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有情by吃一首诗
吃一首诗  发于:2025年0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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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她披上大衣出门,外面的雪依旧在下,清城变得白皑皑,站在车边等待的应元岭看到人笑着迎了上去,手里捧着的花递给她。
杨沧看过去,一大捧黄色水仙。
她顿了下,“什么意?思?”
应元岭轻笑:“我看你的水仙花都在深秋里冻死了,想你应该是?忙没来得及照料,今日初雪到来,我想告诉你,杨沧,要是?人用心了,花在隆冬大雪里也是?能鲜艳盛开的。”
杨沧眨眨眼,忽然觉得他手里的黄水仙格外灼目,让她心口?有一片滚烫熨贴的感觉。
“愿不愿意?接一下呢?”他调侃道?。
她抬头同他对视,他挂着温柔的笑容耐心等着,细碎的雪花在他肩头落下了薄薄的一层。
杨沧伸手去抱,应元岭开心地大笑了一声,“杨沧,冬季快乐。”
他拉着她的手上车。
门边,周轩走下湿滑台阶,看着宝蓝色豪华轿车慢慢迎着风雪远去,应元岭那句话依旧砸在他的耳边,荡起深深的涟漪。
……花在隆冬大雪里也是?能美丽盛开的。
那样的自信、从容、有魅力,那是?优渥不俗的家世?、对生活满怀赤诚的人才能得出的结论,而他就?像掉落在蜂蜜罐里的老鼠,后知?后觉尝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却也清楚知?道?那不是?他可以拥有的。
下了车,杨沧抱着花跟应元岭道?别。
他无奈地看着她,并不离去。
“嗯?”杨沧疑惑。
应元岭:“可以在这样美好的雪夜里,得到我追求着女人的一个吻吗?”
杨沧僵了下,应元岭挫败地看她,“一个拥抱?”
他退而求其次,脸上带着某种刻意?展现?给她的委屈与可怜巴巴,真挚又?透着撒娇意?味地等着她,明黄的车灯前雪粒飘扬落下,杨沧靠近他,隔着花朝他轻抱过去,跟着应元岭拿开花,将人揽在怀里紧紧抱住,低头在她有春天味道?的发梢细嗅,“晚安。”
“嗯。”她没动,等他拥抱过后离去。
杨沧回到院子,看了眼手里的水仙,目光瞥向了侧边院子的花房,那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了。
她走过去,推开门,将怀里的一束花放在了台子上。
空旷的房间里,单独的花显得如此萧条。
她看着,轻喃了一句加油。
结果第?二日下班,她又?在半山春水的车库门前看到了周轩。
“你到底在干什么!”杨沧感到恼怒,“再这么下去,我会限制你来探看杨雾。”
周轩:“就?一个问?题,回答我,可以吗?”
杨沧眉目尽是?恼怒的戾气,“我要是?不想回答呢?”
周轩执着看她。
她冷笑了一声,明白他的答案。
“说?。”
“我想问?……”他抿了抿唇,上千人的大会堂领奖发表感言他不见局促紧张,此时嘴边的那几个字却变得那样沉甸甸,更有一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含含糊糊,模棱两可,最终也只是?执拗地问?成了:
“你会对我有……情,理由是?什么呢?”

55.难题
杨沧瞳孔一缩, 下意识立起坚冰,反问道:“周轩,你过得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 婚都离八百年了我人都开始下一段历程了,你这时候跑来问我为什么对你有?情?,你失心?疯了吧你。”
周轩幽深的目光执拗到了极点, “是不是失心?疯了, 就能得到你的答案。”
杨沧冷嘲, 把?他上上下下扫了一遍,“你先疯一个我看?看?。”
周轩想?,带她去心?理诊室是否有?用, 就每次文叶飞看?他时纠结难言的表情?, 他应该算一个要疯不疯的正常人。
她如果见到,会因为同情?而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吗?
他没?有?表情?想?着?,杨沧先讽刺地笑了一声, 她到底在同他浪费什么时间, 想?要走目光落在了他垂在裤边冻得通红的手指上,指腹已经?红得肿胀, 按他平时来的时间,在冷风里应该冻了有?三个多小时了。
杨沧抖了下,想?视而不见离开, 又吐了口粗气,白?雾飘出。
“别?废话,赶紧走。”
周轩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问题也如此难以?回答, “不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给不了。”
“为什么?”周轩蹙眉。
“过去了啊。”杨沧荒唐可笑地瞪他,寒风的冰凉也落在了她身上,“都过去了怎么给?周轩, 以?前都不好奇的问题,为什么现在来问?”
周轩抬眸,望着?她反感又不耐的表情?,脑海里闪过的是白?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她满不在乎的话音在脑海里滚过,像细密的针落下,头皮疼的开始发麻,而他的胸口却是茫然的平静。
“不知道。”他只能说。
他有?的时候也不是很确定自己在做什么,好似陈旧的机械忽然有?了某种意志,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望着?她冰冷看?他的目光,却寻到了某种喘息的间隙。
杨沧征然,冬夜里凄厉的冷风凌冽的射向两人。
她撇开他从正门进?去,周轩也跟了进?来,两人走进?大厅,扑面而来的暖气裹挟,人却还陷在酥酥麻的冰冷里头脑浑噩。
这是离婚以?后,两人再一次站在这里。
杨沧上楼,周轩脚步停在旋转楼梯的台阶前,顿了下,抬头追着?她的背影。
她回头瞟下来,哂笑一声继续往上走。
周轩望着?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华丽的楼梯中,脚步始终没?有?挪开,直到头顶一块毛巾砸了下来,杨沧已经?换了睡袍,擦着?刚洗过的头发,身上还飘着?湿润温热的水汽,从他旁边目不斜视地走开。
他接了毛巾,擦拭身上浓重雾气打湿的肩头。
杨沧坐到饭桌,用起厨师刚摆上来的饭菜。她因为工作忙,用餐向来不规律,又挑食有?洁癖,晚饭挨到了现在才?吃。
周轩也不打扰她,安安静静等她用完餐。
杨沧靠上椅背,餐巾擦拭着?嘴角,细眉斜挑向他,像看?一个西洋景,“你还在这干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油画墙上,突兀道:“……原先那副字,是我写的。”
杨沧懒散动作顿了下,知道他说的是她专门从南京为他求来的字,抓着?餐巾的手不自觉攥紧,字画在那日他站在那里长久地看?了后,便被她派人丢进?了仓库角落。
周轩苦笑着?回忆:“博一那年,因为顺利保博做了邰志德的学生,我参加了很多学术会议,不知怎么给人留下了轻狂傲慢的印象,刚好有?一次讲座,那位老教授借着?机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教训了我一顿。”
周轩虽不知为何有?这么莫名一顿批评,但作为学术界里最末流的那批人,他自然需要找机会道歉。在对方回南京的时候,得知对方对书法感兴趣,周轩在酒店写了一副字送给他。
老教授以?为他借着?道歉还想?攀上自己的关系,傲气地说免了。
周轩笑了笑,“老师,只是我写的几个字,不值什么钱。”
老教授眯眼看?他,有?了点兴趣,圈子里谁不知道他喜欢字画,少有?人敢送自己的字给他看?。老话说字如其人,心?术不正的人写出来的字可真能从筋骨里看?出一二门道,想?到有?几位学生对他恃才?傲物的评价,老教授心?里不耻,接过就直接拆开看?了,打算在飞机场门口直接给对方上一堂课,教教这学生什么是谦卑为怀,这年头,一个个都太浮躁了。
不过是做了邰志德的学生,还没?一步登天呢。
等他看?清上面的字,忽然就征在了那里,半晌才?抬头看?向周轩,眼里对他的不喜已经淡了很多。
“你写的?”这绝不是心?境傲慢的人能写出来的。
“只练过三四年的书法,老师你不要嫌弃。”
老教授看?了他一会,忽然和颜悦色,“都是我的学生胡闹”,临走前拍拍他肩膀,“有?空来南京玩。”
“虽然不知道中间阴差阳错怎么给了你,但是……”周轩目光再次从那面墙看?向她,“走进?来的那天,我确实后悔了。”
他不知道那字画挂在那里等了他多久,更不知道杨沧这样的用心?,又是耗费了多少。
杨沧的心?是夏日的椿叶落在了寒冬的冰粒里,讥嘲他不合时宜的坦白?,冰凌凌冷笑了声,目光落在桌面的白?瓷盘上,那里溅了一滴油渍,整个盘子都显得不好看?了。
“说这些废话是想?表达什么?”为什么桌都掀了,又来跟我夸原先的菜好吃。
他要是知道就好了,周轩也想?说。
“杨沧,你想?不起来理由是对的,就像我曾经?和傅一璇在一起的理由,大概缘起于邰志德的几句撮合。”
她心?一跳,目光尖锐射向他。
而他几乎不敢和她对视,只把?注意力留在空荡荡的玻璃花房的方向,“你好像总是很介意她的存在,但是很可笑的……我其实连爱是什么都不明白?。我只一个自私、浅薄、汲汲营营想?往上走,摆脱我一滩死水生活的精致利己主义者。我只想?变强、掌握话语权,报复那些曾经?伤害,看?不起我的人。”
“那为什么不踩着?我往上走,我的出现,难道不是恰到好处的帮你走的更高吗?你遭遇过的轻蔑与霸凌,我能帮你千倍万倍的还回去。”
周轩呐呐,终于偏头看?向她,黑睫颤了颤。
“嗯?”她反问。
周轩嘴张了几次,声音喑哑,嗓子干的像刀片划过,始终给不了她明确的回答。
“……周轩,我介意,是因为嫉妒她啊。”杨沧讽笑,想?起最初她曾在阮嘉沣一直提到傅一璇漂亮想?追时,莫名其妙的一个人开车又去过学校,那时,她刚把?自己的名片丢给了一个人。
那是她第一次这样,别?人求不来的东西,偷偷地放进?了某人的口袋。却在校园里看?见那人背着?一个女孩,满头大汗地冲进?了医务室。
她站在门外?,看?男人额前头发全部汗湿。
护士说着?急性肠胃炎,男人担心?的表情?却是那样生动。
杨沧承认,他的反应让她更有?兴趣了。
那样一个夜间小插曲可能周轩早都不在意忘掉了,杨沧却总是会反反复复地想?到,她霸道又任性地想?,早晚有?一天,她要这个男人为她露出更生动、鲜活的表情?。
然而,周轩的话让她觉得啼笑皆非。
到头来,她也不过是在一个冷情?的人身上缘木求鱼。
空旷的客厅,响起她空茫又自嘲的笑声,“周轩,我宁愿你爱过她。”
否则,她不更像一个笑话了。
周轩僵在了那里,像一个被砸中的雕塑,浑身都要裂开了,却依旧从外?形上看?那样安稳地坐着?。
他张口,声音浸染着?窗外?的寒冷,“离开我,你快乐吗?”
杨沧垂睫,抓着?手心?的餐巾,揉了丢,丢了捡,捡了揉,揉了又丢。
快乐不知,只确定:“不快乐少了些。”
“……如果爱一个人,是不是就会希望她快乐。”周轩问。
那是一句单纯的不解询问,他满眼的真诚至少在此时此刻没?有?任何做假。
“是。”她应,“爱一个人,会希望她快乐。”
爱一个人是为了自己快乐,她自私霸道地确定。
哪管别?人痛不欲生。
“……好。”周轩点点头,起身对她说:“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杨沧,你快乐。”
说罢,他转身离开。
杨沧愣了愣,他冷不防的结语砸下来,使她猛地回头盯向他,看?着?他走进?院子的萧条背影,玩了半天的手帕终于从掌心?滑落地面,心?口有?巨大的冰雹密密麻麻砸下,脑袋莫名嗡鸣。
他一袭黑色风衣消失在了不知何时又下大了的飘茫风雪里。
杨沧恍惚。
她的快乐和他的离去,是成正比吗?

56.挞伐与战败
杨沧并没有时?间思考太多, 华大智能某位高管在饭桌发表的逆天?恶臭言论被?一位餐厅服务员偷拍放在了网上,一夜之间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公司市值蒸发一千多万。
她?连夜召开紧急会议, 严肃处理这位万齐枝塞进来的远亲,又?沟通公关?,尽量把这件事带给公司的负面效应降到最低。
她?连着几天?都没好好休息, 期间应元岭打电话询问情况。
他是传媒掌舵人, 处理过很多旗下艺人的突发情况, 但?是在杨沧这件事上,他并没有介入太多,两人对此保持了一致的默契, 在追求关?系外, 他们首先是精明理智的体面商人,应元岭在这个风头插手她?公司的事,被?有心人发现?放大并加以利用未必不会牵连到他。
豪门婚姻追求强强联手, 更讲究明哲保身, 这段时?间华大智能是个谁见了都想丢鸡蛋砸过去的臭水沟子,应家传媒虽然强, 但?也是群狼环伺,牵一发动全身,不是号召上百个水军就?能帮她?抹除任何痕迹的简单事情。
杨沧谢过他的好意, 并不觉得他的做法有什么不妥,换做是她?,也会毫不犹豫这么做。
同时?她?也松了一口?气, 如?果应元岭执意要横插一手帮她?,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就?最近万齐枝常常喊着把人带回?家看看这件事, 已经?让她?听着就?头皮发麻了。
这样的忙碌和紧张,反而让她?找回?了从?前的斗志和热血,连着几晚的通宵忙碌,华大智能先是借此机会精简人员,砍掉一部分?尸位素餐的领导,推优选贤,然后将此位高管的处罚和相关?管理制度公之于众,在大家目光焦点都落在华大智能时?,借此机会推出公司颠覆性产业制造,转移注意力,帮助公司的股票回?升。
等她?喘过气来,已经?是一周后了。
这些时?日周轩依旧会定时?定点来看孩子,只不过没有再在车库门口?神出鬼没过。杨沧腹诽他倒算是遵守承诺,又?在抱起杨雾时?,看着她?漆黑的大眼睛,陷入某种莫可名状的沉默。
事情都忙完后,她?抽空回?了趟家,借着此事把万齐枝说了一通,并把她?送进来的一大部分?人全都打发了。万齐枝气得跳脚,扬言以后再也不管她?的事了,只当没她?这个狼心狗肺的女儿。
隔日,应元岭打电话,语气微妙,“沧沧……”
杨沧赶过去的时?候,万齐枝和应元岭刚开始用餐,应元岭礼貌绅士,是圈子里的“别人家的孩子”,万齐枝怎么看怎么喜欢,笑语相谈,两人交流十分?融洽。
瞥见赶过来的女儿,不自然地抹了下耳廓边碎发,“我在商场里闲逛,这不是偶然遇见他家的超模,才想起来该见一见元岭。”
实际上,万齐枝昨晚火气上来口?不择言大发雷霆了一番,今日冷静下来怎么都觉得那话对杨沧说的太绝,她?的一些远房亲戚被?赶走?虽然跌份,但?那是杨沧的公司,她?确实也不该有所干涉,更何况还说那些话。今日怎么想都愧疚,便想借着应元岭来关?心关?心她?,两人要是进展顺利,她?就?放心了。
“伯母这么说就?更是元岭的不对了,我和沧沧相处也有段时?间了,作为晚辈,是我该早点去看您。”
应元岭起身,顺势接过杨沧的外套挂到架子上,偏头低声解释:“伯母突然出现?,我想还是应该通知你一声。”
之前他提到过不少次想同她?去拜访下家人,都被?她?含糊拒绝了,应元岭看出她?不喜便也没有再说。
“嗯。”杨沧眉心拧着小山丘,在万齐枝对面坐下。
她?心虚地看了她?一眼,不尴不尬地说:“公司忙,你过来干什么,我就?是和元岭吃个饭。”
“你俩认识吗?你跟他吃什么饭?”她?冷道?。
万齐枝被?这么直直一怼,脸色也是一僵,彻底下不来台。
“沧沧。”应元岭眉心微跳,不太认同地喊住她?,“伯母是关?心我们。”
杨沧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朝他看过来,那双黑眸在没有笑的时?候带着尖锐的凌冽,妩媚的眼睛浮着冷意。
应元岭怔住,他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在他面前,杨沧总是和煦且平静,虽然他也能察觉对方戴着一副社交礼仪的面具,但?仍期盼见到她?真心实意笑的时?候,却没想到先被?她?冷冰冰的目光吓了一跳,那样的充满戾气,带着某种他不习惯的陌生。
杨沧看不出情绪地盯了他几秒,忽然一笑,那浑身散着的淡淡冷意瞬间褪去,好似那尖锐的女人只是他恍惚的错觉,她?笑的风情万种,妩媚动人,“是啊,她?是我妈,我能和她?计较什么。”
她漫不经心地点点下巴,“坐下啊,既然都遇上了,就?一起吃个饭吧。”
“……好。”应元岭颔首。
这顿饭吃的不尴不尬,原本杨沧不在,万齐枝和应元岭虽没见过,但?也长幼之间聊的体面和谐,杨沧出现?,笑的如?沐春风,反倒让万齐枝后背凉意飕飕。
她?这个女儿,虽然不是杨玉龙期盼的男人身,心却是八面玲珑,比多数男人都更胜一筹,折腾起人来也是比魔王还可怕。
吃完饭,她?借着上卫生间的功夫,局促地对镜子里冷着脸的杨沧说:“……昨晚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哪句?是我生的和杨玉龙一样刻薄,还是浑身长刺活该连个穷小子的心都拿不下。”
万齐枝一僵,“你要不是总跟妈妈叫板,我怎么会那么说你……有哪家淑女千金是你这样咄咄逼人……”
“有哪家淑女千金是被?逼着做男人的。你以前期盼我能独挡一面给你在杨玉龙面前长脸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你又?嫌我浑身刺太多。我亲爱的豪门大小姐妈妈,如?果不是我浑身长刺别人吞下去了都要满口?带血的吐出来,我早在商战里被?杀人不见血的刀灭了。”
她?丢掉擦手的纸巾,转身叹气道?,“别再干涉我的事了,行吗?”
这样的话,她?不是第一次说,自然也知道?她?听进去了也坚持不了多久,但?总算寻得了一些时?日的清净。
生活忙碌起来,工作和出差连轴转。
圣诞节的那天?,早上起来就?见外面飘着隆冬大雪,她?难得犯懒,安排助理推迟会议等事项,赖在床上看着落地窗外的鹅毛大雪漫天?飘落,房间里安静温暖,怀里的杨雾睡得格外香甜。
她?很少将孩子抱过来同睡,昨晚她?哭的厉害,杨沧哄了她?很久,等她?睡着后过于困乏便也直接睡去了。
怀里的孩子长了许多,刚出生时?羊水泡的她?皱皱巴巴,现?在皮肤已经?十分?白皙细腻,两个脸蛋红扑扑的圆润,像两颗躺下的小糖葫芦。
她?的睫毛格外的纤细,并不很黑,更偏亚麻色,闭上眼的时?候垂着的尾部微翘,像一排细密的小羽毛扫过冬日的雪,润润的落在心口?。
杨沧盯着,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睫毛,她?的睫毛虽然长,但?又?黑又?硬,就?像万齐枝说她?这个人像石头,浑身都是铜墙铁壁,对别人的好意不知感怀,早晚有摔跟头的时?候。
思绪在绵延温柔的大雪里飘散,不知不觉想到了周轩的睫毛,应该也不是像他,他的睫毛也又?黑又?长,但?是她?没摸过,不知是如?她?这般的硬,又?或者竟然是软的。
她?漫无目的发着呆,如?水的时?间静谧流淌,杨雾不知合适醒了,也不哭闹,只睁着明亮的黑汪汪眼睛望着她?,手胡乱地拍打,身上带着母乳的香甜,肉乎软和的小手抚在她?的面颊。
她?忍不住俯下身,脑袋埋进孩子清甜小怀抱里。
如?果强取豪夺来的婚姻是错误的,那她?在此时?此刻有某种庆幸,结了一个让她?心口?熨帖的果实,让她?觉得曾经?的冲动和疯狂还没有那么糟糕。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了,松弛的四肢陷落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听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只剩簌簌雪落声,飞旋飘扬。
晚上,她?和应元岭在一家西?餐厅用晚餐,对方又?递上来一个礼物盒。
“圣诞节快乐沧沧。”
因为初雪、因为干枯树枝萧瑟、因为她?的裙子漂亮、因为圣诞老人晚上要来了,他似乎总喜欢找个理由送她?礼物,并不贵重,精在巧妙和用心。
即便冷漠如?杨沧,也很难不被?他的体贴和对生活的热爱而打动。
当车缓缓开向游乐场时?,一种猜测已经?浮上心头,又?在看到整个游乐场亮着童话般梦幻的光影却只有他两个人时?,那种猜测彻底落实在了地面。
他在Jingle Bell欢乐音乐里,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笨重朝她?走?来,背对着漫天?的烟花嘴边挂着大白胡须却挡不住他明朗的笑,“沧沧,和我在一起吧,我会对你好的。”
他跪下,递上一个方形盒子,打开,璀璨明亮的戒指在白雪照亮的夜晚散发着闪烁的光。
“沧沧,我是真的喜欢你。”
杨沧沉默地站在一架漂亮的南瓜马车旁边,在他满怀笑意期待望她?,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种梦幻甜蜜的美好时?,她?却突兀地想起了公司出事那几日。
她?忙碌到深夜才回?家,注意到外面已经?冰冷的下起了大雪,冷清的院子里落着厚厚的积雪,她?喜静,别墅里只安排一个园丁,应是雪下的太大还来不及清扫。
她?车开进去,只扫了几眼便往车库去了。
车库前的一盏法式小灯安静亮着黄溶溶的光,灯下再不见立着的冷清身影,她?眼尾扫过很快离开,车停下上楼,又?在按电梯时?愣了下,退回?到车库门口?。
灯下的小角落里,静静地立着一个巴掌大的小雪人,插着一个指甲大的红萝卜充作鼻头。
丑萌丑萌,乖乖呆在角落。
杨沧看的一愣,瞪了几秒,眼神一眯,上去一脚就?踢翻了雪人的狗头。
结果第二日回?去,那雪人更大了些,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她?看得心头火起,上去把两个胳膊掰折了。
第三日,把雪人嘴打歪。
第四日,把雪人肚子踢飞。
那雪人倒是越做越大,越做越好看。
在她?周日回?去的时?候,脖子上系着一条淡黄色的柔软围巾,在漆黑的夜色里一下子闯入了她?的视线。
这几日,高管风波也牵连到了杨沧,原本就?因为和应元岭的几次偷拍热度很高,这件事发酵后网上有人扒出她?前几日系的一条红围巾要十几万,铺天?盖地都在骂那条红围巾是资本家吸的血,又?或者吐槽她?品味俗套,一条围巾十几万真是富人的钱好骗。
在这个时?候他偏要给小雪人系上围巾,丑死了,这是什么安慰吗?
杨沧冷冷站在门前嗤笑,却恍惚感受到了某种笨拙的安慰。
周轩总是跟她?重复自己枯燥且乏味,这话一点没错,在她?怀孕后期的时?候,因为肚子上不可避免的妊娠纹而情绪低沉。
泡脚的时?候,她?低头望着自己的大肚皮,怀疑以前那姣好纤细的蛮腰是再也没有了,也没有人愿意看暴露再外的斑驳细纹。
“周轩,我是不是丑了……”他总是忙,是不是有这样的原因。
蹲在洗脚盆前给她?按捏瘀肿双腿的周轩愣了下,抬头对视她?黯淡的眼神,解释:“这是怀孕激素导致,你看我,每天?工作不也憔悴狼狈的。”
他不说她?不丑,他只会把自己也拉踩一顿,从?而让她?得到宽慰。
这个时?候,看着愚蠢到连情话都不会说上几句的周轩,她?又?会重拾某种信心,她?的争抢是成功的,总有一天?这个男人的心会被?她?完全拿下,那个时?候,即便嘴笨如?现?在这个样子,她?也要他主动跪下,半蹲在她?的脚边,抬头仰视着她?说:杨沧我被?你彻底驯服了。
眼前,应元岭依旧半跪着期待望她?,手里的戒指礼盒并不往回?收。
杨沧想,是不是她?错了。
爱情怎么可能是挞伐,她?的雄心壮志其实是种剥夺,而周轩不过是坚决抵抗罢了。
她?连怎么喜欢一个人都不明白,又?怎么能期盼在这场斗争中夺得战利品。
隔着绚烂的烟花,她?好似看到了那日呆呆望她?的周轩。
“杨沧,你快乐。”
他牵强地扯了嘴角,对她?笑了下。
杨沧心口?忽然就?疼的厉害,她?为什么非要执着于一个不是她?的东西?。
她?胜利太多回?了,而这个世界,不总是她?所向披靡的。
“沧沧……”应元岭在喊她?了。
眼里满怀情意,真切。
杨沧被?烫的往后退了一步,又?在他漫长的等待中,很浅地点了个头。
“好。”
游乐场的烟花更加闪烁疯狂的绽放,火光流泻而下,缤纷缭乱。
杨沧的心也随着烟花升到了天?空,广袤的苍穹里砰的一声炸开,烟花四散而去,她?的情绪裹挟着一簇簇火光,散落于大地,花火炫目如?白昼。
遗憾雀跃,都是明日灰烬。

漫天烟花绚烂绽放, 游乐场外,周轩站在树下透过摇曳的树影,静静望着天空。
寒冬里, 出租车司机抽完了一根烟,看向那个在冷风里站了两?个多小时的落寞身影,终于没了耐心, 驱车上前, “兄弟, 你还走不走啊?”
要不是想着游乐场偏僻又关了门,顺路再带他回去也是个肥单,他才?不会?这?么冷的天等这?么久, 车里空调开?这?么久也废钱呢。
男人愣了下, 似是没想到他还在这?里,垂眸看过来,摇了下头, 又看回此起彼伏的烟花。
司机愕然, “你不走?荒郊野岭的这?个点可不好打车了啊。”
男人没有理?他。
司机嘀咕:疯了吧。游乐场都被有钱人包场谈恋爱去了,他一个人傻乎乎站着发什么呆呢。
这?个单没接到, 司机心情也不大好,掉头就疾驰而去了,只留下一车尾气喷向男人, 浓烈的汽油味席卷,男人表情没什么变化,只那张沉静如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的依旧直直望着梦幻明亮的游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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