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之?皎的面色白了白,她探出头,看陆京择。
好几秒,她道:“我才不?怕你,我恶心你,滚!”
陆京择想要笑,但?是没能笑出来。
他只是道:“如果我是来道歉的呢?”
陆京择还会道歉?
温之?皎想想都觉得?好笑。
谢观鹤眉眼没动,只是转头看她。
温之?皎琢磨了一会儿,道:“好。”
她又看谢观鹤,“我不?会有危险吧?”
谢观鹤闻言,笑了声,“不?会。”
他看向?陆京择,让出了位置,道:“陆先生,请吧。”
温之?皎冷笑了起来,转身就走。
陆京择跟上他,却又被谢观鹤握住胳膊。
谢观鹤轻声道:“陆先生,你知道吗?宴会开始不?到五分钟,江临琛就突然离席了。”
陆京择蹙了下眉头,转头看他。
谢观鹤松开手,笑了下,“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谢先生还真是时?刻考虑制衡啊。”陆京择也笑,眼神有些冷,“但?,花无百日红,事情不?总能如你愿。”
他转身就走。
谢观鹤没急着走,只是望着天空。
天空仿若被打翻的墨汁,黑成一片,在灯光之?中?,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仿佛舞动的精灵。机场里,人?流稀少?,旋螺桨转动,绞碎了气?流与灯光。
雪花洋洋洒洒落下,很快,落在黑色的伞面上。伞下,一人?站着,他穿着黑色大衣,西装三角套映衬出对方宽阔的肩膀与高挑的身材。他伸出手,手腕间的表盘折射出冰冷的光,雪花落在他黑色的手套上,指尖洇出几分深色。
江远丞仰头,灰色的眼睛里望着漫天飘落的雪花,零星的雪落在睫毛上。
第125章
夜色下, 山峦重叠,耸立在高处的城堡隐匿其中?,显得很有些阴森。但此刻城堡灯火通明, 烟花燃放,又给城堡增添了几分?梦幻的色彩。
城堡里,四处飘逸着烤肉、蜜酒、浆果与点心的味道, 穿着传统服饰的卫兵四处巡逻。宴会中?心处, 一片欢声笑语,唯有在靠近花园与泳池边缘的地方, 显得格外安静。
灯光并未疏忽此处,只?是也?并未有人光顾这里, 仿佛这是一块视线之外的遗忘之地。
没几分?钟, 两个?人影到来了。
温之皎走在前面,她?的脚步很快,却也?带着些慌乱。她?自己未曾察觉, 但她?飞扬的发丝, 还有抓着裙边的手却已?显露无疑。
陆京择走在她?身后,将一切动作看得分?明。
其实这已?经是可以双方安静谈话的地方了,可温之皎的脚步没有停,她?几乎又围着周遭走了好几圈, 才消磨掉某些情?绪一般陡然站住转身。
“不是要道歉吗?道歉,就现在。”
温之皎抱着手臂,昂着头看他?。
陆京择站在她?身前,仔仔细细地看着她?。远处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终于照亮了他?的脸,他?的眼神很沉,从她?的发丝望到额头, 从脸颊望到手臂,最后垂着眼。
他?半跪下来。
温之皎立刻后退半步,吓了一跳,有些惊愕,“你?干什么?下跪也?没有用!”
她?话音刚落下,却感觉脚踝上传染来了微凉的触感,仿佛如蛇一般缠绕上来。她?再一次一惊,下意识扶住一边的树,抬脚挣扎,“你?要干什么!王八蛋,你?给我——”
温之皎兀自挣扎,却骤然感觉踹到了什么,紧接着便听见一声闷哼。
她?惊愕望过去,望见自己一脚正踹中?他?的肩膀,他?半跪的身姿晃动了下直接坐在地上。他?拧着脸,表情?冷淡,似乎只?是觉得有些脏。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握着她?的脚踝。
温之皎有些崩溃,“你?,你?这样我叫人过——”
她?话音没说话,却感觉他?的手指顺着脚踝将自己的鞋脱了下来,紧接着,他?拿出两个?创可贴,贴住她?的脚后跟后,才将她?的鞋重新穿上。
陆京择松开手,站起身,他?拍了下身上的灰尘,望着她?,“还疼吗?”
这是温之皎的小毛病。她?走路重心似乎问题,偶尔会发生左脚穿鞋磨脚的问题。这导致她?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爱观察自己的两只?脚,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而陆京择也?因此会随身带创可贴,以防止她?突然哭天喊地。
没想到现在还带着。
但很可惜,她?没什么太大的感触。
她?知道,这是他?在服软的手段。
从很久以前就是如此,他?们?每次吵架,他?永远是最先投降和好的。但是,除了他?觉得自己错的时候,其他?时候,他?只?愿意服软。
正巧,温之皎在大多时候也?不在乎对错,要的就是服软。所以,只?要他?能让自己消气,她?乐于接受。
可这一次不一样。
她?感觉她?再也?没办法?消气了。
温之皎突然笑了下,道:“你?跟我服软也?没用,我不想原谅你?,我也?不想理?你?。如果你?要道歉,道完赶紧滚。如果不道歉,那现在就滚。”
陆京择道:“那你?怎么样才会消气?”
“我不会消气。”温之皎扯了下唇,道:“所以我说,我只?要道歉,我不要你?服软。”
她?提起裙子,抬起脚,晃了晃脚,带着点讥诮,“再说了,你?以为?哄小孩呢?两个?创可贴就想让我理?你?,陆京择,我实话说,你?就算刚刚真跪下来了——”
温之皎放下裙子,眼睛弯弯,语气轻了些,“我也?只?会觉得你?骨头软,有够好笑。”
她?脸上的笑容格外甜美,光芒都映在她?眼眸中?,也?愈发使得她?的美尖锐而盛气凌人。
陆京择没有打断她?,只?是一句句地听,听到最后,他?才笑了下。他?的笑里并没有任何其他?成分?,更像是机械性的笑。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怕我呢?”
陆京择注视她?的眼睛。
温之皎蹙眉,“怕你?什么?”
她?笑起来,“怕你?噗通跪下来吗?”
陆京择走近一步,俯身。
温之皎下意识后退半步。
下一秒,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气势被压倒了。
她?在无意中?。露了怯。
一瞬间?,温之皎便觉恼羞成怒起来,抬起手朝着他的脸打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温之皎用的力气很大,自己的手几乎都要痛了,但她?顾不得,她?直视他?的双眼,“离我远一点,谁让你靠过来的!”
陆京择的脸上有了鲜红的掌印,可是他?脸上并没波澜。
他抬着头看她,道:“被说中?了,所以——”
“啪——”
温之皎又扇了一巴掌过去。
陆京择这次挨了巴掌,话都没停,继续道:“你?是不打算原谅我,因为?你?发现,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对——”
“住嘴,滚远点!”
温之皎打断他?的话,又抬起手。
陆京择仍然继续逼近,鞋尖几乎已?经抵住她?的脚尖,那是一个?拥吻的距离。他?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她?的手仍然扇到了他?的脸上。
只?是这次,力道大不如前。
陆京择钳制住她?的身体,低头看着她?,“你?就算继续打,我也?要继续说。”
“松开手,松开——”温之皎掰他?的手,最终没忍住抬起手死死揪着他?的领子,“陆京择,我真是见了鬼了才相信你?的鬼话!”
她?现在真的后悔了。
“相信了我的什么鬼话。”陆京择笑了下,他?的一侧脸上已?然有些浮肿,唇角有了血迹,黑发散落了几缕,可愈发衬得他?面如冠玉,芝兰玉树。在灯光映照下,他?的笑竟显出了几分?讥诮,“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会祝福你?和江远丞。我也?从来没有说过,我一点都不在乎你?离开我的事。我更没有说过,我不恨你?。”
温之皎“哈”了声,也?不再费尽挣脱他?了,笑起来了,眼睛里有着光,“你?终于说了,那不就完了吗?你?恨我,但你?对我和江远丞做的那些,就是报复咯?既然报复完了,我们?是该两——”
“是两清了。”
陆京择捏住她?的下颌。
他?的黑眸凝视着她?,弯了下,“所以,我们?就该回到从前了。”
“你?发什么疯,你?以为?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从前?!”温之皎偏开头,几乎要被气笑了,“如果我不知道,你?不是打算骗我一辈子吗?”
陆京择平静地问:“如果不是我早知道你?和江远丞早就暗中?在交往了,你?不也?打算骗我一辈子么?”
他?继续道:“没有我,江远丞也?迟早会发疯。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即便会伤害你?,但那只?是短暂的,我终究会回来。我知道你?在他?身边很难过,但我会弥补这一切。我曾经告诉你?过你?,只?要最后,你?选择的是我就够了。”
温之皎怔了几秒,她?近乎失语,最后,真的笑了出来。
他?确实说过。
她?那时以为?,那一句话是她?为?了江远丞甩了他?的事一笔勾销。但他?说的实际上是,他?对她?和江远丞做的事一笔勾销。
“你?到现在了还跟我狡辩,”温之皎感觉这一切都很荒谬,“你?哪怕真的和我道歉,我都不会选你?。但现在过来,把我又气一顿,我可以确定我一辈子不会选你?了。我看你?一眼都恶心,滚,滚开!”
她?的话音到了最后,几乎有了些愤怒。
陆京择的手从她?的肩膀滑到腰肢,将她?搂在了怀里。
他?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低声道:“我不是过来气你?一顿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来都是这种人。现在暴露真面目了,你?怕了,想走了,早就来不及了。你?应该更早就发现我是个?疯子。”
他?轻声道:“你?追我的时候,温随可正好因为?我跟你?说了一句话,到处纠结人霸凌我呢。但就是那样,我还能喜欢上你?,还能跟你?谈恋爱,宁愿给你?当狗,你?觉得我正常吗?”
温之皎的瞳孔颤动了下,她?惊在原地。
好一会儿,她?才道:“那个?……人……是你??”
陆京择笑出声来了。
他?道:“皎皎,现在是不是更怕我了,怕我发疯,带着你?一起死?”
温之皎的脸白了几下,脖颈抽动起来。
她?这一次,没有再狡辩。
她?的确怕了。
“你?承认了。”陆京择眼睛有些红,脸上仍然是笑,“但有什么好怕呢?就像你?说的,陆京择是个?贱骨头,到头来怎么对待还是会回头跟你?摇尾巴,拿出你?以前的态度来啊。”
温之皎的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
陆京择轻声道:“现在,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没有死?”
“没有错!”温之皎深呼吸几秒,“我真恨上一次,没有真的对你?开枪。你?真的该死,疯子,没用的东西,恶心又讨厌,我现在只?想咬断你?——”
“来吧,”陆京择松开了束缚,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下一秒,她?就感觉手中?被塞了一个?冰凉的东西。紧接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对准了自己的胸口?,“我提前吩咐过了,再加上谢家和顾家的人在,就算死在这里了,这也?会是一场暗杀。责任,不会有半分?落在你?身上。”
温之皎的脑子轰的一瞬空白,全身仿佛被泼了冷水一般。
她?感觉全身发凉,眼珠颤动着,往下看了一眼。
——那是一把闪着银光的刀刃。
在灯光的映照下,它发出凛冽锋锐的光芒。
陆京择用力,那刀刃便几乎要扎入他?胸口?。
温之皎这会儿尖叫都叫不出来了,几乎失声,只?是不断向?后挣扎着。
救命,她?还年轻!
她?还不想坐牢!
温之皎吓成了静音,可陆京择却紧紧注视着她?的脸,视线没有从刀刃上偏移一瞬。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尽管胸口?依然有了些刺痛感,他?依然没有松手,“上次你?不敢,这次你?也?还不敢吗?如果不杀了我,你?就会一直怕我,一直被我缠着,哪怕你?恨我恨到死,我也?会长长久久地活着了。”
他?的话音甚至带着些诱惑。
温之皎完全无暇顾及这一切是真是假,她?只?是紧紧攥着刀把,身体用力往后挣脱,她?的心跳得异常快,汗水从额头落下。她?说话都有些喘息,咬着牙,带着恨,“你?说什么都没用你?死了就死了,凭什么要脏我的手!”
陆京择眼睛又弯了弯,眼尾有了些潮红,几颗泪水迅速地从他?眼睛里摔下来。他?轻声道:“你?应该利用现在彻底解决我的。或者,干脆利用我这个?疯子的感情?,把我当成畜牲一样折磨差遣,可你?偏偏怕我,讨厌我,恶心我,硬不起来心又拉不下脸。”
温之皎崩溃了起来,眼看着刀刃就要没入他?胸口?,些许零星的血迹依然渗透他?的衬衫,她?深呼吸,道:“你?个?神经病,王八蛋!陆京择,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你?死了都还要脏我的手,你?自己找个?地方去死行不行!”
在她?幻想着自己余生都活在杀了人的阴影的未来时,她?却听到了他?的声音,那声音带着笑,就像以往她?和他?点菜他?做饭似的。
“可以,当然可以。”陆京择俯视她?,吻落在她?的额头上,即便他?们?之间?阻隔着一把匕首。他?继续道:“来命令我啊,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做更多。皎皎,为?什么不呢?像以前那样,我会去做的。”
陆京择骤然松开了手,她?踉跄几步,匕首也?骤然从手里掉落。
温之皎立刻将手里的刀扔到地上踩住,她?俯身,喉咙里满是喘息,她?又仰头望了眼陆京择,他?似乎被刀刃扎出小伤口?,血流缓缓流淌,浸染了一片。
他?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她?,随后伸出手。
温之皎长长叹了口?气,她?麻了。她?觉得这个?时刻,哪怕是世?界末日来了,她?也?能冷静了。
她?道:“你?又想干什么?”
陆京择道:“刀给我。”
他?笑了下,“我可以听你?的,自己解决,只?要你?说出来。”
温之皎闭上眼,她?笑了出来。
这一瞬,她?突然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了。
她?睁开眼,望着他?,“你?打定主意觉得这样能让我相信你?,不怕你?发疯伤害我,也?能让我消气吗?你?做梦,我不会信你?一个?字,我更不信你?会自己杀了自己。”
陆京择淡淡地看着她?,“你?可以试试。”
温之皎道:“就算这样,我也?不一定会消气。”
陆京择笑了下,“至少葬礼你?会来。”
温之皎哽住了。
她?扶着额头,转过身走了几圈,最后,她?望见一大片跳荡的光芒。
水面波浪起伏,仿若流动的丝绸。
她?笑了下。
温之皎道:“跳下去。”
她?走近,用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脸。
那是她?刚刚打过的地方。
这一次,她?的动作很柔和,是轻柔的摩挲。
温之皎仰着脸,看着他?如墨的眼睛,“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跟我吵了一架,逼我杀了你?,觉得这样我就会信你?以后不会伤害我。少来了。你?现在就跳下泳池。”
陆京择小时候曾溺水过,从此对下水有恐惧。
他?很长一段时间?里不会游泳,现在不知道会不会。
陆京择只?是回应她?的眼神,道:“之后呢?”
“看心情?。”温之皎的指甲划过他?的脸颊,“你?今天折腾我折腾得不轻,如果你?要是死在水里,我心情?会很好。所以,到时候我不仅出席你?的葬礼,我还当众宣布我是你?的呃,那个?——”
陆京择补充:“遗孀?”
温之皎点头,指着泳池,“去啊,现在就去。”
她?用着近乎挑衅的眼神望着他?。
陆京择低头,亲了下她?的眼睫,没有说话。
随后,他?转过身,走向?几步开外的泳池。
他?对着她?,直直地向?后倒去。
“唰啦——”
一瞬间?,巨大的水花溅起。
然而这水声混杂在远处交响乐的声音中?,无人察觉。
温之皎冷笑了一声,蹲在了岸边,凝视着陆京择。
他?倒下去的一瞬,就因无法?找到立足之处,在水里游动扑腾。他?全身湿透,胸口?的血在水中?消散,黑发尽数淋湿,湿漉漉贴在他?脸上。
在水里时,他?完全失去了素日的冷淡与从容,脸在水面与水下沉沉浮浮。他?颀长的四肢挥动着,仰着头,水珠沿着漂亮的下颌线滴落。她?看见他?在水中?,五官拧着,喉结滑动,紧闭着眼,她?几乎分?不清哪些是水珠,哪些是泪珠。
真新鲜啊。
即便在度假村里,他?也?总是离海边远远的。
可现在,在这游泳池里扑腾。
温之皎的眼睛里倒映出水里的波光,显得那双眼亮极了,那亮光又使得她?漂亮的脸上有了几分?幽暗的美。她?看得很认真,看他?的手搭在岸边,但下一瞬他?控制自己抽回手,让身体继续在水里沉默。也?看着他?几次睁开眼,寻找她?的视线,看他?在溺水状态下,那双好看的眼睛被泳池水泡得血红。
一阵冷风将夜气带来,混着恒温泳池水上飘起的雾气,更夹杂花园深处哪些寒带植物的味道。她?觉得自己所有的怒气,怨气,都随着这阵风消散了。
或许,还有陆京择的一丝生气?
温之皎不知道,她?只?是看见泳池里,陆京择的身体缓缓下沉。在一片碧绿当中?,他?的发丝犹如海藻在水中?飘扬,脸色苍白,俊美的五官毫无生气,衬衫西裤都像绽开的花朵,衬得他?像一座大理?石石雕。
她?随手捞起一块鹅卵石,望泳池水里扔了下。
温之皎道:“可以了,我消气了。”
鹅卵石沉到水里,跟陆京择一般。
不同点是,鹅卵石沉得了一会儿才到底,陆京择已?经到底了。
温之皎:“……”
糟糕,看出神了!
天空一片暗沉,方才的雪停了一会儿,却又开始下了。冬日的雪总和夏日的雨相对应,反复无常,时长时短。
江临琛和L国?官方人员将江远丞接上了车,江远丞似乎很困倦,一上车,便开始闭眼休息。江临琛坐在他?身旁,脸上是得体的微笑,可几乎想要将他?摇醒,询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远丞来已?经发觉了什么吗?
不然为?何,传来的消息仍然是他?在公司加班,并且有点抵触陈意?
江远丞和陈意才见过两次面,就两次,就发现了?
还是,两次见面都不满意,所以借故逃避陈意?
可偏偏那么多借口?,为?什么来到了这里?
事情?已?经发生了,最关键的是不能让他?见到温之皎?
但如何让温之皎也?配合,或者,江远丞的事要如何和她?说?
江临琛的大脑十分?混乱。
机场到古堡的车程将近一个?小时,他?也?在脑内反复思考了一个?小时。在车驶入古堡时,江远丞终于睁开眼,醒来了。
江临琛笑了下,“飞机转机都需要两天多,没怎么休息?”
“嗯。”江远丞似乎猜到他?要问什么,灰眸平静,“国?内太闷了,我想到你?和顾也?观鹤都在这里,就来了。”
他?笑了下,“我醒来都没和你?们?聚一聚,感觉很可惜。”
车已?停好。
他?们?刚一下车,工作人员便引着他?们?道:“前面就是露天烧烤宴的场地了,请跟我们?来。”
“不用。”江临琛拍了下江远丞的肩膀,笑道:“还是先安排一下住处吧,我弟弟现在似乎更需要休息。吃的,等他?醒来再去餐厅。”
他?又看向?江远丞,道:“正好我接你?往返也?有点累,一起回去休息吧。”
工作人员正要点头,江远丞却道:“我刚刚睡了会儿,还不困,倒是有些饿。”
他?道:“你?要是累了,你?先回去休息?”
江临琛脸上的笑差点绷不住,却弯了弯眼睛,“也?行,不过我先跟你?过去吧,顺便和顾也?他?们?交代下你?的事就回去了。”
江远丞也?点头。
工作人员笑了下,“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江临琛和江远丞都没说话。
这里距离宴会场地并不愿,两人刚走到附近,便先望着一阵阵闪烁的红光。再望过去,发现车里唰拉拉下来一片医护人员,整个?现场里几乎一片混乱,有的人还在跳舞喝酒,有的人在尖叫,而更多的人是站在周围看热闹。
江远丞蹙眉,“是有人过敏了吗?”
“不是确认过菜单了吗?”
江临琛也?有些纳闷。
他?们?走近了些,很快,便望见一个?湿漉漉的身影躺在担架上。医护人员们?的速度很快,但奈何人多,担架上的人也?摇摇晃晃。
在一片红蓝光与灯光的交错辉映下,江临琛一眼便望见担架上的人的面容,金丝框眼镜下,面上浮现了惊愕。
江远丞也?望见了下,下意识蹙眉。
——好眼熟。
这是谁?
他?的头有些痛,转头便望见江临琛的神情?,便道:“哥,你?认识他??”
“啊,嗯。”江临琛顿了下,道:“陆京择。”
他?又道:“他?似乎失足掉入泳池了。那泳池水还挺深的。”
江临琛说着说着,突然笑了声。
江远丞有些诧异表哥的这声笑,可唇动了动,竟也?跟着笑了下。
下一秒,他?们?对视了一眼。
几乎同时从对方脸上看出了些怀疑。
江临琛正要说话,却骤然望见几个?安保往外开路,谢观鹤脚步稳健地跟在安保后面。他?怀里捧着一个?湿漉漉掉水的身影。那身影蜷缩在他?怀里,他?目视前方,从人群中?走出。很快的,离他?们?近了些的时候,那带着哽咽的哭声也?响了起来。
“啊啊啊啊好吓人,他?突然就跳了好可怕——”
“呜呜呜呜救命,我好怕,他?还拽着我下水——”
“他?会不会死啊?呜呜呜,真的好吓人,救命——”
那哭声一阵接着一阵,话音含糊,却带着惊天动地的架势。
江临琛立刻听出这声音的主人,下意识转头。
江远丞和他?们?的距离并不愿,很轻易就认出了谢观鹤。他?看不清楚他?怀里抱着的人,因为?她?的脸埋在谢观鹤的怀里,只?能望见她?蜷缩颤抖的身影。湿漉漉的黑发黏连在身上,脖颈处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肌肤,几乎要映出灯火。像是从水里打捞起来的,又像是从染缸里捞出来的,手臂、衣服、背后全染上了乱七八糟的彩色痕迹。
她?哭得声音并不大,含糊且带着啜泣,全闷在谢观鹤的怀里。谢观鹤像是被她?叫累了,抖了抖,将她?抱紧,手拍了拍她?的背部。很快,谢观鹤带着她?被更多的安保簇拥着离开,从他?们?的身前掠过。
江远丞的灰色眼睛里映着他?们?的成双的影子,却冷不丁被江临琛拍了下肩膀。他?转过头,望过去,像是有些出神,“什么?”
“你?在看什么?”
江临琛笑了下,“看那个?哭包吗?”
江远丞的唇动了下,他?点头。
他?道:“感觉,她?好吵。”
但一点也?不令人讨厌。
他?在心里补充。
江临琛笑了下,“那是你?曾经的嫂子。”
江远丞的眼皮痉挛了几下,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再向?他?们?离开的方向?望过去,已?经望不到人了。
江临琛轻轻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要说这些伤心事了。”
他?又道:“既然你?也?来透透气,我们?好好玩玩。”
得想个?办法?,把你?安排到最偏的房间?里。
江临琛心里想。
但事情?往往就是,他?越怎么想,便越不这么发展。
工作人员表示,多余的房间?在打扫。
所以,江远丞今晚要和江临琛住一个?套间?。
可问题是,江临琛住在……温之皎谢观鹤的套房旁边。
而套房之间?的阳台,几乎可以轻易眺望到彼此以及窗户。
江临琛的大脑迅速思考了起来。
首先,他?现在要稳住江远丞。
其次,他?得瞒住温之皎,江远丞醒了,来了,且失忆了的事。
最后,他?还得和谢观鹤沟通一下。
江临琛刚在脑子里列出计划,便听江远丞道:“观鹤和……嫂子已?经订婚了吗?”
江临琛顿了下,“没有。”
他?又道:“怎么了?”
江远丞看向?他?,道:“你?甘心把爱的人让出去吗?”
江临琛:“……”
他?笑了下,脸上有了几分?温和,道:“那你?有什么办法?呢?”
江远丞蹙眉,“哥,你?谈了恋爱像变笨了。”
江临琛:“……”
当谢观鹤抱着温之皎走出?人群, 带着她回到房间时,温之皎这才没再哭。
谢观鹤横她一眼,将她放下了?, 道:“现在去洗漱吧。”
佣人送过?来浴巾和换洗的衣服,托盘落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谢观鹤解开了?袖口与领口的扣子,拿起浴巾擦了?擦身上的水渍, 一抬眼, 望见她温之皎现在跟只水鬼似的,衣服与头发都黏腻在一起, 两手抱着脑袋发出?一连串质问,“怎么办怎么办, 真的有用吗?”
她着急得要命。
平日里, 她是最受不了?这种黏黏糊糊的感觉,但现在,她竟也一点不在意, 只是不断追问着谢观鹤。
谢观鹤笑了?下, 挑眉,“他死不了?,你就没事。”
“可是他都那样了?,”温之皎声很有些崩溃, “我是不是真闯祸了??可是那是他自?己——”
谢观鹤将浴巾一把盖住她脑袋,用力往下压了?下她脑袋,道:“冷静点,去洗澡,天气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