺着某个方向捶下。那挖断了两根小树枝的?坚硬之地,竟很快松动起来,他撬动了几颗土石后,小小的?坑很快就变大了。
“可以了,可以了!”
温之皎喊道。
江远丞停了手,撑着手杖,缓解左腿长时间站立的?酸涩。
温之皎小心翼翼地将松鼠放进去,又掏出了几朵花,放在它身上。将它葬下后,她双手合十,认真道:“来世别当?动物了。”
江远丞笑了下,“那当?什么?”
温之皎睁开眼,望着他,“当?花,当?草,当?泥土,不会?痛就好。”
江远丞道:“我的?腿的?确很痛。”
温之皎又站起身,道:“今晚谢谢你。但还是要保持距离。”
她伸出手臂,挡在两人之间,道:“就这样。”
江远丞沉默了几秒,道:“那有?没有?答谢?”
“有?啊。福气。”温之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或许是他还没想?起来,也或许是共同埋葬了小松鼠,她精神?不再那么紧绷了。她走到?他身前,也不回头,“你上辈子做了很多好事,才积了福,这辈子这么有?钱。”
她又指了指他的?拐杖,“用黑檀木拐杖用来挖坑也不爱惜。”
江远丞望了望手杖,灰眼睛一寸寸从拐杖,挪到?了她的?脸上,最后看向她的?眼睛。他轻声道:“你怎么知道是黑檀木。”
温之皎哽住,“什么?”
她立刻意识到?什么,补充道:“一看就看出来了。”
江远丞恍然大悟,“你对木材很了解。”
温之皎点?头,笑了下,开始打补丁,“只?是见过而已。也可能我记错了。”
“的?确。”江远丞一步步迫近她,笑了下,“这不是黑檀木,这是阴沉木。”
温之皎有?些愕然,“这不——”
怎么可能?江远丞订做手杖的?时候,工匠还说过,这特地用了最珍贵的?黑檀木。他为什么否认?他这是在诈自己?
“我刚醒来的?时候,还不是很会?用它,手杖多有?损伤,于是找了工匠修复。”江远丞打断了她的?话,望着她,缓慢道:“我下意识叫它黑檀木时,工匠才和我说,当?年她误将黑檀木与阴沉木说混,所以这是阴沉木。阴沉木比黑檀木更昂贵稀有?,材质相差极大,她以为我能看出来,却没想?到?我对此不熟,至今还以为是黑檀木。”
温之皎脸色一点?点?变白。
“所以,你是怎么记错的?呢?”江远丞抬起手,撩起她脸颊边的?碎发,他道:“那只?耳环你戴着很漂亮,为什么摘了?”
夜色深深, 冷风萧瑟,树影被吹成摇晃却吵闹的团团墨。
江远丞将她的发丝撩到耳后,又收回了手, 直视她的眼睛,等着她的回答。他们?的距离很近,可却没有任何接触, 只有彼此呼吸出来的半透明的水雾袅袅从唇鼻中呼出, 纠缠又散去。
温之皎在一瞬之间,几乎毫无表情?, 如动?物一般,在面临狩猎时无法动?弹分毫。可也只是?那一瞬, 江远丞望见她的唇痉挛了几下, 随后,她躲闪的眼神也回以注视,含了些纯然的困惑。
“你?自己说?的, 你?忘了吗?”温之皎顿了几秒, 又恍然大悟,“哦,你?真的忘了。”
她转过身,大步往前走, 连卷发也在空气中挥出了小小的弧度,“好久以前的事?了,好像是?我,陈意,你?,还有江临琛一起。我问了陈意,你?和?陈意说?的。”
温之皎说?完, 嗓子发紧,头皮都绷着。
她没敢回头,也不?敢停下脚步,生怕露馅。
身后只有沉默,以及浅浅的脚步声。
半分钟后,她才听到他的声音。
“原来如此。”
江远丞道,“我不?信。”
温之皎:“……”
她心里还是?松了口气,道:“我闲着没事?骗你?干什么,你?不?信打电话,我和?陈意对质。”
“不?用了。”江远丞顿了几秒,话音有了些认真,“不?过看?来现在,你?愿意和?我聊聊过去的事?了。”
温之皎:“……”
怎么这么难缠啊!
温之皎心知,若是?不?说?,他会一直怀疑下去。箭在弦上,她引起的话头,还得她继续,于是?道:“行吧,你?想知道什么,你?问吧。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我跟你?们?俩真不?是?很熟,有的事?我也不?知道。”
能说?的,就把她的名字改成陈意。
不?能说?的,全都说?不?知道。
保佑保佑,千万别再出差错了!
温之皎祈祷着,两人已走到了花圃前,花圃很深,在暗夜中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又顷刻间想到了什么。她回过头,望向江远丞,却正和?他的视线撞上,望见他唇边清浅的弧度。
江远丞移开视线,“怎么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温之皎觉得这件事?很重要,她道:“说?什么刚好看?到我,一转眼不?见了,这根本不?是?回答吧?”
她以为是?花圃有踩踏的痕迹,现在一看?,完全没有啊。
“嗯。脚印。”
江远丞道。
温之皎蹙眉,“撒谎,这里根本没有。”
“不?在这里。”江远丞顿了下,道:“在小路上。”
温之皎没懂。
江远丞便解释道:“你?走的路里,有一段路土质柔软发红,泥蹭在了鹅卵石上。从方?向看?,哪条路都没有走,所以我想你?或许穿过了花圃。”
温之皎:“……不?对,你?怎么知道我走的路土质发红?你?一直在跟踪我吧?”
江远丞低头望向她,眼神认真,摇了摇头。
鬼才信你?……
温之皎心里有着气。
王八蛋,都失忆了还跟踪。
现在我跟你?才没关?系!
不?对,有关?系也不?允许你?跟踪!
谁要被你?找到!陌生人懂吗!
温之皎越想,对江远丞的感觉便更复杂。有怕他想起来,又有些无奈,感觉控制不?住像以前那样对他耍脾气,还有点烦躁,觉得他洞悉了什么在试探她……
她一个?头两个?大,不?想理江远丞,兀自穿过花圃。刚走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了声闷哼。她转过头,望见江远丞俯身,两手攥着手掌,低着头。
温之皎拿着手电筒照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江远丞站直,偏头躲开她的灯光,慢慢接近她,“没注意,手杖打滑了。”
温之皎道:“那你?刚刚怎么——”
她手滑落,手电筒便照见他裤子上的泥泞。
那些泥泞从膝盖一直到小腿,还有些石子附着,隐匿在花草之中。
江远丞也注意到了,抬手拍了拍些灰尘。
……所以刚刚是?一路摔过来的吗?
温之皎抿了下唇。
“你?真讨厌……”
温之皎说?。
江远丞挑眉,“什么?”
他话音刚落下,便看?见她怒气冲冲地朝着自己走过来。
江远丞见状,灰眸闪烁了下,下意识抬起手揽过她。
怎么了,皎皎?
不?舒服吗?
别生气。
……一连串话几乎要从喉咙里溢出。
“啪——”
他伸出的手被她挥开,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江远丞的灰眸沉了沉,所有话与情?绪都沉到了心底,一种闷与痛同时升起。他没再动?作,站着看?她,眼睛轻颤,唇抿着。
……太像以往的相处了。
无论是?,那些事?发生前,他被她气到或伤到。还是那些事?发生后,他日?渐不?安,她却一句话都不?回应时……他就会无言的凝视她,一如现在,像有很多话,又像那些话都不?应该说?。
温之皎不?看?他,只是一把抓住他的手杖,转过身,“走得慢死?了。”
江远丞的灰眸里泛起涟漪,一圈圈扩散,话音有了些沙哑,“好。”
温之皎牵着他的手杖,走在前头,昂着脑袋,像是?牵一条狗。江远丞心中闪过这样的想法,可他没有说?,只是?跟着她,将她飞扬的发丝映入眼中。他们?并没有说?话,夜色中,只有馥郁的花香被他们?一前一后的脚步打散,又轻盈地萦绕在他们?身旁。
一阵风吹过,花香更甚。
江远丞打了个?喷嚏。
温之皎脚步顿了顿,道:“我把外套还给你?吧。”
“不?用。”江远丞道:“只是?太香了。”
正说?着,两人也走到了花圃边缘。
温之皎踩上台阶,深呼了口气,她松开了握着他手杖的手。江远丞也收回手杖,撑着它?走上台阶。
江远丞笑了下,拍了下裤腿上的灰尘,道:“拖累你?了。”
温之皎没说?出话。
她不?知道说?什么。
“我不?用手杖也能走,也能跑。”江远丞感受到她的沉默,又道:“只不?过会觉得腿会有点酸。”
平日?走路跑动?,动?作幅度不?大时,要不?是?握着手杖,几乎没人看?得出来他微跛。
“和?我解释干什么呀,我才不?同情?你?。”温之皎笑了起来,转过头,“那又不?是?我的腿。”
那是?你?自己选择的。
是?你?自己要当傻子,疯子,瘸子。
温之皎恶狠狠地想,脸却还是?鼓了起来。
江远丞没再说?话,便道:“我和?陈意是?怎么认识的呢?”
“上学的时候。”温之皎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具体的,只知道那时候你?和?她在某个?城市遇到了,然后你?就跟她恋爱了。”
“你?觉得陈意是?个?什么样的人?”江远丞想了想,又道:“我为什么会爱上她?”
“很漂亮。”温之皎抱着手臂,“你?爱上她很正常,男人都见色起意。”
“陈意很漂亮吗?”
江远丞问。
温之皎:“……”
她怎么知道!
按理说?,替身梗不?都会选长得像或者什么地方?像的吗?
她觉得,要是?有人像她三分,都绝对是?美人了!
温之皎有点被问倒了,蹙着眉,道:“你?没见过她吗?”
江远丞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望了眼如墨的天空,道:“我记得,在一张合照中,我和?她举着一条鱼,但好像在船上,这很奇怪。”
“哪里奇怪?”
温之皎不?解。
“我很少和?人一起海钓。”江远丞道:“比较危险,而且会影响我集中注意力。”
温之皎道:“那只能说?明,在她面前,你?的注意力一点都不?重要。”
江远丞笑了下,“我觉得更像是?……注意力已经不?在钓鱼上了,也许对方?不?会钓鱼,要专心教她。”
“你?怎么就认定陈意不?会钓鱼呢?”温之皎有点窝火,“说?不?定她钓鱼比你?厉害多了。”
江远丞道:“是?吗?”
他叹了口气,五官深邃而幽暗。
江远丞道:“为什么,偏偏想不?起来。”
他像是?感到困惑,也像是?感到痛苦,声音低沉。
“那……为什么一定要想起来呢?”
温之皎转头,看?着他。
路灯映亮彼此的脸,那是?柔和?的黄光,他们?的影子无限拉长,呼吸的雾气在如胶的光中升腾又沉落。
江远丞的眼睛红了些,灰色的眼睛久久凝视着她,道:“不?记得的每一秒,我都感觉到失去。”
“失去也不?一定是?坏事?。”温之皎唇动?了下,笑起来,轻飘飘的,“过去也许并不?如你?想得那么美好,也许是?痛苦又令人讨厌的,我对你?的执着完全不?理解。”
她是?真心这么想的,在过去,他们?互相折磨,没有人是?快乐的。而现在,他看?起来虽然仍不?快乐,却远没有那么疯,甚至让她想起来年?少时的他。
温之皎自觉在开导,可在亲切,天真而又烂漫的语调下,藏着一种全然脱离他人命运的轻飘飘与怜悯。江远丞在这一瞬间,察觉到一根刺从他的眼球一路扎下去,痛感从心脏蔓延到指尖。他笑了下,“是?吗?”
“是?啊。”她眼神认真,唇边含笑,话音都轻快了起来,对他继续道:“照我看?来,要么,你?就放弃找回过去,跟陈意创造新?的回忆。你?们?过去爱过,只是?失去了一些时间,只要时间足够,你?们?会重新?相爱的。”
时间足够,总会爱上的。
江远丞几乎想笑,也确实笑了,他仰头看?了眼路灯。他望见有些飞虫,在这样的寒冬里,仍然在灯下飞舞与盘旋。他的喉结滑动?,眼神深了些,望向她,又径直往前走。
“要么呢,还是?放弃找记忆,但也放弃陈意。”温之皎连说?带比划,追上他,和?他继续说?话,“虽然这样对陈意不?太好,但你?可以补偿她一大笔钱。然后你?再开始新?生活,找你?会爱的人,这也很好。”
“皎皎。”
江远丞出声了。
沉而沙哑。
温之皎一瞬间从劝解模式中惊醒,心猛地一跳,望向他。
好几秒,她才道:“怎么了?”
“公?寓快到了,路有些陡。”江远丞语气淡淡,“小心摔倒。”
公?寓群之间的路有着绿植与砂石,还有鹅卵石铺就的路。
“哦。”温之皎干巴巴地应了声,转身走路,又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江远丞道:“为什么?”
“我们?以前认识,但不?熟。”温之皎点点头,像在肯定自己,“所以你?不?准这么叫。”
江远丞没有说?话。
温之皎心里有了些说?不?上来的惊慌,可一抬眼,距离自己住的公?寓就几步路了,她的心放下了些,道:“我到了,你?回去吧。”
“我住的地方?就在你?斜对过。”
江远丞道。
温之皎又不?说?话了,她不?断思考着自己刚刚说?的话,怀疑是?否露出了破绽。她脖颈抽动?着,呼吸有些急促,皮肤再一次紧紧贴着骨头。
江远丞慢悠悠地走在她身后,鞋子摩擦着砂石,发出细碎的声音,而手杖落在地上,则发出小声而规律的“笃笃”声。
温之皎越是?紧张,越忍不?住胡思乱想。
难道突然想起来了?
难道是?发现不?对了?
难道自己又露馅儿了?
温之皎走到公?寓门口,拧开门进去,转身道:“好了你?赶——”
“咚——”
她的话音骤然被一个?动?静打断。
温之皎被吓了一跳,后退几步,一低头,望见江远丞抬起手杖抵在了门上。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灰色的眼睛里毫无温度,随后,一个?迈步直接搂住她的腰。
“咔嚓——”
门合上。
温之皎惊愕起来,“你?想干什——”
江远丞拥着她,手杖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敲击声,手插入她的发丝中,搂住她的腰部吻了上去。她的头嗑在他手上,阻隔了与门的接触,轻微的震动?令她更为无措。可他的吻又迅速夺走了她的注意力,那吻带着怒气与急促的呼吸,紧接着,湿润的泪水也滑入他们?的唇舌之中。
江远丞吻得格外凶狠,紧搂着她的腰部。她被吻有得窒息,身体的悬空令她背贴着门不?断下滑,最终,她滑坐在地,他跪在她身前,扶着她的脸亲吻。
漫长的吻结束,她几乎有些眩晕。
江远丞的鼻子抵着她的鼻子,薄唇湿润而红,灰色的眼睛里有着雾气,呼吸打在她的脸上。温之皎平复着呼吸,他扶着她脸的手动?了动?,拇指抵住了她的唇。
“你?发……什么疯?”温之皎有些懵,眼睫上有着细碎的泪珠,“江远丞,起开!起开!”
她抬起手,用力推他肩膀。
江远丞苍白的脸上染上大片绯红,却越贴越紧,“皎皎,皎皎,皎皎……”
“你?叫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温之皎扯着他的衣服,对他又抓又打,甚至扇他脸,“滚开,滚开,江远丞,你?给我滚开!”
江远丞却只是?一遍遍叫她的名字,低头紧紧贴着她的额头,“皎皎、皎皎、皎皎、皎皎……”
温之皎被念得有些崩溃时,江远丞终于说?话了。他贴着她的脸,笑了下,话音很轻,“看?来,他们?没来得及教你?怎么骗我。”
“从来没有海钓的照片,”江远丞拇指从她的唇触到牙齿,“只是?我之前发现了两副鱼竿,一副大,一副小。那是?为你?做的,对吗?”
温之皎用力咬住他的手指。
江远丞望着她,眼睛弯了下,一颗泪珠落了下来。
他道:“为什么呢?”
那些照片,那些被修改的一切,都应该是?以他们?的曾经为蓝本的。他们?应该是?相爱且幸福的,每一次靠近,心脏满溢出来的情?绪像一百、一千、一万只白鸽扑腾,要从喉咙里飞到她身边。
可为什么,她不?愿意他想起来呢?
是?因为,她已经自己开启了新?的,不?需要他的新?生活吗?
为什么呢?
血液从染上她的唇齿,也从他拇指上缓缓流出。
江远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睛是?红的,任由她咬着他的手指。他的泪水平静地留下,像是?在痛苦,又像是?在绝望。
最终,他松开了所有禁锢,将她扶起来。
拇指的血液滴落在地上。
温之皎抬起手扇了他一个?耳光,声音清脆,她道:“江远丞,你?记错人了,你?要找的是?陈意,不?是?我。滚出去,离我远一点,听到没有!”
她顾不?上擦一擦唇边的血,于是?,江远丞便看?着她殷红的唇。
他希望那些血顺着她的唇齿,落入她的咽喉之中。
江远丞拿出了手帕,擦拭她的唇。
“啪——”温之皎拍开他的手,道:“滚!”
江远丞仍没有说?话,往外走,他俯身拿起手杖。
打开门,即将离开时,他又转过头,看?她。
她背对着他,扶着沙发,他便只能望见她一头浓密的卷发,还有她轻轻颤抖的肩膀。
温之皎转头,脸色通红,烦躁极了,“你?怎么——”
“不?用戴面纱。”
江远丞话音很轻。
“你?以为我是?为了你??!”
温之皎气得发笑,讥讽道:“你?以为你?算什么,我是?为了挡我的过敏。跟你?有什么关?系,在我眼里,你?就是?个?陌生的神经病。我不?想跟你?废话,自以为是?,自恋狂,神经病,疯子,王八蛋,坏种!”
她一口气骂了一通。
江远丞静静地听着,灰色的眼睛看?着她,脸上还有红痕。
他闷闷地道:“不?,我是?说?像草莓。”
温之皎思路一下被打断,“什么?”
江远丞望着她,又道:“那些,也不?过是?草莓籽。”
她瞬间明白他在说?过敏的红点是?草莓籽。
温之皎:“……”
她一时间又羞恼,又被他的比喻弄得想笑。
江远丞却已拄着手杖出了门。
门锁合上。
温之皎气得走了几步,又抓了抓蓬松的卷发。她当然在为江远丞识破她而恼火着急,但……他的比喻又让她心情?不?错,一时间愈发崩溃。
明明失忆了,倒还记得怎么哄人。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难不?成要摆脱他,真的只能靠谢观鹤?
不?行,这不?就让谢观鹤如意了!
不?可以,她才不?要他那么得意!
温之皎焦头烂额了起来。
而江远丞刚走出公?寓几步,便望见一个?身影。
那身影快步朝他走过来,随后,他站在他身前,脸上带着笑:“这么晚了,怎么在外面。”
江远丞怔了几秒,才发觉,对面的人是?江临琛。
江临琛望着他脸上的红痕,眼神闪烁了下,却仍是?笑着的,裤袋里的手却攥成了拳。
“散步。”
江远丞道。
他又道:“你?呢?”
“皎皎睡了很久,按照习惯,她应该快睡醒了。”江临琛笑意温和?,“我打算带她去餐厅吃点东西,怕她饿着。”
他说?着,视线又落到了江远丞流血的手指,又轻巧收回。
“不?用再试探了。”江远丞沉默了几秒,看?着他,“她吃过了。我带她去的。”
江临琛的笑意缓慢消失,眼镜下,眼神一点点沉了下来。
气氛安静也紧张了起来。
两人之间暗自的防备终于被挑破。
江临琛深吸一口气,微笑又攀附上眼角,但下一秒,他一把抓住江远丞的领口一拳打过去。他动?作很快,江远丞挨了一拳,但他也迅速抬起抬起手杖,直接戳向他的腹部。
江临琛后退几步,道:“江远丞,皎皎是?我的女朋友。”
“所以呢?”
江远丞顿了下。
江临琛眉眼动?了动?,道:“我不?管你?在想什么,离她远一点。”
他语气有了些警告,“你?也有了女朋友,为了她,也自重一点。”
“她不?也在和?别人交往,你?自重了?”
江远丞表情?淡漠,“你?、顾也、陆京择,有哪位自重吗?”
江临琛几乎以为他想起来了,但一瞬,他意识到他在说?谢观鹤。他冷笑了下,道:“那又怎么样呢?这其中没有你?的位置,你?不?甘心了?”
“不?。”江远丞挑起眉头,凝视着他,道:“你?和?皎皎的关?系究竟是?什么?”
他问完,却又道:“算了,什么关?系都没关?系。我只知道,她和?我一定交往过。如果,你?们?在我之前订婚,那是?你?插足了你?弟妹的关?系。如果是?之后,那只能说?明你?没用。”
“就像,江家由我继承,而不?是?你?。”他抬起手杖,再一次抵住江临琛的肩膀,眼神冰冷,“也不?用拿陈意压我,我们?都知道她是?个?幌子。”
“是?谁没用呢?”江临琛后退两步,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杖,拉扯过来,抬手抓住他的头发。他用的力气很大,眼镜下的视线有了些烦躁,俊美的脸上有过阴戾,“你?以为用这些就能诈我?江远丞,既然你?也不?装无知了,那你?看?的出来,她讨厌你?。”
江临琛笑了下,“在我们?之间选,她不?会选——”
江远丞曲起膝盖撞向他的腹部,灰眸阴沉,笑了下,“走着瞧。”
他们?的厮打极为凶狠,但时间并不?长。
两人分离时都挂了彩有了血。
江临琛原本要叫醒温之皎带她吃饭的计划只得落空,而江远丞回了公?寓,心情?却也不?好,坐在桌前对着窗外浓稠的夜色发呆。
他的窗口斜对着她二楼的窗。
他便望她卧室里的灯。
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失去的那些仍在失去,至少现在,他已经知道什么不?该失去。
一夜过去。
温之皎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外落到她身上。
温之皎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继续睡,却听见一道戏谑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你?醒啦,江远丞已经想起一切事?情?,正在帮你?选婚纱呢。”
温之皎:“……!”
她骤然惊醒,猛地起身。
一起身,却望见顾也坐在她床边,和?她招手,“早上好。”
温之皎拿起枕头打他,“你?有病啊!吓我一跳!”
顾也抓着枕头,跪在床上,跟条美人蛇似的,“你?好能睡啊。”
“不?对,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温之皎大惊失色。
“谢观鹤给我的钥匙。”顾也笑眯眯地道:“他今天有事?,一整天都没空,所以特意派我来替他承恩。”
温之皎:“……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被他的话逗笑,可一望顾也,又觉得他这话很有道理。
顾也没穿外套,衬衫外是?马甲,肩带与袖箍紧紧扣住他的肩膀与臂膀,显示出宽阔的肩膀与臂膀肌肉。他半跪在她床前,手撑着床沿,黑发垂落在昳丽俊美的面容上。银框眼镜下,狭长的眼睛里满是?笑,直直地望着她。
气质矜贵又放浪。
顾也察觉到她的视线,笑意更灿,“圣上很满意?”
温之皎掀开被子,用脚踹他,“起开啦!我要洗漱!”
顾也却握住她的脚踝,他的手有些冷,拉拽她。她一时不?察,身体滑躺起来,他便贴过来,她立刻用脚抵住他的胸膛。炽热的温度隔着衬衫与修身马甲传到她的较低,同时奔赴而来的还有心脏的律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