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洗手间,从盥洗室穿过,一路离开。
不多?时,一个身?影从走?廊尽头走?出。
洗手间里,温之皎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伸手够后背的拉链。
可够了一会儿,手臂酸涩,仍没有摸到拉链。
烦死了,刚刚他亲的时候,拉链松动了些?。
她又觉得痒,所幸拉下来挠痒。
结果现?在够不到,烦死了!
在温之皎被这拉链弄得烦躁时,却听到洗手间门?口传来细微的声音。
“咔嚓——”
太好了,有人要来了,让她帮帮忙。
温之皎眼神一亮,但?下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等下,这好像是男洗手间?!
她反应了几秒,马上抓起大氅与披风进了一个隔间合上门?。
“唰拉拉——”
水龙头的声音响起。
温之皎抱着大氅,弓着背部,小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有些?焦急。
哎唷,赶紧赶紧啊!
上个厕所前还洗手干什么!
很快的,水龙头被关上。
抽纸被抽出的声音响起。
接着,便是隔间门?的被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很好,理?论上她跑得够快的话,现?在就能冲出去,然?后去女洗手间!
温之皎心里一喜,正要拧开门?锁,却又听见一个动静。
“咔嚓——”
“当啷——”
又是一道隔间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温之皎愣住。
但?那声音却不断响起。
简直……就像这个人再不断检查哪个隔间有人似的……
这个念头起来的一瞬,温之皎汗毛倒数,额头有了冷汗。
什么情况?
打扫的?
工作?人员?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她现?在这个样子,都绝对无法见人啊!
温之皎有些?崩溃,隔间门?推开又合上的声音不断接近,最终,她望见隔间外有一道阴影。向下看,她轻易地望见一双黑靴,上面沾染着些?许灰尘与血迹。
她的眼睛缓缓睁大,这好像是……
很快,她的猜测被验证,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出来吧。”
江远丞道。
温之皎:“……”
救命,他怎么在这里?!
他想干什么?!
他想起来了?
他发现?了什么?
温之皎大脑一团乱。
但?江远丞的声音很快响起,“暂时不会有人进来的,想离开的话,就趁现?在。”
他说完,又耐心地等待着,灰眸没什么起伏。
几秒后,隔间门?打开。
“咔嚓——”
他望过去,却先?望见她的黑发散落在脸颊旁与肩上,身?体弓着,毛绒绒的大氅抵在胸前,白皙的皮肤浮现?于眼前,肌肤上的红点格外艳丽,但?更为眼里的,还有那一连串如樱桃一般映在她肌肤上的痕迹。
温之皎轻声道:“我拉链,拉不上。”
她的发丝蓬松而卷曲,散落在肩上,愈发使得那白皙的肌肤与吻痕引人遐想。
江远丞的灰色眼睛颤动了下,却垂眼,道:“转过去。”
温之皎有些?不习惯他的语气似的,蹙了蹙眉,转过身?。
江远丞将手杖放在一旁,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一用力?,她便被推回去。温之皎顷刻间意识到不对,转过头,可江远丞却抬起另一手反手锁了门?。
不是,你那手不是刚缝针吗?!
怎么能这么灵活?!
温之皎大为震撼,道:“你想干什么?”
“帮你拉上拉链。”
江远丞语气平静。
但?他的眼睛却从她的发丝一路扫过她的脖颈,露出的一大片背部,以?及她的眼。他抬手搂住她的腰部,一手触上她的背。在被全然?禁锢的情况下,她不得不抬起手撑住隔间的门?,半个身?体都压在他手臂与怀中
江远丞捏着拉链,手指却抵住了她的肌肤,微凉的手指摩挲着她,她肩胛动了动,仿若振翅的蝴蝶。而背部那些?红痕,无论是红疹亦或吻痕,都仿若她覆在翅上的图案。
他撩起了她的发丝,也擦过了她耳朵。
她抖了下肩膀,很奇怪,他竟感?觉到,她在催促他快点。
他的灰眼睛凝着那些?红,道:“你的追求者很多?。”
温之皎转头看着他,眉头微蹙。她真想现?在就撒泼,但?她还是忍着,垂着眼道:“我想,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的确。”江远丞的手指在她背部慢慢攀附,“我只是有些?好奇,无意冒犯。”
温之皎道:“谢观鹤都没管我,你为什么管。”
江远丞没有说话,将裙子的拉链拉上。
他松开手,却没有松开腰间的束缚。
他道:“正因如此,才好奇。”
温之皎动了动身?体,拧眉,“松开手,我不然?我告诉你未婚妻了。”
江远丞也松开了腰间的束缚,喉结动了动。
几秒后,他道:“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肌肤的触感?,拥抱的感?觉,抚摸的感?觉。
都很熟悉。
真奇怪,触觉原来也有记忆么?
江远丞想。
“因为我和你未婚妻用的同款香水。”温之皎见陈意这个法宝有用,立刻抛了出来,“我不喜欢勾三搭四的男人,你可以?出去了,我可以?不计较你今天的冒犯。”
江远丞顿了下,道:“我原本并不打算进来,只是,有人又要进来,所以?才出此下策。”
他打开门?,拿起手杖,往外走?,“我送你回去休息。顺便,我也想询问下关于过去的事。”
“你是不是——”温之皎很想骂人,却忍住了,只是用着客套又礼貌的态度道:“我身?体不舒服,现?在我不想聊这些?。”
江远丞转过头,灰眸平静,“你在心虚吗?”
温之皎心脏漏掉一拍,蹙眉,“你在说什么?你——”
江远丞笑了下,没有说话。
他们走?出洗手间与盥洗室。
刚走?出去,温之皎就急匆匆地想往外走?。
江远丞没有跟上,只是握着手杖,远远望着她的背影。
另一边,温之皎脚步匆匆,刚出了走?廊,便撞到谢观鹤怀里。
谢观鹤扶住她,低头看她,正要说话。她却直接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抱住他,喉咙里拖着长腔嚎叫了一会儿,那嚎叫也是闷闷的。
他怔了下,猜到了什么,便抬手拍了拍她的背部。
“江远丞他不是走?了吗?结果,结果——”温之皎又扭扭捏捏好一会儿,才崩溃道:“总而言之他找我了。他很怪,他说我追求者真多?,他还抱我了!”
她唇翘起来,一副子焦躁的样子,走?来走?去。
她道:“江远丞好可怕,我感?觉他——”
谢观鹤抬起手,在她耳边动了动,下一秒,他摘下了一只耳环。温之皎望过去,只见他白皙的掌心里,躺着一只殷红的樱桃耳环。
她话音有些?恍惚,“……我丢了一只,一直没找到,早就扔了。”
温之皎抱着谢观鹤的手臂,“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是不是——”
“事到如今,”谢观鹤扶住她的腰部,语气平淡道:“你只能跟我订婚了。”
温之皎:“……”
她更崩溃,“我才不要!”
谢观鹤对这个回复一点不惊讶,看着她。
温之皎拧着脸,“你都没有好好追我,又不说好听话,又不告白,又不会送合心意的礼物,又不——”
谢观鹤俯身?,吻住她的唇。
他的吻很轻,一触即分?。
温之皎有些?惊愕,谢观鹤却没事人一样,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她道:“你什么意思?”
他好几秒,才道:“难过的意思。”
温之皎冷哼了一声,“你就是趁火打劫,我根本不觉得你是真心的。”
“那,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谢观鹤笑了下,“再求一次。”
温之皎道:“我还不答应呢?”
谢观鹤带着她走?出了餐厅,望了眼天空。
他话音很轻,“那就没办法了。”
温之皎:“……你不多?说点挽救我的印象分?吗?”
她觉得实在有些?奇怪。
他没说订婚的事前,她完全能自然?享受他的一切。
可他刚刚一说,她现?在怎么都觉得奇怪了。
觉得他人奇怪,性格奇怪,说话奇怪,牵着她的手也奇怪。
谢观鹤沉默很久,却道:“多?说多?错,错多?了,你就要威胁我了。”
温之皎:“……”
更奇怪了!
“你说话啊!”
回去休息的?路上, 温之皎满脑子都是问题,这些问题又全?部从嘴里跑出来。她一会?儿扯谢观鹤的?头发,一会?儿拽他胳膊, 一会?儿甩开他的?手从他背后往上爬。
这会?儿,他领口都被?拽松了,她还在扯他衣襟。
谢观鹤原本还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 却也被?她吵得歪头, 身体摇摇晃晃。他倒也不烦躁,只?是觉得好笑, 道:“你这样像猴子。”
温之皎昂着脑袋,“那也是好看的?猴子。”
不过她还是松开了手, 抱着手臂, 又道:“是你非要勾起我的?好奇心的?!”
谢观鹤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又望着她,“但除了我, 也有?别人不是吗?”
温之皎有?些疑惑, “什么?”
谢观鹤俯身,望着她,道:“你不觉得,所有?人都在用你的?好奇心接近你吗?”
温之皎就这点?最糟糕, 充满好奇心,碰到?纸箱便要探头进去望望。于是,心怀不轨的?人总用这样的?未知去撩拨她,她也总上当?探头,发觉不妙才跑开了。但到?了下一次仍重蹈覆辙,反反复复在纸箱里腾挪转移。
谢观鹤很罕见地将这话挑明到?这个程度,但他此刻凝视着她, 眼神?认真,等待着她的?答复。他并不觉得会?得到?答案,她从来拥有?逃避他人探寻内心的?天赋。
她到?底有?没有?心呢?
显然有?的?,只?是那颗心只?有?她自己。
任何人的?窥视,都会?惹恼她。
此刻,温之皎不高兴了。
她不高兴时也是笑着的?,头歪着,像是在打量他,眼睛里闪烁着水润的?光泽。
谢观鹤顿了几秒,也笑,道:“走吧。”
温之皎抬起手,又拽住他的?衣服。
谢观鹤只?好转头,叹气,道:“你说吧。”
“你不也是其中之一吗?”温之皎仰着头,走到?他身前,看着他,“你甚至没有?他们做得好,他们都能让我高兴,你不行。”
她又道:“你不要跟着我,我要自己回去了!今天不想?跟你说话了!”
温之皎一甩头,卷发飞扬,露出了白皙的?脖颈,还有?几颗小红疹。
谢观鹤跟上去。
她转头瞪他。
他站住不动。
她才又转头继续走。
他便又跟上去。
好几个来回后,温之皎终于有?点?生气了,脸红红的?,指着他:“你跟我玩什么木头人吗?!”
谢观鹤脸不红心不跳,道:“我玩得应该还不错。”
温之皎:“……真讨厌!”
她说完,突然想?起来自己也这么跟过顾也,一时间觉得被?回旋镖,指着他好一会?儿,一跺脚不管他了。
谢观鹤便落后她几步,慢悠悠地走在她身后,一会?儿看看天空,一会?儿打开手机回个消息,一会?儿又捻起树上的?雪花。温之皎可就不开心了,她一边觉得谢观鹤幼稚,自己不该理他,一边又感觉被?他跟着,是天气也糟糕,太阳也糟糕,雪花也糟糕。
好一会?儿,她才烦躁地转头。
谢观鹤便又停住了,在几步开外,一幅闲庭信步的?样子,从容至极。
温之皎道:“你非要惹我不高兴。”
“不是。”谢观鹤一边朝她走过来,一边道:“我在想?办法让你高兴。”
他停在她面?前,将摘下的?花朵的?雪花掸开,随后将花朵插在她耳边。
谢观鹤道:“那个问题很糟糕吗?”
“没有?错。”温之皎坦然地望着他,黑色的?眼睛里映出他的?面?容,“我就是喜欢好玩的?事,他们费尽心思地用这些来讨好我,却又惹恼我,本来就是他们的?错,但你问得好像都是我的?错一样。”
谢观鹤道:“对不起。”
他又道:“也许我只?是害怕了。”
温之皎眨了眨眼,“什么?”
“害怕到?最后,还是不能讨你开心。”
谢观鹤笑了下。
“撒谎。”
温之皎才不信。
谢观鹤注视着她的?眼睛,最后只?是摇头。
他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走。
她的?手一点?都不安分,他却不像以往,轻松地放她的?手走,而是一路握着,甚至有?些用力。
温之皎这会?儿才隐约感觉,也许……他说的?不是假的?。
他从来都是什么事都不显露端倪的?,但这会?儿却沉默了一路,紧紧握着他的?手。就连步伐,都比平常快了些,这怪异的?气氛马上传染了她,她便只?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打量他,也不说话。
到?了公?寓门?口,谢观鹤站定了一分钟才松开手。
温之皎立刻抽开手,甩了甩,指控道:“手都被你握痛了。”
“抱歉。”谢观鹤从善如流地道歉,又道:“到?后天前,你都可以给我答复。”
温之皎:“……”
她觉得好笑似的?,道:“订婚吗?你以为我会?反悔吗?”
“也许。”谢观鹤一本正经道:“我猜江远丞这两天还会找你的。”
他低下头,和她分析利弊,“江临琛和江远丞毕竟是兄弟,选择江临琛,你仍然躲避不了他。陆京择呢,目前你还没有?原谅他,那就只?剩顾也了。可是顾也至今没有?提出告白与求婚,我想?,你并不喜欢当?主动的?人。”
温之皎听完,愈发觉得好笑,“你在推销你自己吗?”
她又道:“你就不怕我突然又觉得江远丞不错?或者,陆京择没那么可恨了?再或者——”
谢观鹤一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将她的?话堵了回去。这一次,他吻得很投入,眼睛眯着,可时间依然很短,不到?半分钟他便抽离了这个吻。
温之皎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她茫然抬头,望见谢观鹤垂着眼。
他眼尾有?些红,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温之皎探头,看他的?脸,“你又干什么?”
谢观鹤喉结滑动了下,平复呼吸,才抬头看她,道:“害怕。”
他笑了下,说话带着点?喘,可仍是四平八稳的?样子,“正因为害怕,所以才不想?听了。”
……即便说这样的?话,他仍是一脸霜雪,无?悲无?喜的?样子。
不过,眼尾的?红,还是让他有?了些说不上来的?妖气。
温之皎眨了眨眼,终于笑了起来,道:“你好奇怪。”
她道:“你为什么总是能一脸平静地撒谎,真的?好能装啊。”
谢观鹤道:“确实。”
他很赞许这个评价似的?。
“你要是不会?说好听话,就别说了,”温之皎感觉他还不如一直古板又客气地叫她温小姐好了,也好过现在,她抬起手扯他领口,让他低头,“你每次淡淡地亲我还有?讲这种话时,就像有?大阴谋一样,特别——”
她话音顿住,随后,眼睛缓缓睁大。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温之皎的?掌心触到?他胸口,那颗心脏跳动的?节奏有?力却又紊乱,几乎要穿透他炽热的?胸膛跳到?她的?身上。她仰头看着他,他低头专注地看着她,眼神?认真,唇边有?着笑。
……他心跳得好厉害。
她无?来由感到?了些荒谬。
谢观鹤注意到?她话音的?中断,问道:“怎么了?”
温之皎收回手,感觉手上都染上了他血液的?温度。
她道:“你——”
谢观鹤:“嗯。”
他仍看着她,等她的?回答。
温之皎:“……”
她不说话了,将他一推,转身道:“你休想?用江远丞威胁我。”
谢观鹤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进了公?寓后,才转身离开。
公?寓门?关上,温之皎靠在门?上,脑子里满是问号。
她左右挑眉,问题像一堆小球,从左滚到?右。
谢观鹤心跳得那么厉害,怎么能装得那么冷静的??
温之皎越琢磨,越觉得谢观鹤之所以能如此,不过是笃定,她一定会?因为江远丞的?威胁而答应他。这么一想?,她又觉得,自己绝对不要中计。
她心里窝着火,又去画画。
画累了,才伸了个懒腰去睡觉。
许是今天受到?了几次惊吓,她这一觉睡得极长,又噩梦连连。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天黑漆漆一片,她身处黑暗中,心情很有?些差。
肚子空空,一身汗水,头重极了。
温之皎爬起来洗了个澡,吹干了头发,望见客厅里佣人送来的?餐食,只?觉得毫无?胃口。她又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才看两秒,便发觉一连串的?信息。
[ljz:你睡了吗?灯都关了。]
[ljz:我在门?口给你放了些药和糖。]
[顾也是人:睡这么早?]
[顾也是人:本来相待你看演出的?。]
[顾也是人:算了,你好好睡觉,明天再带你去玩。]
[临琛:你身体好些了吗?]
[临琛:我让佣人送了些吃的?。]
[临琛:远丞没去打扰你吧?]
[谢观鹤:明天上午有?会?。]
[谢观鹤:口袋里的?用药说明记得看。]
温之皎:“……”
好多信息,一条都不想?回。
算了,都十一点?了,他们应该不会?来烦自己了!
温之皎这么想?着,反而松了口气,起身出了门?。
餐厅两点?多才关,她应该能吃上想?吃的?饭菜。
所谓出国就这点?不好,永远只?有?第?一周为异域美景美食而感到?新鲜,到?了第?二周,胃就开始渴望一些热乎乎的?国内食物了。
即便是夜晚,但古堡内也灯火通明。
温之皎一边琢磨要吃什么,一边看着电子地图找路。刚走一段距离,却听身后传来了鸣笛的?声音,她让开路,盯着地图放大又缩小。
一辆车停在她身边。
车窗缓慢降下。
温之皎望见一双灰色的?眼睛,是江远丞。
温之皎:“……”
服了,怎么这也能遇到??
她开始怀疑他在蹲点?。
江远丞道:“你去哪里,我送你?”
温之皎道:“餐厅,我饿了。”
“嗯。”江远丞应了声,道:“我也准备去,一起吧。”
温之皎没忍住道:“我说我去死你也会?顺路吗?”
江远丞怔了下,没有?说话,她甚至感觉他的?灰眸闪烁了下,像是有?点?困惑似的?。她顷刻间反应过来自己的?人设,扯出一个笑来,道:“抱歉,我有?点?饿,心情不好。”
“可以理解。”江远丞点?头,道:“上车吧。”
温之皎深呼了口气,道:“谢谢。”
她坐上了后座,紧靠着车门?,与一旁的?江远丞拉开距离。
江远丞没有?再搭话,只?是看着窗外的?景色,仿佛他真的?是个好心人似的?。温之皎稍微松了口气,又在心里反复给自己打气:不要露馅,不要耍脾气,要客套,要疏离。
她给自己做了些心理建设。
江远丞一路无?话,他只?是隔着抬起手指,轻轻触了下车窗玻璃的?倒影。倒影之中,她目视前方,表情绷着,灯光与他的?影子与她的?倒影重重叠叠。
他的?手指点?了点?她脸上的?红点?。
她脸上的?红疹消了一些,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
不多时,车停在了餐厅门?口。
这时候的?餐厅人也不少,都是工作人员。
温之皎选了些食物,很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江远丞对面?。江远丞吃东西并不快,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坐在他对面?,又不敢大快朵颐显出以往的?吃相,便也只?能一点?点?吃。可这样,他们相处的?时间又无?形拉长。
她心里很有?些焦急,唇翘了起来,只?一味喝着蜜酒。她格外喜欢L国的?特产蜜酒,滋味实在酸甜,喝完酒,她有?了些微醺,心情倒是轻快了些。
温之皎低头吃饭,江远丞望见她唇上的?湿润,脖颈的?经络抽动了下。没一会?儿,他也仰头喝了杯蜜酒,放下餐具,道:“我吃完了,还有?事,先走了。”
……她不想?理他。
那就这样吧。
江远丞起身,垂着灰眸,撑着手杖往外走。
温之皎:“……?”
她有?些费解,原本以为他会?更难缠的?。
难道真的?也只?是顺路?
温之皎不想?管那么多了,她低头开始大快朵颐,迅速吃完了面?前的?东西。随后,她伸了个懒腰,起身往外走,脚步轻快了些。
走到?门?口,他的?车已经不在了。
她心情便更好,跳脱着走下了台阶。
虽然回去的?路要走上许久,但她吃饱了,心情也好转不少。即便这样的?路,也全?当?是散步。古堡里遍布卫兵与安保,她便走得更慢,偶尔抬起手掠过花圃的?叶子,又掐下几片叶子。
而她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江远丞凝望着她的?背影。
她果然在逃避自己。
江远丞想?。
是在害怕他吗?
可为什么呢?
他们之前,真的?只?是认识吗?
江远丞的?脑子有?些乱,却仍然撑着手杖,缓慢地跟着她。他现在并不想?弄清楚太多问题,他也弄不清楚,她和别人的?关系有?着那么多谜团,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和他以前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很快的?,就连这个问题也被?忽略。
在灯火之下,她走路时快时慢,有?时会?被?一块石头或一片花草吸引目光,也有?时,觉得一切百无?聊赖,走得飞快。即便照明足够,她也开着手机手电筒,方便她随时查看些无?用的?东西。他看着她自拍,看着她找角度,还看着她突然旋个圈。她好像总有?办法让自己开心,寒冷的?夜晚,她甚至愿意踩自己的?影子。
如果,他在她身边,可以为她做很多事。
江远丞想?。
他可以帮她拍照,可以搂住她的?腰,可以和她聊今天的?天气为何这么冷。如果她愿意,他们甚至可以一起喝酒取暖,寒冷的?地方总有?这样的?习惯,在微醺之中于夜色下游荡。
当?这个念头唐突冒出时,他站在了原地。
她的?身影逐渐远去,他却走动不得。
仿佛也有?这么一个夜晚,他和她漫步走过大街小巷。她跑来跑去,卷发在风中飞扬,玫瑰香中混杂着酒的?味道。
“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朋友!”
恍惚的?声音响起。
面?容模糊的?人指着一棵树,只?能望见微笑的?唇角。慢慢的?,一阵风吹过,那些半透明的?雾气悄然散去,如幽魂似的?面?孔,缓缓浮现。
一瞬间,那即将清晰的?脸再次蒙上雾气。
可这一刻,他的?眼珠颤动了下。
——是她。
那个人,一定是她。
过去的?真相模模糊糊。
但现在的?她,格外清晰。
她,是他要找的?人,要找的?一切。
江远丞攥紧手杖,脚步仓促起来,很快,却也跑动起来。可她的?身影在他方才的?恍惚中已经消失,即便他几乎踉跄地追着她消失的?方向走过去,可却只?能望见两条鹅卵石铺就的?路。
两条路的?绿植毫无?相似,即便路灯,也完全?对称。
江远丞站在两条道前,没有?再动,他望了眼四周,像是在迷茫。夜晚蒸腾出淡淡的?雾气,那些雾气在光下缥缈,又一丝丝渗入周围的?花圃里。
晦暗的?光影在他深邃而俊美的?脸上打下阴影,他撑着手杖,俯下身,跪在了地上。一丝不苟的?黑发垂落在脸颊旁,他的?灰色眼睛里显出无?边的?沉,薄唇抿着。很快,他抬起手指触了下膝盖前的?鹅卵石。
江远丞站起身,撑着手杖,转过身往回走。他走了几步,却抬起腿,直接踩入花圃之中。他走了几步,手杖划过碎石,他险些没有?站稳。他顾不上更多,只?是从花圃之中穿过。
当?他穿过花圃,很快,便望见依傍的?松树。
松树的?清香幽幽擦过他的?鼻翼。
江远丞走了几步,很快望见一道隐约的?灯光。他走近,就看到?了一只?手机放在石头上。石头边,一个身影跪着,捏着尖锐的?什么东西在刨土。
温之皎专注地刨着坑,却骤然感觉一道身影覆在自己身上。她正有?些惊讶,抬头,还没看清对方是谁,却先听到?一道声音。
“找到?了。”
那声音有?些沙哑,很轻,却又熟悉无?比。
温之皎顷刻间没了动作,仿佛从头浇下了桶水,血液骤然凝固。她喉咙哽住,耳边响起了一道尖锐的?鸣叫声。
他俯下身,阴影一寸寸退去,露出了一张阴郁而英俊的?面?庞,灰眼睛犹如鹰隼一般紧紧凝视她。
——以前,他每一次找到?她,都会?说这么一句。
完蛋了。
一切都完蛋了。
温之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的?唇颤动着,好几秒,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江远丞沉默着,望她,道:“刚刚看到?了你,一眨眼不见了,现在找到?了。”
温之皎喉咙里郁积的?气一下消散了,绷紧的?神?经一根根松弛,背后仿佛都有?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她唇张着,泄出了一点?气,道:“哦。”
江远丞望着她的?神?情,低头望着她的?坑,道:“你在干什么?”
“挖坑。”温之皎道:“有?只?松鼠冻僵了,我觉得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